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弓翎
夏枢倒不是没烦恼了,他只是瞬间就斗志昂扬了。
怎么有褚源这样性子反差极大的美人儿在,表面上高冷禁欲,实际上却纯情、可爱的不行。
这样的美人儿夏小枢实在太喜欢了,看一眼就让他春心似火,战意灼灼。
夏枢知道这辈子如果错过褚源,他基本上不会再遇到这么合他心意的美人儿了。
既然如此,面对未知的未来,害怕可以,担心也可以,但不战就认输绝对不可以。
输了,他本就没什么损失,拍拍屁股潇洒就走。
但万一褚源说话算话,和他夏霸王一起粉碎了敌人的阴谋,赢了呢?
元宵节宫宴,夏枢不知道会面对什么,但他一定会努力帮褚源拒绝敌人的不怀好意。
当然,倘若最后真拒绝不了,夏枢也愿意给予褚源信任。
他们一起为未来,拼上一拼!
第117章
正月十五这日一大早, 整个淮阳侯府都起来了。
褚源要进宫受封,夏枢叫丫鬟们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赤色吉服帮褚源穿上,然后又仔细瞧着褚源自己梳了头, 戴上缁布冠。
“太好看了。”夏枢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褚源, 只差口水滴答了。
褚源天生肤白唇红,眉眼冷淡睥睨,穿上亮色, 总能衬得他气质高华贵重。夏枢以往就爱他穿红色官服的模样,此时见他赤色加身, 虽是一身麻布, 但气质依旧端华,哪里不心如鹿跳,兴奋的想抱着褚源转三圈。
褚源及时在他爪子伸过来的时候一把握住, 然后另一只手摸摸他的脑袋:“夜晚寒气大, 吉服外再套一层, 记得穿厚些。”
“好。”夏枢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问他:“中午不回来吗?”
上午巳时册封仪式, 估摸着午时前就能结束,晚上申时开始宫宴,中间有好几个时辰。
“仪式结束后, 我去舅公那里一趟,晚上和他一同去宫里。”褚源道:“申时我在宫门口等你。”
“哎,好吧。”夏枢抓了抓脑袋, 嘿嘿笑:“我还想早些瞧瞧你的金册和印绶是什么模样呢, 我有些紧张……”
褚源摸摸他的脑袋:“不用紧张,晚上你就能看到自己的了。”
“嗯嗯。”夏枢表面上点头,实际上心里慌得一批。
按照一般程序, 褚源受封安王后,会上折子为他请封安王妃。他是褚源的正妻,一般褚源愿意,上面也就走走程序,不会为难。但他和褚源的婚事是属于阴差阳错,再加上永康帝心思叵测,打算在宫宴上给褚源赐美人儿,夏枢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拿到褚源正妃的册封。
他昨日晚上从褚源那里知道还有封王妃这件事的时候,紧张的差点儿睡不着觉,今日早上也早早地起来了。
褚源感觉他说话的时候,人都是僵硬的,顿时有些无奈:“先前怕你知道这个后,丢下我就跑,就没告诉你。现在又庆幸先前没告诉你,不然你得紧张成什么样子。”
他将夏枢揽进怀里,拍了拍后背:“不要想太多,你自然些,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安王妃就是你的。”
“再者……”他道:“就算他驳回我的折子,不册封你,你也不用怕,一个安王的空头衔而已,不要也罢。”
“那可不行。”夏枢赶紧一把捂住他的嘴,瞪着他道:“空头衔也必须要。”
“安王”头衔对权贵们来说就是个空架子,但对于普通老百姓们来讲,那可是爵位,是贵人,象征着威严与不可侵犯
他们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定居种田,有头衔和没头衔,差别可大了去。没头衔,一村之长都敢撵他们滚蛋,有头衔,就是县令要对付他们,也得掂量掂量他们这个爵位后面的关系网。
“那你别紧张了。”褚源哭笑不得:“我怕你一会儿饭都吃不下。”
夏枢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脸,他确实紧张的脸都僵硬了。
不过褚源这么一说,他心里的紧张感也消散了不少,忙推了推褚源:“要晚了,赶紧吃饭去。”
