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耶子水
他欢喜地一会儿坐起来,一会儿躺下去,一会儿又跪坐在陆放身边,拿沾染到了泥土青草的脑袋去撞人肩膀,捂着自己的胸膛惊奇道:
“我知道什么是一瞬间心动的感觉了!”
“陆放,你真的好厉害,连这样也能找到!”
陆放抬眸看着他,一只手臂垫在自己脑下,原本是陪人一起躺着,此刻那人坐起来,明媚的笑脸之后,背景是蓝天与白云。
他笑得好灿烂,那圆脑袋像刚升空的小太阳,毛茸茸的碎发会发光。
陆放心说这还要太阳干什么,干脆就把叶知丛的笑脸挂上去,这不比太阳明亮多了。
不过想着想着,心说还是算了。
太阳平等地照耀着每一个人。
可他只有一个叶知丛,他才不肯把人分享,就摘下来捧着,只照亮他一个人就好。
叶知丛背着光低头,咧开嘴冲着陆放笑个不停。
他说他知道什么叫怦然心动了,在跳下去之前的一瞬间——
“我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
“我也有一瞬间的心动了!”
陆放一边听一边弯着唇角看人,听着听着,心口无比酸胀。
他坐起身,伸手去触摸叶知丛的侧脸。
他的指腹都不用怎么挪动,就可以揉摁到人咧开的嘴角,一排整齐小牙白的晃眼。
“原来这就是喜欢呀,”
叶知丛笑嘻嘻地,那双眼太明亮了,刺得陆放心口疼。
他说:“那我是喜欢你的,陆放。”
他真的好欢喜——
“我喜欢你呀!”
陆放喉头一滚,心口得酸疼胀出来,堵得他半晌说不出来话。
他看着叶知丛笑,可是笑着笑着,眼眶怎么有些疼呢。
他好挣扎。他的良心和私心疯狂打架,叶知丛看不出他眼底的复杂,可他明明白白的清楚——
他在骗他。
那一瞬间的心动,不是因为喜欢。
可叶知丛笑得太开心了。
他真的是好甜的一颗糖啊,甜甜的捧着他胸口虚无的心脏表白,真诚又热烈地告诉他:
“陆放,我喜欢你。”
“原来你真的可以让我喜欢上你。”
“你做到了唉!你超级无敌厉害!”
陆放看得眼热,他喉头滚了又滚,声带都在发抖,他心说不然就这样吧哪怕是错觉也好,至少叶知丛是真的以为自己喜欢他,他已经做到了他还妄求什么呢?
一边又心说,骗人是要被丢进海里喂鲨鱼的。
可他没有骗人吧,他只是选择相瞒,不告知真相而已。
陆放阴暗的私心急得都要蹦出来扇他了——说你不是一向如此吗?你惯会玩弄人心不择手段,你用的那些人为什么绝对忠诚你不明白吗?你这个时候装什么清白无辜小白兔?
好啊你告诉他啊!你告诉他这不是喜欢这是错觉,等他明白什么叫一瞬间的心动等他遇到了一见钟情的人等他彻底跑了离开你我看你怎么办!
你舍得吗?你甘心吗?你做了这么多等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吗?他说喜欢你啊!他已经觉得自己就是喜欢你了,你干什么还要不知足?
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你别告诉他他不懂的他想不明白的只要你不告诉他你什么都得到了啊陆放!!
叶知丛黏黏糊糊地贴过来,坐在人腿上,双手捧起陆放的脸,拿自己的额头去碰了碰他的。
他说:“陆放,你眼睛怎么红了?是风吹进沙子了吗?”
陆放张开唇瓣,嘴唇似乎有些发抖,微张了片刻没发出声音。
“那我给你吹吹?”
叶知丛小心翼翼凑上去,温凉的风扫过眼睫,彻底吹湿了那双眼眶。
陆放声音很低,他说:“对不起……叶知丛。”
“啊?”
叶知丛鼓起吹风的嘴巴停住了,奇怪地看向人,怎么突然道歉?
