作者:米酒蛋汤
“好,辛苦我家夫郎了。”
沈临川调笑了一句,惹得周宁头都低了下来。
沈临川喜欢吃清蒸鲈鱼,一家人都记得呢,周大周宁二人怜惜沈临川读书辛苦,在吃食上一惯不会短了的。
两人回来的时候院门还锁着呢,沈临川开了门,“爹呢,还没回来呢。”
“应该没在家。”
两人进了院子,大黄看见主人回来了摇着尾巴过来了,院子里空无一人,沈临川觉得他爹最近几日时常比自己回来地还晚呢,“宁哥儿,爹白天在家吗?”
“爹就晌午吃饭的时候回来,说出去找铺子去了。”
沈临川没在问了,哪有一整天都在外面找铺子的,他爹好像有什么事瞒着他两呢,沈临川进了厨屋,就看见灶台上的盆子里游着条鲈鱼呢。
等饭快做好的时候周大才牵着骡子回来了,沈临川喊了声,“爹回来了,该吃饭了。”
“哎,来喽。”
周大把骡车给卸了下来,牵着骡子去棚子里歇息,又是喂草料又是饮水的,把骡子伺候好了才进屋吃饭。
沈临川不经意地问道:“爹,最近铺子有着落了吗?”
“没有,没有,那房牙子找得总是不衬我心意,要么是太远了,要么是不远处就有肉铺子,这哪里能做生意的。”
“爹,不用急,过上一阵家中蚊香的生意也要做了,短不了银钱的。”
“哎,爹知道的。”
吃了饭沈临川照旧点上蜡烛开始夜读,周宁太早了也睡不着,陪着沈临川一道默默练着字,他不喜欢看书练字,但陪着沈临川还是挺好的。
“宁哥儿,明儿你跟着爹看看,感觉咱爹不像是找铺子去了。”
周宁停下了笔,“那爹出去干什么去了?”
“咱爹不会是偷偷做活去了,又怕咱两发现不让做,你跟着去看看。”
周宁也觉得有可能,他爹不是那种闲得住的人,但做活就做活呗,怎么还瞒着他和沈临川呀。
周宁的窝头小生意现在做得不错,早上做上几笼屉在金水街挑着卖,晚上就挑着去白鹿书院的小集市那,小集市那不收市银,还能找个地儿放担子。
一天能挣上小一百文,虽然没有卖把子肉挣得多,但周宁挺满意的,把子肉的方子卖给王老汉家之后他家就不在做了,沈临川说得对,这县府能人异士多着呢,若是被人家学了去,怕误了王家的生意。
周宁的窝头就卖早上一会儿,他的窝头又大又软,在配上口味独特的油酱菜格外受欢迎,有时候他还会变着法弄上一些炒菜干,烧椒酱或者豆子红椒酱。
周宁很会做酱,小时候他小爹做酱的时候经常带着他,周宁在家就喜欢做,夏日的时候封上几坛子,到了冬日的时候能当下饭的小菜。
沈临川一拎着书匣子出门,周宁也挑着他的竹篓出来了,“爹,我出去卖窝头去了。”
“哎,路上慢点。”
周宁一走,周大也架着骡车走了,独留了大黄看院子。
这会儿金水街的集市上多了不少乡下挑担子卖菜的农户,菜都特别地新鲜,叶子上还带着露珠呢,周宁看得心中欢喜,这水芹菜生得可真好呀,一会儿卖完了窝头也买上一把。
周宁挑着担子也吆喝了起来,“卖窝头了,卖窝头了,免费送豆酱喽。”
这豆酱是他小爹自己捣鼓出来的,周宁自小就会做,豆子泡好之后煮熟,再裹了面粉放入稻草中闷,几日之后上面就会长出一层绿色的霉,最后加入红辣椒白酒一道封入罐子中,在太阳下晒,晒上一个月就成了咸香可口的豆酱。
沈临川最喜欢那个,焖肉的时候特别喜欢放,还能拌米饭吃,周宁把去年剩下的一坛子都给搬了过来。
“周夫郎给我来五个窝头。”
周宁被一位年轻的妇人叫住,周宁应了一声放下了担子,那妇人手上还牵着个不大的小哥儿,垫着脚尖往箩筐里看,“娘,我要那个金色的,好看。”
“成成成,今儿你吃那个金色的窝头。”