褚源见他确实好了些,便也不再耽误时间,在他的搀扶下,两人一起往饭厅走去。
吃过早饭后,休假结束的高景驾车,载着褚源离开淮阳侯府,往宫里驶去。
夏枢则带着红棉、红杏,身后跟着猫儿,继续前几日的事务,整理库房,将各类物品重新登记造册。
这么些年来,褚源秉承着淮阳侯府的规矩,除了舅公这个亲人外,和外人基本没有人情往来,再加上他自己醉心公务,没什么特殊爱好,因此库房里的东西不是夏枢的,或者说是褚源阿娘的嫁妆,就是宫里的贵人们赏赐的东西。
褚源阿娘的嫁妆占了侯府当年家产的一半,但因为东宫大火,损失了一部分,夏枢就用账面上的银子补上,计划等走的时候,就把这侯府的一半家产全部交给褚洵。
贵人们的赏赐,几人这几日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金银玉器、古玩字画不少,褚源挑了一些给舅公送去后,就让夏枢全权处置。
夏枢估算着他们找人运送两万担粮食到千里之外,需要多少银子,补完嫁妆后,加上褚源的俸禄,他们账面上还余多少银子,最终一合计,直接决定了,一会儿就把贵人们的赏赐全拉到铺子里,由掌柜们帮着出售,换些银钱。
“这样好吗?”红棉和红杏一边抱着箱子往外头马车上运,一边觉得这事儿有些慌,愁眉苦脸道:“旁人会笑话少爷的。”
“笑话你们少爷穷的连这些赏赐都卖了?”夏枢脸上倒是笑嘻嘻的,一点儿都不在意。
红棉和红杏对视一眼,不敢点头,但脸上的表情却表明了她们确实是这样想的。
红棉拐着弯道:“少夫人不晓得,一些姑娘或双儿嫁人前,家里人都会使人去当铺或者杂玩铺子里打听,一旦相看的人家有变卖家产财物的记录,姑娘或双儿们就都不会嫁了。为此,一些日子过不下去的勋贵之家,为了能娶到媳妇,去当铺变卖家财的时候,都是遮的严严实实,生怕叫人认出来。”
她家少夫人倒是好,用带着侯府徽记的马车,大咧咧地装箱贵人们赏赐的带有徽记的财物,还光天化日之下,拉到自家铺子里售卖……
红棉想想那后果,就觉得窒息。
夏枢听了这话,非但没觉得丢人,反而眼前一亮:“你说变卖家财,就有姑娘或双儿不愿嫁入?”
红杏心直口快道:“少夫人,这不是很正常的嘛,有些人家祖上可能小有资产,但落魄到变卖家业,那家里肯定是出了不肖子孙,不能撑门立户,只会坐吃山空,这样的人家嫁过去刚开始可能看着好,但之后很大可能会越过越差,最终连温饱都顾不上,谁想跟着受苦呀。”
夏枢摸了摸下巴:“确实有道理。”
“这样……”他手一拍,眼中冒出贼光,当下就做了决定:“一会儿各个铺子售卖的时候,你们叫掌柜的找些人站在门口吆喝,就说是宫中赏赐的稀罕玩意儿,别处都没有的,是卖家离京筹集路费,才忍痛割爱,拿出来售卖。一定要加大宣传,让路过的人都知道夫君在变卖家产。”
红棉&红杏:“……”
猫儿一直静静地听他们说话,此时听到夏枢说吆喝卖东西,立马来了兴致:“小枢哥哥,我想去吆喝,我嗓门大。”
初八那日晚上,猫儿按事先说好的,做出一副离家出走的模样,离开了夏家,然后在蒋家村四五里远的惠河边上和高景汇合,当晚他就到了侯府。
几天好吃好喝地养着,他的脸上已经长了些肉,衬着着黑碌碌的的眼睛,看着很可爱。
“好。”夏枢捏了一下他黑黝黝的脸蛋,笑眯眯道:“卖出去一个玩意儿,给你十文钱的提成。”
“嗷嗷嗷嗷嗷,太好啦!”猫儿嗷嗷大叫着扑到夏枢身上,笑的眼睛都没了。
而红杏和红棉顿时傻眼了。
红杏看了一眼红棉,喃喃道:“少爷回来,不会杀了我们吧?”
红棉历来沉稳,此时也忍不住瑟瑟发抖:“……可能……”
只是看夏枢已经做了决定,猫儿已经人来疯地扑到夏枢身上,两人就知道这事儿恐怕板上钉钉了。
不敢再说扫兴的话,红棉道:“那奴婢这就去安排。”
夏枢一边笑哈哈地抱住猫儿,一边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带猫儿先过去,红杏留在家里看着人装车,今日元宵,咱们可以趁着人多,把这些玩意儿全卖了,赚上一笔。”
“是。”红杏和红棉对视一眼,都是一阵胆战心惊。
夏枢不知道两个丫鬟的担心,吩咐完之后,就让猫儿去添厚衣服,他则对红杏道:“你不是一直想去宫里看看吗?今日晚上,你和红棉带上猫儿,跟我一起去。”
红杏不料夏枢还记得她的心愿,惊喜之下,啥都不怕了,一把抓住夏枢的手,高兴地确认道:“真的吗?我可以去?”
