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见山即北
祁丹发出的那些寻人启示,全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微弱灯光照不亮这漫漫长夜,祁丹心中涌起万般愁绪。
记忆中,那些曾经温暖依靠的臂膀,如今却变成了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束缚。他隐隐感觉到,祁嗣的身影正以另一种缓慢而坚定的方式悄然逼近,将他推向无法逃避的深渊。
哥哥……
非要这么做不可吗
第98章
祁嗣来到绍州的酒庄,这是他头一次来到这种地方。
绍州境内河道纵横交错,水网密布。乌篷船在河道中穿梭,隐约可见朦胧在雾中的青石板路、白墙黛瓦的建筑,古桥与潺潺流水相映成趣。
先前早就听闻绍州的茶酒出名,祁嗣看着细雨纷飞晕染在雨雾建筑中的画卷,不禁有些神往。
好像可以抚平人的一切忧伤。
祁嗣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清晨雨乡中的水汽。
祁丹应该会很喜欢这个地方。
祁嗣处理好酒庄生意后,来到了绍州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到处是绫罗锦缎与丝绸制品,还有精致的粉膏珠钗,每走两步还能看见各式各样的油纸伞。
祁嗣挑选了几样打算回家送给母亲,就在祁嗣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他看见了旁边一家香囊店,外头木板上挂着一只淡蓝色绸缎密织银线祥云暗纹的香囊,配着一截流苏轻轻飘动,锦囊上的祥云暗纹微微反射出光泽,祁嗣一眼就相中了它。
走进店里,老板娘操持着一口地道绍州方言热情的给祁嗣介绍各式锦囊,祁嗣指了指店外门口挂的那只,老板娘笑嘻嘻的看了眼祁嗣,然后转身从柜台中拿出一只崭新的香囊。
“不知道公子中意哪家姑娘,公子生的这样俊俏,这姑娘可是有福了。”
祁嗣和老板娘交流一番之后才了解到,在端午节的时候,绍州一些地方的的恋人之间会互相赠送香囊来表达彼此的心意。
这倒是个巧合。
祁嗣听了以后不免升起几分喜悦,买了两只镇店款式之外,给家里的其他人也买了几只。
从绍州回家的路程的不算很长,祁嗣安排完各处掌柜与酒庄的对接事宜后,祁嗣决定尽早回公馆。
今天是周六,恰好祁丹不上学。
祁嗣回到公馆的时候家里没有人,祁妈祁爸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连带着祁丹这些天一直在躲着自己,祁嗣已经很久没见到祁丹了。
祁嗣来到二楼,看向祁丹的房间。
祁丹可能没想到他会回来的那么快,门口毫无防备的大开着。
祁丹正趴在书桌上,蜷缩着睡着了。
祁嗣轻轻走到祁丹身旁,祁丹也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祁嗣打量着祁丹的脸,看到了祁丹眼下的那抹淤青。
祁丹这些天估计也没怎么睡好,更不用说陈珂里的事已经被祁嗣处理地干干净净,加上祁丹已经看出来自己身上对他的那些苗头、那些若隐若现的情愫......
祁丹心中的痛苦没有得到过任何抚慰,内心也很是煎熬。
书桌上祁丹拟好的那份寻人启示还躺在原本的地方,祁嗣却觉得说不出的碍眼。
他伸手抽动那张寻人启示的一角,清晰的纸张摩擦声打破了沉寂,声音惊醒了祁丹,祁丹微微睁开眼睛,然后看见了伸向寻人启示的那只手,那是祁嗣的手。
祁丹僵住了身体,祁嗣轻描淡写地抽出那张寻人启示,修长的指尖没有任何复杂情绪,把那张纸折两下,随手放进自己的口袋中。
“祁嗣......”祁丹的心突然紧紧绷起,他不自觉的心跳加速。
面对无言的祁嗣,祁丹疑惑自己的不安究竟从何而来,祁丹突然发现自己很害怕祁嗣的未知情绪,就像现在这样。
祁嗣稍微弯下腰,身体前倾,虚拢在在祁丹后背,保持了一段适当的距离。
空气中充满了压抑的氛围,尽管那种压迫感越来越强,祁丹也没有躲开。
“现在呢,恨不恨我?”祁嗣低声问祁丹。
祁丹瑟缩的心持续挣扎,久违的压迫感让他不知所措。
祁丹感觉有一个自己在被祁嗣来回拉扯,他应该恨祁嗣吗?那个曾经深受敬重的哥哥带着暧昧的控制,曲折地阻隔了祁丹内心的清晰。
“不......不恨”祁丹祁丹瓮声瓮气的回答,声音有些模糊,像是挣扎过后的妥协。
这一刻,祁丹的心情难以言表,他如何能恨自己从小到大的哥哥呢?可能是祁嗣表现出的无形的威胁,爱的沉重,像烙印一样深深的刻在他的心头。
一切变得深沉又难以捉摸,而祁丹心中过去的亲情,也因此开始有了变质的痕迹。
祁丹不懂。
第99章
祁丹也不懂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就好像还在很小的时候,他在暴雨过后的草丛里发现了一只巨大的蜗牛,他好奇的拿起来,看着它如何在手掌上缓缓蠕动,他献宝一样伸出手给家里的阿姨看。阿姨只看了一眼,就迅速把蜗牛从他手上拿开,丢进一旁的灌木里,牵着他回屋洗手,等稍微晚一会祁嗣放学回来的时候,他再牵着祁嗣的手去找那只肥硕至极的蜗牛时,蜗牛早已经无影无踪。
那时的他满心失落与无奈,祁嗣只好摸着他的头哄着他,“好了,一只蜗牛,以后还会见到的。”
可是,那只蜗牛真的很大很大。
在那个年纪,对于祁丹而言,那只蜗牛实在是太大,太重要了。
多年以后,祁丹早已忘记是否再见过比那只更庞大的蜗牛,但那份深深的失落与渴望,却永远烙印在了心底。
祁嗣要在乎的事情有很多,小时候祁丹还能总是跟在祁嗣身旁,咿咿呀呀的喊哥哥,他们再长大些的时候,随着年龄渐长,祁嗣不得不离家求学,离开家很久,早上看不到,晚上很晚才回来,晚到祁丹已经熟睡,有时候甚至好几天都见不到祁嗣一面。
再后来,就是祁嗣去读军校的那几年,二人的相见变得愈发稀少。那时还未形成独立自我的祁丹,只知道追随着那位在他眼中永远高大、引领人生方向的哥哥。
如今,尽管陈珂里的事情还没有下落,祁丹也不会因为那些去恨他的哥哥。
他只是怨祁嗣,怨恨那无法言说的疏离与误解——不理解自己内心那复杂而矛盾的情感。归根结底还是,不理解自己。
毕竟众所周知,祁嗣对祁丹的偏爱是不言而喻的。
祁嗣在帝国军校就读的那几年里,每次拨通家中电话,祁嗣的第一句话总是问:“祁丹在家吗?”
