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绯色分析
在这里三人又产生了分歧,另外两个朋友提议不如放弃这个行程,因为这几天天气都不好,阴雨绵绵。坐班车去德钦,山路十八弯,花四五个小时过去,什么也看不到,太亏了。
张裕舒不乐意,他一定要去。
于是朋友又提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古城有很多拉客的司机,可以速刷梅里雪山。凌晨出发,四小时到达观景台,游玩之后回古城。当日往返,这样就不用在德钦住一晚。
张裕舒依旧不愿意,他说本来就是雨季,这种司机大部分都疲劳驾驶,太危险。
朋友就生气了,说张裕舒不懂体谅别人,梅里雪山本来就是他特别想去,他们才加入行程的,现在天气这么差劲,最明智的就是放弃,而不是这么固执。
他们就这样又吵了一架,朋友说张裕舒永远只想着自己,太自私了。
张裕舒毫不在意,他说:“那就就此别过。”
这话说完,他就开始飞快地收拾行李箱,另一个朋友来劝他,他很用力地把箱子扣上,说:“你们不去,那我就自己一个人去。”
所以张裕舒拖着行李,一个人来到客运站,买了去德钦的车票。他重新订了飞来寺观景台附近的酒店,这样第二天醒来就可以直接面对雪山。
司机是个藏族人,个子不高,很瘦,皮肤晒得黝黑,张裕舒给他看了车票,就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林惊昼是最后一个上车的人,他个子很高,戴着一顶鸭舌帽,里面一件白T,外面套了一件皱巴巴的衬衫,他弯腰走进车里,脖子里那根细长的项链随着他的动作,悬在空中摇晃了几下。
林惊昼很熟络地跟司机打招呼,问他:“师傅,这车是去飞来寺的吧。”
师傅点头,问他:“你是准备去雨崩?”
雨崩是梅里雪山脚下的一个小村落,四面被群山环绕,没有通公路,是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存在,每年都会有很多徒步爱好者前往。张裕舒在做云南攻略的时候,也研究过这个地方。但同行的人对此不感兴趣,他也没有深入了解。
林惊昼嘿嘿一笑:“对,我今天过去,还赶得上去西当的车吗?”
去雨崩村可以在德钦的飞来寺观景台转车去西当,然后从西当徒步进村。
张裕舒下意识抬头看了这个人一眼,林惊昼微微侧着脸,张裕舒注意到,他耳朵后面,有一颗小小的刺青。
师傅喝了口茶,把茶叶吐回保温杯里,说:“今天过去太晚了,你在飞来寺住一天,明天正好看了日照金山,再去西当。”
“明天好像会下雨,不过没准撞大运了呢。”林惊昼笑了笑。
张裕舒不再看他,他低下头,继续看手里那本晦涩的小说。
过了一会儿,林惊昼在他旁边站住了,他笑着问:“这儿有人吗?”
张裕舒突兀地对上那双笑眼,透亮得像颗玻璃珠。他下意识摇了摇头,于是下一秒,林惊昼就无比自然地坐在了他的旁边。
这辆车里,其实只有一半的座位坐了人,林惊昼能选择的座位很多,张裕舒不懂他干嘛非要挨着他坐。
张裕舒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这人看不出年纪,也看不出贫富,他虽然穿得破破烂烂,但张裕舒认出他手腕上的表是江诗丹顿。
又是纹身,又是耳洞,黑眼圈那么重,外面的衬衫像地摊货,里面的短袖却是巴宝莉,手上还戴这么贵的表,看起来像个玩票的富二代。
林惊昼特别自来熟地跟他聊起来,问他从哪来的,要去哪里。
张裕舒不太想搭理他,出于礼貌简单回答了一下,但都是胡说的。
林惊昼毫不在意,他自顾自说着,他说他昨天在古城溜达,走到四方广场的时候,看到好多人手拉手围着圈跳舞,规模特别大,他觉得很好玩,也参与了。
人特别多,不过穿藏服的基本都是拍照的游客,妆都很重。
张裕舒皱眉,他想这人长得挺好看的,怎么这么聒噪,像只珍珠鸟。
林惊昼自顾自说了半天,终于有了短暂的停顿,张裕舒瞅准机会戴上了耳机。
可惜林惊昼完全没体会到张裕舒的拒绝,他碰碰张裕舒的肩膀,指了指窗外。
“快看,好漂亮。”
林惊昼的脸上,流露出很真挚的惊叹,这种情绪会感染人。
张裕舒往窗外看,心里轻轻地震动了一下。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放晴了,阳光破雾,从山尖倾洒下来,几乎壮丽。
外面青山叠翠,盘山公路下方是一大片草场,无数种绿色挤进视线,世界新鲜得像是刚从襁褓中醒来。
林惊昼凑过来,离张裕舒很近,讲话时带出的气息如同他这个人一样,很没礼貌地扑在张裕舒的侧颈上。
和被阳光突然罩住的感觉是一样的,是一根小刺,带来轻微的疼痛和长久的麻。
“好漂亮啊。”林惊昼声音里满是笑意。
张裕舒吝啬地“嗯”了一声,他可以在车玻璃中看到林惊昼的影子,外面的青山不断叠在他明亮的脸上,摇摇晃晃,但怎么也挡不住他眼睛里的那点亮光。
“你不拍照吗?”林惊昼指指张裕舒握在手里的数码相机。
张裕舒心想,你管得真多,随口一句:“你不是也没拍吗?”
