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界(夜很贫瘠极速版) 第5章

作者:夜很贫瘠极速版 标签: HE 近代现代

燕周时而陷入间歇的自暴自弃里,既觉得自己选错了,又怀疑自己能力不足。时而又能打起精神,自认做得还不错,并自我安慰慢慢来,别心急,别沮丧。

上午燕周没出现场,今年的地方春晚提前半个月开始宣发,台里每天都要在各个社交媒体上发稿、发短视频和海报预热,群里工作消息没断过。燕周窝在工位上坐久了调整下姿势,胃抽痛一下。几杯热水下肚,痛不见好,燕周想下楼去药店买止痛药,但他疼得没劲动弹,外面又那么冷,他就继续这么窝着打字。

对面工位的同事风尘仆仆回来,注意到燕周的脸色,问:“小燕,脸怎么这么白?是不是哪不舒服啊?”

燕周坐直了点,胃疼得抓心挠肝的:“没事,就是胃有点不舒服。”

旁边女同事听了,说:“我有止疼药,吃一颗?”

燕周一边道谢一边接过同事递来的止疼药,就着热水咽下去了。同事说:“不行就请假回去休息吧,你声音都不太对了。再忙也别糟蹋身体,你看我现在就是什么胃炎,甲状腺结节,肝功能下降,什么问题都来了,头发天天掉,唉。”

另一同事也说:“本来平时就忙,年年过年还跟打仗一样,前几天跑两会宣发,马上还要搞春晚,根本回不了家。”

俩同事聊天去了,燕周把改好的稿子发给编辑,实在难受,起身去卫生间,进一间隔间,扶着墙晕了一会,躬身吐了出来。

他一顿吐完,冲干净厕所,有气无力想刚吃的止痛药,还没开始起效呢就这么给吐了,好浪费。他出来漱口,口袋里手机响起来,拿出来看,是许柏打来的。

他才注意到已经快中午了,还得去医院找柏哥。燕周接起电话,许柏在电话里问:“燕周,你还没出发吧。”

燕周听出来许柏不太是希望他已经出发的语气,便问:“还没呢,怎么了柏哥?”

许柏说:“快过年了,今天堵车堵得厉害,你还是别来了。”

“哦,那好吧。”

“你嗓子怎么有点哑。”许柏问:“感冒了?”

“没呢,我刚才就是胃不舒服,吐了一点。”

“吃坏肚子了?”

“没有吧。早上就吃了个包子,一杯豆浆。”

许柏说:“你还是请假回家休息吧,下午别上班了。”

“柏哥我没事。”听到许柏关心自己,燕周的胃都没那么难受了,挺开心地笑起来:“我现在舒服点了,今晚我早点下班,回家早点睡就行。”

许柏沉默两秒,说:“行,那我先挂了。”

“拜拜。”

燕周没什么胃口,去食堂吃了碗清汤面,中午实在没劲干活了,就在工位旁的折叠床上睡觉。他睡也睡不着,头又开始痛起来,真是没完没了。好容易挨到困意袭来,刚睡着没一会,手机又在震动。

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睡,燕周提前把手机调成了震动。他拿出手机看,是他哥燕学文打来的。

燕周头疼死了,燕学文的电话坚持不懈,他只能从折叠床上爬起来,去办公室外面接电话。

“干嘛啊。”燕周一说话,自己愣了一下:声音怎么这么哑了?

燕学文在电话里说:“许柏说你生病了,让我来接你回家,我现在在你单位楼下,赶紧下来。”

燕周懵了:“柏哥跟你说的?”

“是的。”燕学文不耐道:“现在就下来,声音都哑成什么样了还不回去,真不让人省心。”

他哥都到楼下了,燕周只好硬着头皮去老刘的办公室碰运气。正巧老刘在工位上,正在电脑上看新闻,燕周刚走近,被浓重的烟草味熏得够呛。

老刘:“什么事?”

燕周:“刘老师,我人有点不舒服,下午能请假回家休息吗?”

