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sola
阮夜笙咂摸了下嘴,笑道:“我的性格你又知道了?原来你这么关心我呢。”
奚墨一脸漠然。
跟着她像是又在某个更重要的点上幡然醒悟了什么,顿时有点发怔。
“是。”阮夜笙知道奚墨一旦注意到了,按照她那种严肃清晰的逻辑思维方式,还有眼下的形势,有些东西也不再适合继续隐瞒下去,还不如适当地承认一点,就大大方方地说:“以前是有点麻烦,后来风平浪静了很久,刚才突然发生那种事,我以为麻烦又回来找我了。”
奚墨却还浸在那个想法中没有回过神。
现在身体互换,她摇身变成了阮夜笙,这个秘密只存在她们二人之间,别的人都不知道。如果真的如阮夜笙所说是在担心以前的麻烦找回来了,那么刚才那只死鸡砸过来的目标应该是……现在用着阮夜笙这副身子的自己才对。
阮夜笙本身已经不再是目标了。
那么她为什么还要那么惊慌失措?
是因为以前的阴影而条件反射感到害怕么?
奚墨绷着脸,内心突然有点不大平静。
难道她是担心我代替她成为目标才……
……错觉。
……这必然是错觉。
奚墨冷道:“那你怕什么?如果真是以前什么不干不净的人要找麻烦吓吓你,现在也是我在挡枪子,你都不是以前的自己了,谁认得出来你?”
阮夜笙故意一副恍然大悟如梦如醒的模样:“也对,我怎么没想到,我真笨啊。”
奚墨:“……”
完全就是错觉!
奚墨骤然又感到没来由的不悦,表情冷冰冰的:“你以前到底惹了什么麻烦?怎么还会有人用这种手段来恐吓?”
“人活在世上,谁没点大大小小的麻烦呢。”阮夜笙偏了下头,表情沉敛了起来:“既然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以前有过麻烦,就一定要小心点,诸事注意,看到什么不对劲的就跟身边的人说。听欢是我的朋友,你可以相信她。”
“我能问下是什么麻烦么?”奚墨道。
阮夜笙摇摇头:“也许你很难相信,但是很多时候我自己也……不大明白。我一直在想办法面对,可是即使到了现在,我连带来麻烦的是谁也不知道,很多东西,总是莫名其妙地就来了。”
奚墨发现她的眼神非常认真,还带着些复杂的愁苦,可能是有苦衷不方便说,也就没再问了。
阮夜笙轻轻说:“我会尽快想办法跟你换回来的。”
奚墨目光飘了飘。
也许是习惯了阮夜笙一贯装模作样的狡黠,随时随地的发骚,现在陡然这么认真,看起来还颇有那么一股子脆弱得令人心软的味道,她有点不大适应。
“没什么。”奚墨不以为意:“我不像别人,还不至于被一只鸡吓坏。”
“你现在不着急了?之前不是恨不得掐着我的脖子强迫着我换回来?”
“强迫你有用?”奚墨随口一句:“要强迫你有用,我早就天天强迫你。”
阮夜笙脸上泛起莫名的红晕,晕着春水的眸子看她一眼:“你打算怎么强迫我?”
奚墨:“……”
你脸红个什么劲!
也许是太烦躁了,她也莫名奇妙地越来越热,之前心静带来的凉爽一下就被大太阳蒸发了个一干二净,浑身上下都要冒烟。
阮夜笙突然转过头,奚墨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见柳于丝不知道什么时候经过了这里,手里拿着把道具宫扇扇得起劲,一双眼正往自己身上斜过来。
柳于丝自认使出浑身解数都不能让严慕对她有什么表示,眼前这个过气的女人竟然第一天就吸引了严慕的注意力,心里很不是滋味,当下也没拿正眼看奚墨,只是笑着看向阮夜笙:“奚姐,你怎么在这呢?”
阮夜笙没什么起伏地说:“乘凉。”
“这倒是挺凉快的。”柳于丝显然想继续套套近乎:“林导不是请你去拍照吗?”
