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湮秋
能被掌门记挂着,还已步入隐居阶段,这位女仙至少也是和盘香饮同一时代的人。实力差距太大,慕千昙并不觉得靠自己能破掉这迷阵,还是诚实面对比较好。
她从怀中摸出那份信,抬眸朝大山问道:“请问仙子在吗?”
雾气悠悠,周遭林静山空,并无回应。
慕千昙继续等待着。
没过多久,一位农夫穿透雾气走来。他穿长裤长褂,肩头扛着锄头,戴斗笠,脚登草鞋,口中哼小曲。虽是一副农夫装扮,但一点都不像下地干活的,倒是像踏青旅游,闲适放松,优哉游哉。
嘴里被塞上玉米,浓郁的甜浆香气盈满口腔。裳熵迷迷糊糊间咬合齿关,利齿刺破表皮,甜汁溅上唇舌,瞬间激活沉睡大脑。
她被转移注意,手捧玉米嘎吱嘎吱生啃起来。等她吃完一根,农夫也恰好走到面前。
“你们过来做什么?”农夫问。
慕千昙认出这张脸,上次过来时候也看到了,还向他问了路。总不可能时间错开的两次都巧合遇见他,恐怕是阵法的其中一部分。
“我来自天虞门,帮掌门给女仙送信。”
农夫道:“是香饮啊。”
此人竟然如此自然的直呼盘香饮名姓,看来是掌门的前辈啊。慕千昙自知不可招惹,语气不经意间更恭敬了些:“是她。”
农夫大笑起来,转身道:“跟我来吧。”
随农夫一同走入雾中,看不清前路,但从脚下踩着的大地可感觉到,前后左右都是坦途。农夫带路的身姿摇晃,步伐不快,速度却不容小觑。他哼着那梦一般悠远朦胧的曲子,前行方向时时变化,还能依稀看到雾中的山石在咔咔转动,仿佛启开一处封裹多时的宝箱。。
走了大概裳熵吃完两根玉米的功夫,脚步开始向上,接着又向下,前方浓雾渐渐稀薄,万顷阳光洒下,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山清水秀的谷地,漫山遍野繁花盛放,飞鸟流泉,茂林修竹。尽头之处,几间小木屋错落有致,藏于致绿中,恬淡静雅。
未曾想到山中浓雾里还别有洞天,且是这般心旷神怡之景。慕千昙心神微怔,适应了浓白色雾气的眼睛突然看到那大片大片饱和度过高的彩色花朵,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等她缓过来时,再去看那农夫,已凭空消失不见了。
这倒是不奇怪。虽说扛着锄头,但那农夫并没有把裤脚挽起来,草鞋上甚至没沾泥水,肯定不像干活的,只能是虚捏出来的幻象,相当于看门狗或猫眼的功能。
不借用工具,隔着那么老远的距离还能凭空塑人相,且能言能语能唱,难辨真假,可见主人实力雄厚。好在一开始就决定不乱闯。
裳熵吃掉整整三颗玉米棒,舔了舔唇,将最后一个放进女人手中:“这个留给你。”
掌中有沉甸甸的触感,慕千昙低头,看见那根饱满金黄的玉米。再看少女,嘴巴边缘一圈还没来得及擦去的汁水,正被她用舌头卷走。
生玉米也能吃这么香,连玉米梗都不放过,虽然对她胃口见识过许多次,还是免不得震惊。
慕千昙把玉米扔回去:“你自己吃吧。”
她握住信件,往谷里走。先进入一片枣树林,树上翠绿中缀着一串串芳香红润的果,比葡萄看起来还喜人。裳熵刚吃完玉米,闻到气味,肚子又在震天动地的咕咕叫。她想去摘,但却被女人冷冷呵道:“跟上。”
她抓住自己的手,委委屈屈跟上,可脑袋突然被砸了一下,一粒红色滚到泥里。
她把那粒红枣捡起来,抬头看见绿荫之间站着几只大眼睛的长毛松鼠。她们正抓下来一把把红枣,全部丢给她。
裳熵一一接了,藏在袖子里,嘿嘿笑着小声道:“谢谢你们!”
