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sola
奚墨漠然反问:“我就不相信,你不想待在我身边?”
阮夜笙:“……”
明明这反问是完全平行在另外一条轨道上的,针对彻底不同的问题,与她心中那捧小心翼翼的心头血压根毫无联系,可它是这样的歧义,歧义到她的心也跟随理解有误般滚烫起来,咚咚狂跳。
她知道这是误解的。
有那么一瞬,她希望这样的误解是否也可以希望渺茫地成为答案。
奚墨哪里知道她这心思已经弯弯绕绕拐了十八个弯,淡道:“我之前分析了一下当初我们俩在酒店的状况。当时我们俩是昏在一处的,也就是说,我们当时是距离最近的,而且根据我留存的回忆,当时我们的距离已经是抱在一块的状态。”
阮夜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对,距离0米。”
奚墨听到这声笑,脸崩得更紧了,肃然继续:“也许是当时有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东西进来了,这些目前都不得而知,但是我觉得这种身体上的交换也许是对距离有要求的。如果我们分隔很远,并且以后几乎不进行接触交流,你觉得还有换回来的可能么?你后面远在外省片场,我在家里,相隔千里,你觉得我们俩该怎么换回来?难道等着天上一道雷劈下来?我不相信你没这么考虑过。”
静了静,阮夜笙笑道:“我承认,我的确是这样考虑过的。我也希望,能待在你身边。”
她颇有点五味杂陈地补充:“毕竟这样更有益于我们之间交换回来。”
奚墨道:“所以你认同我的分析,答应我试镜进入同一剧组的要求。”
“我认同你的分析。”阮夜笙轻声细语,笑着提议:“你可以当我的贴身私人助理。在片场端水喂饭,时刻伺候。”
奚墨冷笑:“还没到睡觉的点,就开始做梦呢。”
阮夜笙笑过了,却又话锋一转地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了:“你想要这样做,除了为了尽快找机会换回身体,还因为你不相信我。”
电话两头突然陷入一种无边尴尬的寂静。
这种寂静甚至有点冰冷刺骨。
阮夜笙道:“你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会好好使用你的身体。你必须要每天看到自己的身体,也就是让我保持在你的视野中,你才会放心。最近,你没睡过一个好觉吧?”
沉默良久,奚墨毫不遮掩地承认了:“我不相信任何人。”
这句过后,那边再没有传来奚墨的任何反应,过了片刻,阮夜笙感觉到另一部手机的震颤声。这手机是她当初在酒店出事时随身带着的,奚墨交还给了她,有个角磕坏了,现在还在继续使用。
她看见手机屏幕亮起的光,面色有点僵,点开看到一个她没有存姓名的号码。这号码外人看来像是个陌生号码,但是对时常联系这号码的她来说,她再熟悉也不过。
点开短信,这条短信很简短:“20:21,XFH25081459,已死亡。”
阮夜笙怔怔看着这条短信,现在她手表上指针正指在二十点过二十二分。
死在一分钟之前。
静了很久,她的手指冰冰凉凉的,也不回复,默默将这短信删除。她手机里所有数据,用过的账号,浏览过的记录,就像是这条信息一样,每一次都那么小心翼翼地抹去了。
“阮夜笙。”奚墨的声音传来。
阮夜笙面上挤出笑意,道:“嗯,我在呢。”
她的声音变得非常温柔,柔中带了一丝不易觉察的颤:“好,我答应你,你可以使用我的身份,和我待在一个剧组。”
奚墨没说话。
阮夜笙道:“现在八点半了,你说你没吃晚饭,那不聊了,你去吃点东西免得胃受不住。至于林导那里,我会照你意思去安排的,你等试镜电话。”
这场微妙的通话终于结束了,奚墨搁下手机,看着外面华灯璀璨的夜,骤然有点如释重负。
阮夜笙站起来,很快用她原来的手机拨了个号出去。
等了一会,电话那头有人接起来。
阮夜笙道:“我有事找你。”
电话那头,那人低低笑了:“好。”
第16章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中国就是有人好办事。
有路清明奉命在林导那边牵了线,试镜这件事似乎变得无比简单了。电话来过,就定在星期三上午九点,时间方面还是很赶的。
奚墨还得按照对方电话里的要求提交一份简历资料,详细说一下曾经参演过什么作品,这也是大部分演员试镜前必要的准备。除非你已经红到本身就是一块移动的金字招牌,别人看你一眼就能立刻想到你演过什么角色,否则忙碌的导演们根本没有功夫也没有闲心去注意你的曾经,这时候简历就会成为导演初印象的基础,非常重要。
奚墨以前是钻石招牌,现在别说招牌了,她连块寒碜的烂木牌子都没有,俨然是彻头彻尾的新人。
她这样的心气怎么甘心自己突然之间变成新人,但现实就是如此残酷。不过好在她是个优质演员,优质演员的特质就是能够随时随地进入角色,随时随地为了角色扮演而精分,前一刻她还在心底冷冷咒骂阮夜笙,后一刻她就能本着一颗新人的心拿起电话咨询。
“那边要我写简历,这是你的事,我不清楚。”既然是咨询,奚墨这时候对待阮夜笙的表面态度还是相对平和的:“网上写的那些,我能不能直接用?”