老刘瞟他一眼,“发烧了?脸这么红。”

燕周摸摸自己额头,是有点烫。难怪他觉得热呢。“好像是。”

“跟主任也发个消息说你请假,去吧。明天还是要来,春晚现场少不了人。”

“好的刘老师。”

燕周离开老六办公室,去自己工位收拾了东西,一边给主任发消息请假,一边下电梯。他哥的车就停在电视台大楼的大门外街上,燕学文放下车窗:“快快,再不走就要被贴罚单了。”

燕周爬进副驾驶,舒了口气。燕学文边开车边说:“我正忙着跟客户扯头花呢,许柏一个电话打过来让我接你回去,我差点以为你怎么了,扔了电话就跑过来。”

燕周一上车就完全卸了那股强行吊起的劲,放下车靠背没型地倒进车座:“我真不行了,胃也痛,头也痛。”

“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我睡会吧,到家了叫我。”

“要不去医院看看?”

“别折腾了,我这应该就是肠胃型感冒,多喝水睡一会就好。”

燕周说着,没一会就脑袋歪倒一边了。他太困,睡着了头就不那么痛了。燕学文开车回家,把自家弟弟捞到背上,背着进电梯。

“我真是给你当牛做马了燕小猪。”燕学文把燕周往上掂一下,没好气道:“你说你干这活图什么?天天忙得不见人,工资拿那么一丁点,上一年班都瘦一大圈了,我真服了。”

燕周迷糊应一声:“嗯,谢谢大燕。”

“算了算了。”

燕学文把燕周背回家,给人脱了羽绒服,毛衣和裤子,燕周顶着一头静电炸毛发型滚进被子,彻底舒服了。

燕学文倒满一壶热水装保温瓶里拿过来,拍拍燕周身上的被子:“热水给你倒这了,自己渴了就喝,听到没?老妈待会就回,我回去上班了。”

“嗯。”

燕学文走之前把燕周房里的窗帘拉开布层,内层的纱笼得下午阳光朦胧温和。燕周缩在墙角,脑袋隔被子抵着墙,床和房间都温暖,燕周睡得昏天黑地。

后来楚晴赶回家,摸了燕周体温,不是很烫,就是睡得一身汗,她利索拉开被子,扒了燕周汗湿的衣服裤子。燕周被扒得惊一下,醒了:“妈?”

“看你睡的,乱七八糟。”楚晴拿来干净睡衣给他换上,倒一杯热水让燕周喝了,这才让他躺下:“行了,再睡吧。今晚降温就没问题了。”

燕周头一倒,又睡了。

这一觉像久违地回到学生时代,除了念书,成绩,没什么特别要担心的大事,可以什么都不想地倒下就睡,然后开始新一天的生活。

当然,也不是完全什么都不想。从前他会想自己的亲生父母,就是容易想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后来......后来认识了许柏,又慢慢开始想许柏,想总是走在自己前面光芒瞩目的许柏,耐心的许柏,有些冷淡的许柏。

想那个让他无数次欢欣雀跃,失落苦涩,想要放下又无意识拾起那份心情的许柏。

第6章 他想越过那条界线

燕周睡足一个下午,再醒来时已经快退烧了。燕荣飞得知他生病,下班去菜市场买了条新鲜鲫鱼回来煲汤,煲得整个客厅都是鱼汤香味。

燕周闻着味来餐厅,饿了。开饭之前燕周不忘给鲜美诱人的鱼汤拍张照,发给燕学文,配字:[老燕炖的鱼汤。]

燕学文的轰炸几秒后震动他的手机:你是人吗?我翘班接你回家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热乎饭还在开会,你小子还有脸发图片给我,有本事晚上别睡觉等我开车回来揍你......

燕周回:好了别气啦,你的那份我一定帮你一起喝掉。

他把发狂的手机扔到一边,快乐喝汤。楚晴把鱼肚子肉拨下来舀到燕周碗里:“明天也请个假吧,马上都要放假过年了,还忙什么呀。”

燕周说:“那可不行,就是过年的时候忙呢。我再请假,老师和主任都要骂死我。”

老燕和楚晴只好不说了,看着燕周吃一大碗饭,喝掉两大碗鱼汤,胃口依旧不错,这才放心。

燕周吃完饭量了体温,退烧了。他自己进浴室用热水擦一遍身子,出来看到群里仍有工作消息,就开电脑工作了一会。他已习惯这种随时随地要开启工作状态的节奏。

九点多的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燕周还以为是工作电话,郁闷瞟一眼,下一刻眼睛一亮,拿过手机接起来。

“柏哥!晚上好。”

电话里传来一声笑,没忍住的那种。许柏说:“看来是病好了,这么有精神。”

燕周撑着桌子把自己一推,椅子滑开,他起身爬到床上去,电脑也不管了:“我一下午都在睡觉,晚上老燕炖了鱼汤,可好喝了,我喝了两碗。”

“不错,能吃能喝。”

“柏哥,你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看你病好了没。中午和你通电话的时候,你听起来状态不太好。”

“我一回家就好了。”

许柏在电话里笑了笑:“行,那......”

