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侯府嫡子 第319章

作者:弓翎 标签: 宫廷侯爵 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正剧 古代架空

又顿了一下,道:“现在的情况,其实不算坏,李云霁揽下了所有罪名,她未必不能活下来……”

元州其实不止懵,不清楚情况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叔母为何要逼宫。

他还心情复杂难言。

叔母是对小弟下了死手的,若不是李云霁看在小弟救临远镇的份上放过一次,小弟机智吞下解毒药逃脱过一次,褚源当时破开密道,到的及时,救下一次,不然小弟铁定命没了。

在这点上,元州无法原谅叔母。

甚至,他对李云霁都起了些感激、怜才之心,并不希望他就此陨落。

但叔母多年照顾他们兄弟,感情上不可谓不深厚,他也没办法完全的去仇恨她。

元州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心情面对元宵,面对这件事。

“那我去求三哥,求他原谅阿娘……”元宵哭道:“二哥,你能不能带我进宫见见三哥,只要他原谅,阿娘就不会死了!”

元州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断然拒绝:“小弟现在身体不好,你不要去打扰他。”

“再者,一个被欺负的人,为何要去原谅欺负他的人。”

况且不是简单的欺负,是要小弟的命。

元宵脸色瞬间惨白,眼泪大颗砸下来,彷徨无助道:“可是,阿娘要是没了,该怎么办?”

元州有心想说些什么。

比如,叔母到底为何,明知道皇权斗争就是你死我活,为何还要掺和?

再比如,既然掺和了,就得做好阖家掉脑袋的心理准备,现在只追究叔母,没有祸及家人,已是开恩,还能怎么办?

但看着元宵担心、害怕、不知所措的模样,到底心疼他,话到嘴边没有说出口,最终深深叹了口气,无奈道:“事情未必就是最坏的结果,你先等等,大哥和二哥会想办法。你这段时间哪里都不要去,老实在家里待着,有消息了我们会通知你。”

…………

元宵没有等元州,他见不到阿娘,担惊受怕,心急如焚。

他在燕国公府试过没用后,就去了勇武侯府,在门前守了十几日,守到了回府的褚洵。

褚洵去追冯显去了,虽是事先计划好了的方案与路线,但为了力求真实,他实打实的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追了一路,因此形象上胡子拉渣,蓬头垢面,脸上也是一脸的疲惫风霜之色。

见到元宵,他没有多意外,但也有话直说:“现在这种情况,你最好别去见她。她为了你好,也不会见你的。”

“可我担心她!”短短十几日,元宵已暴瘦如柴,他的状态不比褚洵好多少,头发脏乱,嘴唇干裂,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像是许久没有好好睡过。

昔日无法无天、肆意嚣张的纨绔,如今眼中含泪,跪在地上,卑微地抓住褚洵的胳膊,犹如抓着救命稻草,祈求道:“求你帮帮我,我不怕死,只想陪她这段时日………褚洵,你应该能理解我的!”

褚洵看着他这般模样,想到自己阿娘离世时,一切都是那么的猝不及防,午夜梦回,他很多时候都在后悔,若是当时能细心一些,能多陪她一些时间……

心底一叹,一把扯起元宵,褚洵道:“她未必会见你,我带你进宫,你去求求大嫂。大嫂出面的话,她或许会与你见上一面。”

…………

夏枢见到元宵的时候,刚试完皇后礼服。

登基大典和封后仪式在即,哪怕他身上还有伤,褚源已命人尽量不要打扰他,所有事务景璟代办,他还是没有真正清闲下来。

该试的礼服,该学的礼仪,该记的流程等等,一样都不少,他都得亲自参与进去。

因此,褚洵带着元宵拜见的时候,他的精神并不算太好,人也有些疲惫。

清楚元宵来是为什么,夏枢是不打算见的,但褚洵一句“可能是最后一面”,让夏枢犹豫了一下,还是屏退左右,宣了他入内。

“三哥,对不起。”元宵跪在地上,未语泪先流,朝夏枢重重磕了一个头,再抬起头时,已经满面泪水:“我阿娘对不起你,我代她向你道歉,真的很对不起……”

他又重重地朝夏枢磕了几个头,趴在地上,如同一个泣着泪,卑微地等着命运最后宣判的可怜之人。

夏枢何曾见过这模样的他。

曾经意气风发、肆意张狂的纨绔少年,期期艾艾,傲娇不已,想要亲近他又不好意思的弟弟,还有故作成熟,想要为他在褚源面前撑场子的小舅子……每一个元宵,都没有今日这般的卑微,仿佛没有脊梁,没有尊严,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了,只求夏枢一个瞬间的垂怜。

