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sola
应该怎么哄?
奚墨向来是一个理性的人,理性注定她的诸般行为通常都会源于她的想法,她会先想好,再去做一件事。
但是现在,她大概是难得地行动快于想法,在她心底尚在犹豫的时候,她就已经下意识做出了行动上的选择。
她揽住阮夜笙腰身的手往她那边带着又收了收,阮夜笙被她这轻轻一带,身子朝她靠过去,奚墨便顺势抱住了她。
阮夜笙惊诧于她这举动,眼睛睁大了,睫毛上的泪滴将掉未掉。
大概是碍于礼仪,奚墨其实抱她抱得很轻缓,并不是那种什么让人窒息的拥抱,而是很有分寸。
等阮夜笙回过神,她的惊诧很快就被某种欣喜所替代。
她脸上明明还带着眼泪,心里也仍然酸涩的,可是酸涩中竟又带着由衷的温暖与喜悦。她从未体验过这种奇妙的感觉,一边想哭泣,一边却又幸福地想笑,处在悲伤与喜悦的边缘徘徊,她恍惚觉得自己可能要疯了。
她好喜欢奚墨。
越和她相处下去,越靠近她,越了解她,越感受她独有的温柔,她就越离不开。每一天,她都比之前更喜欢她了。
想让奚墨知道,可是又不敢让她知道。害怕如果她到时候知道她这难以启齿的心意,会远离她,可是她有时候又恍惚觉得如果她鼓起勇气告诉她,奚墨或许不会拒绝,但是如果万一,万一拒绝了,以奚墨那严肃理性的性格,是否到时候连朋友都没得做。她还想待在她的身边,或许她现在还冒不起那个险。
怎么办。
阮夜笙双手攥住奚墨的衣服,倏然握紧了。
她的眼泪非但没有停止,似乎变得比刚才更多,只如断了线似的往下落,沁湿了奚墨的肩。
察觉到阮夜笙低低的抽泣声,奚墨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更加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想了想,只得继续搂着阮夜笙,手覆在她的背上,时不时轻轻拍几下,像是在哄哭泣的小孩,虽然很轻,却又有种不习惯的僵硬。
然后她听到埋在她肩头哭的的阮夜笙噗嗤一声,竟又笑起来。
奚墨:“……”
“……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了。”阮夜笙话语含含糊糊,带着点哭泣时的鼻音。
奚墨就立刻停止拍她背的动作。
阮夜笙低声道:“我只是那么说,你怎么就又不拍了。”
奚墨一听,只得又僵着手,继续轻拍她的肩背。
“……你怎么哄人也跟个木头一样啊。我说句什么,你才有反应,跟着做什么。”
奚墨却道:“唔。”
阮夜笙嗔怪她:“难道我说什么,你才会做什么吗?”
奚墨却反问她:“你不喜欢我按照你说的去做么?”
阮夜笙:“……”
奚墨见她不答,又道:“你说什么,我做什么,你不喜欢?难道你喜欢你说什么,我反其道行之?”
“……我不是这个意思。”阮夜笙声音低了下去:“……你帮我拿点餐巾纸,不然就要都蹭到你衣服上了。”
奚墨松开她,帮她从餐巾纸盒里扯了几张餐巾纸,递给她:“那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阮夜笙用餐巾纸擦了擦眼泪,目光飘到一旁。
奚墨又扯了一张纸,伸手过去,阮夜笙往后一退,奚墨立刻攥住她:“别动,还没擦干净。”
阮夜笙只好站着不动。
奚墨这才帮她把眼泪擦干净了,说:“刚才又哭又笑的。”
“我先去洗把脸。”阮夜笙离开桌旁,走到洗手间去洗脸。被冰冷的水流一浇,她也清醒了许多,虽然有些后悔自己突然没控制情绪,在奚墨面前哭了,但是又觉得也不是那么后悔,毕竟奚墨抱了她,如此一想,又觉得自己矛盾极了。
她转过许多心思,最终冷静下来,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奚墨已经坐下来了,面色也恢复了之前的平静,道:“接着吃饭吧,别到时候凉了,就不好吃了。”
阮夜笙也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
“你不问我问题么?”阮夜笙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向奚墨道。
“你先吃饭。”
阮夜笙就依她所言,安静地吃起晚饭来。
等吃完了,奚墨沉默了片刻,说:“刚才怎么哭了?”
