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侯府嫡子 第326章

作者:弓翎 标签: 宫廷侯爵 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正剧 古代架空

夏枢劝说一通之后,自己心里的乌云都散了不少,感觉轻松了很多。

见红雪愣愣发呆,似乎在思考着那些话,便让她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换个小丫鬟来守夜。

红雪走后,他刚脱了鞋子,掀开被子要躺下,褚源回来了。

看到跟在他身后,与高晨交接,抱了一摞奏折进来的小丫鬟,夏枢愣了愣。

“折子怎么带过来了?”他问道。

“怕你心情不好,过来陪着你。”褚源让丫鬟把折子放炕桌上,就让人出去了,走近他,伸手摸摸他的脸颊,温柔的眸子轻轻的注视着他:“现在好些了么?”

原本是不好的,不过刚刚劝红雪,夏枢自己倒想通了。

他点了点头,眼睛里不再是之前的沉重,闪着小星星,同样温柔的回看着褚源:“我想通啦。”

“哦?”褚源是真惊讶,在他床边坐下,笑看着问道:“怎么想通的?”

夏枢倒是没直接回答,而是抓住褚源的手,认真又带些期待地问道:“褚源,褚源,你觉得我能干什么呀?”

虽然做了皇后,看着可以高枕无忧,但他从小到大的经历给他一种本能,就是无论何种处境何种地方,他都要寻求能让自己自立、自保的手段或者技能。

不然,他会很没安全感。

然而他除了把云焱阿娘医术传播出去,造福于民,同时给她再加些功绩外,其他没有任何目标和计划,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能干什么。

他不擅也不喜欢管理内务,学医术待在宫里也没法给人看病,现在除了只能作防身用的武功,他在宫里好像一无是处,什么价值也没有。

他好像做了皇后就变无能了。

这也是夏枢怕云焱阿娘怪他的深层原因之一——他自己都在对进宫后的路迷茫不安,暗藏惧怕,并没有以前的自信与潇洒。

难道要每天蹲在深宫里,无所事事,就等着褚源下朝临幸他么?

那万一有一天褚源就烦了呢?

他要枯死在宫中么?

那他对得起谁?不止辜负阿娘,连自己也辜负了。

这绝不是他想要的人生。

不过夏枢从来也不是一朝迷茫就把自己心理玩崩溃,破罐子破摔的人。

相反,他很大胆,也很有冲劲。

所以,在劝慰红雪,自己理清楚症结所在后,他就坚定下来,开始主动摸索,要往前走了。

“嗯,我想想……”褚源倒没意外他的问题,语气带着笑意,把他的手握进手心里,轻轻捏了捏,也没直接回答,而是道:“那我问你个问题,你先回答一下试试看。”

“你问!”夏枢立马坐直身子,紧张又期待地看着他:“想问什么?”

“兵部昨日上了折子,说战事已经结束,和谈只等异族人国书送来,马上就要开始,恰逢北地农时即将到来,可安排将士们就地卸甲,归乡种田。”褚源道:“这个事情,你怎么想的?”

夏枢没想到是这么个问题,不过也不奇怪,他被囚地下之前,褚源经常与他讨论政事。

想了想,他道:“是只有兵部乐观,还是都这么乐观?”

褚源像是被戳中了痛点,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兵部、户部、吏部都主和,声称异族人若是要求过分,李朝也可以驳回再谈,一切以和为要。”

夏枢见他少有的喜怒形于色,知道他这是在朝堂上被动了,心里有气,反手握住他的手,安慰了一下。

问道:“那我们现在的训练以及粮草、盔甲、武器、马匹以及后勤运输能力等储备,撑不撑得起三个月内再开战?”

他被囚地下两个多月,再出来一直专注休养身体,没怎么关注过外面的事情。这也是褚源时隔几个月,头次和他聊局势。

不过他知道打仗的钱不缺,仅从汝南候在定南郡的口袋里搜刮出来的钱财就足以填满国库,再加上陆氏一族那里可能也能搜刮到巨额财富,足够北地军打很久很久的仗了。

现在就看其他方面的准备。

褚源脸上放松了许多,道:“你不反对打仗?”

