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逢对手,认输是狗 第111章

作者:晒豆酱 标签: 强强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救赎 近代现代

白洋的手抠着快递盒,尴尬地笑了笑:“买的……特别俗套的东西。”

“到底什么啊?别卖关子了。”屈向北一瞧,白洋这算是坠入爱河了,又谈傻了一个。

深呼吸几次之后白洋才拆开快递盒,率先看到的是层层叠叠的气泡纸。连续拆了五六层气泡纸才看到中间的正主,就一个小小的盒子,显然过度包装,搞得声势浩大。小盒子还被缎带系了个纯白色的蝴蝶结,精致又隆重。

打开之后,果不其然就是戒指。

“特别俗套吧?”白洋攥着戒指盒,“他手指比我细一点,我圈口被他大一码。”

低调又清冷的白金戒指,白洋第一次看到白金这个材质就觉得非常适合唐誉。两枚戒指不是一对儿,不是情侣戒,是白洋单独挑出来的款式。他那枚戒指上只有一颗小钻石,唐誉那枚戒指是镶了满圈的小钻,比他那枚华丽璀璨数倍。

但如果仔细看戒圈的纹路和工艺,又能发现它们是同一系列。

“有点寒酸了吧?”白洋忍不住又问,“他随便买个玉石都几千万了。”

屈向北头一次发现白洋会犯这种傻。“不寒酸,挺好的。”

“真的?”白洋追问,“这戒指戴手上会不会显得很小气?”

“你再这么问我可不搭理你了。”屈向北揉了下他的脑袋,还好唐誉是一片真心,要是个爱情恶棍,用爱情把白洋算计到死、利用到死也是手拿把掐的事,“你回现代城干什么?拿行李?”

“不拿行李。唐誉说我什么都不用拿,用他的。”白洋把红丝绒戒指盒塞进兜里,估摸着唐誉这个时间应该快到家了。

现代城的落地窗外是全北京最有钱的夜景,白洋站在窗边,头一次发觉这景色也没有那么好看。他开始思考自己当初是怎么对唐誉动了心,当然首先是色字头上一把刀,直接被美翻了,再有……就是唐誉的灵魂吧。

说灵魂有些玄乎,但白洋越接触越发现,唐誉身上每个细节都侧面反映了稀缺资源教育下的集大成,他的每个优点,背后都是家族成本极高的投资。可偏偏这样飘在上层空气里的人,却愿意低下头,习惯性地向下兼容,还有一身迷之社会责任感。

理解不了。

但白洋开始后悔戒指买便宜了。

“这屋里的都装上?”屈向北在衣帽间收拾,地上放了个大箱子。

“先装奖牌吧。奖杯那些可能装不下去。”白洋走进衣帽间,伸手触碰他灵魂的向往,摘下一枚金牌放在箱子里。

“所有的,都送他了?”屈向北没见过这么大方的运动员,据他所知,白洋可没送过屈南。要是让屈南知道了,估计又得哭鼻子。

“我不送的话他得唠叨死我,可烦人了。”白洋揉了揉鼻子,赶紧送出去吧,省得唐誉叨叨。屈向北一笑,行,赶紧帮忙收拾,一把一把的奖牌往箱子里放。

白洋跳出名气的时候年龄还很小,收获奖牌就像进货一样,等到他身型固定之后,除了受伤缺席的那些比赛,其余的凡是参赛必定拿牌,金银铜肯定挂上一块。他曾经把这些当命根子守着,像盘踞在往日荣耀上的巨龙,不允许任何人踏足。

没想到,全部送给唐誉那小子了。屈向北一边收拾一边感叹,抬头一瞧,白洋摸着一座1米多高的金色奖杯正在发呆。

“北哥……”白洋回过头来,正经地商量着,“你说,我复出的可能性有多少?”

“什么!”屈向北站了起来,复出?

“嗯。”白洋完全转过来,揣着兜,揉着兜里的戒指盒,“其实我停止训练的时间也不长,身体机能方面……还跟得上。如果我复出,重回赛场,重新训练一年,打着封闭还能上场吧?按照我的巅峰水平折算,就算我参加不了顶级赛事,普通赛事也能斩获金牌。”

你还想再训练一年,再打着封闭上场?你是打算比赛完毕之后下半辈子坐轮椅吗?屈向北走到白洋面前,两只手按住白洋的耳朵,开始快速地摇晃。

“干嘛啊……北哥。”白洋被摇晕了。

“你听到了吗?变成恋爱脑之后脑子都进水了,一晃都是水声。”屈向北太不习惯这个白洋,“赶紧收拾吧,收拾完……”

话音未落,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怎么回事?白洋连忙跑去开门,一开门就瞧出保镖的脸色不对:“发生什么事了?”