阮夜笙低了低头,轻声道:“我只是有些想妈妈了。”
她抬起眸,又笑了笑:“抱歉,刚才让你看到那么失态的样子。”
奚墨道:“不用抱歉。你也可以在我面前哭,不用觉得有什么负担。”
阮夜笙看着她。
奚墨顿了顿,道:“当然,你不哭会更好。”
“你是不是不喜欢看别人哭?”阮夜笙斟酌了会,小心翼翼地问她:“会不会觉得这样很没用,很丢脸?”
在阮夜笙的印象中,她以前从来没见奚墨哭过。奚墨很高傲,也总是那么优秀,成长在优渥的家境中,似乎从小到大都是顺风顺水的,演艺事业也是处在顶端,众人倾羡。除去哭戏,这样的她,好像是没有眼泪的,也不需要哭。
“怎么会。”奚墨摇头道:“每个人都会有脆弱的时候,哭一哭,宣泄一下情绪是很正常的,又怎么会没用呢。”
阮夜笙听她这么一说,也放心不少。也真奇妙,她刚才还为在奚墨面前哭泣而尴尬甚至手足无措,现在冷静下来,又感受了奚墨哄她时的那个拥抱,还有她现在的言语,又觉得在奚墨面前哭一哭,也没有什么好尴尬的了,甚至有种微妙的轻松。
奚墨又道:“我也哭过。所以你哭一哭,也不用觉得有什么。”
阮夜笙一愣。
她其实也没想到奚墨会跟她说这个,毕竟她以前从未见奚墨哭过,那么这也说明奚墨就算哭了,也会遮着掩着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所以应该不会将哭泣这种近乎隐私的事情告诉别人。
但是她却告诉了她。
不过既然会牵涉到哭泣,基本上也是难过的事情,尤其是奚墨这样的人,若能让她哭,想必难过的程度很深才是。阮夜笙不想让奚墨想起什么伤心事情来,也就只是点点头,避开不再谈论这个话题了。
“你想先说哪一个问题?”阮夜笙仿佛知道奚墨的心思,道:“是先问我妈妈的事情?”
奚墨看了阮夜笙一眼,似乎犹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沉默。
阮夜笙笑了笑,道:“你不用顾虑我,我知道你其实有很多问题要问,我会好好回答你的。”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六章
奚墨是个谨慎的人。
这种谨慎造就了她即使是在微小的地方也能发现端倪,如果奚墨察觉到哪里不对,紧随而来的便是疑问,而对于这些疑问,奚墨也有她自己的考量。
很多疑问对她而言无关紧要,奚墨就算发现了,也不屑理会,有这闲功夫她还不如去休息。可若当她觉得有些疑问很有必要去弄清楚时,那么她就会选择自己去结合信息判断分析,再以她的方式去迂回试探。
又或者,直接进行问询。
而一旦她并非试探,而是真的直接开口问了,就表示她对问询的对方其实抱有很大程度的信任,并且她对于这些疑惑是很在意的。如果她无法得到回答,她虽不会强求,但是可能会在一段时间里继续在意此事。
阮夜笙了解她,只希望她能舒心一些。
虽然阮夜笙早已做好准备,自知待会回答奚墨时,有些地方其实并不会说实话。
想到这里,阮夜笙又觉得愧疚起来。
奚墨道:“你妈妈……”
当初酒店大火过后,她在医院以阮夜笙的身份醒过来,发现病房里冷冷清清的,无人看望。照理说,就算别人不来,阮夜笙的父母应该也会来才对,毕竟是亲生女儿刚从火灾中死里逃生,这对一个家庭来说已经算惊天动地的大事了。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有些父母就算是远在万里之外出差,听到类似的医院通知,也会想办法迅速赶回。
