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湮秋
那么,简直是太好了。
本来考虑到来时的大船已被暴风雨打碎,她们回去全程都要靠白瞳,中途想让她这位妹妹歇息都没办法,现在这青枝雷过来提出这个,简直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至于那个娃娃,先承应下来,到时候她有没有去找,青枝雷又不知道。
这生于岛屿的大约是有什么限制,无法在大陆上长久生存,或者只是畏惧那个比起清净岛屿来说过于吵闹熙攘的陆地,否则她自己就上岸去找了。
既然如此,她找不了娃娃,不也没办法找慕千昙要食言的账吗?这个憋也只能默默吃下。
想到此,慕千昙立即答应。
几人说定,边即刻启程,穿过半个岛屿回到虎口湾。
终于走出了层层深林,看见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若不是最想要的东西没得到,此刻就该是心旷神怡的了。不过下一步目标还算明确,倒也称不上太过难受。
就要离开时,裳熵却看向另一个方位:“师尊,还有那些船员,咱们顺便把他们也接回去吧。”
要不是她提,慕千昙把那些人忘得一干二净。不过就算是想起了,她也只给出了个不太乐观的回答:“他们没能耐活那么久,应该差不多都死完了。”
裳熵道:“去看一下嘛,万一还活着呢?”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慕千昙也有点想看看他们是死是活,便点了头。
她们沿着海岸,走回到上岸时那片海滩,远远看到冰屋还孤绝耸立,未有人影,她道:“都说死...”
还没说完,就看见一个人从屋里出来,端着木桶,朝林子吆喝:“再摘两片叶子来。”
林子里的人也给了回应,等她们再走近点时,一堆人从森林里钻出来,各自用大叶片做成的碗端着一堆浆果,往冰屋赶。
其中一人注意到她们,先是停住,满脸不可置信,不断打量,看到裳熵招手,确定不是幻觉后,脸上露出了绝处逢生的强烈喜悦,差点把怀中浆果都扔了,边跳边叫屋里人出来,嗓音嘶哑。
“快来!仙人回来了!快出来!她们没有忘记我们,咱们有救了!”
很快,一堆堆人呼啦啦钻出冰屋,手里吃的全部滚落,犹如见到神迹,瞬间泪流满面,双手合十,跪地久拜不起。
他们全都面黄肌瘦,显出不健康的黄土肤色,下半张脸长满毛线团般的杂乱胡须,衣着破烂,和野人没区别。这种状态并不好,但无疑全都活着,一个不少。
慕千昙眼睫微动,轻轻抿唇,低头望向自己留在沙滩上的,与裳熵错开的两行脚印。
就算只是文中一次性使用的炮灰角色,原来也不会甘于命运。被丢到绝境之地后,还能竭尽全力努力活下去。某种程度上而言,角色也不仅仅是角色,与现世中生活的那些所谓“真人”,其实也没有太大差别。
两道平行的脚印从脚下延续到远处。是啊,就算不走女主会走的那条路,也不代表着她就被女配这两个字锁定了,她周遭的世界始终是宽阔的。其实她早就这么想了,只是如今亲眼看到,更加坚定。
只要完成了那个目标。
把人都点齐,在海滩上站了一排。青枝雷四蹄塌地,将身一翻,那身躯就如注入水源的气球般迅速涨大起来,而内里渐渐透明,不多时便成了一座足有小山般高大的半透明青色大鹿。
岸上人都看呆,惊叫连连。她跪下四蹄子,放低身子。慕千昙先飞身而上,端坐到最前方。裳熵让船员们不用害怕,一一爬上,也都各自找地方坐稳,担心掉下去,又好奇地四处张望。
青枝雷缓慢站起,越来越高,往地面看,似都要眩晕了。而她向前走去,步入大海,竟未沉没,而是稳稳踩在水面上。向前一步,两步,与巨大身躯相反,她的动作格外灵动,如一阵风。适应片刻后,就这么狂奔起来,所过之处的空气中,炸出极其细小的雷花。
冷风呼呼刮来,跨越浪头如跨越山丘般简单,一只鹿就这么跳跃奔跑在蔚蔚大海中,与浪花云层共舞。这速度可比坐船,以及慕千昙乘坐白瞳还要快,估摸着抵达江口镇的时间要比想象中短很多。
能更快回去,对她而言是好事,毕竟越晚活骨肉就越有被用掉的可能,然而一件事向来有好有坏。现在速度是有所保障,可她忽然发现,自己不仅晕船,还晕鹿。
并且,由于速度太快,她难受的程度也直线上升。
她端坐片刻,渐渐有点坐不住了,以余光静悄悄往后撇了眼,那些船员完全没受影响,个个生龙活虎,和裳熵打做一团,你一言我一语异常热闹。
“我们听仙人的话,没有往深的地方走,就是在外围找找,那些浆果之类的,还去浅滩抓了鱼。”
“好在有仙人做的冰屋啊,而且一直没化,真神奇啊,要不是有那个,我们早就被暴雨淋死了。”
“没化吗?”裳熵疑问。
“是啊,您刚刚也看到了嘛。”
裳熵点点头,没错,她确实看到了。
她不懂的只是,进入岛屿深处后,慕千昙也做*了好多个冰屋,那些都是由她的灵力支撑的,每次离开后不久,都会被她收回,毕竟那女人是个小气吧啦的,一点都不愿意浪费。
还以为按照那个女人的性格,海滩边的冰屋也会被收回呢,但实际上并没有。
船员们还在感慨此次活下来多么不容易,喧闹之中,裳熵望向最前面的那个女人,敏锐注意到什么,眉目微敛,站起身来。
慕千昙还在做心里挣扎。
她这会实在不舒服,想躺下来歇会,可这不就是在昭告她身体素质很差吗?
