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湮秋
不过这样的话,也就不会见到妹妹了。
“掌门可别说了,”肩膀上忽而传来压力,热气喷洒在耳边,还有一道千转百回的女声:“再讲两句,待会我们瑶娥上仙又要哭了。”
思绪被一掌拍散,慕千昙被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惊到,浑身激颤,一把将人推开:“去你大爷的,滚,你有病吧!”
幽怜梦被推开,顺势往后一倒,眯眼笑笑:“怎嘛,我没说错呀,是谁小时候那么爱哭,抱着人不撒手啊。”
“....”慕千昙整理着肩头被压乱的服饰,闻言动作顿住,表情虽称不上目瞪口呆,但较之平日也足够看出惊讶,与相当难以理解的排斥,甚至因某种不由自主的画面幻想而揪住了肩头衣料。
“忘记你失忆了,”幽怜梦相当体贴地解释:“可我们都记得清楚得很,你猜猜为何只有你叫掌门为干娘?”
本来慕千昙对这事很好奇,感觉背后大概有故事,有点想知道。可在这个语境下听到,隐约猜出后面她要说的内容后,她就一点点都不想知道了,也不想让幽怜梦说出来!
下意识去捂她嘴,可上下嘴皮一碰是多么简单的事,没等她靠近,那后面一串话已顺畅流出:“你刚来那会,谁抱你都不愿意啊,哇哇哭,说两句也哭,还整宿都睡不着。”
“眼看着小孩都要熬死了,掌门看不下去,就试试抱抱你。没想到你安生下来,还睡着了,梦里管人叫娘。后来醒了,别人碰你一下,还是要哭,到了十来岁都这样,索性掌门就收你做干女儿,这名头就是这么来的。”
慕千昙已完全僵住了。
她想过很多种关系建立的方法,从没想过竟然是原主哭来的!
她有点崩溃。
你不是个能斩妖除魔的上仙吗?怎么会那么爱哭啊!
就算自己心里清楚,原主和她天差地别,不是一个人,但在其他人眼里,她可不就是需要人哄还总是哭的形象吗?
慕千昙像是突然被人套了层滑稽外壳,紧紧覆住,难以挣脱。眼睁睁看着别人笑话自己,脸色红白交接,只恨不得当场自爆她是穿越而来的。
“啊对,除了掌门还有一个人,”幽怜梦补充道:“还有秦霜,你也就亲近她们两个了,再长大点才好些。”
那个名字一出来,慕千昙心头所有愤慨全消失了,转而被这具身体的下意识疼痛所取代,她的面色也由红白只剩下了白。
就算那片残魂已不见了,还是只要听到名字就会痛苦。
有些难以想象,一个爱哭的人,有一天竟会悲痛欲绝到心脏破裂。
谢眉自余光中瞥了眼她的脸色,冷哼道:“若是身体不行就去找沈仙师,这样拖着算什么,到时候若是有什么事需要瑶娥上仙出面,您可要以这幅姿态应对?”
幽怜梦道:“沈仙师天天想着你呢,多去看看也好,她点子点,没准哪天就给你治好了。”
“....”慕千昙缓过那阵心痛:“算了吧,已经见了你,短时间内我不能再见一个变态。”
幽怜梦转头:“谢道长,瑶娥上仙骂您是变态呢。”
谢眉终于端茶起来品尝,一眼都不看她。
经她们提醒,慕千昙才发现这里只有两位殿主。
看到场之人的样子,分明是在谈论重要事宜,沈心本来就是不爱出席这种正常场合的,没有血腥没有药物,不吸引她。不过。江舟摇竟然也不在。
问起一句,盘香饮答道:“她还在闭关。”
慕千昙道:“还在闭关?”
修仙之人动辄闭关数月数年都是常事,本不该惊奇,但江舟摇根本不是在修为进益期,也没有遇到机缘功法,最近仙界事还挺多,可能需要用到她。在这种时候,按照她的性格一定会随时待命,怎么突然就闭关起来了?还关了这么长时间。
她不由得想起之前在源雾伏家,江舟摇总是和伏郁珠出双入对,该不会是大反派跟她有点什么交易吧。
算了,和自己没关系。
最近想的事太多,她可能也有些疑神疑鬼了。慕千昙叹了口气,揉揉眉心,打算先回苍青殿休息一晚再去天地书海阁找书。
与掌门告别后,果不其然听到了熟悉的叮嘱:“记得好好吃饭。”
慕千昙向她行了礼,走出屋宅。
裳熵正蹲在池边看鱼,去年放下的大鱼还矫健游动,又肥了一圈。小鱼们也在健全长大,一条条像是灵活的光点。水池边缘还附着一层零碎鱼食,应当是盘香饮喂的。
慕千昙走过去,拍了少女后脑勺一下:“走了,还看。”
“我知道你出来了,”裳熵转头,笑嘻嘻道:“我听到你脚步声,但我没叫你,因为猜你肯定要过来打我,所以我在心里等你呢。果然,我猜中了。”
“你牛。”
慕千昙往外走,像少女听见她脚步声一样,也听到了她的脚步,更为轻快,模仿自己的步伐与速度跟上来,左脚,右脚,不会掉队。
到了半途,她停下来,回眸望向那清幽小院。
走献祭这条路的话,她需要抛弃的又何止是一条大傻龙呢?