她随便一搜,的确是搜出了许多阮夜笙过去的资料,但全部都由以前的粉丝编辑汇总,按照她的经验,这种可信度也许只有一半一半的,很多东西恐怕只是源于臆测,还是先问过当事人才能作准。
同时,还搜出了阮夜笙当年的一些剧照。
其中一张她赤着脚,一身红嫁衣轻踏在雪地上,一面回头望,乌发飘散,身姿袅然。画面是静止的定格,那飘扬的乌发却灵动到让人想要伸出手轻轻为她一拂。
这是“踏歌声”当初的宣传海报之一,影评用“极致绽放的美”来盛赞她。
过去奚墨从未专门注意过她这些,现在隔着电脑屏幕看着,突然有了种时光倒流的微妙感。
她不太喜欢这种感觉,立刻点击鼠标关掉了页面。
阮夜笙的回答来了,回答并不直接,而是慵懒反问一句:“网上写的你早年签过一部女同片,这资料能用?”
奚墨:“……”
你听网上瞎扯!网上话能信,猪也能上树!
再说打死我也不演女同片!
“他们乱写的。”奚墨淡道:“当初那片子的确是来约过我,被我推掉了。不过消息传出去,网上就用我来做噱头,都是假消息,再说那片子貌似直到现在也还没开拍,我不太清楚,说这个没意义。”
阮夜笙意兴阑珊的:“是么?本来我还稍微有点想看。”
奚墨:“……”
阮夜笙在那酸溜溜的闷笑:“上面传是你和沈轻别演对手戏啊,还好是早年约的,而且也没真的定下来,要是搁到现在,这真是一出好戏呢,票房得炸成什么样?”
奚墨:“……”
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有病吧!
这注定又是一场不愉快的对话了。奚墨沉着脸说:“等等,我看到一条,上面说了你的出生年岁,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我看你这资料的确是不能信,但是你有个访谈里自己也提到你是这个年龄,所以你这个人也不能信,谢谢,看来我没有咨询你的必要了。”
阮夜笙:“……”
早年她出道的时候,她的公司为了给她打造鲜嫩花旦的荧幕形象,的确是刻意篡改了她的年龄信息。虽然现在她已经沉寂多年,但是网络上传的这个出生年龄,放在当初出道时是多么鲜得滴出水的年轻,她为了演艺发展,当时也是为了配合公司而说谎,将年龄说小了四岁。
奚墨冷飕飕道:“你我其实一个年纪,早年网评时我入了个什么四小花旦,我都脸红。可见你脸皮比我厚。”
阮夜笙在电话那头的确是脸红了,竟意外有了种强词夺理的可爱:“我不是脸皮比你厚,我是脸皮比你年轻。你能怎样?”
