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的自我修养 第214章

作者:千年寂寞 标签: 西幻 马甲文 正剧 克苏鲁 无C P向

为了观察韦根的后续情况,路远寒替他掖好被角,指节拨开韦根鬓边垂落的发丝,露出耳垂上闪着耀眼光泽的一枚耳钉,那似乎是年轻人为了彰显个性才打的,漂亮得就像打磨过的锆石。

除了洗澡的时候,殿下的耳钉几乎从不离身,倒是方便了路远寒现在动手脚,他的指腹蹭过那枚碎钉,在里面植入了监视及窃听用的孢子。

就在路远寒抽走指节时,躺在床上的韦根忽然皱起了眉。

他的身体恢复到了进入维度裂缝前的状态,重感冒的症状随之而来,烧得头昏脑胀的韦根下意识伸出了手,紧攥着路远寒的衣角,显然,他并不希望这个散发着温暖的热源离开,哪怕就在一刻钟前他还恐惧着路远寒的视线。

路远寒挑起了眉。

他没费什么力气就挣脱束缚,让少年的手重新垂了下去,好在韦根并没有醒来,他只是低声嘟囔了两句,就翻身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仅在外面露出一头蓬松的发丝。

窗外的雪正簌簌下着。

浓重的白色覆盖了整个塞诺阿,大雪纷飞的帝国就像一个持着剑默然而立的战士,没有人愿意对上它凛冽的视线,倾听它狂啸的声音……路远寒拧动了蒸汽灯的阀门,让殿内铺着的光线看起来更柔和,更适合睡个好觉。

他已经处理好了韦根的记忆,本应就此离开,结束这场持续了下半夜的闹剧。

然而路远寒察觉到了房间内微弱的声响,它隐藏在角落里,若是狂风拂动窗户也说得过去,本不应被人发现,但那是一个生性多疑的怪物,路远寒面无表情地转过了身。

“哒、哒哒……”

随着鞋尖扭转过去,他在韦根的衣柜前停下了脚步。

皇孙殿下的柜子锁得非常严实,仅露出一道狭窄、黝黑的缝隙,让人难以窥探到里面的内容。但对路远寒而言这不算什么困难,他熟练地撬开了门,皇室御用的材料在他手下脆弱得像张白纸,路远寒微微垂下视线,撞进了一双充满恐惧与畏怯的眼睛——他似乎在这里藏着很久了。

看来这就是那个收了殿下贿赂的小厮,路远寒有了判断。

已经成年了的小厮看起来甚至还没有韦根大,整个人过分消瘦,或许这副窘迫的表现就是他铤而走险的原因。韦根已经从亚当斯家回来,正常情况下小厮应该早就离开了……无论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哪种心理躲进了柜子中,都已经对路远寒构成了威胁。

被路远寒拎起来的时候,小厮甚至没有发出一声惨叫,他知道自己的性命微不足道,只要维尔夏德先生轻轻皱下眉,他就会丢掉这份饭碗,跟前些天那个侍从一样无家可归。

塞诺阿的冬天严寒刺骨,用不了一星期他就会冻死在外面,没有人会知道积雪下藏着多少具僵硬的尸体。

但小厮仍然抱有一丝侥幸心理,他期望着自己刚才感受到的都是错觉,谢司·维尔夏德不是平等照拂着所有人吗?他那样正直,那样完美,简直就像为帝国而生的忠臣,就在前段时间的民意调查中,小厮还将宝贵的一票投给了他。

但他注定是要失望了。

隔天早上,路远寒已经清洗掉了所有痕迹,没留下任何罪证。

紧接着他带上狄娜·维尔尼亚的手谕,前往那个充满了残酷与血腥味的名利场……在这个众望所归的日子,路远寒成为了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最位高权重的一位首相。

第309章 帝国之刃(12)

谢司·维尔夏德就任首相的消息成为了塞诺阿所有报纸新闻的头条, 并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传遍了整个帝国。

众人的反应不尽相同。

有真心为他祝贺的同事,有嘉奖他的上司,同样也有憎恨他到两眼通红的对手, 路远寒却表现得非常平淡, 他成功上任意味着狄娜派的胜利——那位皇储殿下彻底巩固了自己的统治地位,多数原本持着观望态度的中立派已经将她视作了下一任领导者,唯狄娜·维尔尼亚马首是瞻。

