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湮秋
然而仅仅做到第一,还是不能满足他们。于是书海阁专门设立了篆录小仙,带着礼物去拜访各大仙门亦或凡间的大家族,去抄录那些不能被购买和带走的稀有书籍,甚至连没营养的普通话本子都不会错过。
所以,只要有纸上写字的地方,就有可能看见这帮篆录小仙的身影。而被找上门来希望抄书的势力往往都不会拒绝,倒不是带来的礼物有多丰盛,而是因为被抄的就算只有一本,也能够享有进入书海阁查阅资料的权力。
那可是汇聚天下人经验汇编成册的集大成场所,不论是修仙,捉妖,炼丹等高深知识,还是仙门分布,几大家主,八卦历史,妖界地形图等基础介绍,甚至如何与友人相处,与指导婚姻经营这种杂书都应有尽有,总会用到的。
单提起这个不算多重要,但书海阁特殊就特殊在,她里面存放着那本画着献祭阵法的邪书。
这是瑶娥上仙在对女主产生邪念后第一个想到的,能在不惊动他人情况下找到献祭方法的地方,并最终花费了三个月的时间成功找到了那本书。
虽然结果证实了那阵法还是错的,但也是条重要线索。若是慕千昙没能在后面剧情里拿到治愈心脏的灵药,就必须要去一趟书海阁找到那本邪术了。
西尘向后招手,拿过一张篆录小仙送的礼物单子,恭敬递给她。伏郁珠没接,就着她的手看了几眼:“知道了。”
她将纸收好,伏郁珠又问:“那几个亲戚来了吗?”
西尘做了个手势,约莫是快到了。其实意思很明确,但伏郁珠还是道:“说话。”
动作顿了顿,西尘垂下头,半晌后念道:“夫人。”
看着是不能说话的哑巴,即使开口也会是拒人千里之外的腔调,但没想到那声音却是与冷漠截然相反的柔软与温暖。与外表太不相符了,怪不得不爱讲话,一开口战斗力就打折了。
伏郁珠道:“嗯,快到了,你去接一下他们。”
西尘一怔,埋下头,不愿执行这个命令。伏郁珠没看她:“这里是光明宫,没人能伤到我。不需要你的护卫,去办事。”
西尘把头埋得更低,从腰间抽出一支黑皮鞭,双手呈上。伏郁珠终于看她了,眼神有意无意向这边扫来:“你让我当着客人面罚你吗?”
在这一点上,最为忠心耿耿的护卫咬死了不肯让步。伏郁珠可不能允许这种小事也陷入僵局,她说了句:“晚上再说。”偏头向身侧,叫了另一位侍从去接人,代替西尘去完成任务。
裳熵咬着冰花,问道:“这不是她家嘛?还要贴身保护呀,谁敢碰家主?”
秦河低声道:“虽然是她家,但毕竟也有外人在,这就是风险。”
“谁是外人呀。”
“我们呀。”
“哦哦哦,差点忘记喽。”
“咳咳...”微小的咳嗽声从旁边传来,慕千昙望去,看见江舟摇在小声咳嗽,手中拿着的碎花方巾上有点点血迹,像梅花绽开。
“你,”没有惊动前面几个小辈,她低声说着:“你吐血了?”
江舟摇笑意一如往常柔和:“在下粗心,把下唇咬破了,流了点血。”
慕千昙道:“也没说话,也没吃饭,怎的还能咬破。”
江舟摇收起碎花方巾:“小伤口,不碍事。”
先是手伤,再是唇伤,还要被伏璃那小王八蛋纠缠,看来封灵上仙与此地相冲,一路水逆啊。
许是来宫中后就很少有相处时间,慕千昙总有种许久没听她说话的感觉。正想问问这个事,眼前黑影一闪,迅速抬眸望去,就见一人飞来,被重力扔砸在地上,滑动甚远。定睛一看,正是方才那位被伏郁珠安排去接人的侍从,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紧接着一道极响亮且密集的马蹄声向这边冲来。
众人齐刷刷看去,那是一个金色短发少年,光看五官有几分俊俏,也算肤白,但满脸狠戾,一身白甲看不出正气,反倒有种心术不正之人的浮躁流于其上。此处并非车马行道,他却驾着一匹白马横冲直撞,还没进场的居民只能以不优雅的姿势扑躲闪开。而他明明看到了,却还肆无忌惮,毫无顾忌,狂甩马鞭使得马儿发疯般撒丫子奔跑着,撞翻了一群没能及时躲开的侍从。
眼看他就要撞来,伏郁珠面色不改,也毫无动作,笃定无事般。西尘则上前两步,挡在她面前,站定于原地,缓缓拔出了腰间大剑,双手握持,立在身前。本就瘦长的眼眸更是聚敛兵器般的冷光,一身银甲反射着太阳的锐利光泽。
那少年本不畏惧此景,还想装作是马儿失控撞翻所有人,或者能吓开也行。可随着距离拉近,他发现那人没有躲开的意思,并且渐渐把大剑抬了起来!
