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芥子不闻
沁人的酒水随问句一同响起。
“我扔盆栽时,你不开心了吗?”
酒瓶重新搁到桌面,四下阒然,周言晁微微转头面朝谢谌,他枕着小臂,小半张脸被胳膊挡住,黑框眼镜受到挤压歪斜着,光线让肤色有些不明朗,镜后的醉意却格外分明。
周言晁没回答,抓住摸自己脸的手,“为什么要扔掉?”
谢谌顺势反握,捏了捏他冰凉的指尖,“有这个,我干嘛还守着一盆花呢……”
酒精使人思考迟钝,谢谌久久没等到回答,以为周言晁已经醉到不懂言外之意,打算放弃这个话题,传来醉醺醺的一句:“可是,我是臭的。”
谢谌愣怔。
周言晁抽回自己的手,扶正自己的眼镜,置气般将才倒的伏特加灌进嘴里。
谢谌忍俊不禁,随即收敛笑意,放下自己的酒杯,倾身过去,扶住周言晁脖颈,“是吗?你放点给我闻闻呢?”
周言晁眯起眼,语气严肃,“你喝了酒,还让alpha给你释放信息素,不知道很危险吗?”
谢谌摸到周言晁脸颊滚烫,余光瞥见不知是空了几次的酒杯,暗道现在到底是谁更危险啊。
“一点点,不会危险的。”谢谌故意再凑近一些,嘴唇几近贴到后颈皮肤,故意将一口热气吹了上去,“香的。”
他的口鼻当即被捂住。
“你现在不用安慰我。和我亲的时候,你一定很辛苦。现在你信息素没有问题,我也不会为难勉强你了。”
谢谌眸光暗了暗。
让对方信服自己真的能闻到茉莉香气成了一件难事。
“我不讨厌你现在的信息素。”
“不用骗我。”
“……你过来。”
周言晁坐到人腿上,比谢谌高出一些,他背贴着桌沿,手抵着人的肩膀,迟钝地眨了眨眼,好似才反应过来姿势有些亲密,“我真的醉了,不怕我对你做不好的事吗?”
“不怕。”
氛围恰好,谢谌正欲亲上去,一滴晶莹的液体却从眼前滑落。
手指穿到肌肤与镜片之间,替他抹去湿润,但眼睛像开了闸一样,谢谌越擦,泪越多。
谢谌摘掉眼镜,沿着湿痕一路亲吻到眼角,不明白他为什么哭。
“到底为什么哭啊……”谢谌有些无奈,只能不厌其烦地擦拭眼泪,“喝下去的酒都从这里流出来了吗?”
谢谌擦几次又停下来亲亲他,顺带释放一些信息素安抚,直到感觉小腹感到异样,低头看了一眼便明了,但醉酒的alpha似乎并不清楚自己的情况,睫毛吊着水珠,陷入自己的悲戚之中。
谢谌轻咬对方的下唇,舌尖轻轻舔舐,“做吗?”
“另外一个呢?”
“我们背着他先来一次。”
谢谌忽略掉莫名其妙攀升而来的偷.情感,将人的衣摆往上推,指尖隔着皮肉从肋骨划到腋窝,埋头正欲含吮,额头被一只手抵住,不允许再拉近距离。
“我是哪一个?”就算醉酒,周言晁也执着于让谢谌分清自己。
谢谌埋进他的怀里深嗅一口,浅淡的信息素刺激得他将人搂得更紧了,用脸颊来回摩擦,唇瓣有意无意地刮过,企图将那一丁点儿香气附着在自己的皮肤上,听到砰砰心跳,力道越来越重,人越陷越深,恨不得自己嵌进对方的躯体里,连带着血肉相融。
纷杂的片段在脑中接连闪过,无数个深夜里的辗转反侧,魂魄飘散,放荡情事都由一朵白色茉莉收尾,香气萦绕在指尖,唇齿反复吮吸碾磨。
这个周言晁知道自己拿盆栽做了什么吗?
谢谌对上那双纯真朦胧的双眼。
他每做一次就会吃掉一朵花,到最后,绿植里一朵白色都看不见。
信息素的缺乏延伸出病态的吃花行为,被确诊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谢谌再次轻柔擦掉他的泪,竭力按捺住逐渐膨胀的兴奋感,但手臂已经开始止不住地颤抖,一想到自己接下来会做什么,就亢奋得头脑发热,他亲昵地吮吸对方的唇瓣,小心汲取夹杂信息素的唾液,轻哄道:“你是香香的小茉莉。”
“?”
