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枕孤舟
他的脸色慢慢变了,从怒意转成了迟疑,指尖在桌上慢慢敲着。
“……是谁?”这一次,他的语气没有刚才那么盛气凌人,像是冷静下来了。
陆聿宁似笑非笑,眯着眼没说话,似乎是故意要吊他胃口。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一声:
“……是裴砚吗?”
林柏川猛地转头。
林听絮安静地靠在门框上,对着陆聿宁颔首打了招呼后,又把目光投向了林柏川,喊了一声“爸”,只是此刻她的神情一改往日的柔和与乖顺,像一只漂亮但带毒的蛇。
林柏川没有理会她的招呼,但她却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是裴砚标记你的吧,这个气味我在网上看到过,最近也都在传你们俩是不是谈了恋爱。”
陆聿宁看着她,像是默认。
林柏川的瞳孔微微一缩,脸色彻底冷下来,问陆聿宁:“裴砚……哪个裴砚?”
林听絮说:“就是B市的那个,上次合作招标会的时候,您说难缠的那位,他就是裴砚小叔。”
餐厅里忽然安静了。
林柏川慢慢靠回椅背,目光锐利得吓人,像是重新估量眼前这个儿子,久久没有再开口。
陆聿宁终于抬眼,撑着脑袋笑盈盈地盯着他看:“你知道,你叫人发出来的那些其实并不影响我什么,只是稍显碍眼而已。就算你后面想强迫公开我和沈筝的婚讯,也无所谓,大不了我退居幕后,毕竟才华和天赋是稀缺物品,我也不愁没饭吃。你既没有办法完全逼死我,又没办法让我乖乖就范,难不成再找一个郑林夕让我恶心一次?但裴砚这么爱我,应该不舍得我受这样的委屈。”
这段话半真半假,如果了解陆聿宁的话,就会知道他绝对舍不得放弃目前闯出的大好前途退居幕后。林柏川的种种手段虽然无法给他带来毁灭性的打击,但只要和这人牵扯上一点,都让陆聿宁觉得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撕破脸皮不是上策,所以只能从另一个方向上切断他这些念头。
裴砚是饵,让他看到眼前更大的利益,同时也是威胁,告诉他自己身后还会有人保驾护航。
至于以后……陆聿宁看他现在对林听絮的态度,估摸着便宜妹妹架空他的计划已经快要完成,等撑到了那个时候,林家的一切就和他再没有半毛钱关系。
良久,林柏川低低笑了声,声音冷极了:“好,很好。”
第76章 原来是我的秘密被你发现……
陆聿宁没在林家老宅住过, 倒也不是林柏川担心把他这没名没份的儿子贸然接回会引得妻子反感,而是陆聿宁不愿意。他高中转学后便随意找了个由头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反正钱也是林柏川出, 只在周末时会和林听絮一起过来吃顿饭。
和林柏川吃饭并不算是很困难的工作,至少餐桌上的每样菜都是精挑细选后的产物, 挑不出毛病,放在外面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免费的大餐自然不吃白不吃。
对于林柏川这个人, 陆聿宁的态度一向明确,有用的时候就用,没有用的时候就丢,从某种地狱笑话上讲,他和林柏川确实有点一脉相承的基因在。
这次也依旧如此。
他慢条斯理地吃了半碗饭,还挑挑拣拣地将自己喜欢的菜盛到碟子里,嚼得很香。
S级alpha的标记很难清洗, 除非将omega的整个腺体摘除才有可能完全消去, 那种手段太极端, 等于彻底废掉他这枚“工具”, 林柏川不可能冒这个风险。更何况,如果这个标记真的是裴砚留下的,那么对他来说,未必是坏事——以裴砚的家境,他比沈筝能带来的联姻利益更大。
所以林柏川没有再抓着这件事不放,陆聿宁的豪赌大获全胜,当然, 其中有一部分也要得益于林听絮。
因为林听絮的到来,林柏川本就被陆聿宁惹得烦躁的情绪更被火上浇油,偏偏这个平日里对他百依百顺的亲闺女全然没了虚与委蛇的意思, 于是吃到一半,他便突然发作,摔下餐具上了楼去。
留下一脸茫然的陆聿宁和一脸无辜的林听絮面面相觑,几秒后,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闷笑起来。
陆聿宁的车被裴砚开了回去,他只能蹭着林听絮的车离开老宅。也是在这段几十分钟的路程中,他零散的话语中拼凑出了林家的近况。
集团的资金链出了大窟窿,几笔投资连续亏损。财报一出,董事会里那几个老狐狸立刻嗅到血腥味,联手施压要求“重组”管理层,几次临时会议下,不少人都当面逼林柏川拿出解决方案。而林听絮不知道哪来的本事帮这些股东先把资金窟窿填了个七七八八,用来交换他们手里的股份,或是在股东会上投她一票。林柏川目前还没摸清她收了多少,但是远在岛上养老的林老爷子都开了口,要求他把股份交给更能稳住局面的人——其实就是逼他签转让协议,把位置交出去。
陆聿宁想,难怪林柏川急于想要推进自己和沈家的事,就算不能成功,把他正式认回来,也好分担林听絮带给他的压力。
林听絮点了根烟,手腕虚虚地搭在车窗上,说:“这是他欠我和我妈的。”
陆聿宁不置可否。
“你身上的气味太重了。”林听絮说道,“市面上的alpha信息素喷雾,应该做不到这个份上吧?”
