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湮秋
两人嘴唇麻痛,都忍不住轻笑了一下,气息荡漾。
欲影显然想说话,但慕千昙没给她抱怨的机会。
她怎么敢抱怨的?给她舒适就接住舒适,给她疼就咽下疼。自己选的,就别想有不满,有也吞回去。
执行慕千昙理念的,是她的齿,先一步在那唇上磨咬了下,当做警告。
而给与回应的,是欲影的手,五指指尖在她手肘边按了按,再摩挲。
她没打算抱怨,她乐在其中。
于是,便一发不可收拾。
红纱翻卷,风吹不散柔情,满地艳红滚动。
喘。息之间,慕千昙眼眸半开,脑中闪过了第一次接。吻的场景。
危机四伏的神魔森林,大树下,温泉里,热气弥漫中,她借着白翅的遮掩,俯下。身去。
而今却是仰着头,更亲密无间的贴合,更紊乱停滞的呼吸,更潮。热失控的体温,更漫长细致的探索触碰。
肌肤滚烫,像是有暑气从中蒸出。
明明是风不停歇的走廊,气管却像是被谁捏住了,呼吸逐渐难以畅通。
骨缝里溢出热与酸麻的泡泡,她体温不断攀升,后背出了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心脏跳到难以忽视的程度,胸腔从里到外微疼。就算意识不清,她也不想认输,扣住欲影肩头的手不断用力,却只是颤抖,连衣服都没有抓下去。
谁在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
慕千昙不知道,但她觉得,发出那种声音的人应该拉出去枪毙。
这时,有人先一步退出了这幼稚不堪的争斗。
欲影弯着身子,两条手臂合拢,搂住她的腰,把人往怀里压。
唇上退出后,她仰头,下巴抵在女人头顶揉了揉:“我的好师尊,你先喘口气吧。”
因她这句话,廊上的红纱全部坠落。
慕千昙不记得发生什么了。
她不记得过去了多久,不记得她们怎么从走廊来到了房间。
等她稍微清醒点时,睁眼看到的是凌乱丝被。她趴着不动,各处都有强烈的陌生感,疑心自己又被李碧鸢换了个躯壳。
“师尊?”
头顶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唤。
慕千昙这才发觉身下软得出齐。
她大概知道自己在哪里,但并不想抬头。动了动手,发觉手腕还在某人手里攥着,便道:“太热了。”
是真热,空气不流通似的,热得她说话都没力气,只得懒懒开口,目光没聚焦,眼珠滚碾着微微红肿的眼皮。
她说完,侧边便传来一阵凉风,驱除热意,让她清醒了些。转头一看,欲影侧躺着,手撑着额头,衣装不整,正拿了把扇子给她扇风。
“.....”慕千昙精神许多。
她微微撑起上半身,看向被她压住之人的脸,的确也是欲影的。
但是....
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这时,身后又传来一道声音。
“师尊,要喝茶吗。”
慕千昙回眸一看,果然,又是一个,正端着个托盘,给她倒茶。
骨头缝里钻出来一股子毛骨悚然,她抓起茶杯,往底下那位脸上一浇,不算是客气道:“你作弊。”
被茶浇了一脸,脖颈,发丝,衣领枕头都湿了,欲影不在意,明明主动权都不在手中,却毫无畏惧。看到师尊一本正经,她脸上露出一种想笑又不敢笑,不知道拿她怎么办的表情。
“我错了,”欲影举起手:“师尊直接用茶壶好了,这么一小杯茶,怕是不够泄气。”
“浇你我都嫌浪费。”慕千昙冷声说道,只是嗓音哑得厉害,效果大打折扣。
她很不理解,明明好像没怎么出声,为什么还会影响到这方面?
抱着这份费解,她掰开赖在腰间的那条尾巴,抓住茶壶,直接对着壶嘴,咕咚咕咚直接咽下去好几口,这才摇摇晃晃下了床。
正撵着衣领,她斜眼一扫,看见床边立着巨大的金色镜子,正是翻天镜。
这东西在裳熵手中,常常以一个小金粒的形态存在,她都忘记了,这才是翻天镜的全貌。
从旁经过,慕千昙不可避免看到镜中的自己,青枝般的血管爬在她颈间,点上红梅般的印记,不堪一折。她一阵恶寒,迅速挪开眼,忍着腿酸,披衣往外走。
一推门,外头竟然是另一个更加宽阔的房间,屋中摆满书架,架上全放着同样的红色书本。一排排,分外整齐。
慕千昙心知有异,走到书架前,翻出一本看,尽是些难以入目的画面。
把书随手扔掉,再翻,还是,便继续扔。一连看了好多本,每本都不同,但内容都差不多。
她脚下很快堆满了红封皮,白纸张的书。那些书全部摊开,露出的画面不忍直视。她也赤着脚,脚下是暗红地毯,这一个个元素交织,是那些书画也比不上的美艳。
慕千昙拿着最后一本书,没再往后看,只是掀起眼帘,看了看那兴许比书海阁还要丰富的藏书量,呵笑了一声。
这里所有的书,全是春。宫图。
要是能穿越回去,她一定要在发现那大傻龙偷**宫的瞬间,就立刻冲上去把她书全给烧了,再胖揍一顿,揍到她再也不敢起这份念想,才对。
欲影也走过来,闲闲倚着门框。
慕千昙望向她:“我说了,你不要得寸进尺,差不多就行了,我还有事要办。”
欲影垂眸,颇为委屈:“可下一次见到师尊,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慕千昙想起来这茬。
她是来净化的,那么等她完成目标,从这识海中离开后,裳熵面对翻天镜时,还能召唤出那一个个影子吗?