“额……”醉酒的周言晁像纸一样被平铺在沙发上,他哭得太久,眼角飞红,眼镜被卸掉,头顶的白光在不停上下晃动,双目被强光刺痛再次湿润,四肢也在酒精的作用下绵软无力,连擦泪也做不到,只能任由泪水向耳侧流淌,迷糊间后知后觉自己被什么咬了,疼得闷哼一声,还在思考探究胀痛的根源,太阳穴的泪水又被人吮吸干净,高强度的刺激让他沉吟。
指尖划过瓷白的肌体,从脖颈到鼠蹊,伴随狎昵的抚摸,呼吸声一次比一次沉重。
“真漂亮。”
alpha们一般很讨厌被说漂亮,他们会认为这种夹杂观赏意味的形容应该是omega的专属词汇。性别混乱现象出现后,所有带有性别气质的词语随之被乱用。
或许是酒精令人生出一些狂妄的想法,谢谌如今觉得这个词语简直是为周言晁的身体诞生的。
周言晁回避直射到脸上的灯光,偏头时贴到炽热的掌心,来回蹭了蹭,漆黑的眸子如含秋水,吐出一口若有若无的气,像是在庆幸自己身体没有令人扫兴,飘出一句,“那就好。”
“你本来就是这样的吗?”谢谌捏住周言晁的脸,怎么能有人醉酒非但不像其他alpha高谈阔论,也不发疯或做出格的事,反而还这么可爱。
周言晁迷糊地回了一个字,“嗯?”
谢谌回忆起周言晁第一次醉酒的片段,无非也是像这样用脸颊蹭他,反复强调不会伤害他,只是那时自己对他的厌恶过剩,以至于忽略了这些。
谢谌笑意更深了几分,亲了亲被自己捏红的地方,抱住他埋进颈窝继续轻吮,落下色.情的吻痕,“还好,没人敢灌我们小少爷酒。”
醉酒的周言晁根本没有力气抬头查看自己的身体变化,身体两端犹如灌铅极为沉重。
不停的耸动让后背灼烧感越来越强烈,好似皮肤、血肉都被蹭掉了,节节脊骨被磨平,髓液渗漉出来,从沙发流淌到地砖上,没有任何痛感,只剩迭起的快意压迫气管,导致呼吸尤为困难。
周言晁闭上酸痛的眼睛,紧绷着脸,随后被阴影笼罩,重回黑暗的眼部神经还没来得及从疼痛中解脱,眼皮就受到拨弄。他被迫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人脸。
指腹扫过眼尾,谢谌喘息着,热切地说:“别闭眼,看着我,不要将你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
细密如雨的吻落到眼周。
他好希望周言晁身上长满眼珠,那样就可以无死角地注视自己。
周言晁看不清一切,低吟在亲吻中也被人一次次吃掉了,就连从喉咙里发出的沉闷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伴随节奏的。
喝下去的酒化作泪水、汗水等,以其他方式尽数从体内各处不断涌出。信息素不再受控制,从沙发这小块区域蔓延到房屋各处,持续高频刺激谢谌的神经,又悉数作用回周言晁身上,如此往复,无休止般,直到人丧失知觉,感知不到身体的存在,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还在余韵里颤抖抽搐着。
谢谌将透明的水舔舐干净,又亲了亲绯红的面颊,低声耳语说:“现在还觉得我是因为安慰你,才说你信息素是香的吗?”
周言晁红肿的嘴唇颤动着,双眸迷离,连眨眼的气力都殆尽,漆黑的眼瞳经灯光点缀像两颗玻璃珠子,汗泪交错间,整个人静止在最激烈的一瞬,他注视着模糊的人脸,所有感官都被冲撞到失灵,接收不到任何外界的信息,能听到的只有自己不正常的呼吸和心跳。
谢谌撩了撩自己额前碍事的头发,发梢的汗水随即掉落到alpha紧缩痉挛的小腹上。谢谌俯瞰着他,“那就没办法了。你不信的话,我们继续吧,有关你信息素的东西,我都会全部吃下去的。”
“……”
周言晁猛地睁眼,宿醉后头痛欲裂,正欲起身,先是察觉到不正常的酸痛,后发现自己被手臂禁锢着,转头看到熟睡的人脸。
尽管平日里也是同床共枕,但不同的是,他感受到不隔衣物、肌肤相贴的炽热。
“……”
周言晁顶着疼痛站在卫生间的镜前,看着一身错落的吻痕,夸张到好像被什么野兽撕咬过,摸哪儿哪儿疼。
但是,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第137章 死不如病
两人一起清扫狼藉的地面, 谢谌用沾有消毒液的抹布擦拭沙发,庆幸买的是皮质的,“你真的全忘了, 还是觉得丢脸不想认,故意骗我的?”