陆聿宁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后颈,不太自在地说:“谁跟你说是喷雾?”
林听絮诧异地看了一他一眼:“我以为你让我来配合你,只是为了演场戏。”
陆聿宁嗫喏了几下,没有说话。
林听絮猜到他是不想细说,也没有多问,只是话锋一转:“不过你闹过这番后,大概可以不用担心他还会有什么后手了。爸爸他虽然脑子不太好,但也知道芝麻和西瓜孰轻孰重,更何况现在这个情况,真把你逼死了,只是鹬蚌相争,让我这个渔翁得利。”
陆聿宁:“那就借你吉言。林家的饭是好吃,只可惜我是个俗人胃,再吃几回,也要遭不住了。”
林听絮没再说话,车内又陷入短暂的沉默。
红绿灯变了几次,车终于拐入了市区那片熟悉的灯火里。
“这里好像不是你的住所,换地方了?”车稳当地在路边停下,林听絮朝窗外看了一眼,好奇地说道。
陆聿宁的手刚搭上门把,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回来得太急,家里没来得及收拾,不想住。”
林听絮也不知道他家还有什么可以收拾的,他是去拍戏,又不是出国好几年,实在不行找个酒店住几天也就算了,不至于大老远的跑来这里一趟,还没带任何行李。但他和陆聿宁的关系也不算深厚,问这些太超过边界,所以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又道:“哥,我们的协议结束了,你自由了。”
陆聿宁下车的动作一顿,偏过头张了张嘴,本来想问:你和林柏川的股权转让书都还没签,提前放过我不怕节外生枝?可话还没说出口,林听絮便招了招手,车子再次启动。
陆聿宁只好把这些挑衅咽了下去。
夜风扑面而来,带着夏日湿润的闷热,他慢悠悠地沿着人行道走了一段,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脑子想不开报了这里的地址。
可能是上车前突然看到了裴砚发来的消息。
【??:委屈我们小宁了[图片]】
裴砚说的当然不可能是他,因为图片里是一只趴在晾衣杆上的棉花娃娃——就是陆聿宁之前睡过一次的80cm好大儿。因为身形过于“庞大”,它并没有办法像之前那些娃娃那样一次性完成洗烘一条龙,只能委委屈屈地被裴砚挂在服务阳台的架子上,屁股朝天,两个爪子用夹子固定,乍一看很像一个正在被严刑拷打的架势。
【陆:你完了。】
虽然这么骂着,但还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是为了给自己的好大儿讨回公道,不是因为不想回自己家或者想来裴砚家,虽然后两者是同一个中心思想。
他绕着那栋楼转了两圈,终于还是认命地走了进去。感应灯亮起,陆聿宁的手指在电子门锁上停留了片刻,最终按下了门铃的标记。
门里没有立刻应声。
他抿着唇,肩膀贴着门站了一会,皱着眉低头看手机,想发个“开门”过去,又觉得丢人,打了一半还是删掉了。
等了半分钟,门锁忽然“咔哒”一声,开了。
里面暖黄色的灯光泄了出来,照在他的鞋面上。
陆聿宁不禁在想,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
裴砚单手扶着门边,没开口,眼神落在他脸上,沉默的神情中带着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陆聿宁的嘴巴动了动,开场的话想了很多,最终演变成一句:“开个门这么久,你在里面干什么?”
