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弓翎
夏枢努力想冷静下来,想一想索苏突然发难的意图,但还不待他理清思路,他就发现红棉已不知不觉地靠近了他们。
“二王子,别脏了你的手,还是把他交给我来处置吧”她面色冰冷地道。
夏枢一惊,想要说些什么挽回,但一切都晚了。
红棉下一刻就急躁地出了手。
夏枢心中大叫不好,但根本来不及再做别的反应,只好伸手朝索苏的喉咙袭去。
但索苏的反应却出乎了他们的预料,迅如闪电,不仅及时躲过两人的攻击,还飞起一脚踹向他的腹部。
一切都是电光火石之间。夏枢双手被捆,阻挡不得,也逃不掉,就咬着牙,愣是不打算管接下来要承受的攻击,意图趁着红棉对索苏的干扰与钳制,手指再次抓向索苏的喉咙,想要将他制住。
但眼看就要抓住索苏,红棉却是脸色一变,突地松开对索苏的半边控制,一侧身挡在他身前。
索苏得了个空当,立马反手挡住夏枢攻击,转眼间反守为攻,袭向夏枢头部,夏枢侧头闪避,待得分出心神来,红棉已经替他挡下腹部重击,喷出一口鲜血,摔向地面。
夏枢被连带的踉跄,一同重重摔在地上。
“红棉!”夏枢失声惊叫。
红棉的脸瞬间惨白如纸,嘴角的血一股接一股的涌出,身体都不自然地抽搐了起来。
但还不及红棉应他,索苏便哈哈大笑着又攻到了跟前:“跳梁小丑!”
夏枢赶紧爬起来,护在红棉身前和索苏对打起来。
“你这样也算不得英雄好汉,有门打开我的铁链,咱们光明正大地比一场。”夏枢双手绑着上锁的铁链,左右支拙,只能靠灵活的身姿躲避索苏的攻击。
“英雄好汉?”索苏嗤笑一声:“你也配说这四个字?”话音未落,对着夏枢的侧脸便是狠狠一拳头。
夏枢脚下就是状况不好的红棉,他只能一边尽量把索苏往旁边引,一边又小心提防着,以防索苏回头突袭红棉,虽然努力闪避,但下颌还是不免擦边受了半拳。
他今个儿接连被几个人/拳头往脸上招呼,整张脸上都是指头印子,又肿又红,已经疼麻了。原本以为受索苏一拳也不过是更麻一些,没什么大碍,但没料到索苏的拳头会那么硬,仅仅擦个边,就叫他倒抽一口凉气,几乎半张脸的骨头都呈发射状地疼了起来,嘴里也瞬间一口腥甜,嘴角殷出血来。
“王妃。”红棉声音极其虚弱,急声在身后提醒道:“莫让他碰你。”
夏枢刚刚还奇怪索苏那一脚怎么会叫红棉几乎失了半条命,现在他才知道,索苏要比想象的厉害许多。怪不得他敢把人遣走,只留他们三个在书房中。
而且,若不是红棉帮他挡下腹部一击,那他这会儿……
夏枢的心一沉到底。
“你当真要亲手杀我?”夏枢躲过索苏正向袭来的拳头,扫了眼书桌旁边衣架上搭着的披风,一边后退,一边试图寻找突破口:“我劝你冷静一下,这不是明智之举。”
“老子不过是试探一下,你们就露馅。这都怪你们两个不中用。”索苏脸上既愤怒又遗憾:“但凡你们有褚琼和元英那般沉得住气,老子用得着亲自动手?”
