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湮秋
她现在这个样子,是需要单独考虑如何安放的累赘,就像是个玻璃物件,带走赶路的时候总要先思考会不会被弄碎,以此拖慢她人的步伐。
身下床铺很软,身子能恰到好处的陷入,再盖一层薄被,像是被包裹。慕千昙沉在柔和之中,心也似被裹挟,不在原地,胸腔里有一种不详的空。
她看着薄被表面的绒毛,微微出神。
裳熵向前倾身,侧躺在她身边,小小的床其实有点挤不下两个人,于是她动了动喉咙,又靠近一点。
突然,她听见女人说道:“手。”
“嗯?”
慕千昙向她展开手掌:“把手给我。”
裳熵把手送出去:“怎么了?”
慕千昙牵着那只手,手的主人被吓,想把手抽回去,她按紧了,牵拉着手指,将女人手掌翻转过来,让她掌心向下,而后隔着被子贴在了自己小腹上。
“试试,看看我还有多少灵力。”
她的手有些干燥,冰凉无骨,是师尊常有的略低体温。裳熵没料到这触碰,浑身抖了下,又被那轻柔的力道扯着覆上女人身体。
一想到手下是什么,她全身犹如过电般酥麻,手指都颤抖起来,嗓音紧得有些可怜:“师尊...”
慕千昙只是平静重复着:“试试。”
她的表情一如既往淡定,裳熵压抑呼吸,强压下激荡的心情,十分小心控制着力道,轻微向下按,掌下的小腹传来柔韧的回弹。她手心快要出汗,指尖发麻,将灵力注入女人体内。
当她看清内部的情况后,所有飘飞的思绪都坠地了。
师尊的灵力还有,但已所剩不多,非要量化的话,可能只够白瞳飞出狭海几个来回。
这就算了,而游走灵力必要的经脉也又细又窄,和普通的灵力耗尽还不同,如同从根部枯竭。
见她一副难言震惊的样子,慕千昙挑破了她不想说的现实:“我的灵力好像恢复不了了。”
她食指中指并拢,将腰带一端绕上,卷啊卷,缓慢抽出腰带。她扯开衣领,展露出重贴上纱布的伤口:“不仅如此,伤势也没怎么变化,就算用了药也一样。”
裳熵瞳孔颤动。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也早就发现了,只是不想告诉师尊,可终究还是被她给察觉了。
也是,毕竟是她自己的身体,还有谁会比她更了解呢。
慕千昙眼看着她的表情从震惊到担忧,这才轻飘飘道:“我挺羡慕你的。”
她一直羞耻于说出自己的真实感想,由于抱着憎恨上天偏爱的冲动所以总是对裳熵辱骂,贬低,这些都出自嫉妒与羡慕。她也恨自己总是心绪难平,不想面对丑陋的想法,可现在却能把这句话就这么说出来。
她不想遮掩什么了,反正她的魂骨与形都来自既定的笔尖之下。
裳熵动了动唇,良久没能出声。
从前的她没心没肺,体会不到师尊的针对到底来源何处,可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困扰她两年的原因早已水落石出,而今再由女人亲口承认,一切的一切都能重新解读。
“我的确幸运,”搁在女人小腹上的手微微卷曲,裳熵眉目柔和:“能遇到...”
慕千昙抬手,盖住了她的嘴,阻止她后续的所有发言。
“我不想听命运宠儿的获奖感言。”她低垂着长睫,稍一眨,眸色流转。
“我只是抱怨一下,总归还有这个权利吧。”
裳熵安静下来。
女人刚洗完澡,袖间与手心都是皂角香气。她呼吸受阻,眼前是一截显露出青蓝血管的手腕,她喉中升起了熟悉的渴。
慕千昙没能察觉身边人逐渐升高的体温,只是兀自想着事。
这两天,她心情像是过山车似的,时而想不管不顾杀去*伏家和所有人一起死,时不时想就这么算了。时不时信心爆棚,想在未来拼搏出新的希望。时不时又觉得完蛋了,不管怎么挣扎都一样。
她开始摇摆不定,反复无常,做不到不停设立目标并不管不顾的向前。似乎曾经支撑她最为坚固的那根柱子,不知何时被拆去了。
她如此迷茫,而裳熵,只需要拿到娘亲百年前就准备好的遗物,就跳过了人生里最大的磨难。
“师尊...”裳熵的声音有些哑:“你的手好冷。”
羡慕也说出去了,还能怎样呢,也不能了。慕千昙嗯了声,眉宇间压了倦色:“刚洗完澡。”
手指忽而传来极为陌生的潮热触感,她一惊,想要抽回手。
女人翻过身子,趴在床上,整个床都因为她的动作晃了晃。
她俯下。身,双手握住慕千昙手腕,将她欲逃的手拽回来,舌尖探出,张口含住她的手指,带着湿热气息一直含到根部。舌头一卷,再吐出来,原本锢在指根处的金戒被咬了下来。
“....”慕千昙脊背发紧。
实话实说,裳熵这副新皮囊漂亮得根本不似人类,尤其是那双蓝眼睛,真像会蛊惑人心的妖魔,所以她做这种动作,就算慕千昙不怎么喜好美色,也能觉出极强的冲击感。
裳熵晃了下脑袋,弄开散落颈间的长卷发,露出那张精致的脸蛋。她红唇微张,齿间咬着金环,眼里蓝光一闪,舌尖勾着金色滑进口腔,简单嚼几下就咽了下去,喉头滑动。
她自己搓热了手掌,又吐出了火星把手烤热,这才合拢包裹住慕千昙的手,恰好大了一圈,正正好好握在其中。
也不是第一次拿她取暖,之前就有踩肚皮当热水袋的过去,慕千昙对她的行为倒也不是很排斥,只是略有些无语:“你有那么馋吗?”