那位叫做西尘的护卫有魔鬼般的大力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她那稳稳的一剑下去,白马与他岂不是都要成两半?少年勒紧缰绳,口中吁声连连,缓缓降低速度,最后停在距离西尘几步之遥处。
白马在原地踱步,少年一甩鞭子,指了指最开始被撞飞的那位侍从,笑道:“姑姑,我刚驯的马还不太听话,不小心把您的人撞翻了,您不会怪我吧。”
他的视线越过了西尘,显然没把下人当回事。西尘也不理他,发觉危险解除后,便自动弯腰退回女人身后警惕着。
伏郁珠望着那少年,没有吭声,目光略微下移。一行人自道路尽头走来,有金发有黑发,中间拥簇个黄金轿子,轿上坐着一位腹部滚圆,身着白袍的中年男人。
慕千昙认出这人,原著中叫伏冈,是伏郁珠的亲弟,一个娘一个爹但不一个心。他儿子,也就是骑马的那位少年,叫做伏弛,是个缺心眼的,值得一个脑残六号。
轿子在白马后停下,伏冈挺着大肚下了轿,上来就道:“男孩子毕竟调皮些,小事就别挂心了。”
把一堆人撞倒撞伤,对姑姑不敬,在这人嘴里只是一句调皮。换慕千昙来那就不用调了,直接让他掉一层皮,伏郁珠却只是不咸不淡说道:“此处地滑,当心摔着。”
其实按书中所言,这个阶段正是她最难熬的时候。自她丈夫伏见流,也就是上一位家主离世后,她的继位得来的并非支持,而是一波波从内到外的声讨。认为她是女人做不好家主,认为是她害死了丈夫,认为她是毒妇不能被雪山白蛇认可,种种言论甚嚣尘上,如纷扬大雪般飘进宫中。
同时,没有资格住在光明宫的旁支家族,也就是那位胖肚伏冈,亦对家主之位虎视眈眈,甚至已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家儿子才是最正统的继承人,于是连带儿子也不把她这个家主放在眼里,早晚不找点事就浑身发痒。
若不是伏郁珠的确有能力,又叫人挑不出毛病,他们恐怕能直接干出杀人抢位置的混事,而不是总用这种方式挑战别人底线,期待她犯错了。
虽然心里大概有一百种杀人方法,但伏郁珠再不爽也不能就那么干脆的清理门户,这样会让她本就偏低的口碑更加岌岌可危,被烙上毒妇印记后可没那么容易洗刷。
毕竟世人见男人狼子野心并不会叫一句“毒夫”,那是合理为之,那是形势所逼,总能找到理由,却不能接受女人剑走偏锋,心狠手辣,不然就会是“最毒妇人心”了。
单单家里有难题未解就算了,外头还有一堆问题需要处理,且比家里这些更加困难。慕千昙看向女人侧脸,不得不说反派就是能忍,若非她提前通晓剧情知道处境水深火热,还真要被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骗去了。
伏郁珠能忍,不代表年轻气盛的伏璃能忍。少女脸色立即垮了下来,抢上前道:“伏弛!你个白头疯不要在这发疯!”
叫白头疯,约莫是因为伏弛头发太短,金色显不出来,更多偏向于白了,再加上白甲白马,可不是就“白头疯”。
伏弛拽着缰绳:“我发疯?哪有堂姐您疯啊?听说您清空塞顿主街,让居民闭门不出,就为了接几个客人啊,什么人这么金贵?”他视线往马下铺,掠过几位少女,在裳熵脸上定了定,又往后推去,最后停留在慕千昙身上。
“哈哈哈哈!”他即刻仰天大笑,白马马蹄在地板上啪嗒啪嗒:“我当是什么客人呢!这不是咱妖恶上仙吗?果然一路人才能玩到一起。伏璃堂姐啊,你露出坏人本性了吧!”