夏枢叹了口气,将头撇向一边:“你没有对不起我,你阿娘也没有对不起我,不用道歉。”

没有对错,也没有谁辜负谁,对不起谁,一切都只是立场不同,成王败寇罢了。

他落难时,长公主的对待方式,已经说明长公主很清醒且做了选择,她并不会因为他是元家的双儿,元州元定的弟弟,就对他手软。

那现在位置调换过来,他同样也不会因为长公主是元宵的阿娘,就对她手软。

无论李云霁是否顶了所有的罪责,长公主都得付出性命。

环境安静下来,除了元宵的哭声,再没别的声音。

良久,元宵的哭声渐消,嗓音嘶哑道:“那你能不能带我见她一面。”

夏枢这才把视线落在他身上,不意外他所求变得那么快,在找到褚洵之前,他应该也找过别人,想来心里已经清楚长公主会有的结局,刚刚道歉也只是在做最后一次挣扎。

不过夏枢直说道:“她不会见你。”

“她会。”元宵忙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执拗道:“她怕连累我才不见我,但若是你带过去的,她就会放心,会见我的。”

夏枢想说她不见你不单是担心连累你,但瞧着元宵通红、渴望的眼睛,想到褚洵说那句话时一闪而逝的沉痛眼神,轻叹一声:“既然你坚持,我就带你走一趟,不过她若不愿见你,你就别再强求,自行释然吧。”

元宵不相信阿娘这个时候会不想见他,自然也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儿,随意又急切地应道:“她若不愿见,我自不会强求,亦不会再麻烦三哥,三哥可以放心,请快带我去吧。”

夏枢撑起疲惫的身子,命宫人准备轿撵。

元宵跟在旁边,脚步飞快,眼睛望眼欲穿,恨不得立时就见到阿娘。

他想,等见了阿娘,他就耍赖不走了,要一直陪着阿娘。

三哥心软,求一求,应该可以管用,唯一需要说服的是阿娘,届时大不了一哭二闹三上吊,求阿娘留下他。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陪着她,能陪多久是多久。

他不停地幻想着见到阿娘的场景,也不停地在心里演练,打算一定要说服她…

然而当他们到了长公主暂囚的凤阳宫,元宵才明白过来,二哥的话不虚,三哥也没骗他,他的幻想终究只是幻想。

因为一听他求见,他阿娘竟一句话都未说,直接朝宫柱上撞去。

那一瞬间,凤阳宫乱了起来,而元宵的血冷了,直接崩溃:“阿娘……”

他想冲进宫,看看阿娘怎么样了,然而侍卫们眼疾手快,将他拦住,从小跟在长公主身边的常嬷嬷从大殿里走了出来,关上殿门后才眼神复杂地看他一眼:“长公主无事,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元宵哭着摇头,想要冲破重围:“我想陪阿娘……”

常嬷嬷的脸霎时冷了下来:“你想你阿娘死都死的不安宁么?”

元宵一愣,手脚一下子僵住。

常嬷嬷从小看着他长大,待他一向温柔可亲,是阿娘之外待他最好的女性长辈。

他从未被她这般态度对待过,那看他的目光里甚至有失望与厌恶。

元宵不明白怎么会有厌恶,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常嬷嬷呵斥完,没有再看他,目光移向夏枢,冷冷道:“安王妃,你就这么恨长公主么?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这么折磨她。”

夏枢扫了一眼元宵,元宵手足无措,神情空白,根本不懂常嬷嬷的意思,但他听出了她是在怪三哥带他过来,忙解释道:“是我求三哥过来的,不怪三哥……”

“回去吧。”常嬷嬷还没吭声,殿内忽然响起一个虚弱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元宵一愣,瞬间大哭:“阿娘……”

“你我母子缘分已尽。”长公主那声音似乎用尽了力气,轻飘无力,但也冷淡绝情:“以后不要再叫我阿娘了。”

然后不等元宵反应,话音一转,对夏枢道:“皇后殿下,可否看在我快要死了,且曾为你与褚家双儿解围的份上,把他带走,不要再让他来打扰了?”