短暂享受的安逸生活,也会一并断送。
唯有一声叹息。
等裳熵走到跟前,她又拍了下少女的后脑勺,这才走出小山殿。
第171章 看门鼠寻书蝠
天下书海阁位于大陆西方,在一片胜似沙漠,却较之真正的沙地要肥沃许多的金色沙丘群内。此地与天虞门相距甚远,乘坐速度最快的灵兽也需要约莫两三个月左右。
慕千昙着急拿到那本书,不可能在过去路上花那么多时间。好在书海阁内的仙人常常需要出入各家仙门抄书,所以为了方便往来,早就设立了不少直通阵法,这自然成了首选方式,只可惜稍微有点贵。
花钱并不能给她带来满足感,可在必要的付出面前,也不能当铁公鸡。她点了点手里的钱,想着早花晚花都要花,一次性难受完算了,便把所有需要花大钱的项目提到了现在去做。
在宗门附近找了个市场,她先把一部分从万药仙岛收集来的药材卖掉,换取一笔资金,再把另一部分送到高级些的炼妖市场内,委托别人帮忙把药材制作成药效发挥最大,能够直接食用并吸收的药丸。
做完这两件事,她拿着刚赚来的那笔钱,买了一些昂贵的绘制阵法需要的材料,以及更加昂贵的传送符。
前者用来准备献祭法阵,后者则贴在源雾伏家的祭坛上,以便她把人控制住后直接抓过去填到阵法内。
这些东西可都是有钱也难求的珍品,她在市场蹲了十来天才把材料凑齐,勾完清单上最后一项可以在目前得到的,计划到这里还算顺利。
只是,她在等待的时间里想了很久,都没想到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进入伏家后,在她家珍贵的祭坛里画上至少需要前前后后描摹补充三次的献祭阵法,再贴好足足有半个人大小的传送符后,还能不被守卫森严的伏家人发现,全身而退。
原著里可没提原主是怎么做的,慕千昙也一直没想过。她潜意识里觉得,可能到那个剧情节点后,自然就会有机会送到眼前。可如今看并没有,这个献祭任务的每一步都需要她自己来推动。
那些个杂七杂八毫无用处的事件被描写得那么详细,偏偏重要之事一笔带过,很难怀疑是不是作者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编,所以直接拍出“献祭了”这个结果。
谴责那个玩弄文字的无情创作者肯定是没用,慕千昙冷哼一声,把所有从市场买来的材料装好,眼前传送阵法的耀眼光芒试适时褪去。
爬行者于沙丘上留下一行弯弯曲曲的印记,日光被边缘透明的沙粒来回折射,使得天地之间充盈着灼烫光芒,扭曲入眼之景,晒得人肌肤也发烫。
不远处的高大沙山上,伫立着一栋刷大面积红与白色漆面的宽大石制建筑,外形像是书架,又像一本合上并躺倒的书目,这里便是整个修仙界藏书量最为丰富的书海阁。
因为四周过亮,让人如同置身于天堂之中,可谓是字面意义上的“知识的殿堂”。
两人正站在一个亭子里,脚下是缓缓失去光芒的传送阵法,周围还有不少像这样的亭子,正有源源不断的人从里走出,进入高处的建筑。
“这里好热啊,”裳熵环顾四周,两手反过来同时按在颈间:“我脖子上都出汗了...咦,香香的,什么东西这么香。”
慕千昙下巴抬了抬:“那边的果子。”
她指的是亭子外两排荆棘般的树木,约有一人半高,整体瘦干精细。叶片尖而长,呈现深绿色。叶根处长满了一种红色浆果,像是蜂窝,果肉相互拥挤。一个只有指节大小,饱满红润,香味浓郁。
“这个叫什么啊?可以吃吗?”
