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山堆
秦宝灵马上不高兴了:“什么叫秃毛猴子!这是两只小熊,这个玩偶叫做抱抱熊!”
李玉珀看了又看,甚至摸了一把,确实挺柔软,但这副样子不管怎么样她也很难认为是熊。
秦宝灵探出身,伸长胳膊,从副驾驶上掏回一个玩偶来,举到李玉珀眼前让她看。虽然还是一样的抽象,但这次李玉珀认出来,是一只斑纹猫,两爪抱着一只雪白的毛茸茸耗子。
“这个叫做,”她煞有介事,“永远在你怀里。”
李玉珀抿唇笑了笑:“你都是从哪找来的这些东西。”
她倒是不知道,秦宝灵什么时候转了性了,居然喜欢上毛绒玩具。以前她床上的趴趴鸭都要被这个刻薄女人翻来覆去地嘲笑,还乱开玩笑:“小熊是不是还没断奶呢,晚上还要抱着毛绒玩具睡觉?”
等真把自己惹急了,就变了脸,可怜巴巴地说:“没断奶……没断奶也是可以的呀,虽然我没有奶,但是我有……”
“秦宝宝!”气得她大喊一声,“秦宝宝!”
秦宝灵一脸无辜,语笑嫣然:“网上买的呀,可爱吧。”
她搂着那只“永远在你怀里”,捏捏老鼠的细尾巴,明知故问道:“李总一大早的要去干嘛呢?”
麦考克赴华的消息不是秘密,有心之人,比如秦宝灵,恐怕是航班都查出来了,李玉珀知道,她故意跟着自己一块来,怕是卖乖讨巧呢。
“明知道的事情就不要问了。”李玉珀道,这辆飞驰稳稳地跟在迈巴赫后面,正一路驶往机场。
“这话说的。”秦宝灵将头枕在她肩膀上,一股双面牡丹的幽香气袭过来,既浓又轻,仿佛一股缭绕的体香。“即使知道,我也想听你亲口说给我听。毕竟你说给我的,是一手消息,我听说的,是大家都知道的二手消息。”
要换成别的奥斯卡导演赴华选角,其他人怕早就按捺不住了。这次是因为李玉珀,再加上自己和李玉珀的关系,才让那些人收起了心思,静观其变。
昨晚她看着是和童晴抱怨,实际上心里爽快极了。她就爱又争又抢,管你们别人呢!一个的爱等等着吧,老娘来了!
“而且我也是深思熟虑过的。”秦宝灵道,吐息发烫,红唇微热,她懒洋洋地把高跟鞋脱了,她常坐的位置,下面有块洁净的长毛地毯,专为她赤脚踩的。
“敛锋刚落地,主管运营影展的公司还没有正式注册好,事情太多,麦考克导演来华,要是你不能一直陪着,让下面的人跟着,好像也不是很重视,不如交给我吧。”
她说得自然在情在理。秦宝灵无论何时都是通情达理的。哪怕是彼此都知道对方打着什么算盘,依然能够天衣无缝的说出一套体己话来,心里如何想的不知道,面上总是完美无缺。
“交给你,怕你到最后不情愿。”李玉珀同样像是诚心实意,“给麦考克满京城做导游,到最后她也不一定会选你,她这人,最重视的就是四个字,公私分明。”
“那又没关系。”秦宝灵说,“我做这件事呢,一是自己除了选服装周的衣服和准备演唱会之外,最近实在没有事情做,能和这样的大导演沟通交流,我很高兴。二是我想为你分忧,这也是实实在在的,掺不得假的。”
“三呢。”她柔软的嘴唇幻觉一样从李玉珀颊边一擦而过,将身子直了起来,“我要说真对这个女主角无欲无求,那肯定是说假话,尽人事,听天命吧。”
秦宝灵说话,向来是有真有假,谁都知道她是有真有假,可是依然被骗得一塌糊涂。说骗,倒也不尽然,因为真假是堂堂正正摆着的。爱信她的人,多信了几分真,憎恶她的人,多信了几分假,全都输了,只有她,赢得岿然不动,屹立不倒。
自己当初小看她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匆匆地捉不住。
“这会儿不在意输赢了?”李玉珀道。
秦宝灵狡黠地说:“你不在意,我就不在意,你在意,我就在意。”
