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绯色分析
制片人报了个名字,张裕舒觉得有些耳熟,应该不是纯新人。
制片人很贴心地为他介绍:“鹿秋虽然年龄大了一点,但唱功是真好,这两位pk会很有看点。”
张裕舒“嗯”了一声:“你们会安排许惊洲输吧。”
制片人尴尬地笑了笑:“这种事,张总您就看破别说破了。”
《乐动心声》是一边录制一边播出的,第一期播出后,许惊洲的讨论度飙升,节目组当然不会放过出圈的机会,在后面的比赛中,会围绕他制造矛盾。
淘汰许惊洲还能虐一波粉丝,到时候搞一个网上投票,投出前几名进行复活赛,流量和话题两手抓。
这些都不难猜,很常见的剧本,但大家就是吃这一套。
张裕舒又看制片人:“那你们会让他拿冠军吗?”
制片人干笑了两声,没直接回答:“我们决赛肯定是现场直播啦。”
张裕舒喝了口水,淡淡地说:“现场直播能影响你们做票吗?”
制片人的表情变得很想死。
下半场马上要开始,主持人在台上热场,机位切到选手等候区。许惊洲坐在后排靠右的地方,正岔着腿喝酸奶,腮帮子微微鼓了一下。
察觉到摄像机之后,他立马坐正了,冲着镜头做了个展示手中酸奶的手势,卖了个乖。
张裕舒收回视线,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我刚刚开玩笑的。”
制片人掏出纸巾擦汗,笑是根本笑不出来,他想业内传言真是不假,和张裕舒说三句话就能被他噎死。
制片人抛下一句“那我先去忙了,张总您随意”,就赶紧扭头走了。
今天的录制一直到凌晨两点才结束,制片人大概是不想再次面对张裕舒,所以换了个年轻的pd来接他。
这个年轻人不认识张裕舒,他只是照着领导的吩咐,把他带去后台的休息室。
张裕舒坐了下来,把领带松开一点,呼出一口气。
过了十几分钟,休息室的门被敲响了,张裕舒用手肘撑住椅子扶手,两只手十指相抵,面向门端坐着。
休息室的门被打开,首先出现的是许惊洲的脸,他是探身进来的,这一瞬间的神情像只防备的猫。
张裕舒盯着他,没有说话。
许惊洲走进来,背着手,把门重新关上,很有礼貌地说:“宋制片说您找我。”
张裕舒依旧不说话,他看着许惊洲慢慢走近。多么年轻的一张脸,哪怕凌晨两点都看起来神采奕奕。
没有皱纹,没有红血丝,连黑眼圈都没有,脸上干净到只剩右眼下面的一颗痣。
“张总,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许惊洲告辞的话才刚开头,张裕舒突然站了起来,把他的话给打断了。
许惊洲的脸上闪过一丝无措,紧接着,张裕舒果断地伸出手,大拇指指腹按上了他的脸,停留在右眼下方。
许惊洲看起来被他吓到了,整个人一动不动。
张裕舒的表情有点冷,他像是要扣掉什么脏东西一样,使劲地捻过许惊洲眼下的那颗痣。
第4章
因为太过诧异,隔了好几秒,许惊洲才像触电一般地往后退。
许惊洲皱起眉,维持着表情:“您这是什么意思?”
张裕舒扫了他一眼,死气沉沉地来了一句:“你名字是假的,我以为你这颗痣也是假的。”
许惊洲有些诧异,他的脸颊被张裕舒搓得都红了,看起来像是浮起一片恼怒。
张裕舒平静地开口:“许来,华诚娱乐的签约艺人。高中没有念完就去韩国做练习生,练习生三年没有获得公开曝光的机会,后来参加选秀,但没有太大的水花。”
张裕舒盯着许惊洲不放,把看过的关于他的资料复述出来:“回国之后,公司给你们东拼西凑地组了个男团,发了一张专辑但销量惨淡,于是这个团名存实亡,成员都单飞去了。”
“你也接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活。”张裕舒观察着许惊洲的表情,继续说,“可惜你一直在十八线打转。你在原团定位是门面和rap担,怎么到了这个节目就变成大vocal了?”
许惊洲笑了笑:“我又不喜欢rap,但公司要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
张裕舒点头:“你确实不合适。”
许惊洲歪了下头,说:“张总,我可以坐下吗?录了一天的节目真的好累。”
张裕舒坐了下来,说:“随便。”
许惊洲伸手拉了旁边的椅子坐下,说:“我喜欢唱歌,从小到大都是,站在舞台上是我的梦想。”
许惊洲脸上表情淡淡的,张裕舒皱起眉,拆穿他:“你只是想红而已,你改名不也是为了蹭林惊昼吗?”
许惊洲不太在意地笑了笑,他没有掩饰,也不觉得被冒犯,他十分坦诚地说:“是啊。”
张裕舒反而被他这么爽快的承认说得一愣。
“我从小就是林惊昼的粉丝,我喜欢他的歌,说实话,上这样的节目我完全没有经验,我就回看了林惊昼的那些选秀,我知道我的模仿很拙劣,但这是我离偶像更近一点的方式。”许惊洲看起来很诚恳。
张裕舒有些怀疑地看了他一眼,问:“你说是他粉丝,那你最喜欢他哪首歌?”
许惊洲突然笑了,他往前倾身,欢快地说:“张总你这是在考验我啊?”
