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岛Land
周孜柏觉得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正常聊过天,他远在几百公里之外,觉得自己把这辈子最大的耐心都给了徐霁鸣。
可徐霁鸣好像根本不领情。
徐霁鸣前夜才喝了个通宵,整个人有一些浮肿,间隔几个小时就又坐在了下一场。
这场上有熟人,郭奎就坐他对面,怀里搂的徐霁鸣依旧不认识。
他正因为宿醉头疼,从进来的一堆人里随手指了个男孩做自己旁边,徐霁鸣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闭着眼正在缓。
即便是被徐霁鸣这样搓磨,他这张脸在这群人里也是耐看的。
男孩很是上道,凑到徐霁鸣旁边,道:“我来帮您按?”
徐霁鸣睁眼,淡淡瞥了一眼男孩。
他闭眼的时候整个人都很柔和,看起来没什么架子。但是睁眼就让人觉得冷,那双眼睛像是根本没有温度,男孩无端打了个冷颤,道:“我就是问问…您需不需要帮忙。”
徐霁鸣勾起嘴笑了一下,“好好倒酒就行。”
男孩忙不迭地答“好”。
徐霁鸣在这种场合话很少,只顾闷头喝酒。
男孩在一旁殷勤倒着,他也是第一次见这样喝酒的,像是根本没有一个量,大家举杯徐霁鸣跟着喝,没人喝的时候徐霁鸣自己也要喝。
其他人还没喝怎么样呢,徐霁鸣的眼神好像就已经开始迷离,明显已经有一些醉了。
徐霁鸣的手机一直在响。
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男孩发现都是一个人的消息。
徐霁鸣一只手拿着酒杯,觉得自己看什么都眼花。他无端地想自己上一顿饭是什么时候吃的,不然为什么此时此刻觉得胃有些疼。
他看着手机上亮起来的绿色消息,发现自己已经看不清上面的字。
男孩在他旁边小心翼翼问:“不回吗?那边看着有点急。”
徐霁鸣拿起手机,解了锁。
他闭了下眼,晃晃悠悠又拿起酒杯,发现里面的酒已经没了。
徐霁鸣顺手把解了锁的手机递给了男孩,“你替我回吧。”
接着自己拿了酒瓶,把酒杯倒满。
男孩大致扫了一眼手机里的消息,觉得这不是自己该看见的,他捧着这块烫手山芋,推脱道:“这不太好吧。”
徐霁鸣:“没事,你随便回就行。”
男孩看见发信息的人名字叫周孜柏,上面几条还是很平常的问徐霁鸣在做什么,有没有时间。徐霁鸣没有回,过了一会儿,周孜柏问徐霁鸣在哪里,徐霁鸣依旧没有回。
最近的几条是周孜柏的担心,问徐霁鸣是不是出事了,至少回个话。消息一条一条又蹦出来,男孩拿着徐霁鸣的手机,觉得烫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那边徐霁鸣,已经搂着酒瓶子眼神迷离,好像下一秒就要睡了。
男孩硬着头皮打字,还没打出来一个所以然来,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他手一抖,差点把徐霁鸣的手机摔到地上。
男孩戳了戳徐霁鸣,道:“哥,来电话了。”
徐霁鸣睁开眼,他的眼睛其实很漂亮,至少比男孩见过的所有人都要漂亮。他把手机接了过去,一动就觉得自己的胃似乎特别的疼,这种疼正好让他清醒了些许。
徐霁鸣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看清了来电的人。
按照以往他这个时间这个场合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这个电话的,但是现在徐霁鸣盯着震动的手机,心里突然生出来一种冲动。
他手上有水,怎么都滑不到屏幕上,只好把手机递给旁边的男孩,道:“你帮我接一下。”
男孩丧着脸又接过这块烫手山芋,正准备接,包厢的门却在这一瞬间被人推开了。
徐霁鸣靠在椅背上,包厢里的灯其实很暗,而走廊的灯很凉,他顺着亮光看着门外来的人,被灯光刺得眯了眯眼。
这里其实不算很吵,酒过半旬,大家都醉醺醺的,郭奎站在桌子中间,刚才还在大着舌头描述他的宏图伟业,直白来说就是在吹牛,下面几个陪酒的配合地给他鼓掌,要把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哄成了个胚胎。
周孜柏推开门的的时候整个包厢静了一瞬,郭奎的口若悬河戛然而止,只剩下徐霁鸣的手机铃声在响,这铃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坐在徐霁鸣旁边的男孩愣愣地拿着自己手里响着的手机,觉得自己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铃声突然停止,周孜柏左手拿着的手机里传出来了忙音。
周孜柏脸色阴沉,没人敢拦着他,他一路到了徐霁鸣面前,扫了一眼他旁边拿着手机的男孩。
男孩被周孜柏这视线看得全身一凛,慌忙把徐霁鸣手机放在桌子上跑了。
徐霁鸣才缓过来视线,坐在凳子上抬头看着罩在自己面前的人。
周孜柏被他嘴里的酒气熏得直皱眉,徐霁鸣却突然笑了一下,他揉了揉眼睛,道:“我是在做梦吗?”
第66章
“我是在做梦吗?”
周孜柏也笑了一下,只不过这笑意不达眼底,低声道:“那应该是个噩梦。”
周孜柏在众人震惊的视线中拉着徐霁鸣站起来,徐霁鸣好像真喝多了,一瞬间像是被抽去了额骨头,自己站不稳,整个人都贴在了周孜柏身上。
周孜柏的动作有一些生硬,他人高马大地往这里一站,一时间居然没人敢拦他。徐霁鸣一米八的个子,在他手里像是个小鸡仔似的,让他一路拎到了门口。
刚才拿着手机的男孩想起来什么似的,慌忙拿着徐霁鸣的手机,一路小跑到了门口,喊道:“等一下!”