陆放垂下视线,清了清酸涩得发紧的喉咙,低声道:“我觉得我需要和你讲明白,什么叫吊桥效应。”
有微凉的风吹过来,吹起陆放的衣衫,吹动叶知丛的碎发。
青青草地被风压过去,晃动着,歪倒一大片。
像水波纹,像麦浪,像沉静已久的湖面掀起涟漪,一圈圈一层层的往岸边涌。
陆放把人放进怀里,那双手虚虚地拢着人,没用力也没放开,只是侧过头去在人耳畔娓娓道来。
他和他讲,那一瞬间的心动,那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都是由于刺激环境下从而产生的生.理反应。
那面对死亡的恐惧和肾上腺素急速分泌的瞬间,大脑所激发产生的物质像极了爱情上头的那一刹那。
那些紧张刺激的情绪和对他这个站在保护角色位置的人,天然的依赖感使得很容易将那份心跳误认为是情愫滋长的心动。
“你孤立无援,在你面前的我便拥有绝对的吸引力。”
“可是你不能错把心动当喜欢,我是说……我不能让你曲解你对自己的情感认知。”
“我没办法在这个时候欺骗你,叶知丛,”
陆放闭起眼睛,将他阴暗的私心撕得粉碎,一颗鲜红的良心痛到滴血,“现在,你知道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感觉了。”
“我带你找到了,如果以后……”
“我可以等,等你确定你是真的喜欢我的那一天。”
“不过不管怎样,我会永远爱你。”
叶知丛怔愣出神,他双手摁在心窝,那颗心脏异常悸动,可这原来不是因为喜欢吗?
陆放说他患得患失的不安或许是因为坠入爱河。
可陆放又说他终于找到的那份心跳不是因为喜欢。
一个一向习惯运筹帷幄唯有以目的论为导向的人,在已然确定的这一刻,终于是闭着眼将选择权让渡。
他将那份纯粹交还于叶知丛手中,期待在没有任何心理因素地影响之下,依然会坚定地对他说那句喜欢。
哪怕错过了这一刻,或许他将永远也再等不来叶知丛的表白。
他万劫不复。
他甘之如饴。
叶知丛身后背光氤氲出绚烂光圈,好似真的生出了洁白的翅膀。
他终于松开手,摊开掌心,看着华丽的鸟儿在他手中扑棱雀跃,随意抖落出的几片羽毛,像落下温热的雪。
你是在静静的情义中生长,没有一点声响。
你一直走到我的心上。
“可是陆放……”
叶知丛捂着心脏,微笑着跪坐在人面前,笑得无比温良。
他轻声说:“我好像,之前也出现过这种感觉。”
陆放猝然抬眼。
叶知丛古怪地嘟哝了一会儿,他开始回忆之前那些相似的时刻,从第一次看陆放打拳击到山地卡丁车再到后来的悬崖秋千和攀岩,然后他后知后觉地发现,类似的心动他出现过太多,却好像每一次的场合却又都符合陆放所说的吊桥效应。
或许不仅仅只是这些。
叶知丛栽倒在人怀里,碎发蹭在人耳边,说他喊‘不要’的时候、说他叫‘陆叔叔’的时候、还有那些……每次被‘管教’的时候。
他的心脏都会动。
陆放哑然片刻,良久,很低地笑了一声。
他方才也曾有一瞬间的欣喜,可又在听完剖白之后,满胀得心脏被搞得乱七八糟。
或许他能看透很多人心。
可他此刻,却看不懂叶知丛的。
不是因为复杂,而是因为太真。
他伸手去揉捻雪白耳垂,亲吻欢喜翘起的额角碎发,把今日份冷帅小酷哥抱进怀里,悠悠达达两条长腿搭在他腰侧。
“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可以慢慢来。”
叶知丛很乖地点头,他还在回味站在舱门前回头看向陆放的那一眼。
陆放却将人先一步关进私人飞机,说他们还有十二个小时才落地,时间真的很长。
“?”
可以慢慢来。
“!”
冷帅小酷哥被扒光了,墨镜一摘他哪里还冷酷的下去。陆放是怎么一件件给人穿好的衣服,如今就是怎么一件件地亲手拖下来。
飞机还没来得及遇上气流剧烈颠簸呢。
机舱中的豪华大床就已经先柔软地差点被摇塌。
叶知丛扒着窗口看云层,心说不然再跳下去一次吧。
他也不知道是打开了人什么开关,怎么陆放抱着他一点都不肯放的,偏要哑着嗓子逼着他一遍一遍地说话。
“昨天那个,再叫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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