张裕舒没有回答,他其实有点不明白自己在干嘛,面前不过是一个拙劣的冒牌货,他今天居然给出了那么多的耐心。
许惊洲微微仰起脸:“我还真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二十多岁的歌太青涩,过了二十五又因为困顿,苦大仇深的。过了三十终于红了,红了之后又没时间静下来,后来那几首传唱度高的,都像是献媚的作品。”
张裕舒看着他有些恍惚,有很多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
如梦似幻。
许惊洲扑哧一声笑出来,他歪了下头,露出一个纯真无辜的表情:“这是林老师的采访,我记得很清楚。”
张裕舒皱起眉,他应该感到愤怒,可是没有,他像个没扎紧的气球,在缓慢漏气。
“其实他的歌都很好,我觉得林老师对自己要求太高了。”许惊洲正色起来,“但人是没办法满足所有人的期待的。”
张裕舒深吸一口气,抛出了一个无关的问题:“你想赢吗?”
许惊洲有点诧异,反应过来之后相当诚实:“我当然想赢啊,我想拿冠军。”
这话听起来野心勃勃的,但说话人的表情却从容不迫,那平淡的样子仿佛剧本上已经写好了他的名字。
“你倒是挺自信的。”张裕舒转了转左手小拇指上的尾戒,平静地和他对视。
许惊洲的目光被吸引过去,那是一个很简约的银戒指,花纹像流水。
“我的实力拿个冠军还是可以的。”许惊洲弯着眼睛笑,他的脸精致美丽,说蠢话都会让人觉得可爱。
“不过这种比赛嘛,最重要的也不是实力。”许惊洲说。
张裕舒有点不屑地哼了一声:“你倒是挺清楚,那你准备怎么赢?”
许惊洲点了下头,笑着说:“去找个金主呗。”
张裕舒转戒指的手一顿,刻薄的话刚到了嘴边,只见许惊洲抱起胳膊,整个身子都往一边歪,就这么以一个倾斜的状态看着他笑。
“刚刚导演让我来这里,说实话我还挺害怕的,我想不会是哪个不要脸的老男人看上我了吧。”许惊洲不着调地说,“一开门发现是你,长得挺帅的,我也不吃亏。”
张裕舒都想带着椅子往后退了,他瞪了许惊洲一眼。
许惊洲慢悠悠地把身子歪向另一边,像个反方向钟摆。他继续说:“结果张总你是来打击盗版的,但林惊昼的版权也不在你手上,您就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个小虾米。”
张裕舒额上青筋跳了一下:“你对我说这些话,没考虑过后果吗?”
“我让你讨厌了?”许惊洲终于坐直了,他的眼珠颜色很浅,在光下面,像一颗剔透的琉璃色宝石。
张裕舒有些厌烦,他觉得他正在被这个毛头小子牵着鼻子走,于是他站起来,走过许惊洲身边的时候,面无表情地说:“你确实让我讨厌。”
许惊洲笑了笑,特别不要脸地说:“那真是我的荣幸。”
张裕舒不想跟他纠缠,他走到门口,手按住把手。
许惊洲往后仰头,姿态放松地说:“张总不用为我担心,我不需要找金主也能赢。”
张裕舒没有动作,回了他一句:“那你太天真了。”
一个竞技类的歌唱综艺节目,多少关系错综复杂,其中的利益纠葛又有多少,待价而沽的是名次,而不是所谓的“新人”。
“所以我才要在一开始就蹭林惊昼啊。”许惊洲坦荡地说,“我改了名字,用和林惊昼有些相似的唱腔,我运气好,长得还有点像他。”
张裕舒身侧的手握紧了,他下意识转过头,他看到许惊洲靠在椅子上,露出半张侧脸。
化妆师似乎也在刻意让他像林惊昼,这样望过去,几乎能以假乱真。
张裕舒想起了一张黑白相片,拍的是林惊昼的侧脸,他靠在墙上,指尖夹着烟,微微仰着脸,神情冷漠,眼神悲悯。
这张照片传播广泛,卖簧文的和卖三级片的都特别喜欢用。
人人都说林惊昼的痣生得美,像一滴泪。
而这个冒牌货也有一颗痣,不像眼泪,那是野心凝聚成的,是一口深井。位置在眼尾,看得久了,仿佛要一头栽下去。
“张总应该很了解互联网吧,互联网的声音可以毁掉一个人,但他也可以成就一个人。”许惊洲无比平静,“我只要获得足够大的声音,我就可以让这个比赛变得公平一点。”
张裕舒没有说话,但他也没有离开。
许惊洲仰起脸,光落在他的脸上,他轻轻地说:“这个世界怎么是这个样子的呢?”
张裕舒放开门把手,彻底转过身来,头发的阴影盖住了他的眼睛,让他看起来有些阴翳:“登高必跌重,今天对你奉若神明,明天就弃之如敝履。如果林惊昼不死……”
张裕舒没有往下说,他始终攥着拳。
“如果林惊昼不死,他也会从高高的枝丫上摔下来。”许惊洲用脚蹬了一下地面,让椅子带着他旋转,“他风评多差啊,自大狂,独裁者,神经质,脾气又那么坏。”
听到这些话,张裕舒没有感到生气,他也没办法生气,因为林惊昼就是这样的人,缺点一箩筐,他因为这些跟他吵过多少次架?
真的记不清了。
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吗?
可他凭什么死了?
又凭什么因为死了,大家就开始美化他?说什么天才就是有脾气的,独裁也只是对工作的完美主义,他那么有才华当然有这个资本骄傲自满。
都是狗屁。
椅子已经停止转动,许惊洲仰着脸,眼中几乎有泪。
“可人怎么会没有缺点呢?他偏偏自顾自去承载那么多期待。”
许惊洲摇了摇头,笑着评价:“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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