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龙袍穿越了! 第139章

作者:丛璧 标签: 历史衍生 爽文 基建 沙雕 迪化流 无C P向

第96章 (一更)

可这个结论,在此时得出,到底有什么用啊。

姑且不说,他接受了来自刘秉的“惩罚”,就是认可了他那“陛下”的身份,就说如今好了。经由河内河东短暂的大疫爆发一事,陛下这果断而有效的处理,已让司隶百姓更为确信,他就是天命所归,大汉真正的君王。

哪怕还有董卓在关中宣告世上另有一位皇帝,除非凉州战局有所反转,不然,董卓被围剿落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就连刘辩,被他找来的种种证据证明是真正天子的人,都已经认可了刘秉的皇帝身份。

那么袁绍没能在对方立足未稳的时候,揭穿对方的真假,就已经失去了那个最好的机会。

从理智上,袁绍很清楚,对他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对眼前的一切装聋作哑,甚至是把这些所谓的证据,都给直接消除,权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可当他的目光重新落在眼前这三份文书之上时,他心中又还酝酿着另外的情绪。

他困惑!不知为何有人能如此顺利地顶替皇帝的身份。

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受困此地,眼看已错过了立功升迁的机会,从四世三公之后的名门天骄,变成了此刻在尘埃中翻滚的人。

他也恐惧!

刘秉的身份是真的有问题,这就意味着,他之前对自己前途的猜测,不仅是真的,还有可能因为他知道得太多,迟早招来杀身之祸!

那不仅仅事涉权力之争,也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文书之上的墨字,夹带着骇人听闻的消息,难以避免地随着袁绍此刻的头晕目眩,而在他的眼前旋转,跳动,压得人眼前钝钝作痛,仿佛是一把把乌黑的刀,迫使他尽早做出决断。

偏偏四面无路可走,就连那个讨人厌烦的兄弟,都因身在凉州而不在他的眼前,让他无从将此事告知。

此刻的辛酸苦楚,竟只有他一人得知。

……

而在洛阳的另一处,便没有这样的困扰,只有正要大展拳脚的振奋。

沮授一向沉稳,却在自河内折返洛阳后,常觉陛下说出的那一句句话仍回荡在他的耳边,不仅让他夜来提笔,凭借着记忆力,逐字写了下来,还觉光是如此,不足以报陛下的知遇之恩,必得将这新立法典之事好好办成。

此前荀彧向陛下建议,在官员不足时简化官职,只保留四个部分的职权,其中就包括了断案执法,但抵达洛阳的众多士人中有此事相关经验的,可以说是少之又少,也只能先由一部分小吏处断洛阳邻里之间的官司。

如今,才算是真要将其提上正轨。

郭图,陈纪陈群父子以及钟繇陆续抵达洛阳,也凑齐了沮授向陛下建议召集的几位律法人才。

沮授坐于上首,心知在座几位既是出自名门,自有一份傲气,而他背负陛下的嘱托授意而来,也绝不能叫其他几位夺了居中主导的位置。

从年纪最轻的陈群看来,这位昔为河北骑都尉的沮公满面肃然,冷声向他们当先宣告了陛下的几条制定律法中必须遵从的铁律。

“此次新律变革,是在《九章律》的基础上增减改动,原本缺少的罪名,此次务必补齐,不赦的大罪单独列出。”

“法典之中,不仅要有罪名和其判定的依据,还应有大汉的其他政令制度,考核官员的依据,以及各部的工作章程。”

陈群微不可闻地抽了一口气。

光从这里就不难听从,此番的工作量着实不小。

可也正是不小,才让他愈发精神振作,意识到,自己和父亲虽然晚来了朝廷一步,但当真赶上了个好时候,因正值陛下的用人之时,混到了一个绝好的位置。

但当沮授再度开口的时候,陈群才意识到,原来他对这工作沉重的认知,还只有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而已。

“陛下的意思,此番制定的法度,既是新法,便要适宜于向各州郡推行,让百姓知晓,还不止要他们知道,何罪该判何刑,更应知道,律令执行严苛的内在,仍是为了让百姓知晓仁义礼智信的道理。因此,在律令议定之后,还需对其逐字逐句进行注释,更有甚者,应当以实际的断案为例,补注在后,名为疏议。”

跟百姓说那一长串的犯罪名目和惩处条目,他们是不一定看得懂记得住的,但若能用实际的案子来做个备注说明,就清楚得多了。

可这样一来,对这些制定律法的人来说,寻找过往卷宗,将合适的拣选出来,充当说明,简直是个令人眼前一黑的浩大工程。

洛阳的刑狱卷宗已被烧毁,这些东西都只能从地方抽调……光是一想,就觉棘手难办。

但在场几人都非庸才,听得懂陛下的意思。

既要写得出令人信服的疏议注释,这些律法条文,就一定要足够有理有据!