第118章 只要能看你一眼,我愿意等一年。
作为挑战反派耐性的挑事角色,可怜的戏份衍生出可怜的智力,就是用来给气氛加热后以死亡换取爽感,正是书中最低级的一种炮灰。
所以,慕千昙早知道这位白头疯脑残,性格也不是一般暴躁,但还是没想到他能这么作死,干出当面嘲讽一位远强于自身实力的上仙的事。
就算明白这白头疯原著结局凄惨,慕千昙也不可能再对他轻拿轻放了,毕竟让这人凄惨的人终究不是她,那就不够爽,且能当场就报的仇就不能留到以后,免得变质伤害自己。
刚聚起灵气,身侧便有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跃至马上,给了那白头疯一拳,打得那少年两道鼻血喷涌如泉,整个人向后翻倒栽下来,摔了个四脚朝天。
此击又快又狠,还能听见手骨砸在脸颊上骨骼裂开声,在场众人都听得心惊,朝打人者望去。
那是一位带着宽檐帽的墨色长卷发少女,穿的毫不起眼,甚至有点乞讨般的寒酸,可那张脸蛋却是惊为天人,叫人眼前一亮。此刻正无比愤怒得盯着地上人,怒道:“你说什么!”
伏弛半躺着,吐出两颗碎牙,捂住脸发呆,鲜血不断从鼻中涌出,打在胸前盔甲上而后滚落。手心抹过脸,白色上的红格外刺眼,他眼睛颤抖着,握紧拳头,疼痛很快转变为怒火。
这攻击速度超出了伏冈的响应速度,他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家儿子被打了,登时拨开站在身边服侍的侍从想要跑过来,可接着就听到伏弛尖叫一声爬起,一拳携带着闪烁的白色灵力砸向那少女。
裳熵身形一偏,让过此拳,双手卡住他手肘借力来个背摔。伏弛眼前天旋地转,又是七荤八素栽倒,再站起时眼角都漫出猩红,拔出腰间剑怒吼着冲来。
那柄剑需要双手握持,剑身长而锋利,若是被刺中,必定要受重伤。伏弛用这种武器对付那个赤手空拳,还比他小一圈的少女,实在没有风度!不少被马撞伤的侍从都不忍闭眼。
裳熵脚踩地砖向后错出一步,双手合十,使掌心利器之法造出一根长棍,直接向前一指,抵到伏弛胸前。他用剑乱挥,可棍比剑长许多,就算把手臂都伸直了,长剑也根本碰不着人!
趁他微怔,裳熵以掌在棍首一拍,棍身一震,光圈自尾至头推到底,攒出巨大力量撞去,伏弛再次倒飞,后颈先着地,像西瓜虫般滚了几圈才停。
这下摔得狠,可没那么轻易爬起来了。
伏璃高声道:“漂亮!”
裳熵甩动灵棍,走至他身边,开口道:“你向我师尊道歉!”
伏弛没给回应,眼珠翻进眼皮,晕倒了。
自家儿子好歹也修炼了那么多年,各种滋补药都用过,在同龄人里堪称神勇,居然没打过这穷酸乞丐,伏冈脸皮都要抽掉。
他怒气冲冲走来,扶起伏弛,再怎么觉得不争气,看到这幅血糊糊的样子也还是心疼,掏出一枚拇指大小的菱形瓶子,在少年鼻尖下过了两圈。伏弛立即深吸口气,差点把肺吸炸,这才抖着眼皮清醒。
见他醒了,裳熵再次欺身上前:“你快点给我道歉!”
伏冈抹去儿子脸上的血花,抬头骂道:“你是谁家的奴隶?这么大胆!欺负到主人头上了?”
“是我瑶娥上仙的徒弟,”战斗结束了,慕千昙才半真半假管了下:“裳熵,怎么打人呢。”
方才是一时气上头,所以忽略了少女所说的师尊二字,伏冈冷静了些,见到女人走来,想明白两人关系,也想明白少女为何暴起伤人,竟是自家儿子惹人在先。
他常年于家族地盘横行无忌,哪里丢得起这种脸,就算不占理也要说两句以泄愤:“不过是小孩子说着玩的,您这位徒弟下手也忒狠毒,真是有什么样的师尊就有什么样的徒弟。”
裳熵咬紧牙关,还待再上,被女人按住肩膀,浑身绷紧的燥火与气力都在那只手上散了,灵棍也融成一条条飘飘摇摇的灵力光束钻回掌心。
师尊主动碰她了诶。
开心。
都被打翻了,还要占点口头便宜骂几句,若是不能自己出手那是不会解气的,慕千昙便先按住了某龙,只道:“随意拿坐镇一方的殿主上仙来开玩笑,你们父子是不把天虞门放在眼里吗?”
