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汾南
陈正抬眸,没说话,看他的眼神有些心疼。
刘知南:“那时候就想着好好读书,以后赚大钱了让老太太和我妈过上个好日子,结果,大学的时候,我姥先没了,工作没几年,我妈又得了癌症,唯一庆幸的是那会儿我手里有些钱了,能给她治了,可最后也没留住她,她走的时候瘦的就剩皮包肉了,还抓着我的手说,她对不起我,把钱给我糟蹋了。”
陈正将一盅山楂草莓热红茶放到他面前,“所以你才不想治了?”
刘知南轻轻一笑:“我妈走了后,就我一个人儿了,我没什么奔头,就每天想着工作赚钱,至少也算是个目标,生活一塌糊涂,等我也确诊癌症的时候,才觉得真累啊,剩下的日子只想好好的享受生活。”
陈正看着他,“我陪你。”
烤箱传出叮的一声,打碎了这有些沉重的气氛。
“月饼好了。”陈正带上防烫伤手套去端月饼盘子。
刚出炉的火腿月饼散着浓浓的咸香味,月饼壳比其他月饼稍硬一些,也不是扁平的样子,是稍小的椭圆球形。
刘知南接过盘子,掰开了一个,里面满满的火腿颗粒掺杂着蜂蜜白糖,晶莹剔透。
咬下一口,咸甜鲜香,特别是里面还加了些黑松露,添了独特的口感。
“虽然感觉有些怪,但不得不说,好吃!很香,油润的口感。”刘知南吃了小半个后点评道。
陈正:“那给你多留几个,晚上每一种口味捡两三个去给杨婶。”
刘知南嚼着嘴里的火腿颗粒,慢声问陈正:“陈正,你家里人呢?中秋,你不给他们送点月饼吗?”
陈正抬眸,情绪并没有什么起伏,“我与家里基本上没什么关系了。”
刘知南意识到了什么,道了一声:“抱歉。”
陈正笑了下:“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触碰的禁区,我坦然接受,并且十分想得开。”
刘知南:“那....说说?我还挺好奇的。”
陈正喝着刚刚泡冲的红茶,“我爸早年在上海打拼,生意做的难,那会儿我妈就出车祸没了,我当时只有八九岁,我爸没空管我,我就一直待在青桐湾和我爷爷住,后面他生意开始做起来了,就娶了个小他不少的,她结婚后就给我爸生了个儿子,我爷爷后来没了,她的就撺掇着我爸给我送出国,我爸听了,给我送国外去,一待待了十二三年。”
刘知南听了挺同情陈正的:“果然有了后妈就有后爹。”
陈正笑了笑:“后面我回国了,跟我爸也不亲,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的,我也不想去掺上一脚,而且他那些家业我也没出什么力,跟我和我妈没太大关系,我也不去念着,在公司上了几年班,就回青桐湾待着了。”
刘知南:“你这心态不错啊,要是旁人碰上这事儿,不是惦着你爸手里的家产,就是过不去亲情这道坎,没你过的这么潇洒。”
陈正笑了笑:“你也别太夸我,主要还是,我爷爷那会儿记着我,没事就找我那亲爸要钱,给我买山买地存银行的,我也不亏。”
刘知南:“.........”
两个人侃了半天,天渐渐暗了下来。
下午做的月饼两个人就着红茶吃了不少,没多少肚子吃晚饭了,但刘知南那脾胃又不能不吃,陈正便去菜园子里剪了一把青菜,熬了一锅素菜山药粥,就着新腌的泡菜随便吃了一碗。
晚上七点,天色蒙黑,陈正和刘知南提着一袋子炒板栗就出门了。
乡道上前前后后走着青桐湾的人,都是去看坝坝电影的。
有个大爷笑道:“以前去看电影,还得自己拿着板凳去占座,走的时候有些孬孙,拿了我家好凳子,留个断腿的给你。”
话一出,逗的路上的人都在笑。
大婶儿说:“以前没路灯,晚上看了电影摸黑走路回去,那会儿没有水泥路,都是田埂小路,经常都有人摔田里去。”
旁边的婶儿笑:“别提了,以前我去看电影,大晚上的,演的是邵氏电影,吓人的很,那会儿看里面的鬼啊妖的,给人吓的起鸡皮疙瘩,晚上回家不敢一个人走,三五个姑娘一起回家,走半路上,听见有人在背后叫我们,哪敢回头,吓的大叫,然后拔腿就跑,后面才知道,是我们其中一个人的爸爸在后面喊我们,哎呦,笑死个人。”
刘知南听的也笑,“大妈大爷们还挺逗的哈。”
陈正:“老一辈也年轻过,只是被发展太快的时代落下了而已。”
刘知南吹着夜风,“我们平凡人大多都是时代前行中车轮碾过后的一粒尘埃,不是什么大人物,平凡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坝坝电影选在了青桐湾的大榕树下,去的时候前几排已经坐满了人,树下拉着一张白色大幕,放映员在调试着放映机。
陈正和刘知南是年轻人,主动坐在了后面的位置。
都是邻里街坊,打招呼和闲聊的声音就没断过,电影还没开始,现场就已经热闹的很了。
刘知南有种回到了童年时代的感觉,那会儿楼上楼下的邻居都相处的很好,谁家有事都去帮,谁家大人不在,也能被邻居叫去家里吃饭。
刘知南感慨道:“我在城里买的房子,住了好几年,我也没弄清过同楼层的邻居是谁,长什么样,反正大家从来不打招呼,门一关,谁也不认识谁。”
缺少了点人情味。
陈正笑:“谁不是,我上班那几年,早上眼睛一睁就要去公司,晚上狗都睡了我还没下班,邻居连我面儿都没见几回。”
电影已经开始了,放的是徐峥,王宝强的泰囧,刘知南借着电影的光亮看陈正:“你都忙成这样了,你怎么谈恋爱?”