她垂眼看自己的脚,昨晚和童晴吃完饭,顺带去做了护理。那是两人常去的一间美容院,当年还没什么名气,纯做SPA,服务非常好,她俩每次拍完戏都要在那儿好好休息一下,就投了资,扩大成了个医美机构,请了好几个好医生,现在已经做得很大了。
当年有个男孩子,很勤奋,知道自己不如女孩子细心,做护理,涂指甲油是加倍的用心。她俩只投资,不管经营,前些年这个男人当上了总监,她还对童晴说,这就跟医院的原理是一样的,护工明明是女性多,结果一个男的来了,马上变香饽饽,总监之位肯定是他的。
昨晚去的时候,那男人挺会来事,忙前忙后的,她看着有意思,随口道:“那你给我弄吧。”
结果没想到这句话一出,那人居然忸忸怩怩了起来,自恃身份一样,这不行那不愿意的,最后勉强给她涂了甲油,那么好的杏粉色指甲油,居然涂出了边,她抬起一脚,直接把那男人踹翻在了地上。
心情那么好,险些叫人给坏了。
这会儿她左看右看,还是觉得不舒服,索性把脚伸到了李玉珀腿上,叫她也提出意见:“你看这指甲油是不是不对劲?”
李玉珀真是无语了:“下去!”
“这我的车好吗?”秦宝灵把脚踹到她怀里,“快看,是不是涂的还是不够完美?”
“你放的地方不是你的车,是我的腿。”这女人无论是二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后,真是都有让她失语的能力。
有时候她觉得秦宝灵真是有超能力的,不管是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嗲起来永远是旁若无人,自自然然,造作到已经到了一种浑然天成,毫不知耻的境地。而且最可恨的是,她得天独厚一张脸,无论如何让人生不出真心憎恶。
连她都是一样。人是可悲的视觉动物,她很难全身心厌恶这样一个美人——心在厌恶,身体比较诚实。
李玉珀握住她的脚腕:“下次记得穿凉鞋,这样全天下都能帮你定夺你的指甲油是否完美。”
“土。”秦宝灵张开嘴唇,字正腔圆地做了一个口型,气声悠悠地打出来,“真土,谁穿凉鞋?”
她对自己的指甲油决定眼不见为净,转过脸去,只余一双腿,丝绸的裙子滑脱到大腿,仿佛还在静待着什么一样。
李玉珀手微微松开,顺着脚踝上滑,她小腿纤细,带着一股丰润的热度,皮肤细白均匀,连膝盖都是柔腻的。
秦宝灵故意将目光瞟过来,演戏似的横她一眼,戏里的表情多完美,现在的表情就有多美丽。
下一秒,腿被人直接推了下去,她没东西扶,被惯性带的一跌,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被李玉珀揽着腰带进了怀里,闷闷的一声,脚后跟实实在在地磕在了绒毯上。
“宝宝,自重。”这位公主笑微微的,长睫微垂,眉目越发浓丽。
秦宝灵又恨又痛,真想把这个新晋笑面虎的笑脸面具连血带肉地撕下来,再笑!再笑!
李玉珀今天穿的是一条无袖连身裙,她扫视一圈,灵机一动,立刻攥住李玉珀的手腕。
那手腕上戴着一条金色密镶钻石的细手镯,沉甸甸,温温热,李玉珀挑起视线,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
真文雅,文质彬彬,从容不迫。
秦宝灵嫣然一笑,张嘴狠狠地在她的中指上咬了一口,手镯上镶的是钻石,她给李玉珀的手指,镶上了一圈湿红牙印。
29欲情29
◎回答她的是一个吻。◎
秦宝灵直到下车,还在回味李玉珀闷在喉咙里的那声短促惊叫。
“你是什么东西?人还咬人的吗?”一瞬之间,公主没控制住笑面虎的面具,语气恻恻的发阴,换成其他人,这会儿怕是早要求天告地,只可惜自己不是一般人,她也学着李玉珀那副样子笑:“你还不知道我什么德行嘛?”