“我能这样。再见。”奚墨利索掐掉了电话。
原本是本着负责任的态度向这女人咨询,好认真给她倒腾出一份简历来给导演看看,现在看来她也没这闲情逸致了。这东西要抓眼球要么详略得当细细致致,要么就简简单单卖个关子,后者风险最高,没有大腿不建议尝试,奚墨简单写了几行关于阮夜笙的个人资料,连照片都高贵冷艳到没给她配,点击邮件发了过去。
反正这是抱自己大腿抱上去的,再神秘装逼林启堂那也不会给刷下来。
试镜那天,她特地早到了,毕竟圈内都喜欢新人认真谦逊,能早到就代表一种认真对待的态度。
时间还早,她被领到林启堂工作室的休息处等待,工作人员仔细打量了她几眼,给她端来一杯咖啡,待遇还算客气。
奚墨坐在这边沙发上,沙发那边倚着一个收拾得干净利落的女人。那女人有一种锋芒毕露的美,化着淡妆,尤其是她那一双眼睛,犀利精明得让人与她对视的时候都感觉浑身像被她眼神剥光了。
那女人面前茶几上搁着早餐袋,一直似有似无地看着奚墨,饶有趣味的模样。
奚墨无视她,淡定抿了一口咖啡,没有任何特色的会客咖啡令她颇为挑剔地轻轻蹙了个眉。
那女人突然站起来了,径直往奚墨这边过来。
奚墨这边的沙发附近就是出口,她又不认识她,下意识以为女人是要出去,也就没在意,跟着她就发现那女人奇迹地绕到了自己边上,姿态颇为亲昵地挨着她坐下了,一手搭在她肩膀上。
奚墨:“……”
你谁啊!
谁允许你搂着我的肩膀!
她冷着脸,僵着脖子,扭头去看女人那一双缝着笑意的细长眼,心里闪过红烧卤制盐焗泡椒等无数个炮制这女人爪子的法子。
那女人眯着眼,只挑着眼角微光看她,颇为轻佻地开口了:“宝贝儿,不就出去了一段时间,现在见了面都装不认识?你这唱的哪出?”
奚墨:“……”
宝贝儿???
宝贝儿!!!
你有病吧!
是不是想去局子里喝茶!
奚墨被她雷得一阵一阵的,差点就要将她摆出来的矜持优雅丢到天上去,再猛地推开她同时掐着她脖子铿锵有力地骂一句臭流氓,然后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她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现在不是自己,她是阮夜笙。
这女人……应该是阮夜笙的熟人。
之前女人说的那句话,必要信息已经在她心念电转中分析出来了。
首先这是阮夜笙一个熟到不能再熟的人,关系很亲密,否则不会鸡皮疙瘩到叫什么宝贝儿。
宝贝儿,恶心!
然后这人离开过一段时间,也许是到外市,外省,甚至是出国,刚刚才回来不久。因为交换之后,她已经更换新号码使用,旧号码依然是在阮夜笙那里,如果这女人要联系,必然会拨打之前阮夜笙的号,但阮夜笙现在是用着自己的声音,不可能直接电话里回复她,所以可能是阮夜笙拒接之后找个理由短信回复,并且告知自己今天到林启堂公司试镜的消息,她才会一早在这等候。当然这样做容易出漏洞,阮夜笙可能不会这样做,那么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女人去问了冯唐唐。
冯唐唐知道自己要去试镜之后,差点疯了,如果不是有保密协议,她估计恨不得买个大喇叭在小区吼。
差点露陷,于是她顿时就冷汗涔涔了,轻轻不露痕迹地拿开女人搂着她的手,装作多年好友似的轻轻一笑:“我这不是等你自己过来跟我打招呼?这段时间在外面过得怎么样?”
再藏阮夜笙身体里扮几天阮夜笙,再来几个奇葩折腾她,她就能精分出太阳系。
女人眼珠转了转,像是更有趣味地审视了她,这种审视几乎是有种穿透到灵魂的意味,让奚墨感觉到一种很不舒服的压力。
然后女人笑着回答:“过得很好。”
不知道为什么,奚墨感觉她笑起来似乎有点诡异。
女人接着道:“昨天我打电话给你你不接,发短信也不回,只好去问糖糖了。糖糖说也许是你在准备试镜,暂时不想让别人打扰,她告诉我地址,我就一路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