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新琴不及
我捡了一条流浪的小狗,用过量过界爱养他长大。不可救药的爱将我们栓在一起,连地狱都只能一同前往,我愿意代他接受所有惩罚,是我行差踏错,理智溃败毁灭。
我光明磊落的满级人生从爱上我的弟弟,我的小狗的时候开始坍塌破碎,坦途桥梁由我自己炸毁,从此只能选择堕落与沉沦,没有回头的余地。
不要随便捡路边流浪的小狗。
你们问我如果回到十四岁那个雨天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了,想过很多次。
我大概会在下午请假,早点回家。
这样我的小狗就不会淋雨,也不会失去好朋友了。
……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回到和小狗第一次见面那天?
我想我大概会端着架子下楼,对他说欢迎来新家。
说我是你哥,我叫陆鹤闲。
我爱你。
第22章
我拢了拢随手披上的厚外套,蹲在路边,等着陈助理接我逃离鹤寻大厦。
傻逼陆鹤闲,发什么疯,害得我有家不能回,被搞了一晚上还要大冷天蹲路边等人来捡。
他就不能……就不能好好当我哥吗?
陆鹤闲当我哥的时候其实很称职,我睡不着的时候会给我读故事(金融故事选集),会陪我搭乐高(虽然我自己也可以),会开玩笑(冷幽默),还会给我开家长会(只有我考第一的时候)。
我总和你们说我怕他抽我,说实话,他没真打过我几次,最多在我小时候拍我脑门拍得我脑瓜嗡嗡的。
能不能把我自己打晕,再睁开眼就回到质问陆鹤闲之前?
我保证一言不发,只求他不要犯下罪行。
不,不应该打我,做错的明明是陆鹤闲,应该把他打晕。
心烦意乱,又点了一支烟含在嘴里,我没有吸几口,烟梗就被我咬的支离破碎。
仔细想想,陆鹤闲其实是我这辈子舔狗大业舔成功的第一个对象。
你们别看他不承认,我刚到陆家的时候他理都不理我。
不过我从小就有舔狗和颜狗的潜质。
陆鹤闲十四岁的时候还没有现在的霸总气质,那时候的他是电视剧里走出来的标准校园男神,斯文又漂亮,成绩还很好,是情书一打一打往家里带的那种人设,我怀疑情人节他的桌子会被巧克力淹没。
我喜欢他,跟在他后面,对着他的冷脸冷屁股锲而不舍地叫哥哥。
我问我们班有哥哥的同学他在家一般都和哥哥一起干什么。他说和哥哥有什么好干的,他最讨厌和他哥待在一起了,因为他哥总是揪着他学习,给他讲题目。
我很为难。生来聪明的我在学习上还没遇到过什么困难,每天作业在学校里就能写完,但我还是拿着题目去问陆鹤闲。
陆鹤闲看我的眼神显然是在质疑我的智商,不过我愿意为亲近陆鹤闲牺牲一下自己的名声。但是很可惜,我的期末考试成绩被陆鹤闲看见以后,这招显然是弄巧成拙。
不过我还有别的法子,总而言之,现在你们也看到了,陆鹤闲对我很好。
就是有点好过头了。
我点了第二只烟,在心里想摆脱陆鹤闲的方法。
远走高飞,恩断义绝?