那妇人拿住手帕包窝头,周宁又另取了油纸托装了一些豆酱,“夫人,拿好。”
“今儿又是豆酱呀,周夫郎我最是喜欢你做的豆子了,配着窝头格外的好吃。”
周宁的生意格外的好,一路挑着担子边走边吆喝,他的窝头做得又大又松软,而且还便宜,不少老人孩子都喜欢吃。
一早起来赶早市的妇人夫郎,回去也省得在做饭了,买上几个窝头,回家在煮上一瓮米粥就是一顿不错的早食儿了。
“卖窝头,卖窝头喽~”
周宁边走边叫卖,还有那起得早匆忙上工的脚夫力工跑堂的小伙计,都喜欢在周宁这买上两个窝头,边走边吃,等到了地儿了也不耽误干活。
周宁在金水街做小生意有一阵了,长得又极好辨认,也渐渐有了些名气,有人喜欢吃窝头,有人喜欢他做得酱,集市上走一遭,周围的小巷子再转上一群,这窝头就卖得差不多了。
周宁记着沈临川说得寻寻他爹,他爹最近一乏经常不在家,有时候连午饭都没在家吃,等到日头落了才牵着骡子回家。
周宁对这块还不大熟,早上有不少做工的人买他的窝头,周宁打听了一下,若是想做散工的话多是到不远处的码头,那多有些粮船或者富裕人家要脚夫的。
周宁挑着空担子一路行来,转了有大半个时辰也没看见他爹,只见这临水的码头格外热闹,不远处有各种做杂活的汉子等着人家来寻,看脚边放着的工具多是泥瓦匠或者木工,想来应该是个手艺人常聚的地方。
再往前走就是码头了,有两层的商船停靠在岸边,赤着两臂的汉子肩膀上扛着沉重的麻袋,不远处的岸边则是供行人上下船的,周宁没寻着他爹就走了过来。
周宁微微皱眉,难不成沈临川猜错了,他爹压根就没出来做活,还真是一天都在外面寻铺子呢?
供行人上下的码头更是热闹,彩蓬乌船上上下下的都是人,有搬重物的力工,还有靠在轿子旁歇息的轿夫,更有一些靠在一旁等着人家嗦使的车架。
周宁倒是头一次见这么热闹的码头,多看了几眼,没瞧见他爹就准备回去了,刚侧身就瞧见眼熟的骡子,那不是他家大青花嘛!
虽然骡子都长得大差不差的,但他家的骡子那会儿可是花了大价钱买的,生得很是健硕,而且那脖子上的彩布肯定是错不了的,那可是他爹亲手打的呢。
周宁快步走了过来,只见他家骡子站在岸边就是没瞧见他爹的身影,周宁拍了拍他家骡子,“我爹人呢?”
第80章
周宁刚拍了两下, 旁边就有个黑脸汉子嘿了一声,“你谁呀,摸人家的骡子做甚!”
周宁抬头看去只见是个年轻的汉子,穿着短汗衫, 胳膊上的腱子肉鼓鼓囊囊的, “这是我家的骡子。”
“什么你家的骡子, 这分明是周大叔的骡子,你是不是想偷骡子的!”
那汉子快步走了过来,看清周宁眉梢的孕痣脸腾得红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就,就算是小哥儿, 也不能偷人家的骡子呀。”
“我没偷,这是我家的骡子。”
周宁不欲搭理这汉子, 只静静地等着他爹过来, 那黑脸汉子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对方是个小哥儿。
“您瞧瞧我这牲口,多壮实,拉东西最是稳当了。”
周宁扭头一看他爹正引着个管事模样的人往这走呢,“爹?”
周大一看他家哥儿怎么来了, 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宁哥儿,你咋摸到这了, 快回家去,这都是一些汉子。”
“爹,你咋在这干活儿呢,不是说找铺子去了?”
