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湮秋
白瞳破开云层下落,狂风骤起,脚下是连绵起伏的深绿色山脉。在这其中,有一座与世隔绝的仙山,名唤“甘泉”,红绸便住在其中。
慕千昙轻拍白瞳背部,示意她向下飞去,最后于山腰处找了片宽敞位置着地。
从白瞳身上下来,她环顾四周。此处是块裸。露出来的漆黑大石,周遭绕有密密匝匝的老树,风穿透枝叶发出簌簌声响。
在天上飞了好几天,这会终于在地上踩实了,裳熵深深吸了口山中灵气,畅快道:“果然还是山里最舒服....呼——爽!”
在山崖边站了会,两袖子兜满了风,她才想起来问:“我们去哪里找双手?”
慕千昙收起白瞳:“计划有变,先去找一条蛇。”
裳熵本就不是着急性子,比起修仙,四处游玩更合她口味,对此她自然没有意见,一连串问道:“蛇?什么样子?住在哪里?怎么找?”
书中描写太简单的事,想要复现就很不容易。也不知道女主是走到哪棵树后拽下来的,但也不能直接对她说你伸手抓抓。慕千昙便道:“红色小蛇,不知道在哪里,到处都看看。”
羊肠小道于密集树根中曲曲折折延伸到远方,落叶积攒了厚厚一层,踩上去犹如地毯。暑气从脚下泥土内蒸腾出来,肥大叶片兜住阳光,漏下斑驳树影。
慕千昙沿着小道向前走,留意着树上动静。裳熵摘了条柔软树枝,薅去叶子,拿在手中,边拍打着周遭灌木边跟上。
这般前行了大约半个时辰,连条绳都没看到。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慕千昙摘下腰间葫芦,抿了口水,站在一棵树下歇息。
她看着这片林子,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裳熵也凑过来,把自己的葫芦拿起来晃了晃,没听见水声,又放下,仰脸道:“我的水喝完了,想喝你的。”
慕千昙盖上葫芦:“不行。”
裳熵道:“为什么呀?”
慕千昙道:“我嫌弃你。”
手指穿进系在葫芦瓶口的红绳,将之转到飞起,裳熵嘀咕着:“我都不嫌弃你...”
把葫芦收回腰间,慕千昙抬头望天,试图察觉出那股不对劲来自何处。
太阳边缘泛出一圈圈光晕,苍翠绿意在视野边缘点缀着。这是很普通的夏日场景,哪里能都看到,却让她感觉缺了点什么。
与记忆中的许多个夏季午后多番比较,她发现缺什么了。
是声音。
密林深处,往往有蝉鸣鸟叫此起彼伏,极有穿透力,整个林子都能听到,再不济也有动物们穿梭于矮灌木的沙沙响动。可现在能听到的只有树叶摩擦的死物之声,整片林中有种不与之相符的宁静。
慕千昙稍微站直了些,眉心浮现淡淡的雪花印记,几秒后又消逝。
她放出灵力查探这一小片树林,并没有潜在的危险,和表面看起来一样平和。但同时,也的确有没有生命迹象,这非常有问题。
在没有外力干扰破坏,且本身自然条件优渥的森林里,怎么可能会造成这种走半天都见不到一只动物的场景
慕千昙直觉这又是件麻烦事,不能侵入过深,必须想速战速决。指尖拭去唇上水迹,她道:“你常常随手拽点树枝,看看能拽出什么来。”
裳熵不明所以:“能拽出....树枝呗...”
慕千昙继续往前走:“我们从这片林子最中心穿过,你时刻留意着四周,多抓点东西。”
“啊?”裳熵一头雾水,可惜询问也得不到回复,只得依言照办。
就这样,两人在林子里待了三天,什么奇怪东西都发现过,树都要薅秃几棵,但就是没发现那条小蛇。
又是夜幕降临,慕千昙眉目微沉,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说随手一抓就遇到了吗?’
李碧鸢道:‘嗯...也许是时间不对?’