元宵的哭声一滞,怔怔地看着大殿,神情茫然,唇瓣颤抖,喊了很多声阿娘,却是再不敢发出一句声音,只眼泪喷涌而出,趴在地上无声绝望。

夏枢看他痛苦的模样,轻叹一口气,看向大殿的门,开了口,道:“姑姑,可否请我进去一叙。”

第362章

凤阳宫历来是公主们的居所。

长公主嫁人后, 在宫外建了公主府,凤阳宫里的小院便空了下来。

原是会安排给下一代的公主们住的,不知为何一直没安排新的主人。

小院一空十几年, 除了偶尔打扫的太监宫女, 并没有什么人来,长公主偶尔留宿宫中,也不住这里, 小院落就显得空落与破败。

夏枢进门后,看向房中的长公主。

她刚刚撞柱是抱了必死之心的, 撞的时候用了全力, 被看守的侍卫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没有撞碎颅骨,但头碰到宫柱, 还是破了大口子, 鲜血淋漓。

此时看向夏枢, 她的眼神却没有刚刚的偏激与烈性,相当的平静。

如果不是身子还坐在地上, 繁复华丽的宫装上扑得满是灰尘,脸上有头上流下的暗红血迹,说不得会让人怀疑刚刚那撞柱的人不是她。

夏枢从袖袋中掏出一瓶伤药, 递向常嬷嬷:“止血治伤的。”

常嬷嬷犹豫了一瞬。

长公主倒是笑了,明艳的脸哪怕是已近不惑之年,依旧是能让破败的房间都亮起来的绝色:“拿来吧, 皇后殿下家学渊源, 不至于在药中做手脚。况且现在这样,真做了手脚,也是如我所愿, 高兴都来不及,怎么还能往外推呢。”

常嬷嬷脸上的心疼一闪而过,嘴巴动了动,像是想劝慰些什么,不过对上长公主平静的眼神,又把话咽了下去。

然后仿佛刚刚的不快没有发生过,冲夏枢行了一礼,接过伤药,沉默地扶起长公主,在脱了漆的椅子上坐下,替长公主处理伤口。

长公主任盘着的头发被散开,看着夏枢,眼神审视,姿态颇有上位者的威严:“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夏枢知道她误会了,以为带元宵过来,是为了威胁她,从她那里得到什么。

实际上他只是有感于元宵对她的感情,才走这么一趟。

没有扯七扯八,他在对面坐下,实话实说道:“为了他能少些遗憾罢了。”

长公主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赵云焱那直率刚烈、宁折不弯的性子,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虚伪狡诈、屈伸自如的双儿的?婆婆褚熙梦中指导的?叫我‘姑姑’,李褚源都能同意,看来你这趟走的没安一点儿好心。”

夏枢嘴角抽了抽:“看来你与褚源结的仇不小,且对褚熙阿娘怨念颇深,对云焱阿娘倒是意料之外的没那么大恨意。”

长公主道:“可惜我都快死了,手里也没什么值得你们如此的东西,当然,就算有,我也不会给你们,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夏枢道:“让我猜猜,永康十年,褚源被两个绑匪绑架意图沉尸惠河,是你下的手吧?”

长公主道:“你们若是想拿元宵来威胁我,他是元家血脉,又不是我的亲生骨肉,你们想杀就杀了吧,反正损失的是你们元家人。”

夏枢道:“我本来怀疑是李倓下的手,想要除去褚源,但你明明可以作壁上观,荣华富贵、养尊处优一辈子,却选择与元家决裂,扶持李淮,搅进这一潭浑水,想来和娶了我的褚源有大仇。我一个个的想你们可能结仇的点,然后就想到当年褚源被绑架沉尸的事,劫匪说是褚家、褚源偷了燕国公府的双儿,而当时燕国公府的双儿对外的统一说法是难产一尸两命,褚源都信了,李倓后来也没寻找,想来他们听到的说法是一样的。也就是说,当时除了国公府的主子,没有人知道那双儿还活着,是被人抢走了。褚源说绑架沉尸他的不是燕国公府的人,想来就是你了。”

长公主道:“你若想拿李倓那畜生的事威胁我,反正我都要死了,也没有后代,哪怕传的到处都是,也碍不着任何人。至于我,两眼一闭,地上的人怎么说都听不到,地下的人,元英早已知道,不会看不起我,其他人我也不在意了。”

夏枢道:“如果我没猜错,李倓也是你毒死的吧?他为了私欲,意图下令让各军镇按兵不动,对临远镇见死不救的时候,连太后都唾弃他,你心悦元英二堂叔,二堂叔又是有家国大义的英雄,为北地牺牲,死在李倓的算计里,你不可能不恨李倓,再加上李云霁是你的人,新仇旧恨加一起,就借机除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