裴砚挑了下眉,嘴角往下一压,好像在忍笑。
门缝开得大了一点,陆聿宁终于看清了裴砚身上的装扮,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此刻几乎被水浸透,隐隐能看到里面的肉色。陆聿宁猜他应该刚从浴室出来,因为要见人,才匆匆套上一件衣服,连身上的水都没来得及擦干。
因为临时标记,扑面而来的信息素甚至让陆聿宁生出了一丝眷念的情愫。
但他又很快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开了,用胳膊肘顶开裴砚的胸膛,擦过他轻车熟路地进了客厅。
屋里空调开着,冷气裹在身上,把外面那股湿热逼退,陆聿宁打了个轻微的寒颤,眼神扫了一圈。
“我儿子呢?”
“你是为它特意过来一趟的?”
裴砚跟在他的身后,目光落到他后颈,眼神顿了顿。腺体上的牙印明晃晃地暴露在空气中,裴砚下意识地舔了下虎牙,似乎能在上面找到它对应的痕迹。
“是准备把它从我身边带走吗。”
像是在争夺什么奇怪的抚养权一样。
陆聿宁腹诽着,察觉到裴砚赤裸的目光,身体不自在地僵了一下,先前请求临时标记的冲动回落,此刻在面对裴砚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尤其是这个标记,更是让他们之间的气氛生出了一点诡异的暧昧来。
“它好看,我喜欢,送我不行吗?”陆聿宁一边嘴硬地说道,一边抬手想挡住裴砚的视线,却被后者一把扣住手腕。
“别动。”
陆聿宁骤然屏住呼吸,像是被揪住尾巴的猫,连眼尾都泛起了红。
裴砚的体温从身后贴近,他感觉到对方低下头,凑在自己的后颈上,不知道在观察什么,温热的呼吸犹如柔软的羽毛撩过皮肤,陆聿宁开口问道:“你要干什么?”
“好像有点肿了,上点药吧。”裴砚的指尖在牙印旁轻轻碰了碰,又问:“疼吗?”
陆聿宁像是被烫到一般缩了缩脖子:“……还好。”
“怪我咬太重了。”裴砚像撸猫那样揉了把他的头发,然后把人往沙发上推,“你坐一会,我去找药。”
陆聿宁仰着头盯着他,抿了抿唇,罕见地没有反抗,也没有骂人,只是在裴砚转身时,把自己手腕刚刚被握住的地方揉了揉,然后眼神随意地在屋子里又扫了一圈。
最后停在了那扇虚掩的门上。
应该是没想过陆聿宁会来找自己,也可能是想到了,但是故意打开了门,裴砚的心眼比莲藕的孔窍更密,他做与不做陆聿宁都会怀疑他另有图谋。
但能怎么办,陆聿宁思考了几秒钟,还是咬上了这个钩。
以人的形态看那间屋子,和以猫的形态看那件屋子是截然不同的感觉。陆聿宁不费吹灰之力就推开了那扇之前困扰了他好几次的门,屋内的景象再次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满床的娃娃,满柜子的专辑与写真,贴了一墙的海报与小卡——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再看到这一切,还是会感到震撼。
而更多的,则是难以言喻的羞耻,和莫名其妙的悸动。
陆聿宁僵硬地往前挪了两步,指尖抚摸上一面墙,心脏骤然跳得厉害,如同脱缰的野马般在血肉中撒欢。
这算什么,和裴砚待在一起久了,他也要变成变|态了吗?
被临时标记的腺体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突突直跳,他强大的意志力维持不了面上的“冷若冰霜”,想要压抑下多少情绪,都会在下一刻以更迅速、汹涌的态势涌回耳根和脖颈。
任谁瞧了,都能看出他心里掀起了多少惊涛骇浪。
自然也包括裴砚。
他早在陆聿宁推开门时就听见了声响,却并没有出言阻止,只是在远处静静地注视着陆聿宁缓缓走入那间屋子,像是猎物走进为它精心设计的陷阱,又像是圣物降临神殿。
陆聿宁与那间屋子格格不入,又分外融洽,海报、吧唧、镭射票、娃娃簇拥着将他包裹,裴砚心中涌动起近乎扭曲的兴奋,他把手上的药水放到一边,走上前,一掌握住了陆聿宁的腰。
陆聿宁被吓了一跳,触电般地弹了起来,下意识回头张望的眼像一只无措的鹿,眼眶都是羞耻的红。
“在看什么,这么认真?”裴砚无辜地凑近,贴着陆聿宁的耳朵,轻飘飘地说道。
“啊,原来是我的秘密被你发现了,这该怎么办。”
他压得很近,浑身上下都是被热水蒸腾过后的信息素气息,四面八方地朝陆聿宁涌来,像是要渗入骨髓,让他的脑袋有些发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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