恐怕不能。
那么,十五六岁的爱影,保留了几年前裳熵本性的那个孩子,也会彻底消失。
沉默良久,慕千昙道:“随机一个。”
她失去了继续沉浸在这的耐心,把手中书翻得哗哗作响,而后食指陷入,随机停在其中一页。
确定之后,她将书彻底翻开,定睛一看,手指捏住书角,撕下那一页,转身走到欲影身前,抬脚将她踹翻。
身上受力,欲影没做防备,向后跌倒,噗通一声,长发散开。她从下方望着人,逆来顺受,眼眸温柔。
“最后一次,”慕千昙掀开裙摆,弯下腰,以指背试了下女人的鼻梁:“管你尽不尽兴,都给我滚。”
周遭环境开始变化时,慕千昙未能反应过来,只觉得暖意消失,冷风阵阵。
融化般的触觉离开,她从迷蒙中清醒,冷得瑟瑟发抖时,这才发现,高而远的乌云代替了书阁顶部,紫电从中穿梭,下方翻滚着深黑海水,所有暖色都不见,只剩下浓烈且无边际的铅灰。
没有良好的过渡,慕千昙有些难以适应,手撑着地板,又被冻得哆嗦一下。
低头看,那石头地板上,居然有一道道裂痕。她环顾四周,发现十根长短不一的山柱将她包围,那是石头做的双手。
她被捧在了一双手中,正触碰着交错的掌纹。
后脑感受到一股神秘的注视,慕千昙发觉自己被阴影笼罩。
她缓慢转头,看到一张巨佛般的石脸,顶在乌云下,经受千年雨打,饱经风霜,笔直的眉峰,无情的脸,颇具威严。
石像整体都是灰扑扑的色调,但有两处,却过度饱和。一处是她的头上,戴着苍青殿做成的头冠,空洞的大殿,奢靡的金色。另一处,是她的胸前,那是慕千昙亲手写下的血红符咒——泰山压顶。
原来是恨影。
她也随即认出来了,这里应当是异化后的狭海。
整了整衣服,慕千昙翻过身,身上的薄汗还没擦去,眼眶也还红着。她揉着酸疼的膝盖,目光描摹着恨影的脸:“你想怎样呢?”
恨影没有回应。
一滴泪从她眼中流出,所过之处,生出贫瘠的青苔。
天空飘起了细雨。
觉得有些冷,慕千昙再次叫道:“裳熵。”
“礼物,”恨影终于开了口,她的唇没动,那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又远又轻,于天地间回荡:“没来得及给师尊的礼物。”
还神秘兮兮的,慕千昙可没看到什么礼物,正要说话,突然,闻到一股花香。
她心里说着不是吧不是吧,而后撑地站起来,走到手指边,向下看。
这一看,便凝住了呼吸。
广阔黑色海洋上,千万片花瓣舒卷,千万朵昙花盛开。纯白之色,洗尽铅华,将海面映至皑皑,一瞬如雪,一瞬如云,香溢若山。世间所有奇景,都不会比这一幕更壮丽,更令人震撼,夺人心魄。
沐浴在丝雨皎月中,慕千昙久久未能回神。
然而,这样的奇景未能持续太久,她听见一道崩天裂地的破碎之声,承载她的双手晃动,身下不稳,差点摔倒。
慕千昙急急回头,发现一道无可救药的裂缝贯穿恨影的脸,且还在不断扩大,崩解,雕塑的悲鸣响彻海面之上。
像是知道自己抵不过消失的命运,恨影以加速裂开的代价,咔咔弯下腰,将掌心中的人,小心翼翼放进了一朵庞大的昙花中。慕千昙坐于一片伏倒的金色花蕊里,抬眸望向被花瓣边缘框柱的半张石脸。
天色依旧灰暗,恨影的动作激起千层浪花。这苍茫的天,深不见底的海,不断冲击的浪,都想将她粉碎,吞吃。她的腿和腰,整个上身都在碎裂,却执拗着,想要看那人最后一眼。
只是,那空白的石头眼睛里,却无法凝成清晰的人像。
她捂住脸,彻底裂为成千上万块大石头,噼里啪啦砸入海里。
那汹涌的海浪,吞噬一切,慕千昙坐于花中,却连一阵风都没有感受到。
待到最后一块石头被吞没,海面恢复平静时。一只湿淋淋的手攀上昙花的边缘,接着是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嘿咻。”
爱影用尽力气,终于爬上来,一看见师尊,顿时大哭着扑上来,紧紧抱着人:“呜呜呜,好想你。”
任由她抱着,慕千昙嗅着花香,望向海上摇曳的昙花,心中空茫茫的。
她本来以为恨影会是最难对付的那个,没想到,她什么都没做,恨影就自动崩解了。
而现在抱住她的爱影,却从始至终都跟在她身边,除了因无法承受而消散的那一刻。
“裳熵啊。”慕千昙叹息道。
她的恨不堪一击,爱却如此顽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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