走出枣林,最后一颗枣树比其他都要粗壮高达,树干上爬满了绿油油的藤蔓。它们生着肥大的叶子,以树干为底,扭扭曲曲长成四个大字:雾里看花。
看来是这片谷地的名字。
慕千昙没有停留,继续向前,靴子上不可避免的沾了泥,鼻尖嗅到多重花卉交杂的气味,浓郁到挤压肺叶。这香气的来源几乎铺满了谷地,大片花丛挤挤挨挨,争奇斗艳,随风起舞,像是图画方格般被划分到多处。蝴蝶与蜜蜂如一阵风,从花海上面席卷而过。
在小村子里长大的裳熵,对赏花的概念还停留在野外花丛,哪里见过此般壮观波澜的景色,由内而外发出连声称赞。她脑袋不清醒,也给不出冷静的夸赞,只是胡言乱语道:“春天被留在这里了。”
何止春日,四季都在此驻足。
慕千昙骨子里也是喜欢自然的,但对于大片大片的花丛没太有好感,总觉得太过艳丽,有点太张扬的意思。她还是更喜欢清幽些的环境,所以她没看太久,便极目放远视线,搜刮花丛与小木屋前。
终于,看到了花丛中一道纯白色身影。
女仙也感知到她过来,放下花朵,负手轻飘飘的往外走,仿佛一只流连花丛中的轻灵蝴蝶,承着阳光靠近。
她比想象中年轻一些,穿着身毫无杂色的素白长裙,眸子两点黑漆,墨发如烟滚滚,素雅端仪,不比一张白纸更多颜色,却有万种丽质盈身,让人挪不开视线。
不知名姓,慕千昙谨慎道:“见过仙子。”
女仙轻缓点头,携一身花香停在她面前。几乎融于白袍的纤纤素手接过信封,看了看,而后拆开来,展开信件,细细阅读。
“....”慕千昙只好等她看完。
就算是不怎么讲礼貌的她,也会在邀请来客休憩后再做自己的事,可没想到这女仙直接在她面前看起信来,竟然有一种奇异的天真感。
女仙就站在原地,逐字逐句极其认真地读着信件。慕千昙等待,无意间瞥见女仙袖口染上彩色花汁,仿佛万千花束在她袖口又开了一遍。而她身后,还追随着翩翩蜂蝶。
看完信件,女仙将信纸按照原来折痕叠回去,小心放进信封,轻笑道:“路途遥远,辛苦了。”
她嗓音沉稳安宁,端正温和,让人听着筋骨舒透。慕千昙也放松一些:“掌门所托,应该的。”
女仙侧过身:“过来吧。”
花丛尽头有处缓坡,坡上有间小亭子。该是手工搭建,并不高,细节处有些毛毛糙糙,但总体还算玲珑秀气。坐起其中,可以看到整片花海,视野极佳。
亭中桌上摆着套茶具,青叶在盏中漂浮,女仙为她们倒了两杯茶,邀请她们品品,而后独坐对面,抿着茶水。
慕千昙端起茶盏,清新香气缭绕鼻尖,轻抿一口,茶中居然有股奶香味,违和搭配却并不奇怪,反而可口怡人,非常不错。
她正想赞叹一句,发现女仙视线停在桌面,似没有想要交谈的迹象。
还以为是有事要说才来这里,或者寒暄几句,但难道真就是纯品茶吗?
一直没等到她说话,尝完茶水,慕千昙将茶盏放回去。女仙依然在品,甚至对茶的口感和满意程度从脸上细微表情就能看出来,时而微微蹙眉,时而轻勾唇角,认真而又严格。
好像还真是纯品。
脸颊又热起来,裳熵坐在地上,摊开腿。
长到这年纪后便不怎么生病了,她对身体这陌生反应烦躁不堪,便拽出红绸,将一大把长卷发扎起来,手摸索到桌上找到茶盏,一饮而尽。
“烫!”
她仰头叫了一嗓子,接着拎起茶壶又倒满杯,再次一饮而尽。
“烫!”
慕千昙:“....”
就这么气氛奇怪的坐了会,她觉得差不多该告辞了,还没斟酌好词语开口,女仙忽然起身:“时间到,该赏花了。”
慕千昙心中微奇,赏花这种事情不是兴致来了才赏吗?怎么还规定时间?况且这还是她自己的花园,更是不受限制,想何时赏就何时赏才对。
女仙可能没想那么多,说赏就赏。负手站在亭内,遥望片片瑰丽花丛。每隔一段时间便转个方向,似乎想每朵花都雨露均沾。
慕千昙:“嗯...”
女子一般都心善,连白衣袖口染上花汁都毫不在意之人,应当是爱花爱到痴迷的,这样也就不奇怪了。
谁知,转着转着,女仙居然转了一圈过来。面对小桌茶具,背对花海。
这还赏个什么劲?
