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sola
阮夜笙什么都被她看穿,难免有点窘迫,可是与此同时,又有种难以启齿的高兴。
奚墨又发了一条:“尽量不要吃外卖,不健康,送餐路上还要耽搁时间,饭菜口感也会变差。”
阮夜笙感觉到她字里行间似有似无的关心,嘴角挽了上来:“知道,我以前不吃的,只是这次情况特殊,只有外卖吃。”
“那你先吃饭吧,吃完再聊。”
奚墨家教严格,用餐礼仪总是很到位,就像是她以前从来不在吃饭时看手机,现在大概是不想耽搁阮夜笙吃饭,她就此打住了。
阮夜笙当然也知道她这层意思,回她:“好,吃完再撩。”
奚墨:“……”
阮夜笙憋着笑打字:“对不起,我也打错字了,是再聊,不是撩,更正一下。”
奚墨没有再回复。
阮夜笙其实希望她能再回一句。
她好奇发送完那条消息以后,奚墨在那边看到会是什么反应。如果奚墨能再回复的话,那么阮夜笙至少可以从她回复的内容中感觉到点什么。
不过很快阮夜笙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有些心乱,一会好奇,一会又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毕竟就算她自以为揣摩出了什么滋味,又能怎么样,如果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应,一切都有可能是源于臆想。
可是即使等念头打消了,却也不能将她心底这起伏的心绪抚平捋顺,反倒越发痛苦。她感觉自己比以前还要更加贪心了,以前自知希望渺茫,于是就算是远远地看着也觉得快乐多于痛苦,如今随着自己越靠越近,她所想要的也就越多,快乐自然是加倍的,可相应的,痛苦也加了倍。
她明明知道她深陷这可笑的矛盾中,却无法自拔,只能站在那不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继续越陷越深。
“你不是说饿了?怎么又不吃饭了?难道你盯着个手机看还能管饱?”颜听欢筷子磕在碟子边沿,敲了一下,连珠弹似地催她。
阮夜笙被催得回过神,将手机放下,开始吃饭。
吃了几口,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如此无滋无味地吃到一半,消息提示的声音却又响起来了。
阮夜笙立刻放下筷子,拿起手机一看,奚墨在消息里问她:“菜挺多的,你和谁一起吃外卖?”
照理说奚墨想让阮夜笙好好吃顿饭,不想打扰,这才暂停了与她聊天,不过却又在吃饭中途发了消息过来,倒像是有种等了好一阵,最终还是等不了,发来消息进行确认的意思在里头。
紧接着又是第二条:“你吃完饭再告诉我,我不急。”
阮夜笙又笑起来,看了一眼颜听欢,回复:“那我要是急着告诉你呢?”
“那你说。”
“就一个好朋友。”
“顾栖松没跟你在一块么?”
“他跟我一块来了,不过没一起吃。”
“我问完了,你先吃饭。”
阮夜笙给她发了个十分可爱的表情,结束了这短暂的来回问答。
然后扭头一看,颜听欢正盯着她。
“怎么了?”阮夜笙无辜装傻。
颜听欢斜眼道:“可以好好地吃饭了?”
“可以。”
阮夜笙再度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菜,觉得这回很是有滋有味。
吃过迟来的午饭,阮夜笙收拾好桌子,颜听欢问她要不要午睡一会,阮夜笙摇头:“不了,我得赶回去,路途有些远,要早点走,我待会在车上睡就好。”
颜听欢便没有再留她,跟她又交待了一些事情,阮夜笙这才离开。
雨越下越大,几乎是瓢泼地往下灌,阮夜笙提早打电话叫司机把车开过来,在外面等着,顾栖松也很快走到她的身边,替她撑开伞,送她上了车。
回程的路途是漫长且无聊的,阮夜笙坐在后座上,有时候会看着车窗。雨水冲刷在车窗玻璃上,早已将外面的世界勾勒得一片模糊,外头的雨景就在这片模糊中飞速掠过,什么都看不清。
看了一会车窗,阮夜笙又拿出了手机,点开之前和奚墨你来我往的那些消息,默默看着。以前奚墨不怎么和她通过手机聊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奚墨也会经常跟她发消息了。
她喜欢,甚至于迷恋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只是一些简单来回的寻常对话而已,却总想着一遍一遍来回地看。
正想着,奚墨的消息又来了,这回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傍晚的时候吧,到了我会给你打电话。”
“好的。我待会要去拍戏,先不说了,傍晚见。”
“傍晚见。”
六点多的时候才回到横店剧组所在的酒店,阮夜笙进了房间就给奚墨打了个电话,告知她已经回来了。那边奚墨还有些事在忙,两人随意说了几句,就挂断了,阮夜笙站在冷清的房间里发了一会呆,之后打开行李箱,在一个放零碎物品的收纳盒里摸了摸,最终摸出一块手表来。
这块表是银色的,有些旧,看起来用了很多年头了,是那种老式的机械表。
当初那场酒店大火以后,她就把这块旧表和手机都拿了回来,可是她以奚墨的形象来戴这种旧表是根本不可能的,她也就一直收着,没有再戴出来。
阮夜笙坐在房间的单人沙发里,盯着这块表看了许久,看着看着,她的眼圈便泛起些微的红来。她把手表戴在手上,小心地扣好表带,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又觉得前所未有的疲累,可她坐了那么久的车,这会子还没洗澡,并不想去床上睡,索性就蜷缩在沙发上,闭上眼稍作歇息。
这一睡就睡沉了,直到手机铃声再度吵醒了她,她心情原本就有些沉郁,刚睡觉头脑中仍然混沌,半眯着眼摸到手机过来接了,手机里有人问她:“吃了晚饭么?”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这才清醒了些许,不过还是带着点刚睡醒的娇懒回道:“……还没呢。”
奚墨道:“你在睡觉?”
