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枫香
赵淩在车上坐了没一会儿, 就把靠背调低躺下了, 外头人看进来,只能看到三个人。
赵骅研究了一下靠背, 发现还真能调节,很是稀罕, 走了一段路才发现:“这车不颠。”
窦荣就给他解释:“装了轮胎和悬挂系统。”
然后全程窦荣就跟他科普什么是悬挂系统。
赵骅原本调低的靠背很快就调整了回来,如果不是车上不方便, 他还得拿笔墨纸砚出来记笔记。
等到了拜访的一位前工部郎中家里,赵骅才明白了为什么要这么招摇地坐这辆新马车的原因。
赵淩直接拉人看新马车, 还带着人钻底盘, 直接告诉人家:“喏,大学就是研究这个。”
六七十的老头钻在车底东瞧瞧西看看:“国子监不是也有个工学院?”
“国子监那个教的偏向于教怎么当一个工部的官员,大学教点实际的。”本来他对国子监有很大的期望,但实际运作下来, 并不如预期。
只能说如今当官可不是简单的考公, 收益不是一般的大;而科举分的那些类别,对他期望的未来发展需要的人才筛选帮助不大。
他得多培养一些理工科人才,需要一所专门的理工科学校。
弘瑞学堂培养的学生, 专业能力相对还低了点。
至于大学毕业生的工作问题,以现在的社会发展速度,十几二十年内包分配是没问题的, 人才缺口实在太大了。
赵淩亲自驾车,带着老头坐在马车上体验了一把。
老头又坐在前面驾驶位上,亲自驾驶了一番。
“嗯,这车夫坐的地方也遮风挡雨。”
新款车厢的最大改变,其实是驾驶感体验。
新车增加了专门的驾驶座,周围镶嵌了琉璃窗。
当然,这个驾驶座属于选配,不便宜。
赵淩不差钱,还不怕花钱。
他的钱都来路正当,该花就花。
老头对新车爱不释手。
老头的子孙们也都对新车很是喜欢,于是就问了一下价格。
赵淩说了一下,全家都哑火了,没了肖想的念头。
老头的俸禄加上杂七杂八的收入是很不错,能够比较宽裕地养活一大家子,但也就是这样。
看老头致仕之后住在京畿的庄子里,眼瞅着就是耕读传家了,想也知道有些后继无人。
子女不争气,还得老头出来赚钱。
赵王氏看出了这点,这时候就给他们算账:“老先生过来教书,一个月俸禄肯定没有以前当官的时候多,不过也不能算少。若是您研究出一个什么技术,能够被作坊买去生产,那就有不少分红,或者也可以选择一次性买断。这其中多少利,应该不用我多说。”
老头顺着赵王氏的视线看了一眼赵淩,想到赵淩改良后的琉璃配方,想到琉璃作坊里赵淩的分红,谁不眼热?
本来琉璃窗的价格跌下来了一些,但热水瓶的价格可着实不低。
他家的一个热水瓶还是工部统一发放的福利,别的部还没有。
他自己可舍不得买。
别说,还真别说,他干了那么多年,还真有一些技术上的想法。
赵王氏看出他意动,笑眯眯地继续加码:“您过来当先生,大学这边还能给您安排一个助教,另外还能安排一个助理给您处理生活琐事。您看是您自己找人,还是大学这边给您安排?”
其实这就是变相给两份工作,还是说出去比较体面的工作,还很有针对性。
助教的工作是给家里有些学识的人安排的,助理的工作则是给家中文化程度不高的人,譬如说儿子、儿媳。
月例不算高,但也不算低。
老头当了几十年官,哪能这点弦音都听不出来?
当下就拍板定下:“我自己来安排。”
“好的。”赵王氏又说道,“考虑到上班方便,大学给安排了家属院,您只要在大学教书,就可以一直住着。”
家属院,老头可太知道了。
国子监的家属院就是他经手的。
房子不大,但家属院的配套好啊。
老头立马就问:“大学的家属院跟国子监的比起来怎么样?”
赵王氏笑道:“那肯定是不能比的。”不等老头露出失望的表情,她马上说道,“我们大学毕竟是在郊外,用地没那么紧张。家属院也会相对宽敞一些。您进了大学就是教授,能够分到的独立的小院。就是家属院没有独立的食堂和大夫,吃饭看病得去大学的食堂和医馆。”
老头立马捕捉到关键词:“医馆?”
“是。大学设有医学院,由太医院的太医来教导,也设了配套的医馆,主要服务于大学的师生,后续看是不是对外开放。”
老头这下恨不得立马跟着走:“什么时候开学?我马上就去!”
