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绯色分析
第9章
再次接到张裕舒的联络,是在半决赛抽签的那一天。
《乐动心声》半决赛是八进六,金曲改编赛。
节目组选择了八位实力唱将,每个歌手有三首歌可以选择。
林惊昼坐在台下和鹿秋讲小话,面前大屏幕正在播放歌手的简介和照片,台下的大家很配合地爆发出一轮又一轮的惊呼声。
林惊昼认真地看着,其中好几个他都曾经合作过,过往的一些画面如同碎片,白花花地散落一地。
林惊昼还没来得及伤怀,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他自己的脸。
林惊昼眼睛瞪圆了,他有些呆滞地看着屏幕,这好像是他重生之后第一次,看到这么清晰的,属于真正的林惊昼的照片。
那是一张为了某次音乐节拍的宣传照,他很难得地穿了一身西装,黑色的,里面的白衬衫没有扣,领口不羁地散着,配上他那张颓丧的脸,有一种忧郁的气质。
这张照片不知道是戳中了谁的神经,后来各大音乐节主办方都很爱用这一张来当宣传照。
林惊昼和自己对视,内心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居然没有那晚在餐厅,对着已经变得很成熟的张裕舒带来的震动大。
林惊昼是英年早逝,自然惹来许多惋惜。节目的其中一个导师说:“林惊昼的歌是真的好,气质也独特,现在歌坛找不出第二个。”
在座的选手都听过林惊昼的歌,出于对已逝之人的尊重,大家纷纷表示了对他的喜爱之情。
林惊昼托着脸,有点讽刺地想,没想到死了还有这好处,人的善意跟不要钱似的,倾倒在他的遗像前。
林惊昼是第一个抽签的,明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运气却还是那么差,八分之一的概率,他也能准确抽到最不想抽到的那一个。
当挡板下面露出林惊昼的名字,他真的很想原地去世。
节目组倒是很开心,节目效果拉满了,别的选手也高兴,毕竟大部分人都看他不爽很久了。
老天开眼,让正主亲自打假冒牌货,真是一出好戏。
“林惊昼的歌其实挺难唱的。”一个导师说,“他的个人色彩特别浓,翻唱的人没有他的味道,唱出来要么不伦不类,要么平平无奇。”
导师看着林惊昼,笑得意味深长:“许惊洲,你要打一场硬仗了。”
林惊昼熬完了剩下的录制,拿到手机,看到张裕舒一小时前发来的消息,还是和上次一样,只有一个时间和一个地址。
他满身怨气地打字:“怎么办,张总,节目组好像要拿我祭天。”
林惊昼晃到外面去,门口聚集着一群人在吞云吐雾,都是节目组的摄像和场务,林惊昼凑过去,特别自来熟地加入了他们,还讨来了一根烟。
林惊昼夹着烟,没抽,长长地叹了口气。
林惊昼人很客气,长得也乖,和工作人员的关系都不错,和他最熟的那个摄影师拍拍他的肩膀:“干嘛叹气?”
“半决赛我完了。”林惊昼仰起脸,一脸苦相。
其实真让他去唱自己的歌也没什么难的,但一比一复制林惊昼,他不知道自己要被骂得有多惨。
超越自己,那才是最难的事情。
工作人员顺势聊了起来,互相分享着最喜欢的林惊昼的歌。林惊昼一边抽烟一边听着,惊讶于原来他真的算是个家喻户晓的歌手。
说着说着,有人问了一句:“林惊昼到底为什么死啊?”
有个场务神神秘秘地说:“据说是为情所困呢,你看他后面瘦成什么样了,为伊消得人憔悴啊。”
“那我怎么听说他是磕了?说是灵感枯竭,病急乱投医。”
“别扯了,我有个朋友和他经纪人认识,林惊昼是双相,你看他那个精神状态,正常吗?”
当事人在其中听得满头问号,他想到底有多少谣言?还个个都说的有鼻子有脸的。
林惊昼真的很想大喊一句,第一,他没精神病,第二,他不会违法乱纪,第三,他也没人殉情!
“行了行了,人都走了,嘴上积点德吧。”摄像大哥说。
林惊昼可惜自己不能原地变成神经病,告诉他们,我就是林惊昼,死了就死了,别编排他为什么死了。
人怎么样都要死的。
林惊昼叹了口气,揿灭了烟,转身回去了。
张裕舒没回他短信,林惊昼在通讯录里面翻了翻,找到张裕舒的名字,拨了出去。
张裕舒的声音传出来,不太有耐心的样子:“又怎么了?”
林惊昼突然又觉得心情不错,他弯着眼睛说:“我以为你还生气呢。”
张裕舒没说话。
那天他俩算是不欢而散,林惊昼刚说完不打算走下去,张裕舒讽刺的话就递了过来。
“那你处心积虑地参加什么比赛?怎么不现在就退赛?”
林惊昼看着张裕舒皱起的眉,笑了笑说:“不知道,可能我就是无聊吧。”
这句话说完,张裕舒有短暂的愣怔,紧接着他带着怒意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包厢。
“你别生气了。”林惊昼的语气就像在哄人,“你都给我发短信了,看来是已经原谅我了。”
张裕舒有点无语地说:“有正事吗?”
