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弓翎
真的,你挨的每一顿打,受的每一句怼,都不是冤枉你的。
但是,温凉的手指被元州滚烫又宽大的掌心包裹住,人被他专注又充满笑意的目光看着,浑身上下就像是通了小电流,又仿佛泡在温暖柔软的浮云里,轻飘飘的,暖呼呼的又酥酥麻麻的。
片刻功夫,景璟已经忘了吐槽,整个人被手心和目光的热度传染了似的,从里到外散发着热气,把脸都蒸得红霞染透。
第366章
元州正大喇喇逗乐着呢, 不经意对上他缱绻羞涩的目光,心中的弦像是突然被羽毛拨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加快。
他下意识想移开视线, 又忍不住想看他, 第一次发现,景璟竟然长了一副丹唇秀目、精致非凡的好相貌,黄色烛光的映照下, 红晕层染、泛出艳色的脸美极了,禁不住想多看几眼。
景璟被他盯着, 羞赧不已, 下意识抽了一下手,心脏咚咚直跳,紧张的都有些结巴:“怎、怎么了?”
只是手刚抽出一半, 就被大手一把握住白皙的手指, 粗粝的指尖沿着指根向上, 留下微痒滚烫的触感,一把覆住他的手背, 大掌一收,将他的整只手又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包裹在了掌心中。
景璟脸上更红了,尝试抽了几下, 结果元州怕他疼,虽没用力,但也有技巧的缠得紧紧的, 愣是没有让他抽出来。
而元州, 手拢得紧,脸上却起了烫意,移开眼没好意思看人, 沉默片刻后,耳尖通红地摸了摸鼻子,故作镇定道:“夫妻之间就是要手拉手的。”
景璟脸红的低下头,半晌,发出一声短促而含糊的声音:“……嗯!”
声音太小,还带着颤音,但软软糯糯又含着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似乎是默许的意思,拨得元州心弦又是一动,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他。
老实讲,虽然两人回京时说好了婚姻作真,但他对情情爱爱的没甚兴趣,又比景璟大了六七岁,在他眼里,景璟从来就是小鬼头,可以像逗小孩那样逗着玩,也可以像对弟弟一样待他好,但想象不了同他像夫妻那样交颈相靡,耳鬓厮磨。
两人成婚至今唯一的亲密接触就是北地时景璟偷吻他那一回,他也只当是胡闹,没放在心上过。
但今晚不知怎的,想到景璟红扑扑的脸颊和羞涩如水的目光,元州就非常想看他,甚至有点想凑近了挨挨碰碰的心痒感。
而且不知是不是五感突然变敏锐了,他第一次发现景璟的手和他常年耍刀弄枪的手那么不一样,柔软、滑腻,仿若无骨一般,握在手心里,小小的一只,软滑的感觉仿佛能抚到心脏,令他心脏也酥酥软软的,不由得产生一些奇怪的想法,比如,景璟是只有手这么软么?
他想起之前景璟亲他那一下,唇似乎也是这么软软的?
好像还有些香香的?
元州有点拿不准,目光不自觉落在景璟唇上。
两个人隔着炕桌,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元州看得很清晰,看着看着,目光就被他那唇形饱满,颜色红润漂亮的唇牢牢吸引了,忍不住口干舌燥,心里产生一个想法,要不亲一下试试?
他之前虽然没有过亲近想法,但有了也不会委屈自己,只犹豫了一下,就决定听从内心的声音,在跳得很快的心跳声中,手撑着炕桌,在昏黄烛光下,目光扫视着着景璟泛红脸颊上的神色,缓缓靠近了他。
景璟感受到他炽热的目光,也感受到了氛围的暧昧,脸颊越发滚烫,不过在察觉他靠近时,却没退缩,强忍着羞意,咬着红润的唇瓣,微微抬了抬下巴,让自己的脸更多地暴露在他视线下。
元州心跳剧烈加速,身体从皮肤到血液都似乎起了强烈的燥意与渴望,让他盯着景璟的唇,喉咙发干,不自觉舔了下唇:“景璟……”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
景璟睫毛颤了颤,下垂着眼,没敢看人,声若蚊蚋:“……嗯。”