他这把年纪了,比起儿孙的前途,他其实更在意自己的身体。
岁数大了,身体机能下降,难免有些不适。
只是看病不仅贵,还请不到好大夫。
他又不是什么皇亲国戚,致仕了还能请太医看病。
“九月开学,不过下个月家属院应该能差不多盖好,到时候会派人专门过来通知您。您可以先把院子安排一下。”
老头连连点头:“好好好。”
神都和京畿地区的,赵王氏和赵淩都挨家挨户拜访了,远一些的只能写信,有些能用金钱打动,有些能用名声打动,不同的人要采用不同的策略。
其中很多人赵骅都没什么了解。
离开了老头家里,马车回到凭栏湖原先的造船作坊停下,赵淩就摆开了架势开始钓鱼,跟身边凑热闹的老爹吹:“得亏我在吏部,人都能问到。唉……可惜白爷爷一心要回老家。”不然朝中的各种事情他都清楚,养着当随身老爷爷多好。
赵骅四处转了一圈,确定如今就是个空作坊,里头一艘船都没有,只能坐在赵淩身边看他钓鱼:“白老爷子也不清楚。你这个大学要找的大部分是工部的人。工部的事情,你自己去问更简单,好歹你还挂着个工部的职。”
说起赵淩身上的工部郎中的官职,赵骅觉得赵淩身上的官职现在实在太扯,“工部的官职,我看你是撤不掉了。那个关系不大,反正本来就是额外的,你也不管什么,就是挂职,方便你折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市舶司使的位置什么时候让出来?”
一个人六部里干了三部,还都是有实权的职位,也太招人眼红了。
原先赵淩在宁吴的时候还好说。
对于神都这群没去过南方的官员来说,别说是宁吴了,就是海州、儋州都是蛮荒之地。
宁吴更是流放都流放不到的地方。
在那种地方当官,权力大一点,还真的没几个人有意见。
有意见,难道还自己去吗?
现在赵淩就在神都,原本他当市舶司使还好说,毕竟原先市舶司是个什么样的边缘衙门谁都知道,现在市舶司是个什么级别的衙门,也所有人都知道。
赵淩一手把市舶司这么个衙门发展壮大,给朝廷每年贡献大量的税收,他当这个市舶司使名正言顺,谁也说不出个不是来。
但问题现在赵淩是吏部侍郎,还是常驻在神都的吏部侍郎,总不好再占一个户部的官职。
赵淩倒是没想再占,问题是找不到合适的人:“我跟陛下谈过。”他看浮漂一动,感受了一下开始拉鱼,语气很稳,“本来我是想让祝阳来。不过祝阳说他想继续挖河。”
米家的变故给祝阳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创伤,怕是一辈子都治不好的那种。
按理说处置米家的是太上皇顾潥,祝阳作为太子伴读,如今新帝登基,新帝还主动开了这个口,他就该高高兴兴进户部,毕竟他爷爷是前户部尚书,户部的工作和人他都熟悉。
但祝阳就待在外面挖河,连神都都不想回。
窦荣拿了抄网过来,随口说道:“祝阳是对的。人是会变的,现在我还能叫一声表哥,往后谁知道呢?祝阳这样也好,将来他不想当官了,直接进大学当个教授。”
今天驾车的是赵小虎。
他走过来说了一声:“烧烤架支好了,鱼钓起来了没?”
窦荣把一条大鲤鱼抄起来:“来了!”
赵王氏刚把茶煮上,听到有鱼,立马过来:“来,我来做鱼!”
赵骅立刻跳起来:“夫人喝茶就好,这种活放着我来!”
他妻子什么都好,就是不会做饭。
嗯,他妻子用不着会做饭。
谁家六元自己做饭的?
他这个探花来伺候六元做饭理所应当。
窦荣还想自己去杀鱼呢,眼前一花,抄网里的大鲤鱼就没了,坐在刚才赵骅坐的小马扎上跟赵淩感慨:“爹的身手还是很敏捷的。”
赵淩小声逼逼:“为了吃饭,我爹一直很拼的。”
别的官家小姐好歹会学一两道羹汤或者点心,专门用来撑场子;就像是学一点刺绣什么的。
但赵王氏那是一点不会。
他忽然想到小时候:“怪不得当年我二姐和五妹妹不想学刺绣,娘一点都不在乎,原来是娘自己也不会。”
赵王氏冷笑:“刺绣我怎么不会?刺绣我会得很!你爹的双面绣还是我教的!你未来外甥女婿都会!也不看看我王家是干什么的!”
赵淩愣住了:“外甥女婿?”
第178章
外甥女婿, 指的当然是沈妆的未来夫婿。
和赵婉清所料不差,王家果然奇葩……人丁兴旺,加上大家族的姻亲关系盘根错节, 认识的人非常多, 符合她择婿标准的少年郎还真不少。
她在武州王家停留的时间不算久, 每天都找了各种借口相看少年, 连给儿子的未婚妻都顺带着瞧了几个。
不过赵婉清一开始就没想着从王家挑人, 哪怕是出了五服的,她也觉得血缘关系太近的不好。
“定的曾家的孩子。”
赵淩还是有点回不过神来:“不是, 壮壮……大壮才多大啊,怎么就定亲了?”
“虚岁都十七了, 怎么就不能定亲了?我这年纪都已经成亲了。”赵王氏没好气地看向赵淩。
窦荣看赵淩愣得连钓鱼竿都忘记提,扯过鱼竿一提溜, 线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