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闻出你的秘密 第22章

作者:云惘然 标签: 种田文 甜文 先婚后爱 开挂 GL百合

杜引岁嚼巴了两下,满足地把木耳咽下肚,倒是没敷衍小孩,反是严肃了脸道:“我和你们能一样吗?我吃了那么多霉绿豆糕啥事儿没有,你和你祖父都拉虚脱了。这个也一样,你们直接吃会中毒的知道吗?不过等晒两三天再吃,就没问题了。”

说着,杜引岁挪了挪,把那几捧木耳在木板空处铺了铺平,又郑重道:“彻底晒干之前不可以偷吃知道吗?”

杜引岁的目光从两个认真点头的小东西身上,缓缓挪到一旁坐着的秦崇礼和楚秀兰脸上。

后者迅速点头,秦崇礼却是胡子一撅:“我是馋成那样的人吗?”

“没饿到那个份上,大家都能是体面人。”杜引岁笑。

秦崇礼:“……”

“我也不偷吃。”

没被视线关注到的江芜,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杜引岁转头,微皱眉:“你最好来偷。我之前说让你把早上的饼子吃完,你是不是装作听不到?你过来,我喂你吃!”

江芜:“……”

一个作势往板子下面扑,一个想要躲又怕人真的摔下来,两人拉拉扯扯的,衣襟都扯上了……

秦崇礼撇开了脸没眼看,然后发现旁边的楚秀兰眼睛瞪得老大了。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秦崇礼无奈地压低了声音,“你之前摔那一下,还没长记性啊?”

“爹,平地坐着呢。”楚秀兰小小声拍了拍旁边的地面,顿了顿又用手捂了嘴凑过去轻声道,“我觉得她们这样挺好的,爹你觉得呢?”

“什么样?”秦崇礼一开始没听懂楚秀兰在说什么,然后就看儿媳朝着木板车那边挑了一下眉。

秦崇礼转头,那边江芜已经半个身子被抓上了车,那……那可怕的小杜姑娘还在江芜的囚衣里掏掏掏,掏了半个饼子出来。

“是吧,挺好的。”楚秀兰一脸欣慰,“就算到了北地,江芜这身份,也不可能嫁人了,杜姑娘也是。她们要是能对赐婚的事没有芥蒂,一起过日子也挺好的。”

秦崇礼:“???”

听着楚秀兰的话,秦崇礼第一反应是真的想不顾身份与礼教,伸手把儿媳脑子里的水晃出来。这是二皇子的嘲笑,是皇帝的羞辱,哪里是什么一起过日子!

只是,话怕细品。

秦崇礼的眉头皱得比锁紧,却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了。

一旁,终于把饼子塞进江芜嘴里的杜引岁甩了甩手,似全然不知旁边两人低声蛐蛐了啥。

杜引岁不会去反驳他们什么,省得一会儿江芜又误会她对赐婚的事情还耿耿于怀想要自尽……

未来的事一点都不重要。

今日有饼今日吃,今日有车今日拉。

就是……杜引岁把板车上刚才因为“打架”弄乱的木耳重新铺了铺好,也不知那些每日的必须粮食都要拿来卖的衙役,会不会没收这些木耳。

杜引岁四下望了望,而后心念一转对楚秀兰招了招手:“楚姐姐……”

第24章 “有时候,恨也能让人活下去。”

从都城出发,已是农历九月末,如今在路上走了五日,已入了十月。

时间往冬日过,路程往北边走。别说凛州多荒芜苦寒了,杜引岁摸摸吃不饱的肚子,看看身边几人单薄的衣裳,就他们这样的,都吃不上凛州的苦,就是倒在路上的命。

食物,衣服,被褥,药材……

想要活下去,需要的东西太多,可这能不能把东西攒出来,却还是要看这些衙役的态度。

知己知彼,这知彼的知便要落在那曾经跟着谭望流放北地的卫家身上了。

话说,楚秀兰接下来的小杜姑娘交付的任务,还没来得及去找那卫家姑娘,衙役们就吆喝着催上路了。今日这午间休息的时间,竟比前几日都要短。

囚犯们唉声叹气,还没休息够的衙役们亦是。

杜引岁看着从远处飘来的厚厚云层,皱眉道:“要下雨了。”

