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枫香
毕竟一个国家每天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不知凡几,皇帝不管再怎么真龙天子,也只是一个人,哪有那么多精力?
如果皇帝因为生病或者别的原因不便处理朝政的,宰相可以代为行使皇帝的权力。
这是一个权力极大,又容易犯错的位置。
当朝的宰相一般都是兼任,像赵淩现在必须得处理吏部和宰相的两份工作。
成栾听到赵淩的话也不生气,反倒是放下毛笔喝了一口茶:“还得是年轻人干活利索。陛下照顾老臣,可怜我一个人实在干不了那么多事情。”
嗯,冬天喝上一杯热乎乎的奶茶真不错,加了蜜豆还扛饿。
要不是赵淩刚把太子丢进大理寺没多久,这会儿恨不得把太子抓过来给自己打工。
呸!
这天下是姓顾的,太子给自己家干活,怎么叫给他打工?
算了,谁都指望不上。
成栾放下茶杯,问赵淩:“你今天中午吃什么?家里给送饭来吗?冬天了,你家今年的猪是不是快出栏了?”
又一个惦记他家猪的!
“我中午去长乐宫吃。”陪太后一起。
神都的冬天就是太冷了。
长乐宫里暖和,但老人家要是进进出出一冷一热的,容易得心血管疾病,还是他过去。
“哦~”成栾的语气中充满失望。
参加过无数次宫宴的人,对宫中饮食并没有多少兴趣,还是馋赵家的猪肉。
“快过年了,要不年礼你给我送一碗红烧肉?”可惜他错过了以前赵淩自己带饭的时候,太好奇赵家的红烧肉究竟有多好吃了。
赵家的酒楼也有红烧的菜品,确实味道不错,可惜赵家的酒楼也不卖赵家的猪。
赵家自己庄上的养猪规模一直不大,也就供自己家的那点吃。
赵淩诧异:“只要一碗红烧肉?”
成栾眼前一亮:“你再多给一点别的也成啊。”
赵淩深深看了成栾一眼,没多说什么,继续埋头干活,然后从第二天起,每天就让人给宰相府送红烧肉、红烧蹄髈、红烧猪蹄,各种酱大骨、卤味,从猪头送到猪尾巴,赶在年前把成栾生生喂胖了一圈。
成栾:“……明年得做新的官服了。”突然觉得现在的官服穿得有点紧。
赵淩问他:“猪肉吃腻了没?”
成栾大惊:“肉还有吃腻的?”随即又问赵淩,“你过年还送我猪肉吗?”
赵淩:“……不了。吃太胖对身体不好,您过年多吃些新鲜蔬菜。”
成栾大失所望,想到新鲜蔬菜又觉得还可以:“听说司农寺又搞到了几个新品种的蔬菜,今年冬天新鲜蔬菜的价格应该会低一些。”
“嗯。希望过几年,普通百姓家冬天也能买得起各种各样的新鲜菜吃。”过得好的人,日子越过越好;日子过不好的人,先把日子过起来。
真正做的时候,发现是真的难,还全是绣花功夫。
两人看着小吏贴封条,出宫的时候特意绕去太仓署,看到有许多官吏在领年底福利,其中就有一筐新鲜蔬菜。
这份福利是今年额外的奖励,不分官职高低,每个人都一样。
赵淩看着得亲自来领的小官吏们喜气洋洋的脸:“明年争取多发点。”
第210章
赵淩向来说话算话。
过了一年后, 朝廷发放给官吏们的年礼确实比前一年要多。
米希回京述职,也领了一份,还没打开, 就拿着竹筐看:“这筐子真不错啊, 编得这么密实, 还刷了桐油, 仔细着能用很久。”
赵淩笑话他:“米将军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倒是稀罕起一个破筐子来了。”
米希抬手就虚空做了个敲毛栗子的动作:“这可不是破筐子。”
窦荣把作势躲避的赵淩拉到自己身后,笑道:“是不破, 这筐子可以挂在自行车后座边上。家里还有缝了两根背带的,也可以拿来放脏衣服, 挺好用的。”
米希想着神都官吏的数量:“这么多筐子,得花不少钱吧?”
