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枫香
赵骅不会在书院先生们那儿待多久,待久了,人家要招待饭食。
他直接带着子侄们去管博澹家蹭饭,借着蹭饭的名头送上多一些的年礼。
今年的赵骅依旧为了给先生送礼而不挨骂在绞尽脑汁。
赵淩到管家的时候,大概过年来拜访的人多,大门敞开着,他就直接下马进门:“师公,我来辣!”
点点不用招呼,自己去马厩待好。
赵淩借着背包,给它从空间里掏出大把新鲜牧草,顺手给管家的老马也投喂了一把,还给了一把碎糖块。
老马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低头咔咔一顿炫。
管家老仆出门来瞧的时候,马槽里已经不剩什么了。
老仆也没注意:“哎呀,我就说是听到了赵四郎的声音。到了赶紧进屋,在外头也不怕冻。”
赵淩笑嘻嘻地提着篮子走过来,顺手就给老仆递了个小荷包,说了声新年好:“那我先进去了。”
管家炕屋里一堆的人,赵辰他们炕上坐不下,全都坐在旁边凳子上。
赵淩一边叫人,一边把篮子递到管博澹手上:“师公,快吃,刚出炉,还热乎着。”见他爹伸手,还假意拦了拦,“都是给师公的,不是给你的。”
赵骅故意瞪眼:“逆子!我尝一个还不行?你这弄的什么新鲜吃食?”
瞧着四四方方一小个,外皮像是烤出来的,一看就脆脆香香的。
“烤包子,里头是羊肉。”烤包子不大一个,一篮子哪怕外面垫了保温的小棉被和油纸,里头也着实能装不少。
管博澹当然不可能真的自己一个人吃,笑道:“都吃。”
赵骅拿了一个,还故意在赵淩面前扬了扬:“看,你师公给我的。”给屋子里的人都分了一个,又故意差遣赵淩:“去,给你师母送去。”
“哪要淩儿去?”管博澹叫了跟进来的老仆,吩咐他去给女眷那边送过去,转身在炕上让出一个空位,拍了拍,“淩儿过来,坐师公这儿。”
烤包子没有刚出炉的时候那么烫,温热刚好入口。
一口咬下去,果然表皮香脆,里面的羊肉并不是赵骅想的那种剁细的肉糜,而是比骰子更大一圈的肉块。
羊肉软嫩多汁,管博澹一口下去,猝不及防被烫了一下,捂着嘴“唔”了一声。
赵淩给他倒了一杯微凉的菊花茶。
象州产的白菊,泡水清甜,往里头放一点冰糖,放得凉凉的,格外适合暖和又干燥的室内饮用。
管博澹吃了烤包子,又喝了菊花茶,就拉着赵淩开始考校。
他刚才已经把所有小辈,包括赵骅在内全都考校过了,这会儿考校起赵淩来,倒是和考校赵骅差不多。
不是考校功课如何,而是问一些具体的朝中的事务该怎么处理。
赵辰他们听得头皮发麻,有几个问题甚至都不明白他们在讲什么,完全不理解赵淩小小年纪,怎么能够对答如流,且很快就变成探讨。
其实他们不理解也正常。
如今信息闭塞,别说是他们这些学子,就是赵骅和管博澹知道的信息,都未必有天天在御书房里可以随便翻看奏折的赵淩知道得全面。
聊了一会儿,时间也不早。
管博澹坚持送他们到门口,拍拍赵淩的肩膀:“淩儿不用在意院试的名次,小三/元没有确实有些可惜,咱们还有大三/元等着。那些弹劾也不用在意,几个小人,国家大事不关心,关心你养不养狸奴。哼!”
他不知道陛下对赵淩格外的恩宠是因为什么原因,就如同不知道太后为什么对赵淩的格外偏爱一样。
但他清楚自己曾经担心过赵骅将来会在仕途上行差踏错,也一样担心赵淩在这样一个不适合他的成长环境里长歪。
现在看来,赵骅总体还是不错的,赵淩除了贪嘴一点儿,别的没什么不好的。
嗯,贪嘴不是什么问题。
他自己也贪嘴。
烤包子真好吃。
他得赶紧回去看看,还有没有剩下的,再吃一个。
管家人并没有给老爷子留一个,把剩下的全都吃完了。
小老头气哼哼的:“你们就没一个想到给我留?还不如淩儿惦记着我!”
小老太太佯装生气:“对,淩儿惦记你,给你送肉来,你还骂他。”
“我哪儿骂他了?我只骂他爹!”他的学生,爱怎么骂怎么骂。他乐意!
“他爹送来的肉,不是淩儿的?德行!”
“他一个当爹的,拿儿子的东西来送人情,不该骂?还是淩儿好,我也算是享到徒孙的福了。”小老头双标得明明白白。
赵淩带着赵游骑了一会儿马,赵游很快就被冻得受不了,缩回马车里。
等回到家,赵游看到赵淩下马,还一脸佩服:“你都不冷的?”
