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sola
前面那么长的一段,两个人都没有台词,只靠表情,肢体动作语言等细节来诠释。
奚墨望着阮夜笙,勉强支撑的身姿终于缓缓弯了,向她跪下了。
阮夜笙这才慌慌张张抱住了奚墨,白皙的脖颈处都浮起了青筋,带着哭腔颤声道:“为何要出来!朕说过不许你出来!为何要出来!为何要忤逆朕!”
“我……我怕太后你……”奚墨的声音很轻:“还好……还好。”
之前剧情里就有铺垫,这种毒专用于刺杀,是救不回来的。
饶是邓绥这样有理智的人,此刻却像是理智全面溃散了,咬牙切齿地发着怒:“柳唯何在,给我医好她!医好她!”
柳唯是里面一个比较重要的太医,扮演者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太后息怒,此毒……此毒您先前便已知晓……是无解的。”
阮夜笙眼睛通红,眼泪夺眶而出,攥着奚墨的衣襟说:“你的命是朕的,是朕的……朕若不允,你怎敢就死?”
邓绥这时候还是说“朕”,还是勉强在定厄面前维持着那一层摇摇欲坠的尊严。
定厄却早已看穿了她的脆弱。
奚墨颤颤巍巍地抬起满是鲜血的手,用手背蹭了下阮夜笙满是泪痕的脸颊,微微一笑:“小姐,不哭。”
听到这声,阮夜笙面色一怔。
跟着却哭得更厉害了,她自然而然变换了称呼,终于颤抖道:“定厄,我……不恨你,不恨你了!”
奚墨蜷在她的怀里,早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心口剧烈地起伏着,只剩下些支离破碎,再难拼凑起来的语言:“我……我希望……小姐恨……恨我……这般……就……不会忘记我……我又希望小姐……不恨…………不恨……这般……小姐往后便能过得好……好一些。”
阮夜笙的眼泪簌簌而下:“你若活着,我便会原谅你。”
邓绥曾对定厄说永不原谅她,在定厄弥留之际,终究还是改了口。
甚至改口得越发脆弱:“我早已经……已经原谅你了……定厄,你活下来,求你活下来……”
奚墨的手垂了下来,缓缓摸到自己腰身上垂挂的一个东西,攥得牢牢的,依偎在阮夜笙怀里,闭上了眼:“不……莫要原谅我。”
“小姐,我不配。”
这是属于定厄的最后一句台词。
这个角色活着的时候台词加起来其实也并不是很多,大部分时候都是垂首默默地跟在邓绥后面,而临死之前,也只有那么寥寥几句的话语。
一切都结束了。
阮夜笙抱着奚墨哭了许久,直到她感觉到奚墨的手一直攥得牢牢的,这才轻轻一点点掰开她早已僵硬的手,看见里面抓着一只香囊。
香囊沉甸甸的,她将香囊解开,从里面滚出一只玉扣。
那玉扣一路滚到摄影机跟前,在摄影机的特写下,上面修补的斑驳裂纹清晰可见。
“咔!”林启堂沉浸许久的情绪终于收了回来,大声喊道:“过了!非常好!”
这一声结束,全场的工作人员从看得大气都不敢出,到激动全面爆发,纷纷鼓起掌来。
冯唐唐本就是块脆弱的糖,以往看电视看到悲惨之处,大半夜抱着枕头哭,这下现场观摩,更是早已哭成泪人,眼睛肿得如同镶嵌了两颗核桃。
旁边的顾栖松盯着看了她这核桃片刻,默默递过纸巾。
奚墨在阮夜笙怀里睁开眼,两个人相互看着,一个满脸是泪,一个满脸是血,这样看了许久,阮夜笙又哭又笑地说了一句:“恭喜你,杀青了。”
奚墨也回了她一个笑意,只是被血污遮住了,倒不是很明显。
冯唐唐捧着鲜花上前,给奚墨送了花,抱了她一下,带着哭腔道:“阮阮,杀青了,你终于杀青了!”