同样的话,亦出自队伍领头处的谭望。

打发了叽叽歪歪的赵七,谭望扫视着周围的同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云层加厚,蜻蜓低飞,携裹着水汽的风也变大了。这些不过是在野外判断天气的基础,谭望不相信赵七都忘了,但是他还一脸不愉地来叽歪,可见他的心思已然全不在这正经差事上。

赵七如此,与赵七总混在一处的崔武呢?吴力,马大头,陈刚还有其他几个衙役呢?

衙役是低等的苦差,上头的威逼利诱,谭望扛不住,也没指望其他人能抗住。他本不想搞清楚那些复杂的,知道了比不知道还麻烦的事。但是早晨许律催着他松动些管理囚犯,囚犯松快了,那衙役就不能还随着他们的各自心思来。

谭望挥手拍走一只没头脑一般撞过来的蜻蜓。

看来,知道了麻烦,不知道更麻烦,他是得去摸摸清楚了。

不提谭望如何盘算,雨云却是缓缓地飘近了。

在谭望的催促下,人人绷紧了心弦加快了步子,紧赶慢赶地*顺着河道又走了一段后,拐进了林中,爬上了半山腰,总算在雨落下前,赶到了今夜的栖息处。

一座山神庙,破旧荒废杂草连绵,连里头的神像都只剩了半截。

但好就好在,大半的地方都还有瓦遮头。

就在队末的江芜咬着牙把木板车推过门槛时,大滴的雨点落下,砸得外头的土地啪啪作响。

“还好,没淋着雨。”楚秀兰伸头看了一眼杜引岁的腿,布料干干。

在衙役们的吆喝声中,江芜将板车推到了庙中一角有瓦遮头的地方。秦崇礼顶着衙役们不善的目光在破庙中小范围地溜达了一下,拖了个腐了一小半的木头几子到板车边。

木几虽破,卡一下,倒也能让木车脱手也能立着。

江芜确定了板车能结实停着,方才松开木把手,一下坐了下来。不得不说,还好中午杜姑娘把那半块饼子抢出来给她喂了,不然下午那加速又爬坡的行程,她真未必能撑下来。而且……爬坡时还多亏了老师和楚姐姐搭手带了两段。

杜引岁刚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呢,一撇眼就瞅到了江芜偷偷看秦崇礼和楚秀兰时,那眼中熟悉的……愧疚。

怎么有这种人呢?别人给她帮个忙,她就恨不得把心掏出来……也是服了,真是歹竹出好笋。

秦崇礼和楚秀兰路上的帮扶,杜引岁受了,不过她可不愧疚。这种帮助,有来有回,她能还,不用愧。

在此之前,人还是要继续用用的。

“楚姐姐。”杜引岁勾手。

“好好,我这就去。”楚秀兰下午没寻着机会往前头去。主要还是队伍赶路赶得太急了,她压根追不上前面。

楚秀兰说着这就去,起身后又左看右看,四处观察做贼一般,嘴里还没忘了与杜引岁解释两句:“我瞅瞅啊,等没人注意的时候,我一下就过去。”

“???”杜引岁看看周围忙着查看环境排查狗洞,压根没管囚犯活动的衙役,“衙役们不忙着翻这庙呢么,你怕什么……”

楚秀兰瞅了一眼靠着墙角累得闭上了眼的江芜,而后突然凑近板车,俯身覆耳道:“毕竟我们这个事要大一些,没得连累了别人就不好了。”

杜引岁:“……”

都是流放的囚犯了,还能怎么连累?