阮夜笙的父母却没有来。
那时候奚墨也想过可能是因为一些原因,暂时没联系上,但是自那以后,阮夜笙的父母仍然从未露面。
所以曾经有个瞬间,奚墨也难免产生了一种不祥的猜想。
毕业多年,但奚墨到底也和以前的一些大学同学保持着联系。她是电影学院的学生,班上很多同学如今也都在这个圈子里打拼,其中不乏许多明星,奚墨虽然不喜欢和别人深交,但同在一个圈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合作,与他们还是会有往来的。在以前的往来里,有时候同学们也会聊到阮夜笙,但是并没有任何人说什么阮夜笙父母去世之类的。
而阮夜笙人缘很好,以阮夜笙在班上与那些同学们的交情,如果是过去家中有至亲丧礼,有些要好的同学应该会前来参加,以示哀思追悼。既然从来都没有丧礼这方面的消息,而一般人家里也不会刻意隐瞒丧礼,那就代表她的父母应该是在人世的,于是奚墨那时候也就打消了这个猜想。
后来听阮夜笙说话的时候,偶尔也提到她的妈妈。她妈妈好像很忙,不经常回家,但是一回来就会带各种礼物,做饭的时候也是费尽心思,生怕阮夜笙觉得不好吃。只是生活中普通的点点滴滴,但是能感觉得到,阮夜笙的妈妈真的很疼她,她和她妈妈的感情十分深厚。
不过奚墨的确没有亲眼见过阮夜笙的妈妈,只是最开始回阮夜笙家里的时候,在桌上看过她妈妈的照片,很有气质的一个女人,眉目与阮夜笙相似。
阮夜笙垂下眼睫,目光似有回避,过了好一会,才轻声说:“我妈妈她……有工作上的事,一直在国外长期出差,特别忙。”
她又道:“妈妈做的酱肘子很好吃,我很喜欢,所以看见你买了酱肘子,又提到我妈妈,我就突然很想她。”
奚墨感觉她话里有些说不清楚的滋味,某些地方言辞似有含糊,不过试着安慰道:“原来是出国,你要是想她,可以跟她发消息。”
虽然打电话甚至视频通话是与出行在外的亲人最直接有效的沟通,也最能缓解思念,但奚墨不能这么建议。对方是阮夜笙的母亲,肯定十分熟悉自己的女儿,而她女儿现在已经变换成了另外一个形象,声音也不一样,那么沟通起来确实不方便,只能通过不露脸不出声的发消息方式来联系。
阮夜笙道:“……我知道,都是消息联系的。”
“你爸爸呢?”
阮夜笙眼底的神色更为黯然:“……也跟她一块,在国外呢。我跟你说过,他们是做科研的,很多时候走不开。”
奚墨一直看着她,声音也略有些不自在:“你会不会觉得我在查你户口?”
阮夜笙抬了抬眼:“没有。”
她心里知道,奚墨这是关心她,否则以奚墨的性格,问都不会问的。
奚墨似乎放心了些,点点头。
“其实我还有点高兴。”阮夜笙的声音变轻了。
“怎么?”
阮夜笙笑了笑,说:“你以前都不会问我这些的。”
“以前我和你没有这么熟,问这些,就不合适。”
阮夜笙眸子勾着她:“你的意思是,现在我们两很合适?”
奚墨:“……”
眼见奚墨突然没说话了,阮夜笙道:“你不是还有问题要问我?”
“没有,就这些。”
“你不要看我刚才哭了,你就不问了。没关系的,该问的还是要问,你之前在消息里很多话都很简短,也没说别的什么,我想,你应该是打算见面的时候跟我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