夏枢自然是不反对的。

去年春,异族王室因他主支全灭,各部落陷入夺位混战,四个月之后,才相互妥协,推举出先大汗的侄子——征南大元帅索南的大哥索弘上位担任新大汗,稍稍稳住局势。

去年冬,索南带领异族人战败被俘后,索弘汗位岌岌可危,异族本来可能又要内乱,结果陆氏及李留把持的朝堂向异族递交了和谈的国书,又稳住了异族,也暂时稳住了索弘的汗位。

具体的和谈条件,异族人或许是拿乔,还没回国书,朝堂上也没议论,不过大年初一晚上宫宴太后抓了他之后,主和一派的交谈里有透漏,异族提的和谈条件之一是他的命,他们当时也打算满足异族人的要求。

而根据时间线,显然主和派和异族人私下里早有交流,在递国书之前就谈了相关条件,只是可能还没彻底谈妥,又慑于褚源还没彻底交出兵权,京城他们安王夫妻名声好,才没放到台面上。

至于有没有其他条件,夏枢没问褚源这些日子对陆氏拥趸们的审问,只从人性角度判断,他要是异族人,血海深仇以及李朝朝廷表现的软弱的情况之下,他会觉得自己有优势,除了其他物质要求外,还会趁机要求李朝把能战以及主战的都处理了。

当然,现在李朝内斗结束,新主褚源上位,异族的条件自然不会被满足了。

那确定异族人还会和谈?

不管是褚源新上位对朝野把控能力不足,还是李朝之前和谈表现的软弱可欺有可能让异族对李朝这边军事能力产生轻视,还是索弘那边需要胜仗稳住地位,还是两边的血海深仇……当然,或许还有夏枢这个皇后命和国运相连的传言让人忌惮,异族人都有可能趁着李朝这边还在妄想和谈的机会继续南下,打!

和谈的可能性总体上看,并不大。

所以,夏枢道:“我是主战,当然,很可能最后打与不打,战与不战都不是我们控制的,还是尽可能先把准备做好,以免到时候手忙脚乱。”

褚源安抚道:“离开北地时,就命北地军训练不停,随时待命。粮草今年的还未征调,也还未购买,不过从汝南候老巢里收缴的足够十万大军吃用一年,因着在北地,送到前线损耗率低,最少也够吃用七八个月。至于其他,手里有钱,都在筹备,也不算难。”

说着,他还是忍不住气上心头,骂道:“一群酒囊饭袋,天天想着安逸,有个机会就想躺,也不想想不战哪来的安逸,异族人肯不肯让他们躺。李倓南逃的事才结束多久,这么快就忘了教训,真是做官做到猪脑子里去了。”

夏枢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褚源之前哪怕冷脸吓人都从未骂过人,这是第一次开口骂人。

看来最近在朝堂上受的阻力确实不小,挺上火的。

他劝道:“你现在刚继位,还是非正常继位,各处都在盯着,为求朝野稳定,不宜大动干戈,就先这么着吧。再耐心等一些时候,过个两三年,一切稳定下来,朝野上培植出一批有志之士、有才有德之人之后,再去把朝堂肃清一番。”

“当然……”夏枢道:“虽说求稳,但为免战事起来后,有些人不听政令或者执行政令时拖拖拉拉,苟且塞责,拖北地军后腿,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如果能监督他们,还是要监督的。”

话说完,便等着褚源应声,结果等了好一会儿却没听到声音,不由得抬眼,就撞入褚源的眼里,发现他正笑看着自己,目光中似乎还有欣赏与认同。

夏枢下意识摸了把脸,有些脸红:“怎么了?”

人都不好意思了。

褚源看到那抹轻红,伸手捏了捏,笑道:“你之前的问题,这不就回答了么。”

“什……”夏枢没反应过来,对上褚源眼睛,才反应过来他在回答之前自己问的能干什么的问题,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政事?”

“嗯。”褚源笑着颔首,手指沿着他已褪去稚气但依然很年轻的脸移向他的鬓发,轻轻抚了抚。

然后敛眸,笑容淡去,谈起往事:“昔日阿爹出事,阿娘怀着我孤立无援,最终生下我,也没能逃过被害命运,这其中原因除了外公和舅公爱名以及下意识看轻她,不信她的判断和决策外,也有阿爹是太子,权力有限,没能给她留下足够多的后盾的原因在。”

他轻叹道:“前世我三十岁经历诸多苍凉去世,醒来后与你重逢,你才十六岁,算起来,我现在已三十有四,大了你足足十四岁。每次看你,总有一种时光错乱感,仿佛你正是少年意气、风华正茂时,而我却已经走过巅峰,开始苍老了。忍不住的,总觉得时不我待,想要宠你,想让你不操任何心,注意力全放在我身上,但又知道这样不行,万一出个事,就是爹娘悲剧再现。”

夏枢手指不由得一下握紧他的手,抿紧唇:“我们不会的!”