“拍了。”
说了几句,阮夜笙的回答都像是刚从冰箱里冻出来的,冷气直冒。柳于丝也听说过这位大牌有时候的性情,比较难以接近,此番讨了个没滋没味,却也没办法,她摇着宫扇左右看看,当下看到了一旁地上那把散开了的折叠伞。
“天啊,这伞里怎么有血流出来?”柳于丝的声音叫出了那么一点装腔作势的夸张。
奚墨感觉她满头满脸的脂粉味都要喷自己身上,表情漠然,懒得搭理她。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柳于丝好奇之下,就想凑过去看。
“死东西。”奚墨道。
柳于丝:“……”
柳于丝壮着胆子打开看了一眼,她十指没沾过阳春水,怎么杀鸡都不知道,自然毫无悬念地被吓了一跳:“你们怎么把死鸡装在这里?”
一个当红影后,一个过气女演员,还带着一只死鸡在旁边,这种组合到了柳于丝的眼里,最终汇聚成“变态*”两字。
怕她误会到处乱说,奚墨这才牵着唇角,冲柳于丝微微一笑:“中午加餐,我杀只鸡吃。不想吃饭店的,就想吃个自家味道。”
心说你走。
盒饭难吃,剧组里的确很多人会选择自己开小灶,柳于丝没想别的,只说:“你怎么还自己杀鸡呢?”
奚墨一副孤家寡人无人照顾的娇弱样:“柳小姐,我身边只有一个经纪人,还不靠谱地在那睡大觉,什么都得我自己来的。”
快点走。
柳于丝刨根问底,可能学生时代十分好学,以至于老师也会被她问烦:“可你杀鸡不在厨房杀,跑这来做什么?”
奚墨摆摆手,精分现场全身都是戏,说:“是这样的,原本我是借了个小厨房,结果没留神鸡跑了,一跑跑到这,我就一路追过来,心里这个着急啊,别提了,然后就在这碰上了奚墨跟她保镖顾栖松。顾栖松一下帮我把这鸡给捉住了,又顺手在这帮我把鸡杀了,到底是特种兵,一刀干净利落,还借伞给我装着,这样我提着鸡就可以直接回去拔毛了,顾栖松同志真的是活雷锋呢。”
你还不走!
阮夜笙端着神色,淡淡点头,表示自己是证人。
奚墨又哦一声,对柳于丝说:“你是不是要还问我顾栖松去哪了呢?杀鸡杀得满手血,他洗手去了,一会就回来,我们在这等他。”
你到底走不走!
柳于丝抬眼看去,刚好看到远处一个男人往这边走过来,正是顾栖松。她不算聪明,一琢磨感觉好像是那么回事,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在这讨个没趣,说声:“奚姐,我过去那边了啊,你慢慢乘凉,有空聊。”
阮夜笙点点头,柳于丝扇着扇子走了。
瘟神离去,阮夜笙眼珠滴溜一转,笑了:“你还挺会扯的。”
“你也挺会装的。”奚墨回她。
顾栖松一张闷葫芦脸走过来,朝阮夜笙肃然说:“对不起,没抓到。”
当时顾栖松离得有一段距离,等他做出反应处理完鸡翻出墙去的时候,墙后面那人早就跑远了,阮夜笙本来也没抱有多大希望,只问:“那看见了么?”
“看见了,隔得远看不太清楚,背影挺瘦的,戴了鸭舌帽,像是个女人。”
奚墨和阮夜笙同时看着他:“女人?”