否则,如何能够服众,用来教化那些需要补充说明才能理解法律条文的人呢?

沮授又道:“此外,陛下还有两句话,希望我等务必在办事时牢牢记住。”

“其一,天下动乱,户籍、土地、赋税、婚姻的律法,必须当先划定,不可轻率,与农耕、畜牧、仓储、均输方面有关的律法,位列其次。”

“其二,昔时因先帝敛财无度,以缣绢赎罪之事,已变得过于混乱,如今重定律法,这赎刑之事,从适用的罪名到罪人身份,都务必谨慎规定。朝廷确是缺钱缺粮之时,但不可胡乱定律,收受钱财,以至于人人不将法令当一回事。大恶,不仅不可赦,更不可赎。”

陈纪人虽年迈,却是主张重设肉刑,以让世人敬畏法令的激进派,一听这话,当即点头称是:“该当如此,该当如此!”

以财赎罪之事,自商周之时便有,所谓古往今来,已成惯例。朝廷要统治万民,要充盈国库,或多或少需要依托此道。

可先帝在位时,连官职爵位都可以随意买卖,三公这样的国家栋梁之位都挂出来明码标价,这以钱财赎罪,自然也开办得如火如荼。

如今陛下要重新议定律法,这个已被凿开的窟窿,必须即刻填补回来。

虽说儿子不便于议论父亲,但买了太尉官职的崔烈还被儿子嫌弃,说出“小杖则受,大杖则走”这样的话,毫不给当爹的面子,那先帝被陛下这位明君谴责两句,又有什么问题?

大罪不赦不赎,才能让因洛阳动荡而陷入混乱的天下秩序,以最快的速度恢复过来。

陛下的这两条底线,都很有必要!

陈纪不怕陛下不懂法,将一堆事务推到他们的头上,只怕陛下乱指挥。

沮授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便是律法之中与诈伪有关的规定,在战时稍稍放宽一些。这也是陛下的意思。说是荆州那边用于说服蒯氏听令,协助争夺荆州时,陛下派去的朝臣有些不合太平律令的举动。”

在座众人彼此看了看,总觉得沮授这话说的,似乎还另有未尽之言。但见他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也就各自点头,示意对此了然。

“最后,律法用词,尽量减少生僻字的使用,免得法令传播困难。但若势在必行,以言辞达意为先,不必非要遵从这一条。”

沮授朝着众人颔首示意:“接下来的事情,就有劳诸位了。”

因临近洛阳各州的卷宗,仍在向此地运来的路上,这支临时成立的立法队伍并不能即刻开工,而是先各自在洛阳寻一落脚之地住下,自明日起,摸索这新律的成书框架。

更准确地说,是因陈纪和陈群到得最迟,由人接待他们前往预留出的宅邸。

陈群和这带路的人攀谈了两句,才愕然得知,此人竟不是个简单的领路随从,而是陛下委任的城门校尉,因往来于河内与洛阳之间传讯,才恰好不在陛下的身边,而身在此地。

又因某种缘故,自告奋勇地来给陈纪父子领路。

陈群竟不知该不该说,自己颇有些受宠若惊,毕竟,在他们入关时就听士卒说到过孙轻的名字,也提到了他作为陛下元从的特殊地位。

可现在,却是孙轻一副敬仰的表情,看向了他们父子。“难怪陛下说,多读书是有用的……”

陈群不知为何,有些想要后退一步,避开孙轻的视线:“……将军何出此言?”

孙轻连忙摆手:“别紧张别紧张。”

他一边说,还一边笑了出来:“哈哈,要不是你们提醒,我们还一时半会想不到,原来这票选将领一事,还可以投袁绍呢!”

“你们不知道,这消息一出,就被换班戍守的士卒送到了洛阳。然后啊……”

孙轻原本笑的动静还不大,可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就难以避免地想到了今日早上看到的场景,突然笑得有些直不起腰:“哈哈哈哈哈那些士卒中,有一部分人是已先投了票的,虽然这选择艰难了点,但总算给出了个答案,把投票用的竹片交了上来,结果一听还能投袁绍,全来把这竹片给要回去了。”

“多亏二位,多亏二位……”

孙轻在刚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先愣住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还真是个绝佳的选择!