不太可能。
客观上不可能实现,陆鹤闲这个傻逼不说假话,我跑到天涯海角他都能把我抓回来。然后我大概会死,不知道是被打死还是被搞死。
当然主观上,我也有一点点,一点点,就一点点不愿意。
综上所述,还是要把陆鹤闲纠正过来,告诉他我们这样做是不对的。
我蹲在花坛边铁树叶子底下,假装自己是一个石墩,不需要思考这些复杂的问题,无需家人也不会被称作无家可归。
黑色商务车停在我面前,陈谨忱从驾驶位下来,为我拉开门。他对我狼狈地出现在家门口的原因显然很好奇,不过他没问,我也没想好怎么说。
我把没抽完的半支烟熄灭,丢在垃圾桶里,搭着他的手上了车。我决定寻求一下陈谨忱的建议,因为他总是很靠谱,陈助理总有办法。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问他:“有没有什么出差的机会?最好晚上就走,去远一点,出国最好,半个月再回来。”
陈谨忱拿出手机翻了一下,很快给出了答案:“明天潘副总有一个B国的行程,如果需要的话我现在就买机票。”
大概是周末突然被我调度,陈谨忱简单披了件厚外套就出来了,大衣帽子不是很整齐地堆在身后,看起来很不舒服,我顺手给他整理了一下,说:“快定快定,晚上就走,你也一起。”
陈助理飞速定了票,现在只剩下晚上十一点的红眼航班经济舱,但我顾不上那么多,只想着快点逃出陆鹤闲的监视范围,让他这个疯子好好冷静几天,反省一下他的错误。
陈助理载着我往润玺园去收拾行李。别墅区里鹤寻大厦路程大约有半个小时,我往后靠在靠背上,压到了被过度标记的后颈,只能有重新坐直。
瞥了一眼我的动作,陈谨忱再次欲言又止,想问什么,嘴唇颤动了一下,最后又抿紧。
我调整坐姿,开始思考怎么讲述我的故事,我清清嗓子,很敷衍很没有诚意地找了借口:“陈谨忱,我有一个朋友。”
陈谨忱“嗯”了一声,表示在听,眼睛还是紧盯着前方的道路。不看我我反倒自在许多,于是继续倾诉:“就是,嗯,他哥非要和他在一起,他不愿意,但是他哥态度强硬,他该怎么劝他哥改邪归正?”
“嚓——”平稳行驶在高架上的汽车突然一个急刹,我猛地前倾,还好被安全带绑在座位上。还好周末路上人不多,没造成追尾事故。陈谨忱面色不变,说:“不好意思,前面有一只猫,我刚才看到。”
“……哦。”前面哪来的猫?不过我没戳穿陈助理,这种事情谁听都要震惊,陈谨忱已经很镇定了,只踩了一脚刹车。
“情况太不具体了,我可能很难给出有效建议。”陈谨忱说,“不过这样的行为肯定是极端错误且不可饶恕的,你……朋友的兄长产生这样的想法可能是保护欲占有欲过剩,没有分清楚其中的差别。”
极端错误且不可饶恕,陈谨忱说得对,所以这是真他妈完蛋。保护欲和占有欲过剩,说实话,我也这样认为。陈谨忱说得对,陈谨忱一针见血。我连连点头,说:“那你觉得我,哦不,我朋友应该怎么办呢?”
陈谨忱:“从我已知的来看,个人认为最重要的就是保持足够的距离,让对方知道你朋友已经长大了,不需要过分照顾。兄弟之间需要有各自的生活,要尊重对方的想法,给予足够的私人空间。”
我想给陈谨忱鼓掌,还想给陈谨忱加工资,一大笔奖金,然后让他把这些话到我哥面前说一遍。不过我也只敢想想,我暂时不想失去我的陈助理。
车里放着电台新闻,我一边听一边发呆,陈谨忱忽然说:“陆总,你的身体没事吧。”
他很艰难地问我:“需要避孕药吗,或者抑制剂。”
我有跳车的冲动。粗声粗气地说:“不用!我刚没在说我自己!”