陈正看他:“所以说是前女友,手都没牵两回,见面都在公司。”
电影里王宝强拿着手机追上徐峥,大喊道:“在我这儿!”引得在场的人大笑,刘知南被欢快的气氛感染了,觉得这比自己第一次看的时候还要搞笑,他跟着笑了笑。
然后他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陈正:“我听你这话,你好像也是个雏......”
只牵过手,那不是雏是什么。
陈正挑眉,然后将剥好的板栗塞进他的嘴里,笑骂道:“看你的电影吧。”
刘知南:“咱们大哥不说二哥,你还有脸笑我....”
陈正不语,只一味吃板栗。
刘知南得意的从他手里抓了几个板栗继续看电影了,电影还在继续,笑声一阵比一阵高。
气氛太欢乐了,婶婶大爷们一个比一个看的认真,刘知南觉得比电影院可有意思多了。
他的板栗吃的太香,旁边的大妈们时不时看他一眼。
刘知南不吃独食,将袋子递了过去,“婶儿,尝尝呗,我两自己炒的。”
大妈客气了两句,抓了一把,袋子一个个传递了过去,不一会儿周围的人手里都剥上了板栗。
“香!刘小子,你这板栗香的很嘛。”
“还是你们年轻人会,我们装两把花生瓜子就来了,都没想到装个炒板栗,剥着吃看电影还挺得劲儿的!”
“赶明儿,阿爷家的花生你们来装一口袋回去,不白吃你板栗,哈哈哈。”
刘知南和陈正笑着回大爷大妈的话。
电影放完,回去的路上,月光皎洁,两人走在路上,刘知南觉得分外高兴。
他肆意的走在水泥乡道上,吹着夜风,头顶整片星空,笑着说:“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热闹,亲切,很有人情冷暖,陈正,我好高兴。”
陈正回头看他:“高兴归高兴,能不能自己走,你老是让我拖着你,算怎么回事。”
刘知南:“......”
第29章
后面几天两人去请了镇上的几个工人, 几天就把院里的锦鲤池修好了,水一灌,池底的鹅卵石如刘知南想的一般好看。
“锦鲤买什么颜色的?”陈正问。
刘知南喝着龙眼玫瑰热白茶, 坐在池边想了想:“金的一定得要,红的多买两条, 花的也能买一点, 黑的不要,不鲜艳,显得不喜庆。”
陈正嗯了声,说:“待会儿我就联系卖水产的朋友发鱼来。”
刘知南看他:“这池子不得空置一段时间?马上就能放鱼?”
陈正:“为什么?”
刘知南:“房子新装修了还得散甲醛味, 鱼池不用?”
陈正被他逗笑了, “你甲醛吸多了吧。”说完, 在微信上给朋友发消息去,过了会儿朋友那边发了几张图片来。
“银的喜欢吗?”
刘知南咬着嘴里的龙眼, 抬眸问:“哪种银的?”
陈正把手机递了过来:“蝴蝶鲤鱼, 大摆尾。”
刘知南接过来一看,哇了一下,“这鱼漂亮。”
陈正也觉得这鱼很漂亮, 通体银白,鱼摆飘逸, 有一种高贵冷艳的美, 怎么说,他感觉和刘知南还挺配。
刘知南真心点评道:“好看, 跟银子做的一样, 一看就贼贵。”
陈正:“........”
朋友听说他修了个鲤鱼池,答应明天就给发来,那几尾蝴蝶鲤鱼算送他的了。
鱼是选好了, 两个人又头挨头的坐在院子里挑选造景的植物。
“睡莲好看,要一些,种水里。”
“一叶莲也好看,种一点就好,别把睡莲挡住了。”
“这就是水生鸢尾?那可以种两株。”
刘知南笑:“回头能买只乌龟放里面吗?”
陈正停下滑平板的动作,“喜欢乌龟?”
刘知南:“嗯啊,名字都取好了。”
陈正挑眉看他,不说话。
刘知南:“正正。”
陈正也不生气,大方道:“买两只吧,一大一小,父子俩,大的叫正正,小的叫南南。”
刘知南瞪他:“我才不要当龟儿子!”
两个人的话还没说完,院门的门铃就响了,两人停下话来。
陈正起身:“应该是大闸蟹到了。”
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果然是冷链运输的快递人员,旁边放了两个大的泡沫箱。
签收后,刘知南和陈正将泡沫箱搬到厨台,里面用绳捆的整整齐齐的大闸蟹都还活着。
刘知南有过吃蟹的经验,但对满箱活蹦乱跳的大闸蟹却是一点都无从下手。
陈正熟稔的拿出剪刀将绑绳剪开,放在水池里,倒入白醋,盖上防罩免得逃出来。
“泡两个小时再清洗。”
刘知南看向另一箱:“这箱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