元州目光移回他的唇上,伸手轻轻抚摸他精致的脸颊,细腻滚烫的触感让他心神更加荡漾,喉结上下滑了滑,声音更哑了:“夫妻之间好像还要亲亲。”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近到可以闻到彼此身上好闻的气息,听到对方略微压抑的呼吸声与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景璟紧张的吞了口口水:“是……”
扑在他唇上的呼吸炙热灼人,响在他耳边的声音性感喑哑,让他全身酥酥麻麻的,轻飘心悸,想要腿软。
他突然间有些好奇,想看看元州现在什么模样,有没有和他一样紧张,但他只是起了念头,眼睫抖了抖,还没完全抬起,话也没说完,抚摸他脸颊的大手就突然移到脑后,向前微压,然后眼前一黑,唇上一重,一个滚烫又柔软的东西就直接贴到了他的唇上。
“呜……”景璟惊呼出声,眼睫一颤,猛地睁开双眼。
只是下一刻,他的呼声就被堵在了口中。
元州唇压着他的唇,虽没甚经验,但吮吸碾咬仅凭本能就足够了,手一个用力将炕桌推到地上,胳膊穿过他的后腰,一个带动,高大宽阔的胸膛就将他紧紧锢在了怀中。
景璟在极近的距离里终于看到了他的模样,俊朗的脸上不再是往日的肆意狂妄,而是一片薄红,自己鼻尖触到的脸颊也不是冰凉冷漠,而是热烫一片。
心中不由得一酥,也是微微一松,景璟唇角勾了勾,轻轻地闭上了眼。
不怕他情爱上不开窍,就怕他面对美色无动于衷。
既然对美人有了欲,动情也是迟早的。
景璟现在对自己非常有信心。
两个人都是新手,没甚技术,试探着去主动探索,不自觉的唇缝微开,舌尖轻触,一串电流迅速窜过全身,心魂颤栗。没一会儿功夫,景璟就在触电般的感觉中酥软了身子,大脑一片空白,连手臂何时环抱住元州脖颈,被人紧紧抱在怀里从榻上拦腰抱起放到床上都没有印象了。
……
国公府的小院里一片火热,小夫妻成婚快一年,终于迈出了圆房的那一步。
而夏枢这边,晚上没有回宫,在书院住下了。
褚源还在处理下午陪他积攒下来的政务,他便回了房,打算先行沐浴,刚换了衣裳,就有一个意外之人求见。
夏枢下午伤心伤神的哭了一场,又处理了元家事,心情实际上很不好,也没什么精神头。
看时间不早了,本不想见人,但想到下午在墓地没见到元宵,他大晚上出京来找可能是有什么重要事,想了想,又叫红雪把人领了进屋。
“这么晚了,你从京城出来,是有什么要事么?”夏枢疲惫地揉了揉额角,给元宵免了礼,叫他在塌上坐下,开门见山。
“三哥,这么晚打扰你很抱歉……”元宵脸上有歉意,苍白的嘴唇抿了抿,眼眶通红,眼中似乎有什么情绪暗藏:“不过关于阿娘的事,我想问一下,阿娘她之前不愿见我,见到之后就去撞柱,除了想护我,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情?”
夏枢怔了一下,没想到他大晚上过来,是问这么个事。
打量了一下元宵的神色,有点拿不准他是来求安慰的,还是敏锐察觉到了什么。
不过他没有把长公主的私事往外说的打算,自然道:“会有什么隐情。她那么爱你,不想拖累你,你求我带你过去,她还以为我要拿你的性命威胁她,就一时激动走了极端。”
“撞柱的事情都过去了,你不要多想,往前看吧。”夏枢叹了口气,劝道:“她和我聊过,心愿就是希望你不受她牵连,娶妻生子,平安和乐地过一生。等过些日子,我抽空帮你看看有哪家姑娘合适你又喜欢,把你的婚事定下,这样也算全了她的心愿。”
夏枢以为自己安慰过了,话题就该结束了。
但要红雪送人出去的眼神还没给出,元宵的眼泪就滚滚而下,手颤抖着从袖袋里掏出一封信,满目怆然道:“三哥,那这信里的是假的?”
夏枢目光落到信上,表情微敛。
红雪看了一眼夏枢,上前接过,刚要打开检查,就被元宵上前一把摁住。
夏枢一顿。
红雪看看信,又看向夏枢。
现在皇后接触什么外人给的东西,她都会事先用宋大夫教授的方法检查一遍,以免有人借机下毒。
夏枢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伸出手,意思是不用检查了。
红雪看了眼元宵,犹豫了一下,还是听话把信呈了上去。
夏枢从元宵的表现里已经猜到了什么,但打开信,看到内容时,脸色还是变了变。
信是冯显写的,说有先皇李倓胁迫长公主乱/伦的证据,威胁元宵一起对付褚源和他,否则就把事情宣扬出去,让长公主遗臭万年。
元宵不错眼地盯着他,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明白了什么,不敢置信中又有悲痛欲绝,痛苦道:“竟然是真的!”
