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绯色分析
林惊昼抓了抓脖子,说:“张总你不是南方人吗?我怕你吃不惯。”
张裕舒看着他,目光中包含着审视,他看了很久,让林惊昼觉得有些不自在。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北京的,怎么你知道我是南方人?”张裕舒面无表情。
林惊昼一阵心虚,他低头去夹自己那份,胡乱掩饰:“我根据气质猜的不行吗?”
张裕舒拿起筷子,嘴角提起一个不容易被察觉的弧度,他夹起锡纸碗里残留的一根折耳根,送进嘴里吃了。
张裕舒看着林惊昼的发顶,那个小小的发旋,在灯光下,像一个金色的漩涡。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那恭喜你,猜对了。”
第40章
第二天一早,林惊昼就被张裕舒的来电吵醒了,他绝望且愤怒地把手伸出被子,摸索一阵,把手机拖进被子。
他眯着眼睛,按下接听,半梦半醒地问:“干嘛?”
张裕舒有点不高兴:“都几点了,你怎么还没起床?”
林惊昼翻了个身,把手机放在脸上,依旧不睁开眼睛:“我年轻,我睡不醒。”
张裕舒不理会他,铁面无私地说:“给你二十分钟,车在楼下等你。”
林惊昼“嗷”地叫了一声,终于睁开眼睛看时间:“干嘛去啊?”
“去看林惊昼的房子。”张裕舒说。
林惊昼莫名其妙:“林惊昼在这里有什么房子?”
张裕舒不回答他了,只是重复一遍:“二十分钟。”
林惊昼有点烦地锤了两下床,然后生无可恋地翻滚下去,进了卫生间。
林惊昼随便扒拉了两下头发,扣上一顶鸭舌帽,在张裕舒的电话到来前,走出了酒店大门。
昨夜的雪已经没有踪迹,今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林惊昼张望一番,刚把手机拿出来,有辆车就停到了他的面前。
后车窗降下来,张裕舒坐在里面,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林惊昼绕到另一侧,上了车,一上车就问:“你吃早饭了吗?”
张裕舒明显犹豫了一下,说:“没吃。”
林惊昼打了个哈欠,说:“那太好了,附近有家豌杂面很好吃。”
店铺很小,林惊昼在最里面的角落里找到两个并排的座位,吃面时面对墙壁。
林惊昼很饿,拿到面就飞速搅拌,热气和香气齐飞。
张裕舒没有动筷,他偏头看着林惊昼,看他很大口地吃面,腮帮子微微鼓起的样子。
林惊昼察觉到他的目光,有些疑惑地转脸,有点含糊地讲:“你干嘛不吃?”
张裕舒这才开始慢悠悠地拌面:“有段时间我怀疑他有厌食症,和我吃饭的时候只吃两口,问他干嘛不吃,就说要保持身材。”
林惊昼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莫名觉得有些尴尬,他说:“明星这样不是很正常吗?况且年纪大了代谢会变差的。”
张裕舒垂下眼睛:“是啊,我记得有一次,他状态特别差,上镜整个脸都水肿,被人骂了很久。”
林惊昼有点记不得这件事了,但那会儿很多营销号都爱拍他的生图,然后跟别的男明星比美。
“长成这样还好意思用高p图营销美貌,林惊昼粉丝是不是恋丑癖?”
这个标题他倒是记得。
“我和他分手之后,有一回见到他,他看起来确实很糟糕,我走过去想跟他说话,但他很烦躁地躲开了。”张裕舒不带感情地讲。
林惊昼眨巴两下眼睛,记忆里却没找到这件事。
“那他是不是没注意到是你啊?”林惊昼估计张裕舒当时一定对他生气,时过境迁,他有点无力地为自己辩解。
张裕舒不太在意地摇了摇头:“现在我才意识到,那个时候他可能真的不快乐。”
林惊昼捏紧了筷子,觉得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堵着。
张裕舒低头开始吃面,吃了一会儿,他放下筷子,整齐地架在碗上,认真地说:“能睡得着觉,能大口吃东西,是很幸运的事情。”
吃完面,两个人重新坐上车,林惊昼一直扭着头往外看,城市的变化日新月异,早就跟记忆对不上号了。
他住过的那片吊脚楼已经拆迁,原先计划是要改造后发展旅游业,但变成景点后人气低迷,维护费用又太高,所以后来干脆全部拆除了。
眼下这里又竖起工地围挡,林惊昼被挡在外面,嘀咕一句:“又是要修什么?”
张裕舒没回答这个问题,他看了看远处,说:“这里可以走到江边。”
江边风大,张裕舒的头发被吹得很乱,衣摆也跟着飞。
林惊昼忍不住问:“你不工作的时候也穿西装啊?”
张裕舒今天外面穿了件黑色的长大衣,风太大,他就低头把腰带系了起来。
“我今天有工作,你以为我来重庆干什么?”张裕舒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林惊昼撇嘴:“我怎么知道你要干什么?”
