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侯府嫡子 第205章

作者:弓翎 标签: 宫廷侯爵 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正剧 古代架空

他一把摁住景璟的胳膊,示意他别冲动,然后定定地看着红棉半晌,冷静开口:“你的目的是什么?”

红棉却突兀地静了一下。

她别过眼,没有吭声,只收敛了表情,从怀里摸出一红一白两瓷瓶,从中倒出两颗药丸扔到夏眉脚边:“用处你问他们两个,选哪颗也看你自己。他们两个一个是自己找死,一个是出生就带着罪孽,你是无辜的,但能帮你的也就这两颗药丸了。”

说完便一垂眼眸,将瓷瓶收进怀里,转身打开门出去了。

谈话结束的突兀,让景璟憋了一肚子气。

“什么人啊!”景璟一想到自己曾好心担心她的安危,把药丸给她一半,就有些怄气。不过想到小枢哥哥暂时没有性命安危,他又松了一口气。见夏眉一脸茫然地把两颗药丸捡起来,他便凑近了低声告诉她:“颜色淡些的那颗是让人产生那种鱼水之欢幻觉的,颜色深一些的那颗是效用极强的春/药,若是哪个男的太过恶心,可以给他用直接废了他。”

定南郡之行,景璟见识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对这些药丸的运用极为娴熟,他也没有以往的害羞扭捏,认认真真、大大方方地交代道:“药丸入酒即化,辛辣味掩藏在酒味中,一般是发现不了的。产生幻觉的药丸进肚后大约半刻钟起效,效用是一夜。春/药也是大约半刻钟起效,至于效用持续多长时间,这个倒是不太清楚。”

夏眉听的一愣一愣的,拿着药丸的手都有些抖。

夏枢想着她没经历过这些,有些担心。他问景璟:“还有红颜吗?”

景璟没有回答,他手上带着镣铐不方便,举着胳膊示意夏眉靠近些:“你用脸蹭蹭我胸口这里,应该有些用。”这才和夏枢解释:“发现你被红棉勾结外人给掳走,我便与侯魁带着一百禁军随着马蹄脚印来追你,王校尉去追王爷,红杏、银月、猫儿他们三个则和剩余的禁军留守安县、晋县。不过担心情况乱,出什么意外,我就把红颜又匀出来三份,给了他们这些女孩子和双儿各一份。分了之后,留下的就不多,异族人搜身的时候,没抓好盒子,全撒我衣裳上了。”

夏枢沉默了一下:“那侯魁……”

“不清楚。”景璟也沉默了一瞬,情绪低沉道:“他们怕有人装死,骑着马挨个去踩死去的尸体,我……”他鼻子有些酸,哽咽了一下,没能说下去。

“景璟,你说我是不是真如她所说就是个祸端?”夏枢苦笑了一声,靠着木柱子,神情里都是茫然。

“当然不是!”景璟赶紧收拾好情绪,安慰他道:“你从一出生就颠沛流离,饿肚子、被欺辱,就算嫁给褚源,日子过得也是劳心劳力、提心吊胆,鲜有真正安宁的时候。你又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就算出身燕国公府,也从未因这个身份得到过什么便利,红棉那一套理论在你这里根本行不通。你没有享受过燕国公府带来的荣耀福利,凭什么要在她这里承受她对燕国公府的怒火。她不过是欺你心软、欺你好欺负罢了。你别理会她。”

夏眉虽然不知前情,但景璟的话她却是同意的,她蹭过景璟的胸膛之后,就又依偎到夏枢跟前,说道:“你别理她,左右这事儿也不会太久,说不得过年前你就回去了。”

她对朝堂上的事都是过耳不过心,想着红棉说小弟身份高贵,皇上会同意拿东西与异族换人就放了心。

然后这会儿才有心神打量夏枢,只是这一打量,她就是一惊:“你脸上怎地血淋淋的,扎了恁多粗麻的倒刺?”

景璟顿时愧疚:“都是为了我!”他忙半蹲在夏枢跟前,凑近了道:“他手上也有,姐姐指甲长,能不能帮他把刺都拔/出来?”

夏眉看向他的手指,然后吓了一跳,忙抓住他的手腕:“怎地手上也是血肉模糊的?”