“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让她独自受了那么多年屈辱,又孤独的死去。”元宵眼泪如决了堤一般冲了出来,又悔又恨,情绪近乎崩溃地捶着自己胸膛,吼道:“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为她做过,我枉为人子。”
说着,便难以承受地趴在炕桌上,嚎啕大哭起来。
夏枢则是一惊。
长公主自杀去世的消息现在还封锁着,除了极个别亲信,没人知道,包括大哥二哥都不知道,而为了稳妥,大典之后才会公布。
夏枢不知道他怎么知道长公主已经去了。
想了想,冲红雪摆了摆手。
红雪退出去,把门重新关上后,夏枢才看向元宵,缓缓开了口:“你听谁胡说的,你阿娘现在还在宫里好好的,你若想见她,我找机会再带你去看她,不要没根据就瞎想,平白伤心。”
顿了一下,接着道:“她之前确实过得很苦,不过看着你慢慢长大,亲人环聚溺爱,不知忧愁,不受寒苦,每日过得肆意自在,心中深感慰藉。这对你来说,可能觉得自己没做什么,但对她来说,让她生出活着还是有美好生活的想法,已是足够。”
夏枢其实并不想谈长公主,政治斗争你死我活,长公主几次三番置他于死地,他自然也不会留手,但长公主这人也着实有可怜之处,爱子之心也确实让人动容,了解后总不由自主心生怜悯。
但,怜悯若不加限制,总是跳将出来,他的心绪就会烦乱,忍不住怀疑自己心狠手辣的选择是否正确。
但夏枢知道,倘若真有重来的机会,长公主一旦对他下死手,他就绝对会还以死手。
他的选择永远不会变。
因为如果多次杀他都不用受死,那是个人都会觉得杀他不用偿命而尝试对有皇后命预言的他下手了。
那他将永无宁日。
而且罚没有到位,为护他受伤甚至送命的人会怎么想?受赏的人没有对比,如何会有特殊崇高之感,又如何愿意效忠他?
选择不会更改,那与其让自己不断纠结,不如让长公主这人变成过去,不要再不停的提起。
元宵闻言,哭声小了下去,问道:“真的么?我中午做梦梦到阿娘和我告别,说终于可以结束痛苦的日子了。然后醒来,就收到了冯显的信,才知道阿娘受了什么屈辱,这么多年过得有多苦……三哥,你没骗我吧,阿娘真的还活着?”
夏枢镇定点头:“她还好好的呢。”
然后安抚道:“我知道你的性子,执着重情,但别太自责,长公主真的从没有怪过你,也不是故意瞒你,她是希望给你留个好形象,才没向你向任何人提起过这些受辱之事,甚至还竭力隐瞒。你就遂了她的心愿,当这些事没发生过,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吧。”
“至于冯显……”夏枢眼中流露出杀意,冷冷道:“他虽不知哪里听来的消息,但绝不会有证据,遗留证据我都毁了,你要谨防他诈你。再者,不说长公主是皇室之人,就当她是普通人,事情里她本没错,纯粹是受害者,就不该再受二次伤害,届时冯显不乱传就罢了,若敢乱传,抓到他后,直接给他罪加一等,编造谣言,意图侮辱皇室的罪名,能让他尝一尝不少刑具的滋味。而他本身人品低劣,惯常满口谎言,哪怕传出些什么,大家也只会当他憎恨皇室,故意栽赃,造谣诬陷,没人会信他。所以,事情你不用担心着急,等后续抓到他,自会处理解决了他。”
元宵却没应声,沉默片刻后,低低开口:“勇武候是在盯着他么?”
夏枢心里顿生警惕:“他现在穷途末路,你莫要掺和这些,他狗急跳墙起来,你会陷入险境。”
“我知道的,三哥。”元宵深呼一口气,擦掉眼泪,站起身,轻声道:“阿娘将我养大,我不会不爱惜自己。你为我好,我也都知道。我不会置自己于险境的。”
夏枢观察他的神色,哭过之后表情平静下来,自然也看不出来什么心绪。
元宵之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嚣张跋扈,一向不屑也不用掩藏情绪,现在猛地让人看不出想法,夏枢有点不放心。
他道:“你以前不是想和勇武候一样去北地么?我听二哥说你练武不辍,想来这几年身手应该有不小长进,明日起就进禁军任个校尉吧,跟在二哥身边历练一段时间,将来有机会,就安排你去北地,像你阿爹一样保家卫国,给咱们元家长长脸,也拼个将军出来。”
元宵本来还表情淡淡,闻言眼睛瞬间亮了亮,脸色都好了很多,他抿了抿唇,当即跪地感谢:“谢谢三哥,我不会辜负三哥的期待与信任!”
夏枢看他不再毫无情绪,人眼睛亮晶晶的,感谢的也真心实意,似乎是信了说辞,也稳住了,松了口气,笑道:“起来吧,自家兄弟不用总跪来跪去。”
然后又道:“今日不早了,你赶紧休息,明日还得去禁军报道,可不能第一日就睡过头迟到。”
元宵不到十八岁,尚有少年稚气的脸有一瞬不好意思:“我不会的。”
然后站直身体,郑重朝夏枢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三哥安慰我,也谢谢三哥帮我阿娘保守秘密,护她声名。”
“今日之事,以后若有机会,必定报答。”
“时间不早了,三哥休息吧,我这就回京去了!”
夏枢想说让他在书院休息一晚,但想到他明早再进京可能会晚,就没说什么,点了点头,交代他晚上天黑,骑马要注意安全,别骑太快,小心摔跤,就让他出去了。
夏枢对元宵性子了解不深,因着他与褚洵先前的打架与口角,以为他像褚洵一样,从小抱有保家卫国、光耀门楣之志,承诺给予建功立业的机会后,他就能稳住,把心神全部放上去。
他没考虑过,元宵对建功立业没那么执着,眼睛亮晶晶一副感兴趣的模样更大可能是演的,糊弄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