如果祁丹不在家,祁嗣就简短的与父母交代近况,听他们嘱托几句。如果祁丹在家的话,接下来少则半小时长则几个小时,大部分时间是祁丹对着祁嗣碎碎念,祁嗣也纵容他,偶尔和祁丹分享一下最近的点滴生活。
在哥哥的爱里长大的小孩,怎么会恨哥哥?
被兄长怀抱庇护着长大的少年,如何能对那双遮风挡雨的臂膀生出怨恨。
祁丹心中逐渐滋生出一种难以严明的痛楚和失落,是对过往温馨时光的怀念,也是对彼此渐行渐远的依恋与惆怅。
他眷恋祁嗣的温柔,却害怕祁嗣超出道德伦理的欲望。
这复杂的情感,既温柔着守护着他曾拥有的一切,又在无声处侵蚀着他的心灵,这一切,终究成为他成长道路上无法回避的代价。
祁嗣缓慢站直身体,祁丹依旧微低着头。
当祁嗣再次俯身的时候,祁丹嗅到了一股奇异的气息,前调是绍州端午艾草的清苦,尾韵却藏着祁嗣身上淡淡香水的黏腻。
祁嗣拿出那只祥云纹香囊,流苏穗子故意扫过祁丹偏头不看他的脸。
“在绍州看到的小玩意,很精致,送给你。”
第100章
祁丹看着那只香囊在自己眼前晃动,他的心脏里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憋得厉害。
祁嗣的这个动作,还有这句轻描淡写的话,都让祁丹感到莫名的慌张。
祁嗣像是没有看到祁丹的犹豫,他轻轻握住祁丹的手,将香囊放在祁丹的掌心,然后转身离去。
等到祁丹抬头回望的时候,房门早已经悄然关闭,留下一室沉默。
祁丹提起手中的香囊,盯着它看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将它放置到了枕边的位置。 。。。。。。
谢予抬头看着寒夙,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他突然感觉人生命运这种东西实在是难以言说,以前看话本小说里面的主人公的人生经历怎么跌宕起伏变化无常,他从来不会想到这些诡谲莫测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在刚开始的时候,他想着只要多为联邦尽一份力,这个社会,这个国家,就能早一天恢复和平,在被寒夙压在雪地里命悬一线,以为命不久矣的时候,他也曾天真地以为,联邦必会为他操办后事——能替他照顾他的母亲。
然而,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
他最该恨的寒夙,不仅保住了他的母亲,还为他提供了无可替代的庇护。
他最想守护的联邦不光榨干利用完他的最后价值,还妄图以以自己与母亲做为威胁谢崇勋的把柄。
还有寒夙......
如果这一切未曾发生,他们的关系又该是怎样的呢?
可惜没有如果,现实就是他和寒夙走向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对立面。
命运,这个亘古不变的谜题,早已将他引入了一条无法回头的漫漫长路,而那一路上充斥着的是既熟悉又陌生的温柔、背叛与不可言说的苦涩。
那一刻,他既感受到青春时满腔热血的理想,也体会到现实摧残下的疲惫与迷惘——那种痛楚,仿佛被狠狠碾压,撕裂了曾经的天真与无邪。
他在这条路上跌跌撞撞,试图寻找一丝光亮,却发现自己仍旧被困在无尽的黑暗中,找不到出口,让他在痛苦中挣扎,在迷茫中徘徊。
虽然谢予极不愿承认,但也他不得不承认,比起之前寒夙仅靠一句喜欢一见钟情来困住自己的单薄借口,眼下的寒夙反而让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曾经的谢予缺乏安全感所以不断揣测琢磨寒夙的动机。每当他发觉自己身上没什么筹码,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可以用来被寒夙当做把柄时,便惶恐不安,整日如惊弓之鸟,暗自神伤。
如今这种局面似乎稍显稳定,眼下这样就好。
虽然谢予没有有关寒夙的记忆,但他并不介意把这份感情当做筹码,现实早已碾碎了谢予太多的誓言与梦想,让他感到恍惚,仿佛置身于一场无休止的梦魇之中,迷失在过去的“虚假”温情里,又被现实的残酷拉回冰冷的地面。
眼前的寒夙,既是无可替代的庇护,又似乎成了遮蔽真相的迷雾。
谢予还是琢磨不透。
如果有朝一日他能活到那天的话,他一定要去找几个算命大师好好给他算一卦。
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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