虽然这段剧情没有特殊要求,看起来很容易实行,但实际上,很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也许时间未到,就是漫山遍野都搜遍亦难寻踪迹也说不定。
还以为这事不太有难点,没想到已经过去三天了,毫无所获,还看不到头。慕千昙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但再待下去,又害怕耽误主线进度。
她蹙眉思索片刻,道:‘还有办法,抓本地妖来打听打听。红绸自己不出来,我们就去把她抓出来。’
李碧鸢道:‘....嗯,昙姐,豪杰也。’
慕千昙没理会她,而是琢磨着该怎么抓妖。
这几日于密林中来回穿梭,和刚开始那会的空寂不同,她其实也有看到过一些小动物,只是数量的确稀少。
不过,既然存在,那么在这种灵气充裕的仙山,能修出灵性,开口人言的应该也有,问他们这些本地妖自然是最有效果的。
但既然有灵性,想要抓到他们,就得费些功夫。他们已习惯此处地形,且灵活狡猾,往往在感受到陌生气息靠近的瞬间,便已经扭头跑没影了。她们师徒俩两人都不是专业的林中猎手,在别人的场合里,正面交锋能抓住的几缕不大。
慕千昙道:‘你用搜索引擎搜一下,小型捕兽陷阱该怎么做。’
机械键盘哒哒声响动着,李碧鸢自觉充当人肉引擎:‘得嘞。’
经过彼端复述,慕千昙嗯了声,向蹲在旁边挖蚂蚁洞的裳熵道:“你去找点手腕粗细的结实树枝来,还有那种柔韧性很强的树皮,或者细藤条也行。”
裳熵拍拍屁股站起来:“你要做什么啊?”
慕千昙道:“少问,照做就行了。”
“哦,”裳熵撸起袖子,又道:“你不和我一起吗?两个人干活不会累。”
慕千昙斜睨她:“只有你干活我更不会累。”
裳熵噘嘴道:“为什么我要听你的。”
慕千昙道:“因为我是你师尊。”
裳熵道:“我看你是老地。主。”
“不喔,”慕千昙轻笑:“我一毛钱都不会给你。”
裳熵道:“好啊,你比地。主还地。主!”
“别废话,快点去。”
师尊说话如天命难违,裳熵哼哼唧唧跑远了。
慕千昙在原地站了会,走到身前小潭边,轻掀裙摆坐于一块大石上。
密林深处,夜色耗尽。这么位穿着冰蓝色衣裙的女人安安静静,倚泉而歇,若是要不知情的过路人瞧见了,还以为是林中仙子现世,昳丽轻盈。
就这么默默等了会,脑残龙还没回来,慕千昙抬起脚一同踩在石上,伸手揉着脚踝。凉气从下方溢出来,她视线在水面上放空。
她们在山里走了三天,都是铺满落叶的软路,可依然算是远途。这么一趟下来,裳熵还是活蹦乱跳,不受影响。她脚后跟却磨出了伤,碰一碰都要疼。
真是比不得别人皮糙肉厚。
慕千昙心有不满,暗骂某龙。
余光有彩色一闪而过,目光重聚焦点。她摘下后背孤鸿,对准小谭角落,瞄准后,箭失飞出,正插中一条肥嘟嘟的橙鱼,收获丰富。
这方小水潭藏在一片急坡下,是她们两人经过时无意间发现的。水质清冽,正好用来补充水源。没想到里面还有鱼,正好可以用来当做食粮。
在前世时,哪怕条件充裕,慕千昙做饭技术也没能修炼起来,到这边没有那方便的厨房用具了,技术就更是一落千丈,趋近于零。而对于食材的处理,她也只能做到基础三步,那就是杀掉洗干净,并去掉不能吃的部分,最后抬进锅里煎。
这会她也沿用了自己的老方法,毕竟是要进口*的东西,她处理的格外认真。一手按住死亡后依然筋肉跳动的鱼肉,一手用匕首逆向刮去鱼鳞,半个指甲盖大小的鱼鳞飞溅到各处,满地零碎白斑点。
匕首终于滑到鱼尾,看到地上成片脱落的鱼鳞,慕千昙很有成就感。可当她要检视自己的成果时,才发现鱼身上还有成片成片的鱼鳞并未被褪去,且靠近边缘处要小上一号的鳞片也还顽强固定着,她处理得相当不干净。
“啧。”慕千昙可不想吃到一嘴腥气,正考虑着如何下刀,眼前笼来一片阴影。
她抬眸,看见一双穿着草鞋的小脚在她面前站定,脚的主人似乎松开怀了抱的手臂,从上头噼里啪啦掉下一大堆干柴树皮。
接着,少女蹲下,从她手中拿过匕首和鱼,神色自然地处理起来。
刀具用在她们两人手里,好似完全不同的武器。那刀尖仿佛上了油,极其顺滑地削去所有鱼鳞,切掉尾巴和头,拍挤出内脏。她剖开鱼身,洗干净内部,最后生火烤鱼,极短时间内就流畅地完成了一切。
等慕千昙反应过来后,一条被烤到焦香的鱼肉已抵到面前。
她越过鱼肉看人,裳熵似在咽口水:“我们一人一半好吗?”
