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枫香
他们忍受劳累和歧视,舍不得吃穿,住着最便宜的通铺,被人无缘无故的辱骂挑衅都是常事,最惨的是这么辛苦劳动所得,还会被人做局谋夺,或者干脆被人偷抢。
崔姑娘说道:“我本来想开个铺子卖点什么东西,结果看码头上这种事情太多,就干脆去里办考了个吏员干,专门调解纠纷。”
崔姑娘身上有着习武之人的爽利,和出身名门的权势:“叔叔,我做的还不错。稳稳还说要跟人讲道理,跟那些无赖讲什么道理?起码不能一上来就讲道理,他们根本听不懂人话,得先掌握跟他们沟通的方法。”
顾恒小声逼逼:“你的沟通方法只有拳脚。”
不服的全都打服了,人称码头崔霸王。
第206章
崔锦, 人如其名,是个长得十分漂亮大气的姑娘,哪怕穿着朴素, 也难掩贵气。
一匹素色的锦缎挂在同色的棉麻布中, 一眼就能瞧出区别, 更何况崔锦若是锦缎, 必是花团锦簇。
能和这么一位漂亮姑娘定亲, 商号中早有人对“余稳”的来历有所怀疑。
现在被人看见和没做修饰的赵淩在一起,不过是加速了一点点进程罢了。
趁着时间还不算太晚, 赵淩让人去叫了商号在神都码头的大管事过来:“先前我侄子多烦你照顾,现在该回家去了。后头的手续你看着办一下。”
作为神都码头一个大商号的大管事, 还是隶属于市舶司的商号,他当然是认识赵淩的, 只不过是第一次和赵淩说话,激动得都听不清赵淩在说什么, 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余稳……余公子是您侄子?”疑问一出, 他赶紧说道,“好的好的,我这就回去把余公子的工钱结好了送过来。”
顾恒也没说不要,笑嘻嘻的依旧跟个普通管事一样:“不用这么麻烦, 我跟您回去取, 还得收拾宿舍的东西。”
说着,他就跟赵淩道别:“叔,我明天一早跟您回去。”
赵淩问他:“你明天起得来吗?起不来我可不等你。”
“起得来, 我现在起很早。”顾恒说完就走了,过了一会儿又收拾了东西搬过来跟赵淩住一个小院。
第二天顾恒确实一早就起来了,就是在车上又睡着了, 等快到宫门口,才醒过来。
赵淩问他:“崔姑娘怎么不跟你一起回来?”
顾恒下意识哆嗦了一下,随即说道:“她要留在码头打架。”他下意识说完,觉得还是应该给自己未婚妻找补一下,“码头那边都是青壮年男人,容易起冲突,里办工作难做。崔姑娘也是没办法。”
打外人好过打自己。
顾家多多少少是有亿点妻管严基因的。
顾恒汲取了自己祖父和父亲的前车之鉴,特意给自己选了个并不是武将家庭出身的未婚妻,万万没想到世家大族的姑娘,竟然没事在家玩□□。
得亏赵淩不知道顾恒的想法,不然肯定要吐槽他是不是对世家大族家的姑娘有什么滤镜?
王家不是世家大族吗?
顾恒的曾祖母就是王家姑娘,武艺是在娘家就学成的,又不是出嫁后才学的。
像赵王氏这样没多少资源的旁支也就算了,嫡支的姑娘从小得到的资源以及家族的权势,足够支持她们想学什么学什么,想干什么干什么。
赵淩不去管小年轻们的感情生活,尤其是顾轮胎,只要不纠缠他家灵灵就好。
给人打工已经够苦逼的了,还得面对领导的骚扰,特喵的还不能跳槽,他家灵灵得多可怜。
这死孩子,回去给他多布置点功课。
赵淩心里面这么想着,直接就把顾恒提溜到自己身边,给自己打下手。
到底离开了一个月,积攒下来的事情还是有一些的。
顾恒跟着忙活了三天,缓过来了,问:“先生不是说让我回来准备婚事的吗?”
赵淩瞟他一眼:“你成亲了就不用当太子了?”
这话有些大逆不道,附近的官吏们瞬间汗流浃背。
能这么跟太子说话?
顾恒完全没多想,还很赞同:“也是。”又问赵淩,“下次先生去哪里?我跟您一起轮值。”
赵淩抬手就想找戒尺,给他手心来几下。
办公地点没放戒尺,可惜了。
“你还想我去哪儿?我就待在吏部不走了!”要走也得等他当到吏部尚书,“等着,我给你找找别的先生,你自己玩去。”
反正积压的工作差不多处理完了,学生可以闪边了,让别人带孩子去。
赵淩说到做到,立马就把顾恒提溜到了大理寺。
顾恒抗议:“我还得干市舶司使的事情呢!”
可惜他的抗议没用:“你是太子,是储君,什么事情都得会干,怎么可能真的只干一个市舶司使?”