“无所谓。筐子有藤筐和竹筐两种, 都是从朝廷几个作坊订的,无非是左手倒右手。”这种小手工做工确实精细, 但谈不上精美, 胜在实用,深受好评。
年礼比较多,筐子也大,说是筐子, 差不多是个箱子。
其它节礼发的东西少, 筐子就小一点。
小筐子有小筐子的用处。
这种耐用的东西放在家里,只要一用起来就能想到这是朝廷发的,算不上恩情, 但是贴心。
尤其是对一些底层官吏,对这种贴心还是很受用的。
“论赚钱,是谁都不如水灵。”米希说着把筐子打开, 一样样拿里面的东西,“肉罐头、鱼罐头、糖水罐头、蘑菇罐头、番茄罐头,一包什锦糕点……”一瓶油,一瓶酒,一份调味料组合;另外一个大筐子里放着的是十种新鲜蔬菜,下面是油纸包的鸡鸭鱼肉;另外还有一袋大米一袋麦子。
要是家里没几口人,有这些东西,过年可以不用出去买菜了。
过年时候的菜价格比平时几乎翻倍,还没那么新鲜。
米希看着那些罐头就笑:“我在凉州冬天吃得最多的就是罐头。这肉罐头还是我们铁脊县做的。”
赵淩和窦荣都想听他讲讲现在的铁脊县。
米希就从善如流讲了很多,还直接拿出钢笔来画现在铁脊县的舆图。
他对偌大一个县城的每一栋建筑都了若指掌,哪里是作坊,哪里是宿舍,哪里是什么店铺,哪里又有了新的变化。
他们正聊着,下人过来通报:“巩将军来了。”
巩盛过来,没道理等在外面,是直接跟在下人身后来的。
他看到米希之后,上前先抱住米希,重重拍了两下他的后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米希被搞得也有些情绪上头,反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窦荣看巩盛眼圈发红,赶紧说道:“外面是下雪了?先去洗把脸换身衣服。我再让人去催催祝阳,他离得最近到得最晚。”
巩盛直接去洗了个热水澡,重新回到书房的时候,光着脚穿着一双缝了兔子耳朵的棉拖鞋:“你们俩都老大不小了,怎么家里的东西这么……童趣?”
他这会儿的形象和刚进来的时候判若两人,胡子刮干净了,擦得半干的头发披散,穿着一身浅青色的薄袄,整个人完全没有刚才粗犷将军的样子,更像个青年文士。
米希也是差不多的形象。
他身上的文气更重,胡子修剪整齐,像个在书院教书的先生。
祝阳跟在巩盛身后进来:“嫌幼稚,你还穿?站门口做什么,快让开。”他把门板一样的巩盛扒拉开,看到米希快步上前,抱住了狠狠拍了两下他的后背。
巩盛只是红了红眼眶,祝阳的眼泪是说掉就掉。
米希刚才压下去一点的情绪,瞬间又涌上心头。
窦荣看得有些动容,做好了让赵淩扑进怀里嘤嘤嘤的准备。
赵淩奇怪地看着他:“干嘛?”
窦荣看着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不解:“你不感动一下?”
赵淩感到奇怪:“我感动什么?”
其他人一听,瞬间就笑出声:“小没良心的。”
米希看赵淩脸色一黑,瞬间改了语气安抚:“咱们水灵最有良心了。水灵啊,你看从铁脊关修一条道奉浦的铁路怎么样?”
“不怎么样。没钱。”一群讨债鬼,他能感动个毛线,“先修一条柏油路。”
“柏油路是什么?”
赵淩就跟他们解释怎么从石脂水中分离出各种副产品。
石脂水这个东西米希是知道的:“哦,凉州府城的那个矿业研究院,原来就是搞这个的。”
“差不多吧。”凉州矿产资源丰富,主要是开采难度低,除了矿业研究院之外,还设有冶金学院。
“不管是柏油路还是水泥路,先把官道重新修一遍。”说是重新修,其实现在的官道每年都在修。每年能够用在铺路上的柏油也好水泥也好,每年能够铺设的道路和桥梁是有限的,倒是不会对财政造成什么负担,“地方上要修的话,可以自己筹款申请。”
其他人一听赵淩提到自己筹款,脸上的表情就丰富起来:“你小子又是想宰肥羊了。”
语气十分肯定。
不管干什么事情,总少不了官员和乡绅相互勾结,盘剥百姓。
有里办在,几乎一查一个准。
赵淩不是目下无尘之人,但做人要有底线,敲骨吸髓的事情他是干不出来的:“不是我想宰,架不住肥羊自己想出栏啊。”
再说那些旧势力不与时俱进,那就只能作为被新陈代谢掉的“陈”。
赵淩跟他们说这番话,也是提醒他们,去提醒自己相关利益方,该出的钱得出,出多出少不出都行,没人逼迫;但绝对不要乱伸手。
赵淩见过的蠢人不知凡几。
这些蠢人未必是笨,他们能够熟度四书五经科举入仕文章风流,但他们就是觉得自己当了个官之后就能只手遮天,跟百姓不是活在同一片天下了。
他们跟官员交流时候谦逊有礼,跟百姓交流?
交流什么?
普通百姓是什么身份,配跟他们说话吗?
米希从梁州到凉州,都是大虞的偏远地区,对如今朝中的局势不甚明白,见巩盛和祝阳变了脸,问:“水灵真的‘宰’肥羊?”
巩盛战术性喝水。
祝阳战术性缩脖子。
窦荣还笑颜如初:“真宰。城外新修了一片刑场。现在行刑不讲究秋后处斩那一套了,查明之后直接杀。有些人自以为当了官之后就不一样了,把百姓视如牛马,以为当了官之后哪怕犯错也就是贬谪,现在可没这么好的事情了。”
那些人硬要把人分个三六九等,杀头的时候也不见比别人多个脑袋。
他说着,从书架上找了变厚了不少的律法,递给米希:“拿回去看,有不少新增的条目。”
米希只感觉手上一沉,脖子上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下意识想到自己家的情况,是不是按照现在的律法,他家当年直接就不是抄家,而是满门抄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