她娇滴滴地说:“给你咬回来。”
李玉珀冷淡地勾了勾唇角:“好啊。”
她从善如流,好啊,不过却并没有真去咬秦宝灵,用不上,她有的是好招呢。
汽车停下,裴爱善下车把一束鲜花递给她,那是要送给麦考克,欢迎她来京城的。没想到秦宝灵也有准备,将一个袋子往她手里递:“我看了IG,她对中国点心很感兴趣,这里面选了稻香村,义利,泸溪河,汪保来和鲍师傅,这份心意怎么样?”
李玉珀不接:“是很好,你不如自己送给她。”
“不行。”秦宝灵不假思索,硬是把沉甸甸的精美包装袋塞到她手里,“我是陪你来的,为你准备的,自然是你的心意呀。”
她挽住李玉珀的胳膊,粲然一笑:“我们走吧。”
李玉珀毫不意外,这就是秦宝灵,她既力争上游,又分寸严谨,主次分明。占你便宜,也要让你被占得舒舒服服。
麦考克果然是十分惊喜,她先是和李玉珀拥抱了一下,随后抱了抱秦宝灵:“Irememberthelasttimewesaweachotherwas15yearsago.”(我记得我们上次见面是十五年前了)
秦宝灵望了一眼李玉珀,根本不用说话,李玉珀便像读心一样为她翻译道:“Yes,itwastheBerlinInternationalFilmFestivalin‘09.”(是啊,是09年的柏林电影节)
李玉珀在美国多年,不仅英文说得像母语一样,还会说法文。等上了车,秦宝灵主动坐到了副驾驶上,麦考克是位相当率真的导演,很高兴地向李玉珀询问袋子里的糕点种类和味道。
“这个在中国很流行。”李玉珀一半时间用中文,为了让秦宝灵听懂,“这是宝宝特地给你买的,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各种品牌和种类都买了一点。”
时间临近中午,飞驰紧跟着前面那辆迈巴赫,一路到了一家烤鸭*店。这是特地订的,麦考克喜欢中国文化,喜欢中国食物,比起贵价餐厅,这种店更让她赞不绝口。
酒店订在京声雅舍,下车之前,麦考克对李玉珀说:“Erlinda,don'twasteyourtimewithme.I'llseeyouattheinterview.”(不用耽误你的时间陪我,我们面试的时候再见)
一听这个语气,秦宝灵马上猜到了大概内容,李玉珀一遍英文一遍中文,让所有人都听得懂:“我是还有工作,不过我为你找了一位最好的导游,宝宝这几天没工作,让她陪你好好转转吧?”
麦考克这下欣然同意,李玉珀存了一份心,下午再去公司的时候,不忘关注麦考克的IG,下午三点,这位导演发送:Cesptisseriessontdélicieuses.(这些糕点真好吃)配图是茶几上摆列地整整齐齐,花红柳绿的各色点心。
下午五点:Jenesavaispasqu'elleétaitsibavarde.(我从来不知道她是一个这样健谈的人)配图是一张秦宝灵坐在沙发上的照片,容光焕发,不知道是请的翻译业务能力上佳,还是聊到了什么有趣的,笑得十分灿烂。
晚上七点,李玉珀靠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吃一只牛心番茄,麦考克创造纪录,再次发了一条IG:J'aiunenouvelleidéed'hérone.(我对女主角有了新的想法)
猜都不用猜,绝对是秦宝灵给她话疗了什么。这部电影的女主角是中国人,并且有着中国的背景和经历,这一切是麦考克没办法纸上谈兵的,而一个中国女主角能天然地解决她这些烦恼。
现在女主角未选定,秦宝灵倒是替她把这些烦恼解决了。
李玉珀吃完番茄,点开秦宝灵推给她的私教微信,简单沟通了两句,选定了见面时间。
接下来就没有什么事情要做的了。她不能不分昼夜地工作,在美国的时候,她会去打靶,去赛道上玩一玩,现在暂时也不打算去了。
明明一切都在稳步推行,可她仍然觉得不够,还不够好,还不算尘埃落定,还没到置办更多东西,享受更多快乐的时候,更何况,她今晚,已经给自己预备好了一场娱乐和放纵。
中指上的牙印还未完全消退,浅浅的一圈红色,她默默地瞧了一会儿,轻微地抿起嘴唇,自己都无法分辨,是笑了还是没笑。
李玉珀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一会儿,一片幽暗中,她抬起手腕,指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指向了九点钟。她打电话让司机过来,等到了大荣府,在门前输入密码的时候,她又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九点四十。
客厅开了一盏壁灯,放着音乐,一双赤脚搭在沙发扶手上,她看不到秦宝灵的脸,只听到柔美的歌声,随着音乐起起伏伏。
“你来啦。”歌声停下了,秦宝灵毫不惊讶,甚至有点快活地欢迎道,“过来呀。”
“这首歌唱不腻吗?”李玉珀问,这个问题情真意切,这首玫瑰玫瑰我爱你,保守估计也唱了一千遍,电影里唱,改编后唱,春晚唱,晚会唱,演唱会唱,唱来唱去,唱的都要烂了,怎么自己每次过来,还能听见她唱?
