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服软啊 第25章

作者:浪山 标签: 甜文 HE 近代现代

冬至那天,平临中学内部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散播出关于丧门星的流言。

传到关巧巧他们耳朵里时,已经不知道倒了几手,无非是说这名同学如何害死父亲与同电梯的邻居,他的母亲又如何在两年后离奇身亡。

除了身世悲惨了点,好像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关巧巧和同桌抨击了一下“丧门星”这种上古词汇如果真在一所重点高中里流行,就算是搞霸凌也太土了点。

同桌说:“建议改成丧门star。”

关巧巧笑了半天,评价道:“一样土好吧。”

起初根本没几个人在意,直到他们听闻这名同学就在平临中学高二年级,年级第一常驻选手,家境穷酸,个性嚣张,仗着自己成绩好有老师护着就视校规于无物,公然欺凌同学云云。

“咱们年级还有这号人?”刘子堂啧啧称奇,对照年级大榜把前十位都浏览了一遍,抓了抓脑袋,“到底是谁,哪个都对不上呀。”

关巧巧说:“别看了,除了钟悬还有谁敢说自己常驻年级第一。”

“哟,冲着咱们来的。”刘子堂揽住钟悬的肩膀,痛心疾首,“让你别老穿校服,看吧,被人当成穷酸了,咱们也是住大house的好吧。”

钟悬抵开他的爪子,没有放在心上:“随他去吧,你们别管。”

别管的后果就是变本加厉,对方爆出了另一件极其隐秘的事。

八年前,某小区一住户携带电瓶进电梯,起了严重的爆炸事故。同电梯的小孩和他父亲被波及,父亲身亡,小孩重伤,最终抢救失败,被推进了太平间。

几天后,万念俱灰的母亲已经开完了丈夫和儿子的死亡证明,她想再看他们一眼,属于儿子的那具遗体突然睁开了眼睛。

运进太平间的尸体死而复生,医院里炸开轩然大波。

因为太过离奇,这件事在当年的报纸和新闻上都有记载,被人翻出来挂上了表白墙。

猎奇的事情放到八年以后同样吸引眼球,事件的主角虽然没有在报道里公开姓名,但匿名人指名道姓说,就是钟悬。

钟悬。

这名字一点也不陌生,他经常站在主席台上作为学生代表讲话,穿着蓝白色校服,短发一丝不苟,是和高三的裴意浓齐名的一中校草,少年天才。

一中刚刚拍摄完成的招生宣传片,就是因为有他们两个,少人问津的校园视频号第一次播放量超过百万。

表白墙受到学生会的管控,很快有老师发现勒令删除了这条内容,但是讨论并没有因此停止。

尤其是几天后,高一的孙州在食堂公然挑衅钟悬,被钟悬无视了个彻底,当夜回家时出了个小车祸,一辆小三轮车直冲过去,把他撞进了医院。

孙州气得想吐血,瘸了一条腿还不消停,在探病的同班同学面前叫嚣着钟悬就是丧门星,会把他身边的人全部克死,一定是他使了什么阴招恶意报复自己!

他的话从病房里传回平临中学,被信仰唯物主义的学生们狠狠笑话了一通,前因后果一传播,又把对钟悬的关注往上推了一个等级。

于是,不管是出于单纯的好奇还是带有恶意的窥探,他走在路上时人人侧目,各种言论与猜测甚嚣尘上——关于他的孤儿身世,关于他父母的死因,还有那诡异的死而复生。

整个平临中学,除了钟悬本人,就只有一个人知道除了死而复生,还有另一种可能性——借尸还魂。

他亲眼见过一具空壳身体是如何被外来的鬼魂占据,它睁开眼望向裴意浓,朝他露出一个森冷的微笑,甚至在被拆穿以后还想粉饰太平,继续伪装成晏尔。

那一刻,裴意浓的四肢百骸都冷透了,顶着可怖的窒息与压迫感,他的脑子里只充斥一个念头: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裴意浓不知道钟悬是哪一种,他也不关心。