裳熵轻轻搓着她的手掌,把热量恒久的传递过去:“那里曾经不是藏着魔物吗?我看着就烦,所以吃掉了,锁龙环也是。”
慕千昙道:“什么都要吃掉,你不是长大了吗?怎么还一副狗性子。”
裳熵舔了下唇,眼神望过来:“可我始终没吃饱啊。”
说了半天话,小小的房间内温度逐渐升高,慕千昙还有点起烧,几乎要出汗了。她抬起另一只手,手背沾了沾自己的唇:“都是女人,我不知道你天天哪来那么大欲望。”
裳熵被戳破,垂下眸子吹了吹手:“没呀。”
慕千昙鄙夷地看着她:“是吗。”
可能是因为之前就没喜欢过谁,所以直到穿书之前,那个所有人眼里都该去结婚的年纪,她连恋爱都没谈过,对此也没兴趣,更别提那种事了。
在原本的计划里,慕千昙是绝对不会考虑这个的,但她内心的冷淡与这大傻龙眼里几乎烧火的热情差距,也让她发自内心产生了疑惑。
有那么吸引人吗?怎么会这么喜欢。
难道是因为年轻气盛吗?但现在也不年轻了吧。
最后只能归结为精力旺盛。
慕千昙可没这份精力,说实话,也不太能接受,又要失态又要失控的,不知道会变成什么鬼样子,还要被掌握节奏,简直比众目睽睽下的逃亡还要狼狈...
等下,是不是也不一定就是被掌握,作为把握节奏的主动方其实也挺不错的?
话说她之前还从没了解过,两个女人也可以做吗?这怎么弄?
裳熵那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想必其实是有一些她暂时还不知道,但很通用的方法吧。
但这大傻龙也是之前从春宫里学的,书上的知识和实际中肯定还是有差距的...
这个想法一出,慕千昙立刻闭了闭眼。
她暗恼自己怎么顺着往下想了,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会碰,也不想去玷污自己的大脑。
不去排斥女主的喜欢就已经很难,更别提还要肌肤相亲,难以想象....
就算是女配也不至于那么惨。
为了不被师尊赶走,保留住这难得的“温情时刻”,裳熵迫切转移话题,视线轻滑,落到床上那封信,问道:“这是什么啊?”
慕千昙这才想起那信还没收起来,现在当然来不及了,好在把信件塞了回去,还可以伪装成没看过。
“盼山给的。”
裳熵眸光微亮,好奇不已:“我能看看吗?”
慕千昙揉了下眉尾:“随便。”
裳熵撑起身体,盘腿坐好,床又晃了晃。她清了清嗓子,郑重把信抽出,开始阅读。
读完之后,她双目发光,似乎被感动了,握着信不停感叹道:“好漂亮的字,写得好有文采!”
慕千昙无语。
“师尊看过信了吗?”
“...没呢。”
“那我读给你听。”
在她慷慨且富有激情的朗读中,慕千昙偏过头,揉动耳垂,有些痛苦地闭上眼。
怎么矫情文学还要给她加一层声音记忆啊,这下她真是要被尴尬到久久难忘了。
好不容易听完了,她梗着红透的脖颈,要收回信:“行了...”
“还有一句!”裳熵盯着信。
慕千昙伸出去的手微顿。
那封信她看了挺多遍,可以确定裳熵方才读完的话到那就结束了,哪里还有?
裳熵轻轻吸了口气,目光凝固在信件上,好半天之后,她才读出那“最后一句”,嗓音略微颤抖。
“我仍旧憧憬着你,并感激你为我做的每一件事,就算不单纯出自善意,就算过往并不全然美好,但我依然想再看见你。”
“我爱你。”她说。
这不是信件的内容,这是她自己想说的话。且慕千昙听出了,这是她对过往那两年算计着献祭的回应。
要怎样应对仇恨与亲近之人的艳羡呢,她给出的回答是千篇一律但又别出心裁的我爱你。
因为在那波光闪动的桥洞中,她说过,因为你最后选择了我,所以我也会选择你。
慕千昙抖了下长睫,良久,才道:“信上是这么写的吗?”
裳熵火速把信折好放回去:“我认的字不多。”
信件终于离开了床,飘到床头的柜子上。裳熵顺势侧躺下,看向靠坐着床头的女人:“师尊,你还记得我带你逃出伏家那天,我对你说的话吗?”
慕千昙连有人来救自己都不记得,怎么可能记得这个,便否认了:“不知。”
“哦。”
“骂我了?”
“没有。”
裳熵枕着手臂:“总是把我想那么坏?”
慕千昙阴阳怪气:“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裳熵道:“我算不得君子,我对你,心有...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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