“褚琼和元英?”夏枢一愣。
他没想到会在异乡异地,这个时候听到两位长辈的名字。
夏枢出生的时候,褚琼与元英两位长辈已在北地战场黯淡离世。他跟随阿爹在远离战场的南方郡县长期颠沛流离,过得都是有今日没明日的生活,自然也不会去专门记忆北地战场上曾经有哪位官阶不低的将领死了。战败的记忆以及高如云端的身份,对他们这种底层百姓来说太过遥远,除了让他们对日子越加绝望外,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他们要记,也只会记住褚风大将军,怀念他为大家带来的太平日子。再多的,却是没有心力去给予关注。所以夏枢对这两位长辈,可以说没有任何记忆。
他是嫁给褚源之后,才慢慢了解这两位长辈的。但他们一个属于国公府,一个属于侯府,属于这高门世家、尊贵显赫的一部分,距离他这个从小长在民间的草芥照样太远。夏枢没法假装熟稔地认为自己和他们是一家人,所以一直以来,他与褚洵、元州不同,甚至和景璟也不同,他对他们没有亲近家人的感觉,对他们之间的生死迷局,对两家的恩怨情仇没有任何切身的体会与寻根究底的想法。
但他没想到仇恨能燃烧到他这个置身事外的人身上,被褚家出来的红棉视作仇人,以致落入现今境地。
夏枢不知道他被抓的消息传到京城,褚洵知道他元家人的身份后会怎么想,会不会和褚源心生嫌隙,进而离心。阿姐回到亲生爹娘身边后,会不会再次与他渐行渐远。他也不知道元家在接下来的乱局中会不会和褚源站在对立面,专门针对褚源。元州知道景璟身份后,景璟那一腔暗恋情思会不会全数落空,徒留心伤……
夏枢只知道,自明了元家双儿的身份,清楚红棉不会放过他,他就没想过要逃。他安分地随着红棉的意到王都,与她合作执行刺杀任务……就是希望褚元两家的一切恩怨到他与红棉这里结束。
有血仇,他一个拥有元家人血脉的褚家媳妇的命,再加上红棉这个褚家忠仆,两条命算是偿了双方所有仇怨。没血仇,那就当作他与红棉头脑一热想做大事,与其他人无关,所有人都从过往解脱出来。
无论如何,夏枢都不希望再这么没完没了、莫名其妙地纠缠下去了。一切都到此为止。
但他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从异族王室之人口中听到两位长辈的名字。
夏枢太惊讶了,以至于脚下都慢了半步。然后他那躲闪不及的胸膛就重重挨了一拳,疼的他一刹那脑中一片空白,喉间涌起腥甜,心脏快要震碎了。
夏枢咽下喉间血腥气,赶紧收敛心神,不敢再大意。然后脚下几个挪移,躲开索苏的近攻,退到书桌旁,手腕凑到胸口处,使劲揉了很久,才把翻涌的血气给压下去。
不能再靠近索苏了。
这一会儿的功夫,他通过示弱闪避,已经摸清了索苏的路数。索苏身高与他差不多,但出手的力道比之图塔这个铁塔似的男人也不遑多让。
若是硬拼,他根本不是索苏的对手。再多吃几拳,他怕是没搞死索苏,自己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所以,他若未能一招制胜,一定要利用身姿灵活的优势,尽量避免与索苏拳脚相接。
“是你带兵杀了他们两人?”夏枢皱起眉头问索苏,一边吸引索苏的注意力,让他不要去关注地上的红棉,一边慢慢后退,眼睛则悄悄观察自己和索苏之间的距离及障碍。
当然,既然有机会知道两位长辈的过往细节,他自然也是要抓住机会了解清楚的。
不过稍微想了想,他又觉得不对,立马否了自己刚刚的说法:“当年两军交战,是三王子负责你们异族人的战事,你根本没资格管战场上的事……是三王子带人杀的他们?”