对路远寒而言, 他的工作强度并没有降低, 反倒有更多事要处理了。

他毕竟才上任数天, 内阁那些朝臣还没有完全认可这位新的首脑, 每天递到路远寒办公桌前的折子几乎快要将他淹没, 即便每根触手批复一件事也忙不过来。

好累!第一根触手说。

砍了他们的脑袋!第二根触手附议道。

你们都冷静点,就算能砍下那些蠢货的脑袋, 还会有新的继任者源源不断地被选拔上来, 这样下去只会陷入一个永无止境的死循环……难道你们想让主体被人弹劾吗?某根稍显聪慧的触手劝说着同伴。

作为路远寒裂化出的存在, 每根触手都附着了主人的潜意识, 它们无需开口也能够彼此沟通, 吵得像要在路远寒脑内再开一场内阁会议,他紧皱着眉,于是所有触手瞬间安静下来,犹如教室里并排而坐的学生, 等待着它们伟大的主体做出决断。

路远寒满身疲惫地放下了印章,他刚处理完所有政务,现在终于可以靠在躺椅上休息一会, 提着公文包下班回家睡觉了。

只不过他还在熟悉政府到新家的路线。

他已经成为了帝国首相, 明面上需要跟王室保持距离, 当然不适合再跟皇孙殿下住在一起, 因而路远寒搬了出去,但狄娜为他新添置的府邸离绯红宫很近,徒步过去甚至不需要十分钟,那意味着他仍然要过来处理幕僚集团的事务。

那座首相府邸的位置在菲舍尔街13号,在路远寒的授意下刚重新装修过,看起来辉煌而又大气,就跟它的持有者一样得到了所有人的观望。

路远寒自己也做出了改变。

他是狄娜·维尔尼亚在外的代理人,同时也是整个帝国的门面,坐在他这个位置上需要稳重得体,不能再以一副故作神秘的装扮出现。

因此路远寒请了造型师,将他的银白长发修剪得干净利落,衣服换成了量身定制的西装,眼镜也改成带着金丝链条的款式……事实上这种装扮不好驾驭,然而放在谢司·维尔夏德身上却意外地合适,为他别添一分优雅、矜贵而又漫不经心的气息,以至于在整个上城区掀起了追随时髦的风潮。

考虑到首相的日常生活要与身份相配,路远寒不得不为自己聘请了一位管家。

现在刚过选举期,想要投靠他的人数不胜数,路远寒对外放出消息后应聘帖就像是潮水一样塞满了他家邮箱。

但首相大人并不是个好糊弄的雇主,他认真调查了所有应聘者的履历,有黑历史的剔除,有卧底嫌疑的更是一律谢绝……没有多少人经得住路远寒的筛查,最后他选出了一位退役军官。

那位管家性情颇有些古板,总是沉默寡言,就仿佛从战场退下来后他损伤到了语言系统,面对首相大人也只是恭谨地弯腰点头。

但他办事非常让雇主满意,试用期过后路远寒就将府上的一应事务都交给管家处理,其中包括车马出行、账务明细以及其他服务人员的选择等等,而他需要做的就是出钱而已。

路远寒下班到家时已是深夜。

整条菲舍尔街寂静得只能听到落雪的声音,首相府的其他仆人都已经休息了,只有管家还在等着他回来。两鬓灰白的男人接过雇主脱下的外套,又递来了擦拭脸颊的毛巾,得到路远寒的示意后他才一言不发地退了下去。

路远寒擦去脸颊上沾到的风雪,将毛巾放到一边。首相府也配备了供暖装置,炉火般升腾的暖意让他逐渐松懈下来,他很有闲情雅致地待在客厅里,观察了一阵缸中游动的金鱼,投喂过后又给它们换了遍水,才顺着楼梯上到了三层。

住到现在,他俨然将这里当作了自己的领地。

首相府的占地面积能在塞诺阿排得上前几名,而谢司·维尔夏德又是出了名的无亲无故,他没有妻子和需要抚养的小孩,若是没有管家和那些仆人住在下面,这里就会显得阴森如一座鬼宅,固然华贵到了极点,却让人不敢靠近。

整座宅邸的构造划分得非常清楚,一层是用来招待客人的主厅,下人们的厢房也在附近,二层是路远寒的书房及办公场所,三层布置了卧室休息区……然而再往上的阁楼却严禁任何人进去,就连靠近一步都会被赶出首相府。