“真记不起来了,我现在头还是疼的, 我说了什么吗?”
谢谌背对着周言晁,想到了什么停下手头的活儿,漆黑的珠子来回转动几下,再一眨眼, 眉目都浮出笑意,“没, 你没说什么。”
周言晁将散在地上的衣物捡进脏衣篓, 每一次弯腰都觉得自己随时可能就地散架,他钻到桌下捡到自己的内.裤, 思考几秒,不理解这个为什么会在这儿。准备撤出去, 转头时不留神,脑袋差点撞到木椅的一角,第一视角的记忆以幻灯片的形式快速在脑海中切换。
人脸是模糊的, 声音是朦胧的,依稀想起的只有温度,吐在皮肤上的呼吸、抚摸身体的手掌都炽热滚烫。
周言晁沉思后睨着他问道:“你是不是想给我弄, 但我硬不起来。”
“……你记起来的就这个?”
经昨晚一遭, 谢谌再对上周言晁的眼睛,意外地觉得纯真,尤其配上那副黑框眼镜。
昨晚他是想帮周言晁, 但真到酒劲儿一上来,哪儿都软,要不是搂得紧,感觉骨头都会化成水从指缝里流走了。
谢谌想何必直言戳人痛处,便没解释。
单纯的性并不能增进心的距离,两人的相处模式并没有变,各怀疑惑,但又觉得无足轻重,问出来也无法靠近对方,也无法推开彼此。
下午茶时间,谢谌坐在落地窗前,面前的小桌摆在一杯红茶和一小块柠檬蛋糕,享受淋在身上的阳光。
历经几日风雨,暖阳格外的耀目。他翘着二郎腿,将放在大腿上的小说被翻到最后一页,留有最后一句——
“自由即牢笼。”
谢谌合上书,走出房门撞见伫立在门口的周言晁,提议说:“出去走走吧。”
电梯里还有一个下楼遛狗的老太太,谢谌拿着一把黑伞踏进去,背对着她,留意脚边乱窜的泰迪,又看着它被主人抱起搂在怀里。
谢谌查看时间,下午三点,正是一个好时见,“难得没下雨了,再不晒太阳我真的要发霉了。”
身后传来老人的笑声,“这儿哪儿都好,就是天气不行,一个月都没几天出太阳。”
谢谌被陌生人接话,有些莫名其妙,转头瞥了她一眼,太久没和活人说过话,语气尤为僵硬生疏,“是啊,嗯,是的吧……”
1楼到了。
“去哪儿?”周言晁问。
“我就随便到处走走。”谢谌晃了晃手腕上监测器,“反正我一出门他们都知道。”
老太太面色凝重地跟着出了电梯,怀里的狗被抱得太紧叫了几声,她连忙松掉一些力,又听到前面的人继续自说自话。
“你出现的频率变少了,是另外一个占了你的磁场吗?”
“虽然还是想不通为什么有两个,但是心里大概有答案了。如果时间是无数个节点相连而成的,你是处在爆炸后的某一个点,他是在爆炸发生时或者之前的某一个点上,所以一个是鬼魂,一个是活人。”
那个周言晁以何种形式穿越到自己所处的节点的呢。谢谌并不在意,他走出单元门,撑开黑伞,转身迎接魂魄形态的周言晁,就像这个花一年时间才飘到自己身边一样,谢谌觉得那个也并不容易。
一想到这儿,谢谌有所悸动,笑着将周言晁接到伞下。
在老人眼里,大晴天打着黑伞的omega顶着苍白的脸,说着天马行空的话,尤为瘆人。
谢谌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慢慢的、一点点的被幸福包裹,即使阳光都被黑伞拒之在外,也依旧温暖。
谢谌目送快步离开的老人,释然一笑,“还好家里的监控被拆了,不然又要被他们当作神经病,加大药物的注射剂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