索苏见他说话的功夫,几个挪腾,便已与自己拉大了距离,绕着书桌跑到另一侧躲着。脸色不由得一沉,刷地一下掏出一把镶嵌宝石的匕首。
不过他是个极精明的,想到夏枢刚刚只是听到褚琼和元英的名字就失了神,被自己重拳一击,差点儿吐血,于是面上也不再逼近了,嘴角勾了勾,手中把玩着匕首,仿若漫不经心地道:“索力就是个不堪造就的蠢货,他要是能在俘虏他们两人的当时,果断杀了他们,我还对他另眼相看了呢。”
夏枢一下就抓住了关键信息——两位长辈曾被俘虏过,且三王子似乎出于什么想法,没杀他们。
当年褚琼和元英在大好形势之下两路军合围异族人,结果却是全军覆没,两人也战死沙场。谁都不知道战场上发生了什么,为何战事那般惨烈,竟无一生还。不过原本就算战事不利,他们既然战死,也合该像其他马革裹尸的将士们一般,尸体埋入北地的英烈墓园,受皇帝表彰纪念,受百姓们祭祀参拜。但尸体拉回军营后,却被人发现,两人身上有许多伤都是对方留下的,且死的时候,身上都插着对方的兵器。
情形极为古怪。
一时间,两人在前线反目的说法在军中广为流传。而不和的原因,大部分都以为是争功内讧。后来战事暂歇,异族人站出来给了说法,说李朝军队之所以会惨败,是北地军中有将领通敌叛国,私下与他们合作,所以才导致北地军内讧,自相残杀,两路军全军覆没。
于是两人当中有一人通敌叛国,两支合围队伍因此自相残杀的流言就甚嚣尘上,迅速的从北地传到京城。
朝堂为此哗然。
永康帝当时新帝登基三把火,闻言也为之震怒,立即安排人对两人进行了近乎剥皮拆骨的细致调查。但调查结果却出乎所有人预料,无论怎样精心严苛,都无法找到切实证据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定下通敌叛国之罪。
眼看着随时间流逝,流言慢慢走出大众视线,事情只能不了了之,永康帝却态度突然一变,亲近重用元家,冷落贬斥褚家,让局面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
从此之后,重用的越发重用,冷落的越发冷落,流言私底下反弹,朝堂上的群臣开始对那场战事讳莫如深,褚元两家关系也开始步入僵硬。毕竟皇帝的意思是一定有人通敌叛国了,他不说褚家通敌叛国,但他明确表示相信元家。元家为此对永康帝感恩戴德,成为永康帝的忠实拥趸,永康帝指哪他们打哪,没少在后续朝堂争斗中跟着永康帝的脚步针对褚家。但褚家百年世家,就算侯爷褚霖再窝囊,再软弱,也不可能任凭百年清誉被毁,担上通敌卖国的罪名,就算是流言,也不行,而且褚琼和元英身上的伤也确实是对方下的手……于是在后续的各种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中,两家都指责是对方家的人通敌卖国,杀了自己的家人。你来我往,关系越来越僵,仇怨越积越深,直至都把对方视为血海仇人。
夏枢知道这些往事的时候,虽不知道两位长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第一反应就是永康帝李倓在捣鬼。现在他知道了,不止李倓,异族人也在里面捣了不少鬼。
想了想,夏枢盯着索苏:“是你放出北地军中有将领与你们合作消息的?”
索苏挑了挑眉,意外地打量他几眼:“倒是个聪明人。”
他嘴边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垂着眼,慢条斯理地用手指摩擦着匕首,缓缓说着似乎不相干的事情:“当年褚风打的我们族人只剩残部,窝在草原一隅里奄奄一息。若不是他意外早死,我族人差点儿就被他赶尽杀绝,彻底消失在草原上。也幸好你们那先帝人老昏聩,见他一死,就立即停下了剿灭我族的计划,还忌惮功臣,想方设法把老淮阳候解兵卸甲,调回京城,给北地军换了统帅的同时,把上上下下与褚家有关的将领都给换了个遍。然后没过一两年,不用我们费心,北地军就完全不成样子了。”
索苏道:“父王军功不行,靠着联姻之功才被残部推举为大汗。他政事、军事上处处受人掣肘,因此,常常想为那两个受他偏爱的儿子攒军功,刷名望,想要改变下一代大汗的处境。于是,在发觉北地军纪律松散、疏于训练与防范之后,他就试探着发动了几场掠边之战,谁知北地军还真跟换了模样似的,一点儿抵抗能力都没有。那几场试探性的劫财之战及后续几场掠地之战,我们族人不仅大肆杀戮抢劫,以出心头恶气,还把你们李朝人占据的曾属于我们的地盘抢了回来,收获是意外的丰盛。我父王觉得要一鼓作气,拿回所有曾经属于我们的地盘,就安排了我那大哥上场。”
说到这里,索苏幸灾乐祸到几乎笑出声来:“谁知道褚风死了之后,淮阳侯府里竟然还有人敢在受帝王忌惮的情况下,站出来请战。然后我那大哥甫一上场,就踢到了褚琼这块铁板。”
“说来,我真的该感谢褚琼。”索苏面容带笑,语气却颇为遗憾:“他一手助力我毁掉大哥和三弟在族人心中的形象,抬升我在族人那里的名望,使得父王再偏爱两个儿子,也无法无视我……说实话,若他是我们族人,我绝对把他收为我的男人,好好调/教一番,再委以重任……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的男人,他要是遇上我,肯定可以创造一番丰功伟绩,啧,真是太可惜了,他生错了地方!”