毋庸置疑,路远寒是一位值得称赞的好雇主。

作为上过帝国日报的道德模范,他对雇佣的下人非常大方,并不需要别人替他干跑腿、送信等杂务,路远寒许诺他们福利与休假,谁生病了都可以申请医疗补贴,还让管家在庭院里种满了一片美丽的花——找遍整个塞诺阿也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待遇了。

年轻的首相有着让所有人叹服的好脾气,唯有在阁楼这件事上,他表现得不容违抗,传闻中那个上着锁的房间勾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心,他们望眼欲穿,却始终没敢僭越一步。

阁楼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首相府的下人众说纷纭,有人猜测谢司·维尔夏德不近女色,就任期间没有任何桃色新闻,必然是在阁楼上囚禁了一个供他折磨的玩物;有人说总感觉这座大宅阴恻恻的,或许曾经死过人也说不定,那里也许就是冤魂作祟的源头。

还有人说首相阁下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维尔夏德先生上班本来就已经很辛苦了,谁都不应该擅自打听雇主的秘密。

没人知道那里究竟有什么,直到某天一个清洁工上门为大宅擦洗玻璃,他工作得兢兢业业,即将擦到阁楼时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隔着落满灰尘的玻璃,清洁工看到首相阁下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望着他,不带有任何人类的感情,险些吓得脚一滑摔了下去。

好在防护装置的缆绳及时救了他一命。

那毕竟是名满帝国的首相大人,谁都不想得罪他,得罪这个垄断了财政大权的家伙,因此清洁工没敢声张就偷偷离开了。

而当事人对此一点都不感到愧疚,若是有人站在他的位置上,就能看到审判庭两位圣裁骑士的尸体,以及亚当斯家失窃的那块魔镜。

路远寒垂下视线,虽然说人不是他杀的,但那两具尸体他必须带回来处理——不知道对方调查的时候接触到了什么污染源,以至于他们满面惊恐,只剩下半副残躯还维持着原来的模样,能从圣裁骑士的脑袋辨别出其身份,而下半身已经变成了满地乱爬的黑色肉须。

那些一看就邪恶至极的东西无意识蠕动着,然而圣裁骑士的尸体被绑在了实验台上,几根散发着杀意的钢钉穿透血肉,就算它们想要冲出去猎食,也挣脱不了首相阁下制定的束缚。

看起来有一个受到维度裂缝转化的黑暗生物正在外面游荡,甚至还将这种污染扩散到了整个塞诺阿,以至于两位审判庭的大人都遭到了不测。

路远寒最近忙着处理帝国公务,在家里待不了多久就又得去政府上班,因此他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摸清楚这些东西究竟源自哪里、有着什么特性,再解决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麻烦。

至于那块魔镜,路远寒拿到手后已经看过了。

遗憾的是里面什么都没能照得出来,就仿佛他身上笼罩着一层难以名状的浓雾,任谁都无法窥测到路远寒的命运,即使是他自己也不行,更何况是一块玩弄人心的魔镜。

他将这些充满疑点的尸体、危险物品都关在了阁楼上,除了路远寒以外没人能够进入这里,他从那些蠕动的血肉上切下一小块薄片检查,发现毫无所获后就将其喂给了触手。

那根得到赏赐的触手非常高兴,通过意识告诉他这是海盐芝士味的。

听起来还挺好吃的,它的主人微妙地想。

隔天,路远寒难得不用到办公室履行职责,但他仍然准时起了床,紧接着弄好发型,打上领带,将自己收拾得就像一个优雅得体的财政大臣……除了政府事务以外,他同样要出席塞诺阿的上流聚会,这是作为首相不可避免的社交场合。

路远寒被问到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他准备什么时候婚配。

毕竟单身官员实在是太少了,那些人觊觎着他的权势,他背后代表的人,急着将自己的族裔送进首相府里分一杯羹。但路远寒没有将帝国公民视作自己的同类,他只是礼貌地微笑,点头,敷衍过了那些将他视作猎物的贵族,而且狄娜也不会允许他随意应下要求,截至目前为止,殿下还没有为他挑选出一个联姻对象。

提到狄娜,路远寒就想到了韦根·维尔尼亚。

从理论上说,消除记忆并不会对韦根造成什么严重影响,但谨慎起见,路远寒到绯红宫处理完事务后还是抽空探望了一下韦根,遗憾的是他现在没有多余精力再当家庭教师,辅导殿下的工作已经被别人接手。