褚源却没回答,只笑了起来,挣开他的手,展开双臂,目光温柔地看着他。

夏枢眼睛一下子就湿了,朝他怀里猛扑过去,抱紧他的脖颈,将脸深深的埋在他肩膀上。

褚源环着人,轻轻抚着背,缓缓道:“以后白日里,上午陪着我在御书房听大臣们议政论政,下午就跟着景政继续读书吧。要参政议政,只认得几个字粗读几本书是不够的。而景政虽不如舅公,但也是进士及第,学问不比寻常大儒差多少,可能过个两三年,你就能出师帮我批阅奏折,分担政事了。”

夏枢虽根据前面的话已隐隐约约明白了他的意思,但真听了他的安排,还是猛地抬起头,退出他怀抱,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还有红雪,她是不是还想回北地?”褚源询问,见夏枢懵懵地点了点头后,道:“大典之后,你就告诉她,她可以以你宫官的身份招募兵士,去北地建功立业了。”

褚源摸着他的脸颊:“你知道现在给她封官可能性不大,但有生之年若能平定异族,届时朝野稳固,力排众议给她封个侯又有何妨。而她出身是你的宫官,由你一力扶起,一定会对你肝脑涂地……”

夏枢已经懂了褚源什么意思,嘴唇抖了抖,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再次扑进他怀里,死死抱住:“褚源……”

褚源轻拍他的背,继续道:“李云霁是李姨娘的弟弟,最初由元家荐官进入禁军,他是知恩图报之人,不会做于褚元两家有害之事,而你又有恩于他,原本是最适合追随你的人之一,可惜他被长公主蛊惑,犯了大错,后面哪怕流放他,给他在北地战场上重新立功的机会,也不可轻信重用了。”

“不过好在还有洵儿替他的位置。”

“还有你二哥,他虽然急躁了些,但待你之心是最真的。景璟婚后继续担任你宫官,为你处理宫中内务,他就不能离京,免得夫妻刚成婚就分离。那就由他担任禁军统领,护在你周围。”

“所以……”褚源说了这么多,终于停下来,柔声说出了今晚的目的:“莫要不安害怕了,好不好?”

而夏枢此时已经顾不得去惊讶李云霁隐藏的身份,无数情绪涌上心头,最终都化为对褚源的感激与爱意,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一下也把从王都回到北地就开始积攒的不安与忧虑全哭了出来。

褚源没再说话,只轻轻拍着怀中人的背,直到人在怀中哭睡过去,彻底放松下来,他才松开怀抱,将人的脸漏出来。

无论任何时候,权力都是最让人有安全感的东西。

而爱一个人,并不是宠他就足够了,帮他立起来,把手中有的权力分给他,给他提供最充足的安全感,才能保证两人心理平等,爱长长久久绵延下去。

他看着怀中人团成一团窝在自己怀里依赖与信任的睡姿,心中松了一口气,担忧他后悔的心理阴霾也终于散去了。

他拿出帕子,轻轻的给他抹去眼下的泪水,低头在他额上温柔又珍惜的吻了一吻,才轻柔地把人放在床上,摆好睡姿,盖上被子,帮他舒舒服服的入了梦乡。

第368章

三月二十五日, 钦天监测算的大吉日,也是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举办的日子。

天还没亮,夏枢就醒了。

他昨晚紧张得一晚上没睡好, 醒来后下意识唤了一声景璟, 就又受不住困意,愣愣坐在床头打瞌睡。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是一会儿, 又像是很久,迷蒙中只听得匆匆的脚步声自外间传来, 景璟的声音隔着帐子响起:“才卯初, 册封仪式下午开始,不若再多睡一会儿?”

这几日帮忙准备大典,太过忙碌与疲惫, 夏枢没让他回国公府, 晚上歇在皇后宫的偏殿里。

褚源因这几日议事经常议到很晚, 为免影响夏枢休息,就在皇帝寝宫歇下, 所以大清早的,皇后寝殿里只有夏枢一个。

夏枢听到声音脑子清醒了些,揉着眼睛, 伸手撩开帐子。

景璟上前帮忙把帐子挂起来,他衣衫不整,头发也未梳。

想是听到宫女通知, 匆匆赶来。

夏枢打了个呵欠, 掀开被子下床,吩咐他身后的宫女:“把景尚仪的礼服和配饰都拿过来,他在这里洗漱打扮。”

然后回答景璟的话:“陛下说辰时左右就进行封后大典。”

景璟怔愣了一下, 疑惑道:“流程上是下午……”

寻常封后大典是前一天皇帝派官员祭告天地、宗庙,大典当日辰时左右,内官在钟鼓鸣声里,带着仪仗前来皇后宫颁发皇帝赐予的金册与金宝,举行受册仪式。拿到册宝后,皇后前往太和殿与皇帝汇合,再一起前往太庙拜见李氏列祖列宗,最后再进行一系列谢恩、宣诏以及内亲、命妇们的轮流拜贺仪式。

正常来讲,确实得卯时起,但此次封后大典是与登基大典一起办,情况又有不同。

流程是先举行登基大典,新君早起去天坛、地坛祭拜天地,然后太和殿升御座,接受百官朝拜,颁布继位诏书,宣告改元,接受玉玺,然后带群臣去太庙祭告祖先……登基大典办完,才举行封后大典,赐册宝受册得下午去了。

之前封后大典的彩排流程就是按下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