夏枢:“……”
什么鬼???
他并不想听人意淫长辈啊。
红棉也忍不住皱眉,开口怼道:“别自作多情了!他有深情爱慕的未婚妻,绝不可能会看上你这个满手血腥的异族双儿。”
“哦,是吗?”索苏竟然没有发怒,他挑了挑眉,笑道:“然后他就死在了他未来岳父手里?”
这话委实戳人心窝子,红棉登时气红了脸,死死地瞪着索苏:“都是你们异族人害的,你们才是罪魁祸首。”
索苏摇了摇头:“他可不是我们害的,是你们李朝人自己杀了他。”
他笑意吟吟道:“你们李朝的皇帝都是我们族人的大恩人。先前褚风的时候是,褚琼的时候更是。”
“褚琼在战场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把我们族人吓的够呛,恨不得吐回先前抢掠的土地、钱财以及奴隶,离你们李朝人远远的。但我父王坐立不安,还没想好要不要投降呢,你们李朝现在的永康帝,也就是当时的二皇子李倓就坐不住了。他悄悄安排了两位大臣,其中之一就是你所谓的褚琼的未婚妻的亲阿爹,找到父王,说要与我们族人合作。你们李朝人会安排褚琼发起歼灭我族人的战事,但私底下你们会为我们提供褚琼等人的行军路线及作战计划,我们族人只要能在战场上杀了他与元英,挑起两个世家内斗,就算完成任务。事成之后,你们李朝会把褚风在的时候占据的我们的大片草场还给我们,每年还尽力给我们提供一定数量的粮食布匹,保证我们族人接下来十年的发展。”
“对于我们族人来说,不过是付出些许人性命,就有可能获得大量水草丰美的土地及布匹粮食,以及未来发展壮大的机会,这买卖值当。而对于我们兄弟三个来说,那些假仗就是一场大型杀戮游戏,根本不用费任何心思,就可以捡人头,获军功,在各部落刷足名望。我父王偏心至极,见大儿子窝囊无用,就把心思全部放到了小儿子身上,竭尽全力培养,于是便宜就落到了我那蠢货三弟的头上……”
夏枢只是听了当年事件的开头,还没听接下来他们是如何去世的,心中就禁不住一阵阵的发寒。
三舅舅褚琼、二堂叔元英,还有那些死在那场战役中的无数李朝将士,他们拼上性命,到死想的都是打败凶残成性、贼心不死的异族人,彻底铲除祸患,保家卫国,护北地太平。然而那场战役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是一场永康帝与异族人合作,意图除掉心腹大患的游戏……
夏枢突然就什么也不想了解了,也不想再听下去。
“别再说……”
“然后呢?”红棉突然插话,强硬地打断了他的话。
她撑着纤细的身子,咬牙从地上爬起来,瞪着索苏的眼睛犹如沁了血,在静默中再次执拗而冰冷地开了口:“然后呢?”