那些船员做了几十年船,不会晕很正常,她也知道这个道理,可心理上过不去。
前段时间她在船舱难受,可不会被船员看到,现在不行,相当于露天,那些个凡人都精神奕奕,她一介仙人怎么能展现虚弱,这太丢人了。
正想法子间,小臂上多了阵暖意,她睁眼望去,是裳熵那大傻龙,正小心翼翼戳着她,眼睛自下而上瞅来:“你是不是不舒服,需要我帮你揉揉吗?还是内关穴,防晕船的。”
慕千昙也回望她,默默看了会,才低声道:“你又知道了。”
这话没头没尾的,裳熵没听懂:“什么意思呀师尊。”
慕千昙偏过头:“不是跟你说了很多遍,少关注我。”
这话怕是在间接否决了,裳熵眉毛耸下来:“对不起嘛,我忍不住。”
女人久久没说话,空气都要被海风冻凝固了。
等不到回答,裳熵也不敢再纠缠,低垂着脑袋就要离开,突然又听到她说:“隔着衣服吧。”
第162章 奇怪
裳熵僵住须臾,原本逐渐沉寂下去的心脏里炸出窜入天际的火焰。
她整张脸蛋都骤然铺开,大白齿漏出来,脸颊红彤彤的,像是个吃饱的福娃娃。把两手搓热了,才放上那被冰蓝色纱衣覆盖的小臂。
指尖触感凉滑,不像是碰着人,更像是一片瓷器,偏还有一丝温度透过纱衣,让人清楚晓得这片薄薄衣料下是个怎样的存在。
裳熵飘飘然的心也因为那点暖悠然坠地,她吸吸鼻子道:“我现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猫官。”
“....”慕千昙瞥她。
细长手指以均匀力道往下按,缓慢而小幅度地挪动,寻找穴位,摸到之后,再添几份力,压弯经络。女人受了刺激,喉咙微动,手指轻轻勾了下,转而握住了。
她不太适应被人按着,好歹忍住了下意识推人的想法,偏头望向前方。
“那个郎中说,要用点力气才会有效果,”裳熵自上目线观察着女人的脸色:“不痛吧。”
慕千昙又挪开视线:“别人怎么教你怎么做就行了,别问来问去的,事多。”
“哦哦哦。”
于是裳熵不再多说,专心干活,勤勤恳恳替她揉按起来。那只小臂原本搁在女人膝头,她担心不稳当,便小心捏住她手腕,往上轻提,另一只手从下方铲过去,再将手腕放入掌心,流畅摸到同一个位置继续,力道适中,效果显著。
揉了颇久,那一片肌肤都像是被揉得更软了,温度也徐徐升高。若是现在掀开去看,估计会留下个红印子,以那女人的体质,怕是很难消去。
许是这种被人擒住的感觉太难适应,慕千昙一直在与把手收回的冲动作斗争,转移注意力后,眩晕的难受感减退不少。
难得,居然真的有效。
“好多了吗?”裳熵问。
慕千昙微微直起腰,扯开储物袋,从里面扣出个铜板,颠在曲起的食指上,拇指一弹,铜板翻飞掉进少女怀中。她道:“勉勉强强,赏你的。”
裳熵喜笑颜开,把那枚铜币捡到口中,舌尖抵着中间刮过齿关,嘟噜噜响,当糖化着吃了:“谢谢师尊。”
她把铜币咽下,又张开嘴,红润舌尖一动一动:“还想吃。”
慕千昙道:“没钱。”
裳熵翻眼瞅她,嘟囔:“师尊明明有很多钱。”
慕千昙装听不到。
裳熵道:“那我想吃冰昙花,牙齿痒了。”
“拔掉。”慕千昙冷哼,随手塑了枚冰昙扔进她嘴里。
谁都没再提旷野上不欢而散的事,她们默契撇开那段过往,相处模式仿佛回到了从前。裳熵吃着冰,微觉寂寞,但又心满意足,目光落到女人小臂间,像是捧着饭碗又鬼鬼祟祟惦记锅里食物的鼓脸仓鼠。
“可以掀开看看吗?我刚刚好像用太大力了,好像会留下痕迹。”