“刚才在房里眯了一会。”
顿了片刻,奚墨道:“那你等我,我过来找你。”
阮夜笙这下完全清醒了。
奚墨要来找她。
“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我尽量快一点过来。”奚墨补充道。
“……没关系,我等你。”
通话结束,阮夜笙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她把手表摘了收好,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身上也褪去了旅途的疲惫,轻松了不少,又添了些沐浴过后的清香。洗澡费了些时间,她换身衣服等了一会,手机就又响了起来,奚墨道:“我在门外了。”
阮夜笙打开门,见奚墨站在门口,她手里还拎着一个袋子,阮夜笙打量了一下,笑道:“里面是什么?”
奚墨走进房间,来到桌子旁,将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我给你买了晚饭。”
晚饭被她小心地装在几个保温餐盒里,阮夜笙坐在桌旁,满怀喜悦地道:“什么菜?”
奚墨也没说话,将其中一个保温餐盒的盖子揭开来,是一份酱肘子,而且已经片成了薄片,浸在酱汁里,色泽欲滴。
阮夜笙怔住了。
奚墨又打开另外的餐盒,里面分别是清清爽爽的时令小菜,热气腾腾的汤,还有米饭。她走到阮夜笙身边,把筷子递给阮夜笙,说:“趁热吃吧,刚做好不久。”
阮夜笙看着那盒酱肘子。
奚墨也察觉到她的目光,说:“我看你在马场的时候很喜欢吃酱肘子,这次就给你买了,一整只吃起来其实不方便,我已经让厨师提前片好了,就不用你自己切。”
阮夜笙夹起一片送进嘴里。
奚墨问她:“味道怎么样?”
阮夜笙点点头:“好吃。”
奚墨面色似是放心了一些,道:“其实就是酒店楼下餐厅做的,之前我们在那吃过饭,我觉得那边厨师的水平还可以。他们也做酱肘子,而且听说经过了处理,吃起来也不会油腻。”
“你吃过晚饭了么?”
奚墨点点头:“在剧组吃的。”
阮夜笙再度夹了一片,递到奚墨面前,笑道:“你也尝尝。”
奚墨顿了片刻,似有那么一瞬的犹豫,不过她还是倾身过去,阮夜笙顺利将那片酱肘子喂到了她嘴里。
奚墨吃过一片,道:“你在马场说你妈妈做的酱肘子很好吃,你其实喜欢吃的应该是你妈妈做的酱肘子吧,这个是餐厅做的,肯定是做不出你妈妈的味道,你将就着吃一点。”
阮夜笙手中的筷子一顿。
仿佛这一整天里一直积压的情绪迅速溃垮,她的眼泪骤然滚落而下。
奚墨瞥见她突然潮湿的双眼,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她站在阮夜笙边上,整个人都僵住了似的。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阮夜笙的眼泪来得那么毫无征兆,奚墨料不到,就连阮夜笙自己都没料到。
她感觉到自己面上的泪痕,突然也呆了呆。
别看阮夜笙以往妩媚外露,笑意撩人,其实她是一个很善于遮掩的女人。她演技好,生活中的各种周旋应对自然也是得心应手,即使是扮演了这么久的奚墨,也没有出过什么差错,可想她的掩饰本事。
而正是如此,笑容便很容易成为她遮挡真实内心的面具,就算再难过,也会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依然能够谈笑风生。等回去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才可能卸下那些外在的伪装,独自舔舐伤口。
一个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轻易在人前哭的。
阮夜笙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本她觉得她可以自控得很好的,不管心里再担忧,再难受,她都自觉可以做到不表现出来,谁知此时此刻,仿佛就被奚墨那最后的一句话按下了开关,她那些阻挡情绪洪潮的堤坝转瞬崩毁,倾泻而出。
她以为她的那道防线一直是十足十的牢固。
如今才明白,在奚墨面前,其实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她没有防备地在奚墨面前展现出了她的脆弱,没有防备地在奚墨面前哭了出来。
阮夜笙迅速察觉了这点,立时就比奚墨更加手足无措似的。她觉得自己这副形容有些狼狈,一边用手背胡乱往脸上蹭了蹭,一边站了起来,就要去拿餐桌上的餐巾纸。也许是她起身时太惊惶了,她没有注意椅子的位置,被椅子绊了一下,身体顿时有些踉跄,就要往桌子边沿磕了过去。
一双手伸过去,眼疾手快地将她揽住了,这才免了她与桌子的磕碰。
奚墨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抓着她的胳膊,顿在原地。
阮夜笙也僵住了。
之前奚墨和阮夜笙在片场对戏的时候,奚墨就发现自己添了一件害怕的事,她害怕阮夜笙哭——虽然那时候她并不想承认。
阮夜笙哭戏太好,极具感染力,一看见她哭,即使是戏里,明知道是假的,那一瞬间也能疼到心尖上去。
戏里尚且如此,何况此番阮夜笙是真的哭了。她红着眼*圈,满眼的潮湿,看过来时似隔了雨雾,睫毛上也都是微颤的水珠,偏偏她此刻因为自己突然哭了而尴尬,便又有了些惶惶的意味,低着头不敢看过来,那种楚怜的感觉也就更加的深。
奚墨看着她,现在倒是真的想承认,她确实害怕阮夜笙哭。
只是她当初不知道怎么去哄戏里哭泣的阮夜笙,现在她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如何去哄,但是她知道,她想去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