夏枢的拇指、食指、中指上不止扎满了粗麻倒刺,连指甲都是裂的,露出红红白白的皮肉,看的人头皮发麻。

时隔经年,谁都没想到,姐弟俩再一次亲昵地依偎在一起,是夏眉给夏枢挑脸上和手指上的刺。

“你以前最怕疼了,但也最调皮,成天不穿鞋,不是这里扎了就是那里扎了,然后就会眼泪汪汪地找我,硬憋着泪说不疼,让我帮你挑刺。”夏眉知道他怕疼,一边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把刺掐出来,一边絮絮叨叨地转移他的注意力:“都说宝宝肖舅,不知宝宝会不会随了你,以后也是个怕疼的小泪包。”

夏枢想起过往阿姐帮她挑刺的时候,心里也是一阵感慨。他故作不满地瞪眼反驳:“你才是个泪包。阿爹亲口说的。”

“但阿爹也和我说过你是个泪包。”夏眉不让他,瞪着他,反唇相讥。

姐弟俩相互瞪了一会儿,便“噗嗤”一声破了功,忍不住笑起来。

景璟指甲剪的干净,帮不了忙,蹲在旁边看着姐弟俩相处,羡慕的不行:“我要是也有个兄弟姐妹就好啦。”

“你也有啊!”夏枢接过他的话头,挑了挑眉。

景璟没意识到他的陷阱,一脸懵:“哪有……”

“褚源啊!”夏枢笑了起来。

景璟瞬间面无表情:“……”谢谢你哦!

有这么一个表兄,他真的只想有多远滚多远。

夏枢见他一脸怨念,笑的更开心了。最后揉了揉他的脑袋,笑了一下:“以后,要帮我看着褚源,知道吗?”

第224章

景璟心里一咯噔, 正想说些什么,忽听夏眉道:“夏娘是谁啊?她是你们在安县认识的人吗?”

夏眉神色犹疑地看了一眼夏枢和景璟,有些拿不准:“我怎么听着她有些像阿娘呢。”

景璟对夏家了解不多, 但夏枢却是一愣, 猛地坐直了身体:“阿娘?”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不顾手上的伤,一把抓住夏眉的手, 急道:“阿娘不是很漂亮吗?她怎么会像阿娘?”

“阿娘……”夏眉顿时有些不知该怎么说,她下意识看了一圈, 想着阿爹不在这里, 就吭吭哧哧道:“阿娘她脸上都是烧伤,疤痕纠结的……模样其实也、也就……一般吧。”

夏枢一时间人都傻了,不敢相信:“……你和二婶不是说阿娘长得很漂亮、很温柔吗?”

他不说也就罢了, 一说夏眉就很郁闷:“还不是你!阿爹和二叔二婶商量着要继续出去找阿娘, 我哭着不要他去, 你反而在阿爹面前大方的不得了,说去吧去吧, 阿爹一定要早些把漂亮温柔的阿娘带回家,你想要阿娘了,把阿爹哄的笑开了花。我要哄阿爹喜欢, 当然也要跟着你夸阿娘啊。二婶一个妯娌,明知道阿爹心里眼里都是阿娘,总不能背后当着阿爹孩子的面嚼阿娘容貌的舌根子, 当然是你想要什么样的阿娘, 她就夸阿娘是什么样的。”

夏枢:“……”

那是因为他小时候见旁的小孩都有阿娘就特别想要阿娘,阿爹说阿娘走失了,正在找。他就好奇问阿爹阿娘漂亮吗, 阿爹说天下最漂亮,没人比得过。他问阿娘温柔吗,阿爹也说阿娘是天下第一温柔,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的阿娘天下第一漂亮温柔。等阿爹带着他在蒋家村落户,他从陌生的二婶阿姐口中确认阿娘确实是他心目中的阿娘,就迫不及待想让阿娘早些还家。

他一个小屁孩,哪里想得到情人眼里出西施,一信就信了近二十年。

“阿娘她……”夏枢有些艰难地开口:“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夏眉原也只是觉得形象相似,随口那么一说,但发现他神色不对,人一下子就懵了。

“她叫什么名字我当时太小,不清楚。”夏眉茫然地打量夏枢的神色,想要确定些什么:“阿爹和二婶称呼她叫月娘,她不会真是阿娘吧?”

月娘……夏娘闺名叫元月……还有一张被东宫大火摧毁的脸……以及阿姐与褚源相近的生辰……

夏枢看着茫然不知的阿姐,只觉得五雷轰顶,人都木了。

景璟从这姐弟两人的对话中也明白过来,夏娘东宫大火之后为保褚源,抱着淮阳侯府的嫡出小姐远去北地,嫁的人可能就是小枢哥哥和夏眉两人的养父,只是他不是曲中人,脑袋还算冷静。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夏眉的长相,提出了疑问:“姐姐和我、褚洵以及王爷,甚至王夫人……都没甚相似之处啊!”