顾栖松说:“她跑得很快,而且很熟悉周围环境。请放心,我会继续调查的,附近路段上可能也会有监控,待会就去申请。”
阮夜笙想了想,说:“你去告诉路清明,让他再多安排几个人盯着。”
“他已经知道了,正在处理。”
“这事先别声张出去,私下来,静观其变。”
顾栖松点头。
阮夜笙让顾栖松把鸡带回去交给路清明,看看能不能调查出什么细节来。经过这场风波,奚墨什么心情也没了,直到开机仪式结束,众人散场,阮夜笙都不远不近地待在奚墨身边,保证奚墨能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而就算这样,工作还是得继续。
时间很紧,中午吃过饭休息了一段时间,剧组在邓府集合,准备开拍。
为了节约资源开销,电视剧基本都是场景集中拍摄模式,怎么方便怎么来,先把一个场景里所有的戏都拍完了,才换到下一个场景,根本不会按照剧本的发展顺序来,成剧全靠后期剪辑,于是转换神速,上一场拍摄男女主角才还没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呢,下一场他们就能回老家结婚。
天气热得不行,片场工作人员忙忙碌碌,到处都是器材和人影,更是将这种闷燥推到顶点。
阮夜笙坐在伞底下让化妆师给她补妆,冯唐唐忙着在旁边帮她扇风,林启堂叫来了奚墨,给她们俩说戏:“今天都是邓府的戏,你们主仆两人的对手戏很多,先拍那场秋千的戏,这时候邓绥还没入宫,心思相对单纯,从小在定厄的庇护下长大,对定厄是十分依赖的状态。你们第一次合作,先磨合磨合,找找感觉。”
阮夜笙中午没能午睡,眼神有点疲,不过对上林启堂的时候还是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了那么一些,她一边补妆,偶尔跟林启堂做些交流。
大致交待完了,林启堂又看向奚墨:“至于阮夜笙你呢,很多时候奚墨有戏的时候你得在旁边,奚墨出来的时候你好好跟着,时刻注意一下自己,就算没台词的时候,表情什么的还是要到位,到时候会给到特写,还有注意走位。”
“好的,林导。”奚墨表面装出谦逊的模样,连连点头。
等到各机位就绪,演员到位,林启堂坐在监视器前示意开始,场记啪一声打个板,开拍了。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现在正是暑夏,邓府花园的花正开得繁艳,阮夜笙走在压花展叶的小径上,奚墨不前不后地伴在身侧,摄影机也在跟随她们的脚步慢慢推进。
在场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这一对焦点。
工作人员是因为工作需要,必须目不转睛地盯着,冯唐唐则是因为花痴。她抱了一堆零食坐在伞下,撕开一袋从里面捏出片薯片来,却也不送进嘴里,只下意识拿在手上,眼睛看着那边正在拍戏的奚墨和阮夜笙,脸上看得几近痴呆,心里嗷嗷直叫唤,俨然集众粉丝之大成,登入无双境界。
阮阮和奚姐同屏搭戏,冯唐唐要哭了。
掐着剧本的时间等了一会,阮夜笙偏头看一眼旁边的奚墨,开了口:“定厄,父亲想送我入宫。”
奚墨双手交叠,笼在身前贴着,谦卑中透着几分端庄,没有说话。
早期的邓绥在定厄面前没有任何保留,定厄不善言谈,很多时候都是充当着倾听者的角色,邓绥也知道她的习惯,即便没有语言上的回应,邓绥依然可以十分自然地倾诉——她知道她在认真听她说话。
于是阮夜笙看看奚墨的眼睛,接着说:“先前他着我到书房谈话,说我年岁已到,有些事也合该准备起来,言下之意是已将我的画像名册呈给陛下过目了。”
奚墨没有说别的,看着前方,声音淡淡道:“小姐,秋千在前头了。”
“那咱们快走。”阮夜笙宛然一笑,回身握住奚墨的手,牵着她往秋千方向去。奚墨脚下跌宕一下,之后有些拘谨地随了她,亦步亦趋的样子有点笨拙,阮夜笙在前面亲昵地笑话她:“你真的总是老样子,木头人。”
奚墨闻言,低了头,说:“……嗯。”
按照剧本设定,这里本来就应该表现出定厄的这种拘谨,与邓绥早期的天真烂漫做个对比,奚墨演得很到位,阮夜笙也配合得天衣无缝的,但是奚墨就是感觉到自己的那种紧张似乎已经不是按照她对剧本的理解来演的了,那种拘谨和紧张正真实地在她心底扎了根。
不知道是天太热,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她的掌心出了一层细密的汗,这种滑腻的触感让她很不舒服。
阮夜笙感觉到了,手微松了松,却再度将她抓紧了。
那种不舒服被这一松一紧,更加深了,奚墨只得硬着头皮握住阮夜笙。
很多人会认为演员只是戏子,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根据剧本需要演出来的,不过披了张假皮,这样说自然会有很多演员反驳,理直气壮地说我可是用真感情演的,角色是我,我就是角色,这种言辞简直就是侮辱云云,但是奚墨听到这种说辞,她却并不会有半点反应。
也许她早就将自己剖析了个彻彻底底,认为自己其实就是这样的,那些人只是阐述事实,不需要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