“不腻啊。”秦宝灵理所当然地说,“这首歌对我意义非凡,怎么会腻?”
是啊,意义非凡。电影《养春》里,这首歌贯穿始终,是小春在那个年代无人理解的青春梦想。这部电影上映之后,她请人将这首歌重新编曲,为秦宝灵灌录唱片。这部电影让她真正地进入了演艺圈,这首单曲则让她成为了一名真正的歌手。
这样的意义非凡,她越是铭记于心,越是让李玉珀怒不可遏。
幸好,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愤怒是好的,她宁愿愤怒,也不愿像上次一样情绪失灵,身心疲倦。
她徐徐地走过去,绕过沙发背,来到秦宝灵面前。对方躺在沙发上,比方才的歌声更柔软,只有一双眼睛亮闪闪的,长睫毛密匝匝,一眨眼,就跟着投进来的月光一扑闪:“不就咬了你一口吗,现在还生气呢?”
“给你咬。”她大大方方地说,“在车里嫌丢人不咬,现在咬吧,你想咬哪呢?”
“哦,对了。”不等李玉珀说话,她先替公主讲了,“你呀,才不会像小猫小狗一样咬人呢,跌份,是不是?”
李玉珀坐到她身旁,灰色眼珠在人造灯光下显得异常深沉:“那你给我想想不跌份的招吧。”
“你自己不知道吗,哪儿还用得着我想。”秦宝灵道,“等到了床上,所有跌份的都变成情趣了,不是吗?”
“那就翻身。”李玉珀说。
公主最怒火中烧的时候,顶多是和她大吵一架,或者是床上的时候同她厮打一番。秦宝灵打不过她,却很有一套对抗的法子。而且很会见风使舵,每次把人惹急了,都会赶紧叫道:“你等等的,我要先翻身再和你打!”
“你趴下怎么和我打!”年轻的公主气的头晕,秦宝灵理直气壮:“你是熊好不好,我对付你是有诀窍的,后面肉厚,等你先消耗一些精力,我再鲤鱼打挺的翻起来,打你个措手不及!”
“你脸皮最厚!”李玉珀没好气地说,真等她翻过身来,在她背上扇一巴掌,然后她嚷着痛,又翻过身,紧紧地揽住李玉珀的脖颈,说是打,到最后除了滚烫的吻和炽烈的情热,其余的全都烧化了,烧碎了,烧成了满地雪白的灰烬。
秦宝灵一顿,乖乖地翻过身去,她伏在沙发上,不怕疼,也不害怕,只是想:咬了一下而已,至于那么生气吗?
一巴掌摔下来,没摔到她背上,一点没留情,狠狠地打在她屁股上。秦宝灵正魂游天外,当即尖叫了一声:“你还真打呀!”
她急促地想要翻身,被李玉珀按在沙发上,对方按着她的脊背,秦宝灵哪里挣扎得过这头西伯利亚棕熊,气得不停叫嚷:“李玉珀,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嚷了几声,对面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她变本加厉,不阴不阳的讽刺道:“我刚才还在想呢,咬你一口至于这么生气吗,现在看来还是憋着一股邪火,宽容仁慈的笑面虎装不下去,实际上恨我恨得要死吧?”
脊背上那只手动了,又是一巴掌,扇在她的大腿上,秦宝灵猛地将身子转过来,扯住李玉珀的胳膊,沙发再宽大也经不起两个人,李玉珀拦不住她,下意识地搂住她的腰,两人一气滚到了地上浅栗色的长绒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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