“谢谢。”奚墨拍了拍她的肩。
三个人从拍摄区站起来,回到旁边休息区。林启堂这时也特地带着助理一早就准备好的杀青花束,走过来与阮夜笙还有奚墨说话,话语里是抑制不住的赞许。
毕竟是定厄这个角色的最后一场戏,林启堂本来就很喜欢这个角色,这次的杀青很重视。剧组不少工作人员也陆陆续续过来祝贺,绥廷剧组的人大部分都挺好的,这么久时间相处下来,感情挺深。
杀青固然值得庆贺,但杀青也意味着离别。
离别总少不了践行饭。
毕竟眼前这个看重的演员就要离开剧组,林启堂向奚墨说:“这段时间辛苦了,先过去休息吧,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
“是林导你辛苦了,谢谢。”奚墨捧着花束,微笑道。
她知道林启堂对阮夜笙青眼有加,林启堂人品不错,脾气又和善,资源和关系网也还可以,这次合作很愉快,说不定以后阮夜笙还能有机会在他手上获得新的资源。在别人面前,她如今时常是下意识地帮着阮夜笙打点关系,十分客气。
换做刚进剧组那会,这可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如今她却做得十分习惯,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这份时刻为阮夜笙考虑的想法。
林启堂还得忙着之后的拍摄,带着几个工作人员走开。人员散去,阮夜笙哭得妆都花了,她接下来还有戏,化妆师过来给她补妆。
奚墨就坐在她边上,自顾自地擦拭脸上和手上的血迹,冯唐唐一边帮忙,一边问:“阮阮,这工作都结束了,那你什么时候走啊?”
阮夜笙在补妆,不方便侧脸去看,只能竖起耳朵,仔细听。
“明天就走。”奚墨的目光瞥了阮夜笙一眼。
“这么快?”冯唐唐心里不舍:“不多留个一两天时间吗?反正后面是假期。”
奚墨答得含糊:“留下来也没什么事可以做。”
冯唐唐仔细考虑了下,说:“唔……那倒也是,奚姐还有一段时间才杀青,我们都得在片场待着,暂时都没空一起玩了,总不能晾着你一个人在片场边上看吧。那你回去好好休息,我后面再去看你。”
奚墨点点头,再看了阮夜笙一眼。
阮夜笙跟随化妆师的示意,仰了仰头,没说话。
不一会功夫,统筹又过来了,送花祝贺奚墨杀青。
冯唐唐之前就远远看见她和一个人说话,说了很久的样子,那个人看起来不像是剧组的熟人,可陌生中却透着几分似曾相识,但是她这人忘性大,又隔得远,一时半会愣没想起那人是谁,就闲聊问起了统筹:“你之前在那边和谁聊那么久啊?”
统筹声音顿时压低了:“我都躲那么远,你还看到了?”
奚墨蹙眉。
冯唐唐看她那神色,感觉也有点不妙:“怎么了?是顾哥先看到你的,他是保镖,得到处看嘛,我开始没注意,看顾哥一直往你那看我才发现的,我也纳闷,你跟谁说话那么躲躲藏藏的。”
“我怕被剧组的某些人拍到啊。”每个剧组都有放料出去的人,统筹深知此道,说:“就上次那个崔警官,她来找我问话,剧组之前在酒店被警察查房,不少人见过她,几次三番被警察找上门,对剧组形象不好,我能不帮着躲远点吗?”
奚墨对崔嘉鱼印象深刻,丁其红诡异消失的那件事,始终是她心中挥之不去的一根刺。
她问道:“崔嘉鱼找你问什么?”