“然后……”索苏哼笑了一声,瞥了眼夏枢之后,似是觉得他的态度有意思,就无视他的瞪眼,继续讲故事似的,不紧不慢地道:“索力手中有极精确的李朝布防计划及行军路线,因此轻而易举的就分兵拦截,在褚琼和元英两路军汇合前,分别消除了他们的主力,后续追击,又几乎将残部全歼。最后在他两人汇合后,将他们俘虏,我族人和你们李朝人均是大获全胜。”
“不过。”索苏笑容既是鄙夷又是幸灾乐祸:“索力不愧是脑子被啃了,明明大好的局势,他不想着彻底除掉褚琼和元英这两个杀了我们无数族人的仇人,竟然起了怜才之心,不顾族人不满,打算说服两人归顺于他。”
夏枢这下终于明白为何索苏说褚琼助他良多,且对于红棉与他的突袭,索苏丝毫没有意外了。
果不其然,索苏接下来就道:“褚琼不愧是你们李朝人,心计玩的也是一套接一套。他以感谢索力赏识为借口,表达了强烈赤城的归顺之意。而元英也不愧是他好友,不仅默契玩的顺溜,还同样的奸诈狡猾,一改先前温柔君子模样,大骂他无耻卖国,不顾朋友及下属。两人如你们今日一般,连各自代表的身份都微妙地相似,玩起了反目游戏。当然,男人们的心要坚硬狠厉的多,不像你们两个,老子一个回合的试探都没做下来,你们就露了馅。他们两个是真刀真枪地往对方身上干,直把索力那蠢货耍的的一愣一愣的,跟着团团转,感动于褚琼的热血效忠,要亲手帮他杀了元英,同时给他加官进爵,赠送金银财宝无数。”
夏枢&红棉:“……”
怪不得索苏突然发疯拽夏枢头发,原来是在试探他们。也怪不得索苏对他们两个那么戒备。这属实是长辈们堵死了他俩的路,让他俩无路可走了。
而索苏竟也跟着他们演下去……
想来索苏最开始是真不想亲手杀他。不过现在他与红棉“不中用”,索苏借刀杀人不成……
夏枢面上依旧看着索苏,垂下的手腕却在书桌的遮挡下,悄悄地转动,手指小心摆弄着铁链,尽力降低声音。
他继续话题道:“然后他们两人就无视了高官厚禄金银财宝,趁机挟制了三王子,威胁着让你们放了之前俘虏的所有李朝将士,甚至还可能有普通北地百姓。你们觉得回报太低,就没有同意。三王子也突然清醒,天降勇力,反手设计杀了他们,然后你嫉妒三王子能干,为了比得过他,就抢先放出消息,说是李朝人内部自相残杀……”
“你猜错了。”索苏一直以来玩味的笑意突然敛起,脸上闪过愤恨扭曲,咬牙道:“我那个父王偏心到了极点。不顾有多少族人死在他们手中,也不顾多少族人反对,竟然同意了他们的要求,拿此前俘获的李朝所有俘虏以及从李朝边境掳来的奴隶交换索力的性命。”
“那他们为何会死?”红棉忍不住插话。
十几年来,红棉一直在耿耿于怀。
褚三爷身上担着出卖、杀害朋友元英,投敌叛国的骂名。她阿爹担着助纣为虐、偷抢元家双儿的恶名。阿娘又因这些突发意外之事忧结于心,早早的就去了……她心里没一日好过过。
她敬佩的人,她的阿爹,明明不是那样的人,他们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是元家人在污蔑他们,倒打一耙,泼他们污水……
红棉看着和永康帝站在同一条船上,如日中天的元家,再看看受永康帝打压,日薄西山的褚家……她不可能不恨。
“说来这也是他们两人的报应。”索苏再次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如果不是从逃回的奴隶那里知道,我都不敢相信后续那么精彩。”
李朝百姓被异族掳走之后过得都是牛马不如的日子,怎么可能会再次逃回到异族人手里作奴隶?
夏枢和红棉都发现了不对劲,两人对视了一眼,一起看向索苏。
“他们是假意归顺,他们的麾下也大多是意志坚定之辈,但先前俘虏的一些人可并不是,或早早归顺或假意打败仗叫我们掳去的。他们自觉爱兵如子,热心救回先前被掳之人,但那些人心中早就有数,怎么可能不顾上头命令,让他们平安回去。”索苏笑道:“被他们救的奴隶们倒是真心感激他们,发现他们遭到暗算后,帮忙杀了些人……但也正是杀了李朝当兵的,他们不敢回李朝,又跑回来给我族做奴隶。”
说着话,索苏拍起了手,笑道:“精彩,这件事情的发展当真是精彩至极。当然……”
他皮笑肉不笑:“鉴于他们惹怒了我们族人,我还送他们了一份大礼。这也得多谢他们真刀真枪的配合,不然像你们两个不中用的,老子还得亲自动手!”
最后一句说出时,音调突然拔高,而话音未落,他就已突袭至夏枢跟前,举起匕首,猛地朝夏枢胸前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