“具体未知,水总只说让我立即送你回去。”保镖看了看白洋身后,“他……”

眼皮子猛然再跳,跳得白洋眼前一晕,精神上的落差让他产生了低血糖的错觉,幸亏扶稳了身后的北哥。屈向北不明所以地看着白洋,抓紧了他的小臂:“我陪他一起回去。”

什么都没拿,白洋马不停蹄地上了车,一路上试图从保镖的口中问出细节。但问来问去他就发现其实保镖也不知道。

他开始给唐誉发信息,结果都是无人回应。

白洋给唐誉打过去,期待着那边能有一个接通的声音。一开始他还能自我安慰,水生这么着急让他回去,大概率是家里人都回来了,他作为一个小辈最后出场不合适。然而现实狠狠地甩他耳光,每一通电话都石沉大海。

越打,白洋的手越是哆嗦,最后他的手大幅度地颤抖起来,手机放在耳边居然放不住。

“别打了,先别慌。”屈向北攥住白洋的手背,攥住他的手机。虽然他并不知晓唐家在保守什么秘密,但显然是唐誉出了大事。

回去的这一路,白洋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他这几天也很紧张,毕竟要跟着唐誉回家了。还是回他姥姥家,一下子就见全了长辈。他姥姥家住在哪里?家里都有谁?自己该怎么叫人?是跟着唐誉一起喊“姥姥”还是喊别的?

在强烈的恐惧和疑问下,所有的困惑都被抛之脑后。白洋顾不上看窗外,顾不上看路况,连车子怎么进院都不知情。下车后他跟着保镖一路往前,一道一道站了安保人员的大门向他开启,他不知道怎么进了房子,再缓过神来,水生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但是好像换了个人,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水生。

“保护现场,叫专业的人去!”水生暂时摒除了情绪,雷厉风行地下达一个又一个步骤,“鉴定科的人过来没有?”

“在路上。”谭星海点头,同时扶住水生的大臂,看样子是防止他猝然倒下。

然而水生怎么能在这时候倒下,杀伐果断的他经历了太多惨痛的悲剧,如今不能再次上演。

保护现场?鉴定科?唐誉怎么了?白洋的神志开始凝聚,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站在唐家的客厅里了。二层老楼吊顶极高,看着像苏联建筑,每个人都在忙碌。

“唐誉呢?”白洋开口,声音非常小了。

水生的鼻翼在明显扩张,不断调整呼吸,心房的扩张却有一股子胀痛。

不等他回答,门开了,白洋茫然地回头,看到的是一张张和唐誉有相似之处的面孔。他叫不上他们的名字,对不上号,只知道这几个应该是唐誉的堂哥们和表哥们。

一屋子姓唐的,没有他的唐誉。他们都忙出了残影,在白洋身边来来回回、闪闪现现。

“唐誉呢?”白洋再次看向水生,“唐誉呢?”

水生想要开口,却无法完成这件极难之事。苦心积虑,一朝完败。玉宸还在抢救,唐誉下落不明。

他该怎么解释?水生稳了稳脚步和心神,急促的脚步声再次让他抬起头,看向了大门。

“糖糖呢!”一个男人推门而入,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和白洋擦肩而过。

白洋只看了一眼,就猜出了这个人的身份。这是唐誉的父亲,不苟言笑的时候太像了。

“小禹,二嫂对不住你。”水生的身体晃动两三下,全身只靠精神撑住。这个家,是要彻底乱了。

听到这句话,白洋的世界轰然倒塌,手指再也承受不住力量,红丝绒戒指盒掉出掌心,滚落地上。

外面的世界乱了,有一间屋子里却很安静。

悬挂的灯泡在无风的环境下摇晃,一个人走进来,脚步声沉重有力。桌子面前只有一把椅子,椅子上捆着一个人,脑袋上套着麻袋。

他一把掀掉麻袋,唐誉在麻药的作用下还没醒来。

唐家的孩子,都有着差不多的脸。那人捏着唐誉的脸看了看,越看越觉得愤怒。

紧接着他掏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对准了唐誉的左耳,顺着伤疤滑动了两下。

当年安排了医生都没能破坏掉这小子的耳朵,现在还得自己亲自动手。刀尖顺着头皮滑动,最终停在了内体机的位置,只要再往下扎几厘米,就能活生生撬起头骨上的内体机,扯断连接着耳蜗深处的线路。

就在这时候,唐誉沉重的眼睫毛动了动,眼皮快速地抖动了两下,醒了。

第116章

头目晕眩,唐誉如在梦中。

他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见了家里的所有人,都那么清晰,那么真实。他回到了长大的地方,顺着姥姥家的楼梯往下走,而他的家人都留在了楼上。