本着这股恨屋及乌的情绪,他对所有与神神鬼鬼的存在牵涉太深的人都没好感,在这场风波里始终冷眼旁观。

只在和晏尔闲聊时,他随口提了一句,“那个钟悬最近过得挺不如意的。”

早知道不提了——晏尔听完始末后迅速行动起来,添加表白墙为好友,抄起键盘在评论区和几个出言不逊又爱蹦跶的小子对喷三百回合,把自己气得整宿没睡着,最后双方的评论都被举报删评,他才就此作罢。

第二天,饭桌上晏尔无心进食,向裴意浓倾诉平台的举报机制有多不合理。

明明是对方引战在先,自己是维护社区友好氛围的正义人士,凭什么各打五十大板一起处置了?

裴意浓根本理解不了他过剩的正义感,放下筷子问:“有必要那么在意他吗?他被人议论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必要了?”晏尔眨眨眼睛,“好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弄弄你这样太冷漠了。”

裴意浓漠不关心地哦了一声,然后问,“所以呢?你没给钱吗?”

回来以后,晏尔省略了先附身钟悬后变猫的那部分,只告诉裴意浓自己突然苏醒,变成了被困学校的地缚灵,好在钟悬有阴阳眼能看到他,一番周折之后把自己送回来。

因为太过简略,裴意浓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过程中钟悬除了一张高铁票基本没出什么力,难度等同于路遇迷路小男孩把他送到警察局,是花点钱就可以打发的恩情。

晏尔叹了口气:“他不收啊。”

不仅没收钱,连空调和取暖器都不想收,还得晏尔跟他卖可怜:“可是你家真的很冷呀,我又不是你,一点都不怕冷,以后我再来你家的时候冻到了怎么办?”

钟悬问:“你还想再来?又想被夺一回舍?”

晏尔大声阻止:“不要乌鸦嘴!”

钟悬说:“那就离我远一点。”

晏尔质问:“你一定要这么凶吗?你不能对我好一点,稍微顺一下我的意吗?”

钟悬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凶起来不是这个样子,是你想一出是一出,一点都不听话。”

晏尔没见过这么油盐不进的人,废了好一番口舌,就差推着轮椅上门找他了,钟悬才同意给安装工人打电话。

裴意浓点评道:“贫贱不能移,你学着点。”

晏尔三口干掉一个荷包蛋,含糊道:“要贫你贫,反正我这辈子是要当少爷的。”

阿姨拿着一个大信封走进来的时候,裴意浓正好收到一条推送,他随意瞥了一眼,神色蓦然凝重。

晏尔问他:“怎么了?”

裴意浓把手机推给他:“裴序在片场受伤,紧急送医了。”

推送是个营销号写的,简单提了一句裴序在片场被摇臂砸中了后脑勺,后面都是车轱辘话,讲情况如何凶险,裴序当场昏迷血流不止,现场一片混乱等等,除了给人心里添堵就起不到别的作用。

晏尔当即给虹玉姨姨打电话,问他表哥的情况。

她情绪还算稳定,反而劝晏尔不要着急:“我已经到医院了,在手术室外面等结果。”

晏尔安慰她几句,又问:“在哪家医院?姨姨,等裴意浓下午放学,我跟他一起过来陪你吧。”

放下手机时,裴意浓已经拆了信封,不知道在翻看什么东西,只有薄薄的几页纸。

晏尔拖着椅子想挪过去一起看,可惜高估了自己的臂力,一不小心从侧边翻下去,滑倒在餐桌底下。好在铺了地毯,倒是不怎么痛。

裴意浓弯下腰,探头进去看跪坐在地的晏尔,很认真地问:“兄长何故行此大礼?”

“别贫了,”晏尔恼怒伸手,“赶紧扶我起来。”

坐到裴意浓旁边,晏尔拿起那几页纸,翻看着问:“这是什么东西?你查钟悬干嘛?”