淮阳侯府相关人员唯一和夏眉长相相似的也就红杏,但红杏很明确只是北地一家农户的女儿……和淮阳侯府没什么血缘关系。

褚源肖母,褚洵肖父,景璟虽然不知道长得像谁,但他美人胚子一个,眉眼细看有些褚洵、褚源的影子,又有景政亲口明证是褚家人,不会弄错。王夫人日常虽精妆打扮,脸上五官被胭脂水粉覆盖,但夏枢偶然也见过她素颜一两次。夏眉确实与这四人长相无相似之处。

夏眉不明景璟之意。她对只是进侯府探病小弟就挨骂的经历耿耿于怀,对没碰过面就骂她的王夫人深恶痛绝。若是没有王夫人那些对她的羞辱,她或许不会头脑一热就冒认玉佩,上了李茂的车,之后这些或许都不会发生,阿爹不会因为她出事,宝宝不会见不到亲娘。她心里厌恶,语气就有些不好:“我为何要与你们长得相似?”

景璟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看向夏枢,试图弄清情况再和她解释。他问夏枢道:“王爷为何要寻和红杏长相相似之人?”

“不知道。”夏枢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

他其实比景璟还疑惑。因为褚源对他几乎没有秘密,把上一世的事情都跟他说了,却从来没提过在北地寻人的事。后院丫鬟们排挤红杏的时候,有提过她是褚源从北地带回来的,一进府没多久就和红棉同级。当时夏枢没在意,只以为是褚源心善,看红杏被家人欺负的可怜,就把她带回来了。不过看红棉提起褚源寻人的模样,她估计也不知道褚源为何寻人。

所以……阿姐到底是不是王夫人的女儿?夏娘到底是不是阿爹一直寻找的阿娘。

“其实还有个疑点……”景璟想起那晚上夏娘与褚源的谈话,犹豫了一下,开了口。

“何疑点儿?”夏枢赶紧问。

夏娘的身份牵涉太多,不管是阿爹近二十年的寻找,还是王夫人与侯爷之间二十多年的怨结,还是褚源与淮阳侯府的恩怨……若是夏娘是阿爹要找的人,那阿姐就必定是王夫人的女儿。夏枢无论如何,就是拼了性命,都要想办法让阿姐逃走,返回京城,回到亲生爹娘的怀中。

这是他们元家欠阿姐的,也是褚源欠淮阳侯府的。

而且,若是阿爹还活着,阿姐也可以告诉他夏娘就是他寻找了十几年的妻子,阿爹只要等在安县,他们夫妻两个因夏枢而起的十几年分离就可以结束,就可以全家团聚……

“你说吧。”想明白之后,夏枢悄悄握紧了拳头,认真道:“阿娘那天晚上和褚源还说了什么?”

夏娘和褚源的谈话,景璟能告诉夏枢的基本都说了,只是涉及夏娘想要掩藏的两个秘密,景璟都没说。一个是夏枢的身份,一个就是夏娘所抱淮阳侯府嫡女的归处。

现在这个时候,也不是隐瞒的时候,景璟就实话实说了:“疑点就是夏娘说她被迫不能归家,也不能亲自照顾那个孩子,就写信把褚熙姑姑给王爷预作后路的积蓄的存放处告知了孩子的养父,她说那些积蓄足够孩子一辈子做个富贵闲人。”

夏娘一个国公府嫡女,东宫女官,所见钱财无数,她口中的富贵闲人绝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富贵闲人。而且,那些积蓄毕竟是褚熙这个拥有半个淮阳侯府嫁妆的侯府嫡女为自己和宣和太子的儿子准备的,说不得其中也有宣和太子的手笔,绝不会是寻常数目。