燕周感觉到许柏没有别的话要说,准备要挂了,他率先开口:“柏哥,今天中午是你打电话让大燕来接我?”

“是。”

燕周蹭到窗户边——他的床靠墙,墙上开一扇窗,有个不大不小的窗台,坐在床上的话,窗台正好到胸口的位置,燕周平时喜欢趴在这个窗台上玩手机,看窗外的天空,楼房,楼下的街道,树木,行人和不远处的公园湖泊。

燕周把手机放在窗台上,开免提调低音量,和许柏讲话:“柏哥,你还记得我小学的时候,有人欺负我那件事吗?”

燕周听到许柏似乎也把手机放在了桌上,传来有一点点空旷的回音:“记得。”

燕周是11岁的时候认识许柏的。那时许柏和燕学文念一个高中,同班同学,混熟后有一次燕学文喊许柏来家里玩,许柏来了,燕周还记得那天许柏穿着白色短袖,洗得干干净净的,牛仔裤,背个书包,站在玄关与他客客气气地打招呼,说大燕的弟弟,你好。

他叫燕周。燕学文对许柏介绍。

许柏说,名字真好听,像古代的侠客。

燕周那时想的是,好高的哥哥,和他哥大燕一样高。

亲生父母走后,老燕和楚晴把燕周送进一个新小学,学校里没人认识他。前几年都挺好的,但到他升入小学高年级的时候,班上开始有人传他是没爸妈的小孩了。还有同学到他面前问,燕周,你爸妈是出车祸没的吗?

燕周年纪小,但已经分得清恶意和善意了。亲生父母走了后,他目睹亲戚为了争夺那笔工伤补助的嘴脸,目睹奶奶的无助,深知自己的弱小无力。他没有理会问这个问题的同学,也不理会班上的流言。

但他开始被找麻烦了。从当着他的面提出尖锐的问题,到弄丢他的文具盒,到不时碰一下他的人,磕到他的桌子,有时他走在学校路上,都被突然拉过书包推搡一阵,然后那几个小孩就大笑着跑开。

燕周受到羞辱,怒而与这些人发生争吵,继而打了起来。但他寡不敌众,最终落败,好在只是衣服和书包沾了灰尘,身上有点痛而已。他把自己身上弄干净,不敢让燕家的大人和小孩知道,怕他们觉得自己麻烦,就这样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地回家了。

直到有一次他又被打了,手腕被石头砸青,特别疼。他把手揣在兜里,一个人等到最后一班校车回家,到小区门口下车,呆呆站在路边,不敢往大门里走。

他和别人打架,闹事了,怕就这么回去,他们会不喜欢自己。爸爸和妈妈都很好,哥哥脾气不好,但也很好......可如果自己变成一个累赘,他们一定也不会喜欢自己的。这么想着,在学校被欺负都没哭的燕周,低头掉下了眼泪。

自行车车轮哒哒慢慢转的声音靠近,少年的声音响起:“燕周?”

燕周抬起头,与骑自行车滑过来的许柏对上视线。

“怎么哭了?”许柏问。

燕周连忙擦眼泪,许柏从书包里拿出餐巾纸,抽一张递给他。燕周忍着哭腔说谢谢,接过纸巾擦脸。他擦脸的时候,袖子掉下来一点,许柏看到他肿起发青的手腕。

许柏问:“燕周,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燕周哪知道这个哥哥这么聪明,眼泪都止住了,小心道:“没人欺负我。”

“没人欺负你,手腕怎么肿起来了?裤子和鞋也脏了。”

燕周无措弯腰拍自己裤子上的灰,起身见许柏一脚踩在路牙子上,一脚还踩着车踏板,看着他。只好说:“许柏哥哥,你别跟大燕说。”

许柏说:“那不行,有人欺负你,我要让你哥给你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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