“红棘,可以吃。”
得到女人首肯,裳熵也不客气,伸手揪了一把,递给女人一个,她不吃,只好丢进自己嘴里。刚嚼两下,满脸期待就瞬间垮台,咽下也不是吐出也不是,脚背都绷直。纠结了几个瞬息后,还是艰难地咕咚塞进喉咙。
她浑身抖了抖,五官皱皱巴巴:“好酸啊。”
慕千昙道:“嗯,是比较酸。”
裳熵控诉:“你怎么不告诉我。”
慕千昙道:“你问了吗?”
把剩下的果子一股脑倒进树木根部,还给小树,也算不得浪费。裳熵捂住嘴:“我牙齿都酸酸的,这个一点都不好吃。你真坏,就是故意的。”
慕千昙抬手指远方:“你看那里。”
裳熵顺着她所指方向望去。那里天幕苍蓝,地表金黄,人来人往。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虽然奇特,但在这地不过是个平常景象,不晓得女人具体指向何处。
睁大眼仔细观看,还是啥也看不出,她道:“那里有什么呀。”
慕千昙平淡道:“那里什么都没有,但这里倒是有个屡次上当的傻子。”
“师尊!”裳熵转头,翻眼瞅人:“拿我寻开心。”
“走吧。”慕千昙先出了亭子,往书海阁去。
裳熵跟在后头:“你寻就寻吧,是真的开心就好,哼。”
慕千昙没有说话。
没办法,花钱让人心痛,只能自己找找乐子。
上行到书海阁大门前,人流密集许多,看服饰都是从不同仙门来借阅书目的,表情皆是严谨认真。传送法阵是消耗极大的阵法,过来一次不容易,所以基本上一趟就要带走宗门两三年内需求的书本,不能有错。
这四面八方来人,不免杂乱,宽阔平台上来来往往接引客人的并不是哪位仙子,而是一只只约有三尺左右高度的白毛老鼠。它们双脚站立,从上到下裹着身黑袍,只从袍边露出微微卷曲的胡须,以及不使用时便缠在脚腕上的长尾巴。
这便是书海阁的特色,看门鼠。
两人刚上平台,也遇到一只迎上来的,拿个本小册子向她们确认身份。
她的态度倒是毕恭毕敬,可惜对于老鼠这种生物,不管变成什么样都无法引起慕千昙的好感。交谈之中,尽管有所克制,但眼神之中流露出几分嫌弃。
这份情绪被面前的看门鼠精准察觉,她推了推鼻子上的琉璃镜,把小册子一扔,长尾甩来接住。接着掀开袖子,展示自己剪到指尖肉边缘的指甲。又张开口,露出粉嫩的口腔以及苍白牙齿。来表示自己已做好了全身的清洁工作,绝对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脏污。
这下可开了猫官的眼界。
“你好懂礼貌喔,比有些人还懂,”裳熵不自觉挤到前面,歪着身子细细看她:“你见人之前都会洗澡的,还会把自己弄香,外面好多人见人,都不知道要干净点呢。比如我,小时候因为这个还被骂过好多次呢。”
看门鼠抬眼,全黑色的圆眼眸将人盯住。尾巴松开,手里麻利地接了小册子,在上面写写画画,口中道:“不要误会,这不是为了见人而做的处理。”
快速写完,快速停笔,像是印刷一样,一页纸已写满了。她将之撕下递给裳熵,眼神却挪到后方女人身上:“在这里找活计,要常常接触到书本,把自己洗干净是一种尊敬。但这不是对你们人的敬意,而是对知识。”
裳熵接过纸,上面写着分配给她们的使用时间,以及哪些热门图书已经被借阅等等琐碎的信息。虽说写得快,可那一手字真是漂亮,若不是亲眼看见,告诉她这是个大书法家写的,她也不会怀疑。
真是越看越新奇,她认知里的老鼠都是整天黑漆漆,脏兮兮的,容易带来疾病,是只会偷人粮食以及啃家具的引人厌烦的祸害存在。
可原来这世上还有把自己洗香香来接待接引客人,并且写得一手好字,还学识渊博的老鼠!
像是看穿她的想法,看门鼠整理着黑袍,挺起胸膛:“活在臭水沟里的老鼠当然脏,会偷,会抢,会欺骗,但是同样糟糕的境遇下,人也会犯下如出一辙的罪行,何必仗着暂时领先就饱含偏见。”
理好衣袍后,她一手在前,轻轻俯身,另一手摊平指向大门内:“还好书从不会介意谁来读,两位请。”
她说完后便行云流水般退开,去登记其他人的身份了。
裳熵目送她离开,小小哇了声,又去看那字,越看越是喜欢,便想给慕千昙也看下。但把纸张展示给女人时,才注意到她竟然在出神,像是沉浸在某段回忆里。
“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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