顾恒想要骂骂咧咧,但看看赵淩,再看看顾朻,怂了。
等顾恒离开了御书房,他爹和他先生还商量着分他的权。
还是市舶司的事情。
“大致按照现在市舶司衙门的规划,分胶州、象州、海州、吴州四区,以及神都、黑龙州和西河港三个内河区域,分设七个市舶司按察使,将现在的市舶司按察使的官职提升到四品。剥离市舶司的附属建筑工程队,成立直属工部的建筑公司……”
顾朻一边听着赵淩的话,一边让人把户部和工部的几位相关的大臣叫来,一起商讨该怎么拆分比较合理。
市舶司被赵淩一手做大,现在他准备把市舶司大卸八块。
什么部门掌握了过大的力量,对于中央集权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市舶司是太子管着,但总不能一直都是太子管着。
反对的人倒是没有,但户部和工部直接在御书房里大打出手,就为了争夺从市舶司拆分出来的一些作坊、工厂以及相关产业。
赵淩刚想过去,就发现自己被工部一位大臣扯住了袖子,回头就见工部侍郎脚往自己老爹身上踹。
赵骅打了多少年的铜笏板,头一回发挥了作用,被甩得虎虎生风。
赵淩直接把自己袖子给撕了,上去一脚踢开工部侍郎的腿,一手扣住赵骅的手腕,把铜笏板从他手上抢下来。
这一代的掌印太监燕公公没有李公公的身手,倒是因为顾朻本身的体质问题,身边随时带着两名武艺高强反应迅速的侍卫。
顾朻又叫了守在外面的侍卫一起进来,把几个老当益壮的大臣给扯开,看着手里举着毛笔、被墨水泼了一身的庶吉士和一群哀哀痛呼的臣子们,头疼不已:“叫太医来。”又让人带庶吉士下去整理仪容。
赵骅大展身手,人还没打到,自己先把腰给闪了。
赵淩是真心服气。
他侧头看了看自己的袖子。
别人断袖是风流韵事,他断袖是纯打架斗殴,他还是劝架的那个。
这特喵的到底是怎么打起来的?
市舶司切下来的肥肉那么多那么大,户部和工部两家分一分都属于锦上添花,再加上两家本身的三产都不少,至于抢得人头狗脑吗?
好不容易一通折腾完,眼瞅着今天没法说事情了。
赵淩申请了马车到殿前来,直接把腰上刚给呼了一块膏药的赵骅搬上马车。
顾朻也无心再待在御书房里,走出来看他走路的姿势有点别扭,问:“你脚伤到了?刚才怎么没让太医给你看看?”
赵淩嘴角一抽:“被我爹踩了一脚,应该问题不大。”
还是他拉扯赵骅的时候,被他直接差不多全身重量踩了上去,痛是真的痛,不过应该缓过来就好了。
顾朻不放心,把还没走远的太医重新叫回来。
赵淩只能坐在台阶上除了鞋袜。
现在皮肤上还只是有些粉红。
太医上手摸了一下:“没伤到骨头。”拿了一瓶药酒给赵淩,“回去双手先搓开了抹匀,明天下官再过来给您看看。”
“多谢。”赵淩接过小小的药酒瓶子,又跟顾朻行礼道别。
坐在马车上的赵骅看儿子微微瘸着的脚,心虚:“很痛?”
赵淩冷哼,脚一抬就放到他爹腿上。
赵骅看了看儿子也就脚背红了一点点,看不出什么异常,抬手一巴掌把他脚丫子拍开:“臭脚丫子放哪儿呢?”
“你欺负我,我回去告诉我娘!”
今天坐的马车是敞篷的,赵淩和赵骅父子的互动落在顾朻他们的眼里。
顾朻忍不住笑出声:“水灵跟他爹关系是真的不错。”
燕公公附和:“是。赵侍郎家中和睦。”
顾朻想到马上就要回来的自家父母和祖母,一时间有些怔忪,也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被燕公公提醒,才回到御书房去继续办公。
家庭和睦的赵家父子回家吵了一路。
到了家门口,最近比较清闲的赵王氏在家,把父子俩都教训了一顿。
这么吵吵闹闹过了一个月,先是太皇太后、太上皇和皇太后回来了,接着是窦荣回来。
窦荣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到家别的都不管,先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看到赵淩不在床上,反而坐在台阶上给狗梳毛,就很不高兴:“我还比不上一只臭狗了?”
白骊摇着尾巴冲着窦荣汪汪汪,但是被梳毛梳得很舒服,四脚朝天压根不想起来。
赵淩抬头一看窦荣胡子拉碴的,不忍直视:“你自己去照照镜子。”
窦荣大概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不太好,但浑身懒洋洋的不想动弹,就跟着坐到赵淩身边,刚想说什么,就见台阶下面一堆狗毛:“今年没来得及给白骊梳毛。”
白骊身形匀称,瞧着不算是什么大体型的狗,但实打实是凉州犬,双层毛。
换季掉下来的毛摞一起比整条狗都大。
神奇的是,梳下那么多狗毛,狗还蓬松了。
赵淩整了一把无限接近上辈子宠物针梳的梳子,梳毛极其给力,窦荣想接手,他还不让:“你别忙。快梳完了,一会儿让人带去洗澡。马上就晚膳了,你先去洗漱?”
“等会儿,不想动。”窦荣偏头靠在赵淩肩头,伸手环抱住他的腰身。
赵淩偏头跟他轻轻蹭了蹭脸:“现在镇国公世子定的谁?”
“尚儿。”窦尚,他哥窦桓的长子。
“啊?”赵淩惊讶,“不是……”
按照窦家未来的规划,他们本来是打算逐渐从武将序列里淡出。
尤其是窦凤这一支,如今两个嫡子基本跟没了差不多,庶子中并没有谁有突出的才能,应该能够很顺理成章地丢开武将的身份,渐渐往弃武从文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