赵淩给他展示自己的一身骑马的装备:“我穿得厚,这么点路不冷。”
赵游不理解,一路跟他到小院,看他脱下瞧着平平无奇,也不怎么厚实的从头到脚的东西,摸了摸手套:“皮的?”
“对,小羊皮的。”还是一体绒的。
皮靴皮裤皮衣,外头裹着的大氅还是狐狸皮。
“主要是皮子防风。”他里头还穿了两件羊绒。
来福等他把衣服脱了,就拿准备好的织锦袍子给他换上,给赵游解释:“八郎平时出入马车,用不着穿这些厚重衣服。”
不管皮裘的选材多么好,制作工艺多么精细,到底不如少穿两件来得轻松。
来福叫赵游八郎,是按着赵家这一辈的排名来叫的。
按这么算,赵淩应该是赵十三。
只不过他们家里叫四郎习惯了,反正也知道是叫的是赵淩,就没改。
赵游有一床整张羊皮的毯子,晚上睡觉压在被子上沉沉的,非常暖和。
他实在想象不出来,把那么厚实的毯子披在身上当衣服穿是什么样。
他摇摇头,等赵淩换好衣服,一起去餐厅用晚膳。
赵家头一回过年这么热闹。
家里人多就是不一样。
田学仁他们也是难得有几天放松,被长辈和兄弟姐妹们带着到处串门凑热闹。
可惜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快,一眨眼连上元节都过了,他们重新收心去书院学习。
等天气变得炎热,就到了他们出发回乡的时候。
依旧是葛家的商队。
赵骅和赵王氏把一众子侄送到码头,叮嘱:“考完了就赶紧回来,别太耽搁。”
“知道,二妹妹大婚,我们肯定要回来的。”赵辰表情很严肃。
赵淩那边,米希他们也都过来送行,逮着小朋友叮嘱:“认真考,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对,考上就行。”
“你上次院试那个第四就不错。”
“乡试比院试会难一点,考个四十……四十名能录上吗?”
赵淩大怒:“瞧不起谁呢?”
祝阳故意逗他:“要是考得不好,就别报先生们的名字。”
大概是感受到了赵淩的情绪,抹布从背篼里钻了出来,前爪搭在赵淩的肩膀上,冲着祝阳:“喵呜!”
“你还带着狸奴?”这是回乡去考试,不是回乡去探亲对吧?
赵淩抬手拍拍抹布的脑袋:“就带了抹布。”
别的学子回乡背着书箱,赵淩背着猫包,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经学子。
大哥哥们更加忧心忡忡:“考不上也没关系。”
这孩子的文章确实写的还过得去,但科举又不是只考策论,还要写诗。
赵淩写个颂词都无比纠结,写诗更是连先生都恨不得抽他鞭子。
他们给他压了一些题目,加上一些常见题,提前让赵淩分别做了三首诗,改了又改,也就是个中流水平。
乡试不比院试,写得不仅要不出错,还得出彩。
幸亏这时候船老大催着他们上船,不然赵淩……赵淩越想越气,趁着跳板还没抽走,他快步跑回岸上,给了他们一人一脚。
只有巩盛身手矫健,没给踩中,剩下米希和祝阳都疼得表情扭曲,偏偏他们还要维持自己的形象,忍着没去捂脚,于是表情就更加扭曲了。
巩盛这种老实孩子都不敢看,对着飞快跑回船上的赵淩挥挥手。
赵淩抓着抹布的爪子挥挥。
留在岸上的赵骅和赵王氏,只能替暴躁的儿子给两名受害者道歉,尤其其中一位还是他们未来长媳的亲哥哥。
赵淩到了船上,就拿出钓鱼竿来,只要船停下来,就开始钓鱼,搞得没见过赵淩的商队里的伙计都觉得赵淩是跟着兄长们一起回乡去的。
这次回去的只有田学仁、赵辰和赵淩,剩下的几个要在京城再多读一年,把基础打得更牢固,再回去试试县试。
田学仁觉得自己的希望不大,不过他这次回去的目的是把妻儿接去京城,顺便把赵厦夫妻也一并带走。
“厦表弟应该这次中举问题不大。他的学问在书院里向来不错。”
赵辰这时候很膨胀:“哦,那他可以考个第三。毕竟第一第二有我和四弟了。”他见赵淩竟然没第一时间反驳,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赵淩有些焦虑:“没。你说我姐会不会趁着我不在家,把我小胖给偷了?”
赵辰想都不用想:“那肯定会啊。说不定会连大胖都一起偷了。二妹就喜欢金丝虎。”
赵淩顿时觉得天都塌了:“我就说我该把小胖它们都带着!”
“别闹了。我们这次回去就考试,你带着小胖它们吃苦受罪干嘛?也就抹布非得跟着你。”
抹布听到有人叫它的名字,抬头对着赵辰叫了一声:“喵~”
赵辰在它身边蹲下,摸摸头挠挠下巴:“抹布真可爱。”他撸着抹布,突然感慨,“抹布要是个姑娘,那真的是对你不离不弃。”
赵淩“嗯”了一声,抱起抹布亲了一口。
赵辰又补了一句:“就是它跟别人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