慕千昙垂眸,卷起衣袖:“留了不是很正常,死人才会硬按按不动。”
掀开纱衣后,洁白小臂上果真有个滴血般的红印,不过吸引裳熵目光的却是那一条条丝带般的黑迹,不由得睁大眼:“那是什么。”
慕千昙下巴微抬:“看看你自己的。”
裳熵也掀了衣服,果然看见了类似的痕迹,不断抬头,低头,相互确认,最后仰脸笑道:“好巧诶,你有的我也有,喜欢。”
“....”慕千昙无语道:“这是诅咒。”
“哦,可是没有感觉诶。”裳熵把袖子盖回去,神色如常:“是岛上的吗?我不记得被什么诅咒过呀。”
“岛上那帮失心疯原住民下的。”慕千昙揉了揉那处红印:“还记得那堆尸体吗?就是他们的,贪婪且竭泽而渔,结果因为养一朵花而被灭族,死前也不愿让他人落到好处,一帮小人。”
裳熵歪头:“什么意思呀?”
青枝雷在此时跨过一波大浪,骤上骤下之间,慕千昙内脏都像是移了位,担心晕眩又卷土重来,便简短说了句靠岸再说,就闭嘴不言了。
裳熵应了声好,又握住她手腕,缓慢揉捏。
接下来的时间内,青枝雷神速前行,无惧狂风大浪,不过是第三日傍晚,就看到了江口镇一线岸边。
为了避免被归家的渔船撞见,引起骚乱,她们绕到镇外山下停靠。青枝雷跪下身躯,一批人陆陆续续上了岸。
星点夜光中,庞大的青鹿低下头颅,用鼻尖点了点裳熵的手心,重新确认了誓言,便转身与夕阳一同消失在大海尽头。
慕千昙捏了几下鼻梁,缓解未能休息好导致的酸胀,正考虑着要不要现在就赶去太行山找人,那船长却道:“仙家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两位若不记着赶路,不如去我家客栈歇歇吧。”
她这一趟走得颇为狼狈,很多日都没能好好洗一场澡,衣服也破破烂烂。称不上灰头土脸,可发丝确实也不能算整洁。路上总归是要找个地方调整状态,就近在江口镇歇一下正好,便应了。
一行人往镇内走,临进门前,慕千昙叮嘱他们不要过多提起她们两人,尤其是大船被海浪打散,少女头上生角的事,死也要埋进肚子里,否则后果自负。
救命恩人的话当然要听,所有船员皆颤颤巍巍发誓,表示晓得了,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交代完,大伙便进了镇子,一瞧见他们,镇民皆是惊奇,不知他们好端端的开船出海,为何是从镇外归来,还是这般情态,消瘦至此,船也没了,恐是糟了大难。
船长把事情简单说说,关于那场暴风雨,与神奇的海中岛屿,内容过于新奇,引了不少人跟着围观,叽叽喳喳的,要往前凑,又不敢太靠近那看着不近人情的仙人,便只敢在外圈听个热闹。
一群人团着热乎气顺着小道往下游,争先探听后边的内容。船长正说到精彩时,已到了自家客栈门前,便将剩下简短讲了,轰着大家各自散去,改日再聚,不要扰仙家清净。
众人也不敢多言,便散了,只是其中有个人,不经意间说了句话:“嗨呀,那一只海蛟就堵的咱们出不了海,那几十条,上百条海蛟,该是啥样啊,不敢想,还好有仙人在啊....”
这句话将慕千昙钉在了地上。
她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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