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寻光小筑
现在《辰起时》的预告已经出了两个版本了,观众们也都知道这部剧是徒弟的灵魂进入了师父的身体的设定。
余寻光直言:“算是平台的一种尝试。”
孔思益聪明的通过只言片语分析出来:“所以《大明奇案》是爱护你的长辈对你的托举,而《辰起时》是你对平台的托举,是吗?”
余寻光仔细想过后,否认这种说法:“没那么严重。”
孔思益直白地说:“但是不可否认,制作方就是在吸取你身上的价值。”
余寻光微张着嘴,思考了一下,才能来应对孔思益具有一定攻击力的跳跃思维,“演员这个职业本身就因为高关注度而有很多附加价值,我认为这是属于情理之中的。”
孔思益也是在思考后,才能够暂且接受这种说法。
见她能听下去,余寻光才继续说:“再一个,这也是演员需要承担的职业责任之一。能够把现在大火的剧种往主流平台上推广,对观众,甚至是影史的发展都非常重要。”
孔思益瞬间想到:“所以《邻里之间》也是这样?你的戏份明明不重,却放在男一的位置。”
余寻光突然想叹气,“是的。”
“你会为这种番位和戏份上的事情苦恼吗?”
“从入行最初时,在我有选择剧本的权利后,我对于角色的丰富程度就大于番位和戏份。”
孔思益的手指互相快速拨动,这是她在思考的象征。
总算能让她消停一会儿,余寻光又拿起杯子,喝水。
他就像朋友那样询问:“你不渴吗?”
孔思益的目光有幅度的向上抬,“我现在很兴奋。”
能看出来。
她突然提到:“你所说的责任,包括你在去年支持国家扶贫政策?”
“当然。”
“所以你是出于自身的责任感才这样去做的。”
“三合村的成功让我觉得这件事有意义,我想尽我所能的帮大家,就这么简单。”
“你好像有很强的道德感。”
“或许有吧。”
孔思益又开始探究,“你会因为自身道德感太高,而去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一些……没有那么有觉悟的人吗?”
余寻光把这句话消化了一下,“就是……把自己觉得对的东西强加给别人的意思?”
“是的。”
“以前可能会有。”
“现在呢?”
“现在学会了用辩证的方法去看待周围的一切,以及,遵循事物的发展。”
余寻光还挺愿意聊这方面的。他换了个坐姿,继续说:“以前年纪小,也确实没有什么见识,所以心也小,眼也小,那个时候在我的意识中,有些东西就是原则,原则是不能侵犯的。其实现在慢慢地,慢慢地你会感受到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就好比我们读书的时候学习文学作品,会为了考试而给文学人物贴上标签,比如说林黛玉「多愁善感」「爱哭」,这些都是很单一的标签。等到了长大了你再去看《红楼梦》,你会发现林黛玉跟你读书那会儿了解的完全不一样,甚至于她在你心目中的形象还会受到你的年纪、性格的改变而改变。所以我觉得有句话说的很对,年轻人都是「见花是花,见海是海」,他们看见什么就是什么,不会看见鲜花绽开而想到花苞,嫩芽,雨水,泥土,蚊虫;不会看着大海想着海水干涸,鱼的生与死,还有蜉蝣,以及无法避免的垃圾。”
余寻光还想到了他当时和宋启丰的会面。他当然珍惜着那个时候的自己,但是他有时候会想,如果是现在的自己去见宋启丰,自己还会跟他闹红脸吗?
谁知道呢?他是清楚自己是什么样,但宋启丰的行为是不可控的,说不定他就是以惹恼他为乐。那么个人……
余寻光陡然一笑。
真有意思呀。
在他分神时,孔思益的问题已经追过来了,“你的意思是说,你以前的眼界比较狭窄。”
余寻光不怕承认这个,他抬起刚才低下的头看着她说:“一个人的成长当然也包括了眼界。”
“只是因为年纪大了就开阔了吗?”
“当然还得去经历,去生活,去思考。不然不就是只长个儿不长脑子了吗?”
孔思益因为这句话笑了起来。
余寻光现在就是这样,严肃,正经,但是不输诙谐。
大屏幕上,这时的海报又变成了电影《故梦》。
“《故梦》好像是你第一次接触到的电影作品。”
余寻光把手搭在沙发上,看着上面的黎耀川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孔思益从中品味出了幸福。
“你很喜欢这部电影,是吗?”她说出了一件毋庸置疑的事实。
孔思益的眼睛在海报和余寻光的脸上跳跃了好几次,她道:“我记得聂梵导演说过,没有你就没有《故梦》。”
余寻光说:“《故梦》是蒲月老师的作品,是聂梵导演的作品,也是演员余寻光的作品。”
他的回答堪称滴水不漏。
孔思益当然也不是想刻意地让嘉宾丢人,当嘉宾说出令人信服的话时,她同样会欣赏。她问:“你认为作家、导演、演员分别代表什么?”
余寻光只是经过简单的思考便说:“作家创造二维世界,化虚无的幻影为可见的文字;导演构建三维世界,让黑白的文字变成由光影和色彩构成的现实;演员用自己的血肉塑成角色的具有温度的身躯。”
孔思益非常喜欢余寻光的「演员」态度,“我听说你在拍《故梦》的时候承受了一些压力。”
余寻光回忆:“确实有一些。我那个时候在节食,整整三个月。因为黎耀川他的人物形象需要那种纤细、萎靡,这是没办法的事。”
“你能够认可演员为角色的牺牲?”