林惊昼一摊手,说:“我手机被偷了,可惨了。”
张裕舒将信将疑地看他一眼,最后还是拿起相机,拍了几张照片。
路况不算太好,车子跑不快,海拔在渐渐升高,中间有一段海拔高于4000米。
张裕舒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林惊昼这会儿终于安静了,但呼吸变得很重。
张裕舒有点不耐烦地掀开眼皮,侧过脸看他,林惊昼的脸有些发白,表情很难受。
张裕舒立马就知道这是高原反应,他皱着眉问:“你有没有准备治高反的药?”
林惊昼捂着心口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就是心跳有点快。”
张裕舒叹了口气,从随身的包里掏出氧气瓶,熟练地给他装上,没好气地说:“什么准备也没有,你心可真大。就这样还要去雨崩呢?高反严重会肺水肿的。”
林惊昼老实挨批,乖乖接过氧气瓶,对他说“谢谢”。
“扣在脸上,按上面那个按钮就行。”张裕舒做了个手势。
林惊昼靠在椅子上吸了会儿氧,感觉好多了。
等海拔回到3500米的时候,林惊昼把氧气瓶还给张裕舒,不太正经地讲:“你留个电话号码给我,我会报答你的。”
张裕舒有点无语,说:“你这种搭讪方式真老土。”
林惊昼还没来得及反驳,张裕舒又塞了一块巧克力给他。
他的表情很严肃:“把这个吃了,然后睡觉。”
林惊昼眨巴两下眼睛,很珍惜地捧着巧克力。
张裕舒抱起胳膊,继续看窗外,说:“你睡吧,我也去飞来寺,到了我喊你。”
第25章
班车先到德钦县城的客运站,车上下去了几个人,剩下的乘客都是要坐到飞来寺的。
林惊昼迷迷糊糊有些醒了,但睡眠仍然抓着他不放。于是他调整了一下姿势,人就往右边倒。
张裕舒想躲,没躲开,某个不要脸的人就这么靠在他身上,拿他当枕头。
离得近了,张裕舒可以闻到林惊昼头发上那股浓郁的洗发香波的味道,香精味很重,有些呛鼻。
张裕舒嫌弃地用手扇风,继续看手里的小说。
车子离开德钦县城,继续沿着盘山公路前进,云南天气多变,这会儿云层渐低,天又阴沉了下来。
到达飞来寺的时候,云的底部已经微微发黑了。
张裕舒推了推林惊昼,把他叫醒,跟他说,到站了。
林惊昼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很长的懒腰,里头的T恤随着他的动作往上跑,露出一小截精瘦的腰。
林惊昼的皮肤很白,张裕舒注意到,他的腰上也有纹身,面积应该不小,张裕舒还没看清楚是什么图案,林惊昼就结束了这个动作。
张裕舒下了车,师傅人好,帮乘客把行李都拿了下来。他握着行李箱的拉杆,四下看了一圈,辨认方向。
林惊昼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拍拍张裕舒的肩膀,自然得仿佛他俩是一起旅行的朋友,他说:“走吧。”
张裕舒满头问号,很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你要干嘛?”
林惊昼耸肩,说:“我也不知道我要干嘛,看你长得帅,不如搭个伙咯。”
张裕舒不太想理他。
林惊昼嘿嘿一笑,又说:“不过我的钱包也被偷了,只好以后再还你钱。”
张裕舒拉着行李箱,沉默着掠过他,走了。
林惊昼赶紧跟上他:“喂,你别走这么快啊。”
张裕舒没说话,但也没拒绝林惊昼跟上来。
林惊昼在他身后探头探脑,认真地说:“你别担心啊,我又不是叫花子,其实我是个明星来着。”
张裕舒很无语地刹车,没感情地“哦”了一声,说:“那可真厉害,但我不认识。”
林惊昼绕到他前面站住,把鸭舌帽摘了下来,他伸手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下意识舔了下有些干裂的嘴唇,很真诚地说:“你再看看呢。”
张裕舒盯着他的脸,从他眼尾浅淡的细纹滑到眼下小小的泪痣,还有下巴上被刮胡刀割破的小伤口,他认认真真看了很久,摇头说:“不认识。”
说完又补充一句:“你这样胡说也是骗不到钱的。”
林惊昼却突然笑起来,他特别开心地舒出一口气,自顾自说:“你不认识我。太好了,你不认识我。”
张裕舒觉得他有点神经质,他拉着箱子继续走,去民宿的路是斜坡,不太好走,他觉得自己的呼吸声变得很响。
而身后的脚步声一直没有停下,张裕舒皱眉,光听这个声音,他就知道这个人没在好好走路,一定是左顾右盼,晃晃悠悠,看起来和他的性格一样散漫。
等到张裕舒走到民宿门口,他才想起来,这家店是有接站服务的,而林惊昼的出现打搅了他,让他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张裕舒有点用力地扯了一下箱子,他走进店里,办理入住。
林惊昼紧跟上来,站在他旁边,冲前台笑了笑。
前台问他们,你们是一起的吗?
张裕舒面无表情:“不认识。”
林惊昼瞪他一眼,问前台:“你们这里最便宜的房间多少钱?”
前台看了眼电脑,说:“最低一百五。”
林惊昼吸了口气,说:“我先出去抽根烟。”
林惊昼走到外面,从口袋里摸出已经被挤扁的烟盒,倒了倒,掉出最后一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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