周孜柏回过头,接了过来,道了一声谢。
他才想起来似的,环视了包厢里的人一圈,简单解释了两句,“打扰你们了,我来找个人。”
具体找谁不言而喻,有人问站在那的郭奎:“不拦一下吗?”
郭奎这会儿好像清醒了点,“家务事,拦什么拦,咱们继续,继续。”
倒是那个男孩站在门旁边,视线清晰些,门合上那一刻,他似乎看见已经神志不清的徐霁鸣好像正在笑。
这笑是发自内心的,男孩那时候很确定。
出了门,徐霁鸣没有骨头似地黏在周孜柏身上。
他呼吸间都是酒气,神色迷蒙地看着周孜柏。
他这样子其实看起来是很可怜的,只是周孜柏这时候已经收了那些不该有的同情心, 他把黏在自己身上的徐霁鸣揭开,两只手虚虚把着他的腰,道:“站好,徐霁鸣。”
徐霁鸣站直了一瞬间,又控制不住自己倒过去。
于是周孜柏这次按着人,把徐霁鸣抵在了墙上,逼着徐霁鸣站好。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隔了有两个人,他们此时在室外,已经是后半夜,路边的灯不是很暗,他们身后有很大的灌木丛,这墙角没什么人。
周孜柏在这种角度深深看着徐霁鸣,像是一种审视。
他没说话,而是回想自己这段日子。每天都在提心吊胆地担心徐霁鸣,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内心那种窥探和占有,企图在徐霁鸣的回应之中压制下去那些恶意。他把所有工作都压缩到了极致,每天几乎睡不到五个小时,就是想早些回来,他觉得徐霁鸣需要他,他也需要徐霁鸣,他受不了这种分离,有时候他想干脆抛下现在的一切,只要徐霁鸣在他的身边就好。
可时间越久,周孜柏发现徐霁鸣并不像他以为的需要他。
他熬了个通宵,只在飞机上睡了一个小时,马不停蹄地找到这里,千辛万苦地跨越几百公里,推门进来是徐霁鸣毫不在意地躺在那里,手机在一个陌生人手上。
像是把他的真心、他的付出踩到了地上。
周孜柏觉得愤怒,愤怒之后就只剩下了失望。
一次两次,他数不清楚徐霁鸣是第几次做出来这种事情了,明知故犯,一犯再犯。
徐霁鸣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他,问道:“孜柏,我好想你。”
他凑过来,要亲周孜柏。徐霁鸣惯会这种把戏,做错事情就服低做小地哄人,偏偏以前周孜柏吃这套,每次都被他含混过去,他吃准了周孜柏心软,不会追究。
可这次周孜柏偏头躲开了。
徐霁鸣迷蒙地眨了眨眼,似乎是不理解周孜柏为什么要躲开,他又试着凑过来亲周孜柏, 再次被周孜柏躲开。
他整个人被迫靠在墙上,墙体很凉,徐霁鸣不安地动了动,觉得有点委屈。
周孜柏叹了口气。
他的手抵着徐霁鸣的腰,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和一个醉鬼见识。
可徐霁鸣委屈地两只手交缠握着他的手,力道不是推开他,而是附在上面,把周孜柏抵着他的手移到了自己腹部,徐霁鸣诉苦似的,开口道:“周孜柏,我疼。”
周孜柏开始怀疑徐霁鸣是不是真的醉了。
徐霁鸣平时不是这样的,他是个嚣张跋扈的少爷,只有做错了事情心里有愧,或者遭受了很大的打击才会露出来这幅样子。他现在这哪像神志不清,分明是清醒得不能再清醒,知道自己又惹了周孜柏生气,靠着这幅样子企图让周孜柏平息怒火。
周孜柏想通了这茬,觉得徐霁鸣这疼多少都掺杂了做假的成分。
他沉着气问:“哪里疼?”
徐霁鸣低头,控制着周孜柏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这里。”
周孜柏觉得徐霁鸣这时候像是小猫露出来肚皮,可这动作绝不是示好,是为了把人诱入到他的陷阱中方便他抓人。
于是周孜柏把手抽出来了。
他的额角直跳,道:“徐霁鸣,不要撒谎。”
不要骗我。
徐霁鸣愣愣地感觉自己腹部那处暖源消失,刚缓和一些的胃一瞬间卷土重来,张牙舞爪地开始抽痛。他下意识反驳周孜柏的话:“我没有。”
周孜柏看着他不说话,眼里有一些讽刺,徐霁鸣瞬间就意识到周孜柏不信他。
不信是正常的,徐霁鸣在心里嘲笑了一下自己,这不就是他期待的吗?
他知道自己做得过分,每一次试探都是在等这一天,他在周孜柏这里彻底失去了可信度,徐霁鸣想问周孜柏,即便他这样,周孜柏还会继续爱他吗?
可他看着周孜柏眼里的失望,突然有些问不出口了。
徐霁鸣心里有些慌乱,他开口解释:“我没有骗你,孜柏,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说不出口了。
周孜柏眼里的失望更多,像是对徐霁鸣彻底失去耐心。
“徐霁鸣,别撒娇,这套对我没用了。”
周孜柏带着徐霁鸣回家,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徐霁鸣的酒已经醒了一大半,在车上如坐针毡,觉得周孜柏冷得像是冰,他可以接受周孜柏生气,周孜柏和他争论,但是却不能接受周孜柏冷着他不说话。
徐霁鸣在这期间数次开口,想找个话题聊聊,可周孜柏却在他旁边闭上了眼睛,明显不想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