“....”说不上哪里不爽,但就是不爽。慕千昙接过鱼肉,却没有给她分一半的意图,而是直接小口吃起来。
裳熵站在那等了会,意识到女人要独吞鱼肉,目瞪口呆:“这是我烤得诶。”
慕千昙道:“我没要求你来处理,是你抢走的,抢劫之后还要求别人分给你,要脸吗?”
“等一下,”裳熵双手抱头:“我不是抢的呀,而且我不是帮你嘛?”
慕千昙道:“想吃自己去抓。”
“我,我...”一连说了好几个我,裳熵气懵了,暴跳如雷,但又很快冷静下来。她知道说不过这不讲道理的女人,也打不过,为了这点小事更没必要去闹,只好重重哼道:“自己抓就自己抓,我抓得更好吃。”
她把衣服卷起,跳入水潭摸鱼。慕千昙吃着鱼肉,看她动作。李碧鸢道:‘昙姐,咱就是说,这是不是欺负小孩了呢。’
慕千昙道:‘我毕竟是恶毒女配不是吗?’
‘那倒也不用演的那么细致入微...’
水潭比想象中的要深,裳熵跳下去后,水淹没到腰部,冰冷刺骨。她边瑟瑟发抖着抽气,边伸开双手在水里摸索。好在谭水不宽广,鱼儿们无处逃脱,加上颜色鲜艳,很快便被她抓到一条,比方才那条更加肥美。
“哈!”裳熵双手握鱼,得意洋洋:“我比你强喔。”
慕千昙淡淡道:“我不会帮你杀。”
裳熵脸上那股骄傲顿时消失,她嘟囔着干嘛这样,赶忙从水里爬上来,把鱼捧到女人面前,噘着嘴,不吭声。
慕千昙视若无睹:“过来之前,杀生课不是停了吗?正好现在继续,我给你专门开小灶。来吧,从一条鱼开始,匕首在地上,杀了它。”
那条鱼还被裳熵握在手里,本来是一顿美餐,这会却变成了烫手山芋。她往前走了一小步,见女人脸上不由分说之态,终于放弃了。
可肚子里实在饿,裳熵把鱼放在地上,抱膝看着它挣扎,试图让它自行缺氧致死。慕千昙道:“你还不如给它个痛快,反正都是会死,谁来杀不是一样?你在执着什么?”
鱼儿口中已吐出一串串白沫,肌肉痉挛的频率愈加频繁。裳熵面露纠结:“它会死,但不能死在我的手里。”
半晌,许是再也看不下去,也没法逼自己下手。她还是将那条鱼放归水潭,看着一抹鲜艳没入水源深处,嘴里冲某人嘀嘀咕咕:“你好烦人,害我吃不到鱼,讨厌你,我不要你教我了。”
啪嗒一声,脚边扔过来什么东西,她低头看,是半条烤鱼。
还没来得及开心,一只冰白色靴子将那半条烤鱼踩在脚下,鞋头左右捻动,把鱼踩入尘土中。裳熵只来得及看见鞋面上银色的纹路与微光,等光芒挪开时,便只剩下沾满了小石子与灰尘泥泞的破碎鱼肉。
“你不是说脏了也喜欢吃吗?”慕千昙居高临下道:“吃吧,一人一半,别客气。”
上回那根油条是她自己扔地上踩烂的,自己捡起来吃,没什么问题,可现下这烤鱼却是其他人故意破坏,且极具侮辱性。慕千昙本以为这小孩会愤怒到跳起来咬人,谁知裳熵看了会鱼,翻眼瞅她,吵吵道:“干脆把你的靴子也给我吃算啦。”
她把碎到一地的鱼肉都捡到手里,一块块填进嘴里吃掉。这几天都靠吃没滋没味的干粮度日,现在有肉吃,她已经足够满意了。
慕千昙也不知该说她心大还是宽容,转头打量着裳熵带来的材料,在森林里藤条与树枝这种东西像是空气一样无处不在,所以她也带来了很多,有可选余地。
慕千昙挑了些合适的,搓树皮为绳,组装起小型捕兽陷阱。
根据李碧鸢的指导,她制作的还算顺利,日头渐渐沉入西边山崖,周遭只剩火光。
她想换个位置,到光更亮的地方,不经意抬眼间,发现裳熵已经吃完了鱼肉,正在嘎吱嘎吱的嚼鱼骨。
少女整张脸蛋都被火光照亮,脸颊饱满,下颌弧度清晰流畅,鼻梁高而挺,睫毛如两片忽闪忽闪的黑色羽扇,遮住亮晶晶的黝黑瞳仁。
按理说慕千昙不是第一次见她,不该有这种头回看清她长相的感觉,可这种心情却真实存在。
上一篇:穿书赘A支棱起来了吗
下一篇:我能闻出你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