但那并没有影响到他在韦根内心的地位。

路远寒到的时候,那位皇孙殿下正在绯红宫附属的围场中打猎,整副重弓在他肌肉紧绷的手下如一把长剑,显得锋利至极,就像韦根此刻的神情,漠然中带着让人胆颤的杀意。

韦根没想到路远寒会过来,他怔了片刻,随即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老师,您来了。”

他刚才动手时所有随从噤若寒蝉,唯恐激怒了这位喜怒无常的殿下,最近这段时间韦根·维尔尼亚已经成了残暴的代名词,只有面对尊敬的老师时,他才会表现出最有少年气的一面。

韦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经过路远寒的洗脑后,他不再拥有那段记忆,却朦胧感觉到曾经有一双手托住了他的后背,然而他费尽心思,也无法想起来那到底是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韦根·维尔尼亚开始变得嗜好生食,他不满足于用牙尖撕开未经加工处理的肉,还要亲自捕猎,抓起濒死的、还在微微颤抖的动物,埋首嚼碎它们的骨头。打听到殿下的喜好后,有意追随韦根的朝臣送来了美酒,据说那是用鲜血酿出来的,但口感让人流连忘返,韦根喝了一杯又一杯,以至于他的嘴唇总是殷红的,成了塞诺阿闻名的美男子。只不过这个称号同样带着一种阴冷的意味,传闻中受到殿下召见的少女就从没有活着出来的,她们消失不见……而其家属的哭喊也被掩盖在了那场大雪之下,寂如无人。

韦根重新拉开了弓。

就在跟路远寒打完招呼后,他转过了头,松手的一瞬间箭矢骤然飞出,毫不犹豫地射杀了猎物——那是个偷了钱正在逃窜的仆人。

韦根给了他三支箭的机会,现在最后的生机已经泯灭,沾血的箭穿过胸膛,让满面惶恐的仆人倒了下去:“很可惜,你没有把握住活命的机会,那就不能怪我了。”

路远寒就在旁边注视着这一切,他意识到维度裂缝的影响并没有完全消除,它就像散发着浓香的催化剂,彻底激发了皇孙殿下内心的黑暗面。

望着韦根·维尔尼亚手臂上霍然浮现出的青筋,下人尸体被拖走时那种蔑视一切的、毫不在乎的神情,路远寒沉默着想,这个少年到底像谁呢?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第310章 帝国之刃(13)

清晨的塞诺阿雾气缭绕, 将整座帝国议会大厦掩盖在了大雪之下。

十八层的会议桌上铺满了需要首相谢司·维尔夏德处理的文件,在这个惯例开会的星期二早上,没有人不是满脸凝重, 候在这里的有负责内政、外交、国防等多方面的大臣, 他们每一个都是能够跟人争辩不休的高手,现在却沉默不发,等着坐在上首的那人开口。

路远寒觉得有点奇怪。

自从上周弹劾了他的官员出意外被撞死后, 这群家伙就变得温驯多了, 从激进的反谢司主义恢复到了一种能够正常交流的状态, 显然, 他们都不想死在塞诺阿的凛冬季。

但让他感到怪异的并不是朝臣们的表现, 自从路远寒坐下以后,一直有种微弱的、难以察觉的注视感落在他身上, 就仿佛有什么人正在不远处窥伺着路远寒, 每当他抬起头来, 那种感觉又消失不见……他已经将所有人都观察了一遍, 却没能捕捉到视线的来源, 这让首相阁下烦躁地磨了磨牙。

他的表现被下属看到,让内阁大臣们越发提心吊胆,不禁揣测着是谁惹到了这个有着铁血手段的魔鬼。

“首相阁下,现在的军费开支已经超出了预期。”路远寒左侧那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这是埃德蒙·斯特林,由他直接任命的财政大臣,埃德蒙正紧皱着眉, 一页又一页翻动着账务清单, “再增加拨款的话, 我们将要面临提高税收的风险……但下城区那些公民已经承担不起更重的经济压力了。”

“现在可不是削减军费的时候!”

陆军统帅查尔斯·布莱克伍德冷哼一声, 握起的拳头捶在了桌面上:“亚尔利金的情况远比我们预想的更糟糕,土地联盟那些人的抗议已经演变成了暴力冲突,就连警务司都没办法解决,地方官员请求增派军队镇压,绝不能让那些叛乱者看到帝国软弱的一面!”

两人背后的派别原本就有摩擦,现在被打破了那个微妙的平衡,整间会议室瞬间吵作一团,就连外交大臣也参与到了其中,声称帝国和边境那些部族的谈判至关重要,稍有不慎就会引发一场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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