“当然是真的。”夏枢哭笑不得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不过,你和红棉两个得看好猫儿。”
他道:“以后离京,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等卖完东西,咱们就直接去宫门口,到时候带你们一起去看看。”
“谢谢少夫人!”红杏顿时乐开了花,一把抓住红棉:“红棉姐姐,咱们赶紧把这些都卖了吧,不能耽误少夫人进宫。”
红棉:“……”
贵人们的赏赐不少,有大件也有小件,夏枢看着人一件件地装车,最后小件装了四个大箱子,塞满了一辆马车,大件装了五辆马车,拉到街上,浩浩荡荡。
褚源阿娘的嫁妆有金玉古玩铺子,也有书画铺子,还有杂货铺子,分布在京城各个地方,夏枢叫人把东西对号拉过去,于是同一时间,褚源家里人变卖贵人赏赐,筹集路费的信息就在京城各个角落里传开了。
下午未时,褚源坐在马车上,往宫里赶的时候,从高景那里听得了这一消息。
申时,在宫门口和各位大臣及亲眷打招呼的时候,道道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身上,褚源才知道这
消息传的有多广。
沈太傅七八十岁的年纪,躲在马车里,都忍不住脸皮子抽搐,一阵脸红。
他可以骂自己的学生,但不好当着褚源的面批评他的媳妇,只好委婉道:“小枢那孩子真是奇思妙想!”
真是够丢人的!
沈太傅都想捂脸了。
褚源虽然也是嘴角一阵抽搐,但自家媳妇得了赏赐就卖掉换钱的光辉历史他还没忘,因此也不算意外,笑道:“小枢也是为我们的以后打算。”
那些赏赐,在京城的价和外地的价可是天壤地别,在京城卖了确实更合适。
说到以后,沈太傅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难得。”
他先前不知道褚源把他阿娘的嫁妆当作彩礼送给了夏枢,今日褚源找他,他才知道,然后就顺势知道了夏枢打算把这些原本已经属于他的嫁妆,送给褚洵,以报淮阳侯府对褚源的养育之恩,同时粉碎永康帝对褚源、褚洵两人的挑拨之意。
那么一大笔财富,淮阳侯府鼎盛时的一半家产,沈太傅七老八十的年纪不在意,但年轻时候的他未必敢说自己不动心,然而就是这样的泼天之富,才十七岁的夏枢都愿意送出去。
沈太傅活了这么些年,还从未见过这般潇洒、豪气的双儿。
关键是这个双儿是农人出身,人生的前十几年,他连填饱肚子都勉强。
“是个好孩子!”沈太傅忍不住感叹:“你阿娘见了他,怕是不管他是不是双儿,都会喜欢的紧。”
褚源神色一肃,拱了拱手:“谢谢舅公。”
沈太傅摆了摆手:“是他值得。”
夏枢不知道两人的对话,更不清楚其中的含义,手里拿着一沓子银票,他脸上笑开了花。
王夫人闲闲地瞥他一眼,素手拨动着腕子上莹绿的玉镯,悠悠道:“现在笑的起劲,别一会儿笑不出来了。”
夏枢得了银票心情好,也不在意她的阴阳怪气,将银票塞进怀里,打量着穿着素衣,认识以来第一次露出素面的王夫人:“有什么话你快点儿说,快到宫门口了。”
半路上王夫人将他们截了下来,说是有话要说,红棉、红杏以及猫儿就挪到了后面的马车上,现在马车里只有他们两个。
十几日不见,王夫人脸上的表情是少有的淡然,素面让她眼角的皱纹露了出来,人看起来憔悴了,也老了些,但脸上的刻薄感却同时也消散了不少。
她道:“我原是想看笑话的,但想到你救洵儿一命,就来提醒你一句,也算两清了。”
夏枢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坐直了身子,认真起来:“提醒我什么?”
虽然王夫人日常总阴阳怪气,动辄发疯,但夏枢和她实际上是没仇没怨的,只是两人性子不合,王夫人看不起他,他也不喜欢王夫人,同时因为褚源,两人相看两厌。
对于她一时意动散发的善意,夏枢愿意接受,像她说的,他们两清了——虽然夏枢根本就不在意王夫人的清不清,褚洵是褚源的弟弟,那种情况,他无论如何都会救褚洵的。
夏枢心里对来自皇室的手段一直提心吊胆,因为失败案例王夫人总是在他面前晃悠,他根本没法平心静气,他怕自己和褚源会步上王夫人和侯爷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