陈谨忱很没有诚意地“嗯”了一声。
念在他是驾驶员,并提出了非常正确的观点的情况下,一向宽宏大量的我没有追究他的责任。
汽车停在润玺园的别墅门口,花园里移栽的红玫瑰仍旧娇艳,香云飘涌,园丁正在花丛中修建枯叶。
我和他打了招呼,进了大门。
洛棠搬走后我第一次踏入这里,他带走的东西确实很少,房子里仍旧有我所熟悉的,橘子花的味道,仿佛他从未离开。但不再有人从沙发上跳起来迎接我,为我脱去大衣,告诉我今天他又画了什么,于是周遭的一切都显得冷寂空旷,在视线中逐渐模糊。
我停止回忆,告诉自己洛棠会回来的,然后带着陈谨忱径直进了我的房间,坐在床上指挥他给我整理行李。
B国时间凌晨六点,我们准点抵达首都机场。舷窗外细雨蒙蒙,大雾弥漫,晨光熹微。这是我第一次坐十几个小时的经济舱,我的屁股这几天实在是超负荷工作,为我鞠躬尽瘁,我希望它不要死而后已。
我的睡眠质量本就不佳,在经济舱的窄小座位上连腿都伸不直,十几个小时硬是一分钟都没睡着,下飞机的时候我昏昏沉沉如同行尸走肉,好几次撞在陈谨忱身上。
我听见他很轻地叹了一口气,接机的人已经拿走我们的行李,他撑着我往车上走,步子很稳。
这是我第一次踏上B国的领土。
往前的十年,这片土地都是我的禁区。有人问过我,既然我喜欢晏云杉,为什么不飞到B国去找他?又不是没有出国的理由。
我也想过。
但是我的自尊心阻止了我。
我看过一个新闻,一只被主人丢弃在另一个州的狗历经三个月的奔波自己跑回到了家里,从原来的膘肥体壮变成瘦骨嶙峋,主人重新抱着它,在记者的相机里它们一起微笑,我却只觉得那狗可怜。
它似乎并不明白抛弃的意思。
但我明白。
第23章
酒店房间是活动主办方安排的,这是一个电影展,来的各国嘉宾有很多。因为之前是潘副总过来,就按照他的规格只安排了一个普通套房。现在来的人换成了我,却因为没有空房所以没法升级房间,只能委屈我和陈谨忱一起住。
不过这套房本就有主卧和次卧,并没有什么关系。我也很信任陈谨忱,不介意与他分享其他房间。
我简单收拾之后倒头就睡,展出五点才开始,我还有点补眠的时间。在我洗澡的时间陈助理已经帮我点好了香薰,一路的头痛舒缓了许多。遮光窗帘拉得很紧,不透露一丝阳光,我闭上眼,放松身体,却只觉无法落到实处。
好不容易入眠却又梦到纷繁凌乱的过去和现在,猛然惊醒时心跳过速,再闭眼睡意全无,生理上却疲惫到极限。
失眠让我越发烦躁,我从床上爬起来,去找陈谨忱。
陈谨忱坐在会客厅地沙发上,抱着电脑处理工作,客厅里灯光昏暗,电脑的蓝白光下他的面容安宁专注。
我临时要求出差,还是整整两周,想来有很多工作和日程安排要重新接洽安排,我感觉有点对不起他,拖着步子在他身边坐下,顺手抓起沙发上的靠枕搁下巴。
沙发微微倾斜,陈谨忱很自然地向我这边靠了一些,肩膀挨了一下又分开。他正在打电话,可能顾及到我在休息,声音放得很轻。
见我过来,他把手机拿得远了一些,轻声问我:“睡不着吗?”语气柔和,尾音微扬。
我尝试把自己完全蜷缩在沙发上,不过位置有点小,这个动作别扭且对我本就操劳的腰不太好。
“睡不着。”我小声回答。
陈谨忱轻拍我的肩膀,转头和电话那边解释了几句,很快挂断。所有关注点终于落在我身上:“怎么了,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我往他那边挪了挪,笨重地移动到距离他一拳的位置上,闻到他身上的淡香,安神效果比我常用的熏香似乎略好一些,小声抱怨:“心跳很快,觉得很烦,头也很痛,一闭上眼就觉得……很害怕。”
手被另一双温暖的手抓住,陈谨忱眼镜后的目光拢在我脸上,没有刨根问底,只是问:“需要我陪你吗?”
我猜陈助理对我在焦虑什么了如指掌,但他不问,我也不需要把那些难于言表的负面感受呕出来给他看,这让我觉得既感动又舒适。
失眠与我而言如影随形,幼年时代我总是深夜惊醒,害怕醒来的时候母亲就失去了呼吸。但最害怕的设想总会成真,从那之后我总是需要辅助手段入眠。
陈助理很了解,每天都给我点的香薰是他以前找了业内知名调香师改良过的版本,有很好的催眠作用。代替了我使用多年的木质玫瑰香,效果拔群,但今天似乎少见地不能奏效。
我略微思索,点点头,说“要的,你陪我吧。”
床垫的一侧微微塌陷,陈谨忱和衣靠坐在床头,我从另一边上床,卷着被子滚到他旁边,靠着他的侧腰闭上眼睛。
房间里有另一个人平缓的呼吸,我似乎听见他的心跳,很奇怪地不平静,可能是我的错觉。
脸颊所触碰到的布料很柔软,陈谨忱很安静的给我当抱枕,又或者是某种缺失多年的阿贝贝,我觉得不太够,闷声喊他:“陈谨忱。”
他“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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