“我就,我就偶尔过来转转, 转转。”
周宁才不信呢,他爹必是每日都过来的,一旁的中年的男子催促道:“这活儿你还做不做了,不做我找别人去了。”
“哎,做得做得。”
周大忙拉着骡子过去,周宁也跟了上去,就连刚那个黑脸汉子也一道去了,一艘小船停靠在岸边,上面都是一些箱笼,周大下去搬东西去了。
“爹,我帮你接着。”
“不用不用,这又不重,哪用你一个小哥儿下手的。”
周宁不依,这里面有的箱笼挺重的,都是实木的箱子,他爹一个人抱着出来了,周宁搭把手给抬了出来,就连刚那个黑脸汉子都帮着一道给抬了抬。
“二牛,谢谢你哈。”
那叫二牛的汉子嘿嘿傻笑了一声,“谢什么,搭把手的事。”
那雇骡子的人坐上了骡车,周宁也坐在了最后面,周大赶着骡车走了,周宁原想说道他爹两句呢,有外人在呢,他也不好开口,帮着他爹一道把东西送了过去。
“爹,咱回家去。”
周大嗐了一声,“回家作甚,闲着也是闲着,那铺子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到合适的,不如先挣些铜板,一天也有个百十来文呢。”
“爹,你这腰刚年前还闪了下呢,做这力工岂不是更劳累了。”
周大乐呵呵地摆手,“哪有,哪有,咱乡下人家哪有那么娇贵的,不就是闪了一下腰,这都多久了早就歇过来喽。”
周宁想劝他爹回家去,他爹不听,周宁倔脾气上来了,非要跟着他爹过去,周大撵都撵不回去的,没法,只好带着一道去了码头,只准他家哥儿在一旁看着,活儿不让他做。
周宁怎么可能听他爹的话,他爹接了活儿了他就帮着一道干,有的人家见这做力工的竟然还有小哥儿呢,有哥儿女娘同行的人家就喊了周宁过去帮忙搬东西,一次能得二三十个铜板。
周大不许他家哥儿干活,周大越是说周宁越不听,倔脾气上来干得比他爹都快呢,周大哎了一声忙说道:“走走走,回家回家。”
周宁还有些不乐意呢,“爹,我再干会儿。”
“回家回家。”周大拉着他家哥儿走了,哪有小哥儿在码头做力工的啊!
周大呵了一声,“是不是临川让你跟着爹的?”
周宁老实摇头,“没有,沈临川说爹可能在外面做活了,让我瞧瞧,我问了人就找过来了。”
周大就知道定是他家哥儿婿让寻过来的,他家哥儿最是好骗了,哪里会想到他在外面做活计呀。
他原也想着先做个跑腿的活儿,但他年岁大了,那客栈脚店觉得他不如半大的小子灵光,又不知道能干多久,人家自是不要的,周大想着家中还有骡子呢,就跑到码头帮人家装卸箱笼。
“爹,铺子慢慢找就是了,咱来这开平县还不到一月的,急什么呀?”
“好好好,不急不急。”
周大如今那力工的活计也做不成了,就帮着他家哥儿一道揉窝头,
下午的时候周宁就会去白鹿书院那边卖窝头,家中的骡子在家呢,索性就赶了骡子去了,还能接沈临川一道回家。
周宁赶着骡车想起成亲那会儿的事,当初一时冲动看上了沈临川的模样好,想着就算是人混了些,能生儿育女就成,只是好像成亲头一日他家相公突然乖顺了下来,脾性也好了。
这几日周宁做过一场梦,记得不大真切了,梦里的‘沈临川’脾性极差和没成亲那几日一样,一味儿的朝他爹要银钱,他虽然心里厌烦但也忍下来了,只想着凑合把日子过下去就成了。
醒来时吓得出了一额头的汗,那不是他的沈临川,一时间分不清梦境和相识,堂屋的烛火隐约映着卧房,还传来窸窸窣窣翻书的声音,他那会儿心有余悸地喊了声沈临川。
隔壁听见动静的人端着油灯过来了,“可是渴了,我给你端些茶水。”
还是那个温柔的沈临川,周宁这才松了口气,他怎么会做那么奇怪的梦,后来那个模糊的梦他都快忘记了,就没和沈临川说过。
书院的钟声敲响,沈临川收拾了东西起身了,他前面的罗青山也站了起来,“一道。”
“今儿不在这多读会书了。”
罗青山没答自顾自出了房门,沈临川也随后出来了,两人结伴一道朝着山下走去。
罗青山一向下学之后待上一阵才走的,今儿竟然一下课就走了,沈临川还有些好奇呢,想着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和自己说。
如今来了这白鹿书院已有月余,沈临川已经习惯了白鹿书院高强度的课业,新来的这届秀才也逐渐形成了各自的派别,有寒门出身的清贵之流,还有官宦子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