唐誉像是提前知道了什么,不禁抬头回看。

冰凉感从双脚往上爬升,蔓延速度超出了唐誉的想象。明明走在他走过无数次的楼梯上,这个楼梯不止是他走过,大舅舅、妈妈、小舅舅也走过无数次。唐家的人在这里从蹦蹦跳跳的小孩儿变成了成年的大人,熟悉这里的一砖一瓦、一分一寸。

唐誉摸着楼梯扶手,像是和无数个自己擦肩而过,和家人的曾经擦肩而过。他们的身影交织于一起,成为了命运洪流中的共同体,不分彼此,不分轻重。他再次看向家人的面孔,每个人都凝重异常,有着浓墨重彩刀刻一般的沉重和凝重。

这些人里面,唯一两个不太一样的五官,就是二大妈和白洋。和家人的面貌相比,他们未免衬得清秀清淡。

别这样。你们别这样。

唐誉想和他们说说话,但冥冥当中又知道来不及了。你们别这样,我已经快快乐乐活了25年,没有任何的遗憾。我爱你们,所以你们别为了我难过。

好么?别为了我难过。

冰凉的触感犹如毒蛇再次爬升,卷起他全身的麻痹。他被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抽走,像吸入了真空,再也不能返航。家人在远离,他退出了熟悉的家,只身来到黑暗当中。黑暗当中有莫名的冷,坠入断断续续的深寒,唐誉只能听到自身的呼吸,伴随着陆陆续续跳动的心震。

一次,两次。

砰咚,砰咚。

一次,两次。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唐誉终于睁开了眼睛。

虚无缥缈的寒冷变成了现实,麻醉褪去后的冷袭击了唐誉的身体,上半身和下半身不在一个温层当中。眼前明明只有一点光亮,却激活了人类的强光应激,再多看两眼就要吐出来。

唐誉记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的瞳孔在无意识地进行光线反应,从麻药下的扩散状态骤然缩成黑点,用尽全力地抵御外界光亮。唐誉缓慢眨动眼睛,适应这一切,手指也在轻微地抽动,好似一台机器人正在复苏。

这一切,都被陈念国看在了眼里。

唐誉,唐誉!终于落到我手里了!陈念国暂时放下了刀,改变了主意。现在药劲儿还没褪去,就算挖了他的人工耳蜗,也不一定有多疼。他要等到唐誉完全失去麻药的作用再动手,要在他完全清醒的状态下,活生生地虐杀他,肢解他。

唐家人在神通又能怎么样?他们能起死回生吗!他们能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陈念国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退后几步,欣赏着他心尖上的战果。25年了啊,唐尧,水生,25年!

陈宗岱死了25年,唐誉活了25年,这叫什么?这叫善恶到头终有报!我儿子死了,你们最宝贝的这个孩子也别想活!

养25年的孩子,没了,心情怎么样啊?陈念国看着唐誉慢慢清醒的过程,把他所有的不适都尽收眼底。养一个孩子多不容易啊,和养小猫小狗不一样,要操多少心、受多少累?一针一线穿衣,一勺勺吃饭喂大,从看他嗷嗷待哺到牙牙学语,到磕磕绊绊学步。

看着他上托儿所,上小学,上中学,上大学。看着他走入社会,成家立业。

哈哈哈哈,没了!没了!陈念国咬得牙龈出血,痛快地大笑着。

笑声?唐誉听到了。而且是非常吵闹的笑声。眼前的光晕开始变淡,一切都从朦胧变成有棱有角,唐誉短暂错乱的记忆也开始正确排列,让他想起了光影交错的路灯和陷入昏迷的玉宸。

玉宸苍白的侧颈上,一支注射器横断了全部。

“……新博哥。”回忆接上了,唐誉迷茫地叫出一句来,将他呼之欲出的话完整地吐干净。可为什么?

他想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对玉宸下那么重的手?你和玉宸一起长大,你和他相处的时间比和我相处长太多,你们一起参加安保部工作,几乎形影不离,为什么?

头疼欲裂,眼眶眦裂,唐誉沉溺在麻药复苏的艰难过程里,除了浑身发冷还有困意。但是他的大脑开始工作,非常明白自己身处何种境地。昏昏沉沉之中他努力辨认周遭的细节。

一张木桌子,一个吊灯。深灰色的水泥墙,旁边站着一个人。

陈念国。唐誉揭晓带有宿命底色的答案,肯定是他,不会再有别人。

“陈念国。”脖子终于能用上力气,唐誉动了动嘴唇,语气不带一丝一毫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