“之前觉得他住的地方不算太偏,荒得有点奇怪,就找了私家侦探查一下,过去太久了差点把这件事忘了。”裴意浓说。

钟悬说过他家是凶宅,晏尔将信将疑,没有细想过,还是第一次在资料上得到证实。

他住的地方现在叫五福路,看起来稀疏平常是因为改过名,以前那一片别墅群叫灵墟山庄,十几年前发生过一起骇人听闻的灵墟13号灭门案。

全家老少六口人全部被害身亡,只剩一条被邻居牵去帮忙溜的小狗。

更恶劣的是,凶手与这家人没有任何往来恩怨,素不相识无故行凶,行为极其恶劣,没有任何争议地被判处了死刑。

凶手杀人的原因在社会上引起广泛讨论,仇富论得到普遍认同,灵墟山庄的住户人人自危,能搬走的全都搬走了。

别墅很难转手,这起案件的社会影响又太大,那些老房子就这样闲置到废弃。

最后一张是灵墟13号的房产转让过程,在夫妻身亡后,这处房产连同一部分遗产由女方唯一的弟弟继承。

两年前,弟弟也病故了。

他生前是个道士,一辈子离经叛道,没有结过婚,在世的亲人一个不剩。最后他留下遗嘱,把这处房产与自己的全部财产都给了一个与他没有血缘关系、明面上也没有过来往的十四岁男生。

这个人晏尔和裴意浓都认识,他叫钟悬。

裴意浓问:“你觉得为什么是他?”

晏尔天真道:“这位道士叔叔觉得钟悬是个有缘人?”

“你猜钟悬是他的私生子都更可信一点。”裴意浓起身说,“你慢慢吃,我去学校了。”

晏尔独自坐在餐桌上,往窗外望去,平临市下雪了,入目之处一片雪白,星星点点的雪花簌簌下落。

他想了很久,始终无法确定,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能存在两对父母?

第28章

放学前,钟悬找班长要假条。他反坐在椅子上,和其他几位同学在讨论什么人,钟悬刚走近叫了声“班长”,他们同时噤声。

班长转过头:“吓我一跳,还以为老武来了,钟悬你有事?”

“拿张假条,晚上我有事,请个假。”钟悬在请假事由那里飞快地填上“个人原因”,随口问,“你们在聊什么?和我有关?”

“算是和你有关,之前你不是让我们别掺和吗?我也觉得应对流言最好的方式就是冷处理,一味自证太被动了,难道别人说我不是我爸妈亲生的我还得去做个亲子鉴定?”班长说,“可是昨晚突然蹦出一个人,和别人吵了几十条,不确定是不是我们班同学的小号。”

钟悬问:“谁?”

“就是不知道嘛,所以我们在聊这个,看讲话的气势应该是个男生。”

钟悬填好了假条,直起身说:“讨论出结果替我转达一句话。”

“什么?”

钟悬拿上假条往教室外走,淡漠道:“闲得慌就多做题,少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没必要的骂仗上。”

下午六点,雪停了一阵,路上还是有些滑,绿化带两边堆积着白雪,被脚欠的学生踩出好几串脏脚印。

钟悬递交假条,从东门走出去,停在对面马路旁的黑色suv降下车窗,驾驶座上的男青年朝他扬了扬手。

钟悬走过斑马线,拉开后座车门,裹着一身冬日凛冽的寒气上了车。

先前见过几面的易队坐在副驾,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小钟,又占用你的学习时间了。”

钟悬回答:“晚自习而已,没什么影响。”

“李辰,你们还没见过吧?”易队主动向青年介绍钟悬,“这位是云间草舍的胡老板介绍的专家,他的师弟钟悬,我们的特别顾问。虽然还是个学生,但本事很大,相当厉害。你不要小看人家,要好好地向他取经学习。”

“顾问你好。”李辰看了眼后视镜朝他微微点头,“幸会。”

“叫我钟悬就行。”钟悬不露痕迹地叹了口气,打断了易队即将出口的喋喋不休,“易队,今天是什么案子?我们接下来去哪?”

近些年,一些因为鬼怪作祟引发的凶案太过离奇,无法用常规的刑侦手段侦破,在一部分领导的默许下,公安开始尝试引入特殊顾问。

胡林就是抓住了这个时机和警方搭上关系,顺手把钟悬也推出去当人情卖了。

不过,大概是考虑到他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未成年高中生,那些特大命案都不会让他插手,这次估计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