统筹叹了口气:“记得我上次和你们说的那个道具师吗,也不说一声,无缘无故就走了,连工资都不要的那个。”
“知道,你说过的。”冯唐唐赶紧点头。
“他人失踪了。”统筹说:“他家里人给报的案。”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疑云
第一百一十一章——疑云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突然失踪了,还是同剧组的,冯唐唐胆子小,吓了一大跳,一时忘记说话。
倒是奚墨心里虽然惊讶,却表现得很理智,继续追问是怎么回事。她总觉得崔嘉鱼这人很不简单,会问的事情,肯定十分重要。
阮夜笙看着在那专心补妆,耳朵也没闲着。
统筹如今与她们无话不谈:“那个道具师叫杨阵,当时我还特地打电话去问了,对方关机,我以为他是怕这样突然离职,没有走任何交接程序,还撂下一堆工作没做完,面上挂不住,才故意不接剧组的人电话的。曾经也遇到过这种情况,我当时没太往深里想。”
她说得很详细:“如果不是这次崔警官来找我,我还不知道他早在我那天电话打不通的时候,就已经失踪了,他家里人怎么都联络不上他,消息也不回。就因为他平常和家里人联系还挺频繁的,突然没了回应,时间久了,不像他作风,他家人就有点慌,而且他连他亲妹妹的婚礼都没参加,原本早就约好了会去的。他家里人打电话到剧组来问,这才知道他离职了,去他买的房子里看了看,家里一层灰,人离开剧组以后,根本就没回家。老人家心里着急,赶紧报了警。”
奚墨边听,心里琢磨开了,却还不忘找出里面的点来:“他房子买在哪个市?”
剧组的工作人员大多跟着飘来飘去,哪里有工作去哪里,一个新剧开始筹备,就得招人进组,拍完以后,不少人也就散了,之后到下一个剧组再搭班子重组。
所以就算挺多人在横店工作,其实却是定居在别处。
“他家在苏州。”统筹说。
“老人家在苏州报的警?”奚墨再度确认。
统筹点点头。
奚墨微皱了下眉。
如果在苏州房子里报的警,最开始应该是由苏州那边的片区警方出面处理,如果苏州警方经过调查,确认杨阵很久都没有回过苏州,很自然地会想到他之前工作的地方。知道横店才是杨阵最后出现过的地方以后,调查方向就会转到横店这边来,而横店在东阳市辖区。
现在由市警方到剧组问话,看着是没什么问题。
但奚墨就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阮夜笙的心里也打了好几个转,忍不住说了句:“那怎么会是崔警官来找人呢?”
她说话的时候,脸下意识动了下,看向奚墨那边。
之前阮夜笙坐得跟木雕一样板正,也没怎么动过,化妆师习惯了她的安静,没防备她这下转头了,手底下一时没跟着,赶紧歉意笑了笑,说:“奚姐,您再坚持一会,这里先别动,就快好了。”
“不好意思。”阮夜笙重新坐直了。
奚墨听到了阮夜笙这句疑问,心里头那点不对劲顿时像是云雾被拨开,天光骤亮。
没错,为什么会是崔嘉鱼来找人。
崔嘉鱼是市调查一组的头儿,而调查一组专门负责凶杀案,和重案组差不多。
如果只是失踪案,在没有摸清楚之前,应该会有负责跟进失踪案的小组来处理才对,而不该是崔嘉鱼。崔嘉鱼工作繁重,手头上的案子前脚死了个张玉宁,又顺藤摸瓜发现了个恐怖的丁其红,偏丁其红还凭空消失,崔嘉鱼现在哪还有别的精力去管别的失踪案。
除非那个杨阵已经死了,或者崔嘉鱼认为他和现在手头上的两个案件有关联。
无论哪一种,仔细揣摩了下,都让人骇然。
奚墨又瞥了阮夜笙一眼,心想,阮夜笙跟她还挺心有灵犀的,总能跟她想到一块去。
……等等,心有灵犀?
她怎么会用这个词。
奚墨感觉自己有病,赶紧将这个成语给按下去。
结果按下葫芦浮起瓢,她又觉得阮夜笙的确是很聪明的。
她一向是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不累,且有种对方总是秒懂她的知己感。
奚墨察觉到自己这念头开始偏离轨道,赶紧将这烫手的葫芦和瓢都丢了,正襟危坐,面上一副凝眉思索的严肃模样。
冯唐唐是看不清里面的门道,疑惑地说:“为什么不能是崔警官来问呢?”
对她来说,警官就是警官,警局里的都是警官,哪懂分什么各司其职的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