偏偏她神色认真,不似作假。慕千昙忍不住问起,女仙回道:“其实我本意是让花来赏我,这样她们会长得更好。”
“....原来如此,受教了。”
嘴上承认,慕千昙心里开问:‘这到底是哪路神仙?神经病之仙?’
李碧鸢神神叨叨:‘不清楚,不过我发现一件事。’
慕千昙道:‘什么?’
‘泡面用微波炉叮一下会更好吃,一分钟左右就够了,再加条玉米脆骨肠,完美。’
都是一帮不能理解的奇葩,慕千昙无语。
等裳熵喝完一整壶茶,脸已经红成猴屁股时,天边黑沉下来。慕千昙觉得此处不宜久留,便想赶紧告辞,可刚准备开口,女仙又发威了:“到晚饭时间了,我去做,你来饭厅等待吧。”
她说话并不似商量,而是命令,但语气柔缓,听着并不难受,还有些难以拒绝。
“...好。”
慕千昙忍而又忍,还是应下来了。
李碧鸢趁机道:‘有好多次了,我发现你这人,特别欺软怕硬。’
慕千昙道:‘是吗。’
李碧鸢道:“如果做这些事的是猫儿龙,你肯定已经打翻她了。”
以李碧鸢目前对她的了解,很容易推想到,她对这种奇奇怪怪之人,要么敬而远之,要么暴揍一顿,再不济也得骂几句,发泄不满。现在却一个字也没反驳,大概就是考虑到这女仙和盘香饮有关系,认为可能招惹不起,才这般顺从吧。
慕千昙拖起裳熵,跟随女仙来到饭厅:“那确实。”
李碧鸢道:‘所以,你不打算改改你的性格吗?平等看不起所有人还能说有个性,但只欺负比你弱小的,这叫做恶劣吧。’
慕千昙松开人,拉开椅子,稳稳坐下:“那就不要比我弱。”
裳熵左右看看,屋内陈设非常简单,和盘香饮那居室如出一辙,除了些最基本的家居和零星装饰,没有其他东西,算得上空旷。
她站了会,走到慕千昙身边坐下,把最后一根玉米放在桌上,趴下睡觉。
李碧鸢好奇道:‘啧,我真不理解你这种人,到底为啥这么讨厌女主,只是嫉妒吗?’
‘你很在意我讨不讨厌她吗?’指尖轻敲桌面,慕千昙问道:‘还是说,其实你很喜欢她?’
‘啊这,每个角色我都喜欢啊,女主男主女配都是。’李碧鸢吸了口面条:‘我觉得大家都和睦相处多完美,作为看官也很开心啊。’
‘我为什么要让你开心?我偏要随心所欲呢。’慕千昙微微侧身,抓起裳熵的头发,将人脑袋提起来一些,又拿起玉米抵在她唇边:“张嘴。”
“嗯?”裳熵睡眼惺忪,半张脸上都是红印。听见指令,下意识张开嘴,结果玉米结结实实塞进来,给她呛醒了:“咳咳咳,干嘛啊。”
慕千昙神色淡淡:‘喂你吃东西。’
“咳咳咳咳...”裳熵咳了半天才缓过劲来,眼眶微红,用袖子揉揉脸,接过玉米开啃,嘀咕道:“你怎么连喂人都不会,哪有这样的。”
‘你真的是,’李碧鸢拍案而起,又坐下,痛心疾首:‘就欺负她现在傻乎乎的好骗,但她总有长大那天,真不怕她以后可劲报复你吗?’
‘反正做什么都要被报复,那就是什么都能做了,’慕千昙收回手,指背撑着额角,抵在桌上,另一手把玩醋壶:“别以为你站在上帝视角就真是上帝,什么都要管管了,我怎么做事全凭我心情,别来指手画脚。”
裳熵安静吃完最后一根玉米,坐着发了会呆,又想睡觉。这时,女仙端着盆过来。
看到她怀中是什么,慕千昙慢慢放下醋壶。
女仙面色静雅安详,不往下看,还以为她捧着花,可实际上却是一盆沉甸甸犹如小山般的大锅炖。
居然比来时那帮村民给的还要...扎实。
放下盆,女仙又去拿了三双碗筷,分给她们。看这意思,应当是直接从盆里夹到碗里吃,并没有面条或米饭等主食。
慕千昙端着碗,向盆中看了眼,依稀辨认出茄子,青椒,香菇,芹菜,黄瓜.....等等,黄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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