“哦,有的,正事就是半决赛我要玩完,金曲改编我抽了个林惊昼。”林惊昼特别不着调地说,“你说是不是林惊昼也看不惯我这么蹭他热度,来惩罚我了?”
张裕舒沉默几秒,突然说:“他不会。”
这下轮到林惊昼不知道说什么了,电话里变得很安静。
张裕舒最后说:“你回北京之后来蜚声唱片一趟,带上跟拍摄像。”
林惊昼有点诧异:“你要帮我?”
张裕舒没承认,只是说:“有个制作人,挺欣赏你的,你过来见他。”
“石星要攒老婆本结婚,所以想顺便借用这个比赛打点广告。”张裕舒又补充了一句。
林惊昼立马应下了,说后天就过来,又赶在张裕舒挂电话之前,笑着来了一句:“你跟我和好了,要回我短信!”
张裕舒迅速挂了电话,装没听见。
林惊昼回去就跟导演组说了这件事,导演安排人去跟蜚声唱片做进一步的沟通,大概是制片人已经跟他通过气,他没表现出太多的疑问。
到了约定那天,林惊昼就带着一小组人出发去蜚声唱片。
林惊昼前世后面几年没怎么录过综艺,他不喜欢被摄影机每时每刻牢牢对着的感觉。
经纪人的话盘旋在耳边,你要谨言慎行,不然会被拿去恶剪的!
林惊昼不耐烦地顶了一句,我被恶剪完全是因为公司没本事。
这会儿经纪人已经习惯他的口无遮拦,比起输出一些爹味发言,他更为自己的前途考虑,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如果蜚声唱片要签他的话,能不能带他一起走?
林惊昼“啊”了一声,问他,干嘛要签我?
经纪人不自在地摸摸鼻子,说听到了一些风声。
林惊昼没在意,他估计是他最近老拿张裕舒狐假虎威,传来传去就变了样。
石星正在会议室里等他,他打扮得像个理工科直男,白T外面套一件格子衫,脸上架一副黑框眼镜,耳后有一片纹身。
石星站起来和林惊昼握手,林惊昼看到他露出的手腕上也缠绕着纹身。
石星歪着头,左看看,右看看,目光黏在林惊昼脸上,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玩意儿。
林惊昼乖巧又礼貌地说:“石老师,我是许惊洲。”
石星点点头:“我看过节目,你让人印象深刻。”
他开门见山地问:“你想好要改编林惊昼的哪首歌了吗?”
节目组给了他三首歌去选,分别是《迷楼》,《不在场》和《日后常相见》。
这三首歌对应着林惊昼的三个时期,《迷楼》是他十七岁的时候写的,那时候他刚开始在深圳走穴,一个晚上跑三个夜总会去唱歌。
《不在场》是他二十七岁发布的专辑的同名歌,林惊昼第二次来到北京,和蜚声唱片签约,那是他最稳定也是产出最多的一段时间,《不在场》这张专辑的另一首歌,让他在四年后的一档选秀节目上,一炮而红。
最后一首发布时间是林惊昼的三十七岁,距离他的离开仅仅两个月,很多粉丝说这像是他的告别歌。
说着日后常相见,结果是再也不见。
整首歌都很轻快,和林惊昼那个喜欢看玩笑的个性很搭,他仿佛站在那里挥挥手,然后背过身去,就轻易地和世界说了再见。
《乐动心声》挑歌的时候确实很用心,林惊昼这两天也考虑了很久,他对石星说:“我准备唱《日后常相见》。”
“这首歌挺适合你的,你的嗓音很干净。”石星说。
林惊昼笑了笑:“这确实是林惊昼写的所有歌里,最没有他风格的一首。”
林惊昼从出道开始,被冠上的标签是忧郁,不羁,文艺,野性和爆发力。
最后发布的这首歌却轻快得像一朵软绵绵的云,从编曲到歌词,都特别特别简单。
没有人知道,这首歌的创作灵感来源于林惊昼给自己办的葬礼那天,唯一的宾客已经离开,他慢腾腾地走到外面,看到水洗过的天空,那蓝得发晕的广阔幕布上,挂着一大团一大团棉花糖一般聚集的云。
他想起张裕舒曾经告诉过他。
“那是积云,最普通的一种云。”
所以他写了一首最普通的歌。
第10章
石星和林惊昼聊了很久,关于这首歌的改编定了一个大概的方向,他和林惊昼约好,明天在他的工作室见面。
今天的录制到这边就结束了,蜚声唱片的工作人员走过来,邀请摄制组去吃下午茶,于是会议室里就剩下林惊昼和石星。
“石老师,我想借点设备来用,你那里有多余的麦克风和声卡吗?”林惊昼摆出一个可怜的表情,开始打秋风,“如果有midi键盘和调音器就更好了。”
“我现在比较拮据,连吉他都是跟朋友借的。”
石星一挑眉,笑着说:“你忘了你现在在哪里吗?这里可是唱片公司,你想要啥都有,张裕舒今天也在,一会儿我带你去跟他进货。”
林惊昼敏锐地问:“石老师你跟张总很熟吗?”
石星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近了说:“可以说是张裕舒为数不多的朋友。他那个臭脾气,你懂的。”
林惊昼认真想了想:“其实我觉得张总脾气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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