但夏家人别说显贵口中的富贵闲人了,他们连普通人眼中的富贵都没有达到。夏枢嫁入高门之前,夏家就是贫农家庭,处处被普通乡民欺压的。肚子都难填饱,哪来的富贵。

这下,夏枢是真的懵了。

他自小跟着阿爹到处跑镖,一路寻找阿娘,后来北地实在过不下去,二叔二婶带着阿姐鸿弟迁到蒋家村,他才跟着阿爹与夏家人在蒋家村碰面。先前在北地的事,他是一概不知的。

“阿姐,家里以前在北地的时候有钱吗?”夏枢问低头抓着他一只手仔细挑刺的夏眉。

其实听了这一会儿,夏眉已经隐隐约约明白这两人在聊什么了,毕竟京里关于褚源身世的流言不少,她在后院无事,可不就成天就打听这些街头巷尾的闲言打发时间。

不过听到夏枢询问过往,她却神色淡淡地摇了摇头:“小的时候阿爹在北地跑镖,二叔也在北地和京城之间跑商,家里有田,甚至还买了两个婆子照顾着,日子比在蒋家村的前十几年要好很多。不过后来北地乱起来,阿娘失踪,阿爹去外地跑镖寻找阿娘,二叔生意慢慢不好做,就回家种田,再后来又连年饥/荒,种田填不饱肚子,日子就越来越不好过,逐渐的就过不下去了。”

一言以蔽之,有过安宁小富的生活,但从来没有大富大贵过,且阿娘离开后,战乱饥/荒频发,越来越穷。不存在突然有了一批财宝暴富的情况。

“也许阿娘只是和夏娘一样被意外毁了容呢。哪有那么多巧合叫阿爹找了十几年阿娘都没找到,你一到安县就碰到了呢。”夏眉知道夏娘的一些经历后倒是一点儿都不挂心,也无所谓夏枢的纠结:“别想了,把另一只手给我。”

夏枢赶紧微侧了身,把另一只手交给她。

冬季里天黑的早,屋里光线已经有些暗了,夏眉看的不太清晰,就凑近了些,眼睛几乎贴在了夏枢的手指上。

夏枢小心翼翼地打量她认真的神色,犹豫了一下,还是试探着道:“你是不喜欢阿娘吗?”夏枢总觉得阿姐对阿爹寻找阿娘这事儿态度很冷淡。

夏眉捧着夏枢手指的手一顿,沉默了一会儿,她没抬头,也没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眉眼冷淡了许多,坦然承认道:“是!”

许多年来,她是第一次当着小弟的面,真实表达了她对那位曾经阿娘的态度。

她也没让夏枢回应,也没看夏枢反应,一边仔细挑着刺,一边仿若随意地道:“有一件事你不知道,阿爹也从来没提过。”

夏枢意外,问她:“什么事?”

“你以为我是和你一样被阿爹捡回家的,其实我不是……”夏眉看着夏枢的手指头,慢慢道:“我不是阿爹的亲生孩子,但我却是她与前夫的亲生孩子……”

“所以……”夏眉抬眼看向夏枢,冷淡道:“她既然能抛下我和阿爹,那就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第225章

四周很安静, 天很快黑了下来。

没一会儿,屋门外便传来异族人怪腔怪调的吆喝声,间或夹杂着下流话语与调笑声, 他们要去喝酒吃饭了。

但屋内三人却不由得心里紧了起来。

景璟看看这个, 又看看那个,想说些什么,却最终闭了嘴。

正在三人相对沉默时, 房门砰地一声打开,冷风冲进屋内, 红棉冷淡地走了进来。她没看夏枢, 也没看景璟,只站在门口离的远远的,背后的雪光映照着她面无表情的脸, 看着地上蹲着的夏眉, 冷声命令道:“把头发梳好, 跟我走。”

此话一出,夏枢、景璟、夏眉三人皆惊, 夏眉更是吓的惊叫一声,松开夏枢的手,就慌忙往他身后躲。

夏枢忙伸开胳膊挡在她身前, 抬头看着红棉,努力说好话:“她身子不适,今晚就算了。”红颜的效果若想显现出来, 至少得过一两个时辰后, 夏枢想拖延时间。

但红棉却懒得理他,只干脆利索地抽出腰间匕首,对夏眉喝道:“出来!”

景璟看她助纣为虐, 气的不行:“都是女人,你为何要作践……”

“能帮的已经帮了,别得寸进尺!”红棉不耐烦地道:“她是李茂送来做军妓的,这还只是在路上,等到了异族军中等待她的会比这恐怖千倍万倍,你们以为她逃过了今日能逃过以后吗?都醒醒吧!特别是你……”

红棉怒瞪着景璟:“早些把你的天真愚蠢收回去,她之后下一个轮到的就是你。没甚用处,只会添麻烦的蠢货,还以为自己是贵双呢,都这个地步了,再不老实听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话的功夫,便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

夏枢一看到那熟悉的瓷瓶,就想到一路被迷晕的经历,受迷/药的影响,他腿脚到现在都是软的,顿时一阵头皮发麻,赶紧把景璟往后拉了拉,绷紧身子,手稍稍往下按,示意红棉自己无害:“你别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