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枫香
只要运作得到,完全有可能和赵婉蓉在一个地方,或者是在相邻的地方当个县令之类的。
葛姨娘是完全没想到这一点,听赵王氏这么一说,感觉一下子放心了不少。
她总共就赵婉蓉这么一个女儿,对于女儿变成准皇子妃忧虑大于欣喜。
她的想法和赵辰很接近,恨不得女儿嫁得越近越好。
“你以后在封地安顿好了,我得过去看看。”不然没法放心。
赵婉蓉大大咧咧地“哦”了一声:“那我得好好搞个马场和校场。”
赵王氏想说怎么这般没志气,一想以当今陛下的心态和如今顾家宗族的样子,确实当个没志气的闲散王爷最好。
她现在也不指望家里子女个个有出息,能平平安安最好。
外放也好,就封也好,待在外面比待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要自由些。
赵淩出了门,感觉街道上空荡荡的,一时间也不知道往哪儿去。
常威和一个家丁提着个桶出来放在板车上,看到赵淩一个人在门口东张西望,顿时警惕起来:“四郎,你干嘛?”是准备出去迷路吗?
赵淩:“……”这语气是肿么肥四?
算了,大过年的,他不计较。
“你们干嘛呢?”
常威把大木桶的盖子打开给他看:“炖了些热汤,送去给慈幼院。”
“我也一起去。”赵淩想看看慈幼院这个年过得怎么样。
年前他脚崴了,都没去过。
常威只要他不乱跑,那就怎么都好:“那你在门房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拿大氅和手炉过来。”
赵淩去的话,得再套一辆车。
常威、常大力和来福,又带上两名家丁,跟着一起去慈幼院。
赵淩还没下车就听见一阵喧哗和哭闹,掀了帘子跳下车,就见一个壮汉手上拿着几件棉袍从慈幼院出来,对身后啐了一口:“撒手!几个老不死的也配穿这么厚实的棉袄!”
赵淩想都不想,腰间的鞭子解下来就抽了过去。
这是一根真正用来作为武器使用的鞭子,是窦荣给他的新年礼物。
他最近正稀罕着,出门就挂在腰间,没想到这就用上了。
虽说乱拳打死老师傅,一力降十会,但接受过系统性武术训练的正经练家子,力量、速度、技巧和敏捷性和普通人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
赵淩一直说自己是个业余选手,但绝大部分的普通人是连花拳绣腿都没练过的。
鞭子的破空声像是春雷炸响,壮汉这种欺软怕硬的货色两三下就被抽得跪地求饶。
赵淩让人把壮汉捆成个粽子,看慈幼院里面已经几乎被搬空,一边让来福和家丁去叫里正和金吾卫过来,再去衙门叫人,一边让常威和另外一名家丁给慈幼院的老弱热汤。
他们带来的除了热汤,还有玉米面馒头。
不过热汤到现在已经冷掉了,得放在灶上重新热一热。
常威很快就跑了回来,往壮汉身上狠狠踹了一脚:“什么人啊,连柴火都给搬空了!”
慈幼院内的管事和老弱们,见到赵淩他们过来,心里面已经安定了大半:“不碍事不碍事。”
“我去借点柴火。”
常威赶紧道:“不用借。方才来的时候,见有人在卖柴火,我去买一些来。”
他出门前,见壮汉被捆着趴在地上,口中含糊不清地骂骂咧咧,去灶房拿了一块黑黢黢的抹布,塞到壮汉嘴里:“省着点口水,一会儿再说。”
金吾卫和大夫来得很快,其次是巡街使,再次是衙役,最后到的是里正。
赵淩就站在慈幼院门口。
他不动,其他人也不敢动。
他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说话。
只是赵淩披着大氅穿着锦袍,手上还捂着手炉;其余人可没这么好的保暖措施,等里正来的时候,全都一个个冻得脸色发白。
姗姗来迟的里正原本还想打哈哈,心里面想着大过年的不让人安生,见到一群持刀披甲的衙役、兵卒,顿时腿都软了。
他再看了看几乎被搬空的慈幼院,一下就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淩盯着里正看了一眼:“人都到齐了。我学习一下怎么个断案法。”
入室抢劫,这是赵淩亲眼所见,还现场抓获了一个贼人。
贼人并没有把慈幼院的账册抢走。
慈幼院里有多少东西,被抢走了多少东西一目了然。
损失的不只是慈幼院,还有慈幼院隔壁的小学堂。
虽说小学堂几乎和慈幼院连成了一体,也基本是慈幼院在使用,但小学堂正经是赵淩的产业。
过年期间,小学堂关闭没有人,也一同被抢了个精光,桌椅板凳被“打扫”地干干净净。
无论是慈幼院的米面粮油、柴火被褥,还是小学堂里的东西,显然不是一般的小偷进门偷点细软的问题。
抢劫罪是重罪,流放起步。
问题出在是团伙抢劫,还是单人抢劫。
团伙抢劫的话,主犯死刑。
另外就是这么大规模的抢劫,里正在做什么?巡街使在做什么?衙门在做什么?