张裕舒不说话,他转开视线,看身边翻滚而过的江水。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林惊昼问他。
“这里拆迁的时候,我和他还没分开,那时候他跟我说想回去看看,但工作太忙,抽不出时间。”张裕舒说。
“后来这里做了景区改造,他住过的那个吊脚楼被拆掉了。他打电话过来跟我讲这件事,又说,这里一拆,他就没有根了。他觉得后悔,怎么也该回来看看。”
“那时候我不屑一顾,我让他别那么矫情,明明他的童年和学生时代都不快乐,爸爸不负责,妈妈又离去,这里算什么他的家?”
张裕舒皱起眉:“那时候他应该对我也很失望吧。”
这里面对长江,长江的水要比嘉陵江的水浑浊许多,它们在朝天门汇合,交汇处是一条弯曲细长的线,两江泾渭分明。
“谁让人总是会执着于自己没有的东西呢?”林惊昼笑了笑,“他干嘛要对你失望?人和人之间无法互相理解,多么正常。”
林惊昼叹了口气,又说:“因为他死了,你就开始反省自己啊?”
张裕舒没有回答,林惊昼耸肩,有点好笑地讲:“那死了可真好,在世的时候没有享受到的宽容和赞美都一股脑涌上来了。”
林惊昼蹲下来,捡了块扁平的石头,朝着江水丢出去。
石头在水面上跳了两下,就被江水吞没了。
“但那些东西多了,也会拉人沉下去的。”林惊昼说。
张裕舒长久地看了他一眼。
林惊昼笑了笑,又捡一块石头打水漂,他假装无意地问:“我听邓院长说,爱兰中心的创始人是林惊昼啊。”
张裕舒没有遮掩,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一共有三家爱兰中心,分别在重庆,北京和上海,都是林惊昼牵头办的。”
“那为什么现在爱兰的日常维护资金是你在出?”林惊昼转头看他。
“林惊昼的遗嘱里,留了一笔很可观的钱给他的基金会,这个基金会的作用就是维持爱兰中心的运营。但他只留下了钱,却没有找到靠谱的人来管理。”张裕舒直白地说,“以前他有空亲自来监管,但现在他不在了,那自然就会有人想要钻空子。”
林惊昼的心一沉:“你是说有人在中饱私囊?”
“现在爱兰基金会的管理人是林忠明。”张裕舒平淡地讲,“也就是林惊昼的父亲。”
张裕舒看着林惊昼,继续说下去,同时注意着他的表情。
“基金会一开始的目的是为了服务这三家爱兰康复中心的,林惊昼死后,林忠明接手,基金会的职能就变成了作秀。”
林惊昼忍不住皱眉:“林惊昼把基金会的管理权留给林忠明了吗?”
张裕舒摇头:“没有,但我知道的时候,林忠明已经接手了。重庆的爱兰中心现在是完全脱离的,邓院长知道林忠明是什么样的人,我和她联系的时候,她很高兴。”
林惊昼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邓衍云跟他风雨同舟这么多年,她当然知道林忠明的面目。
“林惊昼死后,林忠明变得很活跃,他打着父爱的旗号,利用早逝的儿子,博取关注。”张裕舒很平静地说。
“他甚至每一年都会拍卖一些林惊昼的东西,表现上说是为了延续林惊昼的慈善事业,其实募集的资金被空转入他名下的别的机构,并没有用于救助活动。”
林惊昼的手都攥紧了,他咬着牙问:“他都拍卖些什么?”
张裕舒转过身,直直地看向林惊昼的眼底:“都是林惊昼的东西,比如演出用过的写着日期的拨片,他的唱片收藏,他的饰品,他做歌的设备之类的。”
林惊昼觉得江风太大了,把他吹得整个人一寸一寸地冷下来。
他终于知道他的房子为什么空了,他留给张裕舒的那些东西,全被他的父亲偷走了。
第41章
回到北京那天,林惊昼失眠了。
自从换了一个身体,睡眠问题就再也没有困扰过他。
哪怕他天天熬夜玩手机,手机一丢就能快速入睡。
但因为林忠明,今天他躺在床上,瞪着黑暗,怎么也闭不上眼睛。
黑暗如同一堵墙,立在他的面前。
他想起许多事,他的母亲离家出走之后,林忠明先是发了疯那样地去各处打听,然后在家里翻箱倒柜,最后他开始喝酒,酒瓶子摔碎在地上,他冲进房间,揪着林兰的衣领,说要打死她。
林惊昼挡在妹妹面前,用尽全身力气推搡他。
那年林惊昼十六岁,林兰十岁。
这一天过后,林惊昼不敢再待在家里,他带着妹妹,坐船去江津,找爷爷奶奶。
奶奶有五个子女,早夭了两个,林忠明是老三,林惊昼是他们的第一个孙子。他出生的时候大家都很高兴,他的名字还是奶奶特意请人取的。
奶奶看着一大一小站在门口,第一反应是叹气,她指着林兰说她是冤孽。
林兰出生的时候,还是计划/生育年代,陈碧莹东躲西藏才把她生下来。
交了罚款,家里经济更加拮据,林忠明对此十分不满,对陈碧莹也越来越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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