好好好,你们这些人的道德感简直闪瞎了我的狗眼。

遇到好人,是件好事。但是遇到的好人太好了,就……

“呵……”在末世滚了七年的杜引岁简直忍不住地蹦了个笑,只看了一眼不好意思到都要脸红的楚秀兰,还是捞了一把板车上铺着的木耳递,“带点礼去吧,是不是感觉好点了?”

手里被塞了一捧木耳的楚秀兰愣了一下,别说……好像真的好点了。

杜引岁目送楚秀兰往卫家处去,看着有了几分信心的背影,又叹了口气,转头盯住刚依着墙坐下的秦崇礼。

来自一旁的目光实在灼热到难以忽视,秦崇礼不得不无奈抬头。

“老师,你不想救了吗?”

板车上的女子翘起一根手指,隔空指了指闭着眼的江芜,只动嘴型,连气音都没出,但可恨未学过唇语的秦崇礼还真看懂了。

想救,如何不想救!

可他怕……救不成,反成了杀。

秦崇礼垂下眼眸,看向自己枯瘦粗糙的手,若那是真相,若江芜承受不了真相,他算不算是用这双手杀了她?

恍惚间,秦崇礼似看到了十多年前,他刚正式上任太子太傅的那段日子。

六岁的小太子总提前到东宫学馆,亲手为他泡了茶等他。御赐的上品茶叶,精巧的各式茶点,翻着花样地给他备上,待他恭谨又亲近。

那样小小的人,满心满眼都是崇拜与期待地看着他,他恨不能一日便将一生之学倾囊相授。

只可惜……

那样简单的时光太短,短到他尚未讲完启蒙的第一本《千字文》,皇帝便又选出了太子少傅,太子侍讲与侍读,并几个文官,同时调整了太子的课业。

他从日日进宫,变成了一月只需进宫讲学一次,并且只需要教授几本指定的典籍。按当时皇帝的意思,太子的品行是最重要的,皇帝将这最重要的部分交给了他,他只需让太子成为一个心怀仁爱的人。至于其他的学问,自有太子少傅等人操心。

帝王之意,他自不敢违背。只是在最初,他总还忍不住在下朝后问问其他几位最近的教授内容。只不过问了一两次,便又迎来了帝王的谈话。

秦崇礼便知了。这太子太傅,或许只是个虚位,只是用来彰显皇帝对曾经不支持甚至反对过他的老臣子也能重用的……仁义。

自那以后,秦崇礼便再没打听过太子的其他课业,待太子亦不敢似最初那般亲近。

一直到……今日。

江芜只是闭目休息,并未真睡着,所以当面前大片阴影投下时,立刻就睁开了眼睛,而后在看清面前的人时,一下子瞪大了眼。

“祖父,你们在玩什么?”在板车上睡了一觉的小团子,刚坐起来就看到旁边祖父和推车的姐姐互相瞪着不说话,很好玩的样子。

小团子扭动着想要爬下车参与一下,然后被板车上的“坏人”捞进了怀里。

“看你闲的,快把这些云耳翻一遍,一朵朵翻,一会儿晒不干就发霉了,不能吃了。”杜引岁低声吓唬小东西。

可怜的小团子有被吓到,也不挣扎了,就那么坐在“坏人”怀里,伸着小短手翻云耳了。

杜引岁与秦崇礼对视了一眼,不过并未有更多的催促。

小孙女乖乖在板车上翻云耳,小孙子蹲在地上……挖地?两人都耳不闻外事的样子。秦崇礼看了杜引岁一眼,其实有些想让她也别听了。

当然,看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就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

也不知这小杜姑娘知不知道,她这会儿的眼神,和之前自己那儿媳摔那一跤时的一模一样。

“江芜……”秦崇礼没再管别人,回转了头缓缓开口。

“老师……”江芜挺直了背脊回话,又突然意识到这样一站一坐不礼貌,赶紧地想要站起。

“不用起来。”秦崇礼伸手虚空按了一下,也跟着坐下了,“我有些事,想要问你。”

“是。”江芜坐得端正。

有些决心,下定了就好,有些话,开了头也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