要是只抢劫了慈幼院的东西,一些米面粮油,多半还是一些粗粮。棉被棉袄值点钱,但也不算特别多。
柴火之类的更是不值多少钱。
可以说,慈幼院丢的东西虽然多,但加起来也不满一百两银子。
负有连带责任的这些人,可以先凑一凑,把钱赔了,稍后再计较。
但其中牵涉到了赵淩,这就难搞了。
赵淩是太子伴读,不入品,按理算不上朝廷官员,但他又拿着俸禄,身上还有举人功名。
抢劫朝廷官员财物的,死刑起步,情节严重的还会株连家族。
不过关于赵淩的身份定位,解释权不在赵淩本人。
赵淩对于律法,比在场的所有人都熟悉,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该怎么算。
他瞧着他们很快又聚集了许多差役过来,挨家挨户搜查并且分别审问。
按理来说,慈幼院丢的东西都是一些特别寻常的物件。
譬如说大米,慈幼院的大米和粮店买的大米能有什么不一样,谁能证明这就是慈幼院被抢的大米呢?
这时候就需要人证。
把一堆人的供词搜集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赵淩今天就耗在这儿了。
过了小半天,窦荣骑着马过来,身后还跟着京兆尹。
四十多岁的三品大员在冷冽的寒风中,愣是额头冒汗:“赵四郎,这天寒地冻的,要不你回去等?”
赵淩把自己的手炉递给窦荣,一边给京兆尹行礼,一边像是很好说话地说道:“大过年的,闲着也是闲着。我瞧瞧到底是什么样品种的畜生,会干出抢劫老幼的事情来。长长见识。”
他现在待在小学堂里。
小学堂的课室砌了火墙,这会儿室内的温度已经不算冷。
窦荣捂了捂手炉,又伸手捏了捏赵淩的手,感觉很暖和,坐在赵淩身边,喝着常威倒的热茶,一言不发。
欺软怕硬算是某种人之常情,但欺辱弱小,也会被人看不起。
慈幼院也算是半个朝廷机构,只不过拨款很少。
大部分地区的慈幼院都处于饿不死冻不坏的阶段,今年京城的慈幼院勉强算是能吃饱穿暖。
于是一群红眼病就想着“一群活不长的短命鬼”,凭什么吃饱穿暖,竟然还吃大米,盖棉被。
慈幼院里老的老,小的小,根本没有抵抗能力。
刚开始是昨天晚上有人过来偷点米,到赵淩来的时候,已经发展成为大白天上门直接抢,甚至连老人小孩儿身上穿着的棉衣都给扒了。
事情发展也就是半个晚上加上一个上午的时间。
偷抢的这些人,还都不是惯犯,主要是四邻。
要说他们偷抢的东西,单论价值并不高。
可性质无疑非常恶劣。
这种寒冬腊月的,把人家吃穿用全都抢走了,不是要让人活活冻死饿死吗?
坊内发生这样的严重的事情,里正是死的吗?
伴随着审问的深入,里正已经完全坐不住,像是一滩烂泥一样软倒在地。
他不能说自己不知道。作为里正,他是直接管理坊内事务、包括治安的人,这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他也不能说自己知道。如果知道,他为什么不及时阻止,通知衙门?
有被抓出来的小偷劫匪还不愿意承认,承认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大问题。
“不就是拿了一袋米嘛。能值几个钱?大不了我赔就是了。”
“天可怜见的!我就是捡了一捆柴,那是别人丢在路边不要的,怎么就成偷的抢的了?”
“大家都在拿!里正家的都去拿了,我拿一点怎么了?”
赵淩坐在课室内,听着一句句逆天言论,感觉对生物多样性的了解还是少了。
初步审讯结束后,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谁是第一个抢的,以及谁传话让这场抢劫变成哄抢的。
慈幼院的人都没死,几个年纪小的少年读了一点书,表达能力还不错,条理清晰,很快就指认了偷抢的人,甚至他们还记下了来抢劫的人的先后次序。其中有几个甚至来了好几次。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京兆尹刚想劝赵淩和窦荣先回去,却见来福带着人给他们端来了热汤面。
赵淩说道:“将就吃一口。我们争取今天就把这件事情给审清楚,大家好回去过年。”
热汤面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