“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哪怕是健康?”
余寻光严肃地说:“如果你对这个角色有后顾之忧,你没有把握,那你最开始就不要接受这个项目。你接受了就该去做好,哪怕代价是你无法承认的,那也是你做出的选择,后果应该由你自己承担。”
孔思益似有所悟,又问:“很多人说《故梦》的电影和小说的内核是不一样的。小说是毁灭,电影是希望。我之前也做过聂梵导演的访谈,她说黎耀川的希望是你带来的。”
余寻光不否认:“确实有我的主观意识在。”
那么问题就自然来了,“为什么会想到做出这样的变动?”
余寻光的目光向下微移,他边回忆边说:“其实我那个时候的想法非常简单,我想让黎耀川有自己选择的机会。可能会有人觉得我傲慢,但是……《故梦》这部作品的创作背景是具有明显的时代特征的。我当然看过原作,也跟原作者蒲月老师有过深入的谈话。我是在进入角色状态之后体会到了一些……仿佛是人物赋予我的东西。黎耀川本身便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然后被现实击败,从此一蹶不振,他代表着作者的思想。但是……站在我们后来者去看那段历史,希望是存在的呀,所以,从事物的发展规律来看他为什么不能有另外一种可能呢?《故梦》悲剧的内核是什么,是通过表现几个年轻人的男女之情来体现当时人的麻木与自我。文学的创作都是需要具备一定的社会背景……蒲月老师写这段故事自然有她当时的道理,只是对于我来说,我是一个表演者,我看重的更多的是人物的命运。比起世界,我更关心黎耀川。这或许是我自我的地方,但是……我就是坚持。”
这一段话很长,孔思益很认真地听着。一个好的采访者必然是擅长于倾听的。她也从这段话中听出了关于余寻光更多的内心世界。
“我觉得你其实是赞同理想者为理想而死的。”
余寻光不假思索,“因为我就是那样的人,我可以为表演而死。”
他说得认真,让孔思益心受震动,不自觉怔了片刻。
随后她又立马缓过神,建议道:“我当然相信你可以一直表演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余寻光也反应过来自己嘴快,说了着相的话,略带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随着大屏幕上的海报变换,孔思益自然而然又把话转移到了《密信》上。
“在这部电影里,你饰演一个小厨子冯知平。”
余寻光坦然道:“小结巴算是我的人生导师之一。”
孔思益问:“他教了你什么?”
余寻光自如地说:“他人眼里耀眼的伟大,其实藏匿于普通的平凡人生之中。很多人做出了不起的事,只是做到了遵循本心。与其想着成为一个伟大的人,要做出惊天动地的事业,不如好好地生活,好好地做自己。”
孔思益终于明白余寻光的成长是从哪里来的了,原来是这些角色赋予他的。
他能够从自己饰演的每个角色身上汲取到养分,甚至是人生的思考。
每一个角色经过他的思考,深挖,都是立体的带着独特精神的人。
接下来自然而然,说到了《大树下的儿女》。
余寻光认为韩妈妈的时间是对于“平凡的伟大”的升华。
“其实说实话,当初拍戏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好多好多事情都是后来遇到相对应的事了,反思了,才反应过来。郑云开是一个学习者,我也是一个学习者。郑云开在传承,我也肩负着传承的责任。”
孔思益立马联系现实问:“你在前年成为了金凤奖的评委,芙蓉奖好像也邀请了你。你站在了高处,这是否会让你的责任感加剧?”
“当然,因为我的权利本身就是观众赋予我的。”
“不是组委会吗?”
“如果我没有成绩,没有观众的喜爱,组委会也不会看得见我。”
这个逻辑很简单,但是很多人不清楚。
孔思益在这里又吃了个瘪。
余寻光也不管她,自顾自的继续说:“抛开剧情之外单独去谈人物,郑云开是我第一个接触到的,反映这种家庭关系的角色。”
余寻光说着突然发现他演戏这么多年,这种题材的剧居然没怎么演过。
他顿时开心起来。果然,演员一生能够去做的事情还有好多好多,哪怕是剧种他都没有全部接触到位呢。
说完了郑云开,恢复了一些战斗力的孔思益没有选择跳过《梦里三千》,她直接把余寻光客串的那个角色展示出来,问他:“这算不算是你第一部赔钱的作品?”
余寻光不太好意思地说:“算吧。”
孔思益更加深入,“据说你公司也赔了钱,去年才补回窟窿?”
余寻光捂住脸,不停地笑。他直视着孔思益,最终在她带着坚持的笑意中缓慢地说:“是有这么回事。”
孔思益问:“事后有去分析过失败的原因吗?”
“当然。”
“能跟我们分享一下吗?”
余寻光说:“文学作品可以悬浮,但是不能离开大众。不论是电影还是电视剧,最重要的还是要去把故事讲好。”
孔思益见好就收,她顺便把话题引申到《盛阳之下》上。
“你认为《盛阳之下》是一部好作品吗?”
余寻光说出一个大家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它是一部成功的商业电影。”
孔思益说:“是不是为低年龄段特制的商业电影?当时上映我带着我8岁的女儿去看了,她赞不绝口,现在也是你的粉丝了。”
余寻光往前探了探身子,喝了口水继续说:“当时没想那么多,按照聂梵导演的说法,她就只是单纯的想做一部恐怖片。”
孔思益说:“很多人说它不够恐怖,它应该改成灵异的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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