相比于让这些士卒纠结万分,觉得投了谁都是对不起某位将军,还不如投个“众望所归”的,起码戍守洛阳的士卒都心安了。

至于袁绍心安不心安,那就是另外的问题了。

孙轻兴高采烈地说道:“二位此来,在律法上如何不说,在这件事上,却是先立了一大功了!”

要不然,他又为何要来看看,这陈氏父子是何许人也呢?

陈群沉默了一下,竟不知这引导风尚,到底该不该说是件好事。

他迟疑着问道:“可这票选结果若真是袁绍,陛下会让他……”

会让袁绍这位世家贵子去养鸭吗?这职位若是真落定了,往后谁还记得袁绍曾为司隶校尉,只知那养鸭大将了!

孙轻一脸理所当然,仿佛陈群问了一个好生莫名其妙的问题:“为何不能?”

袁绍若能得票最高,也就证明了他在军中,是士卒心中的无用将领之首,不仅对陛下无功,甚至有过。这样的人,被末位淘汰去牧鸭,有什么问题吗?

他都该谢谢陛下对他的恩赐了。

如今抵达洛阳的各位“贤才”,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只能从事胥吏的工作,因陛下置身河内的缘故,连陛下的面都没有见到。若是这些人知道,这牧鸭,是被陛下器重的沮授提出,朝廷今岁的大事之一,恐怕会对这个职位抢破了头,真竞争起来,还不知能不能轮到袁绍呢?

还轮得到他嫌弃?笑话!

当孙轻赶赴河内,将此地的结果告知陛下的时候,也果然听到,刘秉在翻阅了片刻呈递上来的统计后,忽而失笑:“这安排也好。”

袁绍此人,毕竟是有些本事的,在方今这个各方都缺人办事的时候,真让他什么都不做闲置着,还真是有点浪费了。

他和沮授说,希望对人依法定罪,也并不是一句托词,而是真打算将其付诸实践。

若是袁绍真能改过自新,从牧鸭做起,抗衡司隶常见的蝗灾,以保住百姓的庄稼,那也未尝不能成为一个劳改赎罪的典范。

往前的事情,便就此翻篇,不必再提。

至于袁绍可能知道他和刘辩身份有异?那其实也算不上什么。

刘辩自己都乐得只做个协助朝廷匡正礼法的官员,而不是那个让他提心吊胆的皇帝,觉得他推断出的“真皇子”刘秉,要远比他更适合这个位置,这样一来,光袁绍在那里一头热有什么用?

同样心中有所怀疑的刘表,现在不是也好好地做着冀州牧了吗?

荀攸却在旁,听得有些不太乐观。

他也是出自世家名门,深知这其中有些人的傲气。

虽说袁绍论起出身,本是庶出,但自过继给伯父后,他在家中的话语权就不小,也多得家中长辈提携,才能在年纪不算大的时候就在朝中担任要职,成了司隶校尉,还比袁术更多地涉及到袁氏内部对于家族前程的安排当中。

这样的人,享受够了家世所带来的便利,等同于是在朝堂之中,习惯了先走捷径,再凭借能力办事,真能接受这样一个官职吗?

他会不会觉得,陛下仍对于他引董卓入京一事有所怨恨,不仅褫夺了他的身份和家财,现在还要用这样的官职来嘲弄欺辱于他?

明白人会知道,陛下是真希望他能借此“要职”好好反省,认真做事,有了拿得出手的功绩后,自有其他位置可做。

对于已走入了死路的人来说……

“公达,你在想什么?”刘秉忽然瞧见,荀攸一派神游天外的样子,开口问道。

荀攸也不怕将话说出来,“臣是在想,袁绍他会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能理解陛下遵从众意,让他牧鸭治蝗的良苦用心?”

刘秉道:“可我已决定给他一个机会了,但愿他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出路。”

相比于袁术这个先上山挖薯蓣,后去凉州装匈奴逃兵的人,袁绍这个去处真不能说是差,甚至该说是再好没有了。汝南袁氏失去了财力,也在朝廷上失去了袁隗、袁基这些重臣,若要光复家业,治蝗怎么都比守仓库好。

前程都摆在眼前了。

袁绍难道看不出吗?

哪怕是心中怨怼,也该忍辱负重,先寻求立功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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