她们可是来自第一仙门的客人,无论是在哪里都要被奉为上宾,如今被一位小辈贴脸侮辱,这事可大可小可严重可无所谓,非常灵活,拿来压人再合适不过。
把话题上升到宗门高度,伏冈果然怂了点:“小孩子不懂事瞎说的,和天虞门有什么关系。”
慕千昙道:“小孩子不懂事瞎打的,也请你儿子别跟我徒儿计较。毕竟光看外表,他年纪还更大些,以大欺小可不光明磊落。”
秦河眼皮轻颤,没想到有天会从这个女人口中听到光明磊落四个字。
伏弛缓过点劲,叫道:“我今年才十四!”
慕千昙语气稍稍扬起,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一丝惊讶与了然,目光在父子之间来回几下。她向伏冈道:“挺显老的,和你一样,看来是亲儿子。”
四周响起低低笑声,被伏冈瞪了后压下。再说下去讨不着一点便宜,还会引发更多矛盾,他忍到脸色涨红把火气忍住了,没再说话,把儿子扶起,想这就这么草草结束。
可刚走出几步,他就脚下滑开,父子俩扑通摔倒,再爬再摔,像是中了什么魔咒般,好端端忽然站不直了。
方才围观者还笑得很收敛,这下都控制不住大笑起来,面子仿佛雪花一片片碎裂后飘远。
伏冈脸色差得如同刚刚吃了什么恶心毒物,但要发作也得起来再发作,手扶着地板要再起身时,他发觉地上温度很低,似附着了一层冷冰,才导致他们总是滑倒,是谁在搞鬼一目了然。
他道:“瑶娥上仙!”
慕千昙当然不会应:“刚刚伏家主都说了地板很滑,让你们小心,偶尔也要听听家主的话吧。”
从开始打架到现在始终没吭声的伏郁珠仿佛现在才注意这边情况,向身边侍从道:“听见没,下次也不要那么勤快,把地拖得太干净,把人摔坏可怎么办。”
这一唱一和听着实在刺耳,旁边还有那些不知死活的下人再往这边看,伏冈忍无可忍,还是忍住,脸上成了绛紫色,才把那口气咽下,先把这账记着,眼下不是对抗的好时机。
鼻中又有血滴出来,和眼睛一般红。伏弛却是满眼欲杀之而后快的憎恨眼神,死死盯着慕千昙,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娘们...”
“娘们咋了,娘们是最好的,”裳熵打断她,挺起胸脯:“我师尊,真娘们!”
丢脸的换成了自己这边,慕千昙收起悄悄注入地板的灵力,也没心思找那两人事了,拎着蠢龙后衣领往后拽,制止她再继续发言。
这场闹剧,竟以这种方式散去。
耽误点时间,该进场还是要进场。有了方才的教训,那对父子安生许多,没有再搞大动静。伏璃则是扬眉吐气般赞美着裳熵出手狠绝,但少女却一手揉着肩膀,一脸乐呵呵的出神表情,看着仿佛魂飞天外了。
伏璃不知她在开心什么,伸手在她面前晃晃,正疑惑着,一行人已走入斗兽场,光线短暂抽离,而后是猛洒下来的明亮日光。
她听见裳熵小小的哇了声,顺着她目光望去,再如何震撼的场景从小看到大也早已习惯了,便只是淡淡道:“怎么样,好看吧。”
天空被雪洗过,清晰明澈,蓝得耀目,被框在标准的椭圆中,像是一片剪影。场内与场外与天幕都是相同形状。中心是铺满沙子的斗兽场地,围在外圈高一层并向高处延伸的则是观看座椅。此时坐的人不算多,但全是塞顿城中非富即贵的居民,各自有奴隶和侍从相伴左右,倒显的人比想象中多。
再向边缘上方看,还有个最高的高台,与其他地方明显区分,加盖了护栏和顶棚,摆上几排镶嵌了各种宝石的椅子,宏伟之气无法遮掩,奢侈之风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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