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湮秋
裳熵已打算去捡树枝了,想起没有绳子,正打算张口要,却被慕千昙一把抓到旁边,听见女人道:“择玉上仙,其实你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挺不甘心的吧。”
虽然,她可以直接承认自己体力不行,爬不了山,但她怎能在这老迂腐面前说不行呢?
她常说自己脸皮厚,但在某些人面前,面子还是很重要!她绝不想示弱,那就不如做做交易。
谢眉道:“听掌门之令,没有甘心不甘心。”
慕千昙勾唇:“咱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根本不想督促我练习,我也并不想按照你们的步调来修身。既然都不想,不如都各顺心意。我练我的,你也做你想做的。如何?”
她说完这段,也隐隐有些明白盘香饮此举是何用意了。这天虞门除了掌门,也就只有殿主能管管她,不把她交给四位殿主来盘,还能找谁能压她一头呢?
谢眉问道:“我想做的?”
慕千昙拽过少女,煞有介事道:“我这有个徒弟,虽头脑愚钝,但皮肉结实,生就钢筋铁骨,适合您所掌握的炼体法门,与我并不相和。”
“她不听话,常常跟我顶嘴,昨晚还说仰慕您,想跟着您学习功法....”
拍拍少女肩头,慕千昙状似恳切:“上仙如此爱惜人才,见不得美玉良材浪费,那么这一个月,您与其教我一个有自己计划的人,不如教教我这个愚笨的徒弟如何?”
裳熵:“啊?”
第73章 心上一刀
谢眉未曾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沉默了,片刻后才道:“掌门之令,不好推脱。”
那就是可以推脱的意思,慕千昙将少女推过去些,像是把财宝推到爱财之人面前,晃瞎她眼睛。
“掌门是见我伤后体弱,恢复不及,才请你们出手。但只说监督,没强行要求您来为我安排吧。我体质如何我自己最清楚,由我来摸索锻炼方法也更合适。
知道她重视规矩,慕千昙强调着:“这将是我们两人商量之后的最佳方法,目的与初始一致,您可不算违抗命令。”
谢眉面色不变,眼眸微眯,似在动摇。慕千昙乘胜追击:“而且,并非我吹嘘,我这徒儿天赋并不低于秦河那孩子,您真不想试试?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最后,又补上一句重击:“毕竟众所周知,上仙徒弟缘一直不怎么样。”
总算是报了昨日冷眼之小小仇。
谢眉:“.....”
她目光下移,看向正满脸茫然的少女,微微握紧了拂尘。
从文武试炼那会,谢眉就极喜爱这位弟子,认为她品性良好,是可塑之才,想要指点一番。但得知名姓来历之后,认出这是人家徒儿,自己不好代为管教,便只能隐忍,忍到内伤,夜半都要骂两句瑶娥不做人。
天知道她看着宝玉熠熠生辉,却无法亲手雕琢,还被他人随意挥霍浪费,是一种如何手痒憋闷的焦急!
如今机会凑到眼前,虽只有一个月时间,却也让人无法拒绝。
况且,瑶娥那女人说的不错,此举并未违背掌门的意思。
既然两相情愿,不必再互相为难,谢眉也就松了口:“既不违令,那便依你所言。”
翻身上仙鹤,再临山顶。裳熵迷迷蒙蒙,还待想说什么,被慕千昙眼神警告,又苦口婆心:“好好跟你择玉上仙练功,我带你上山就是这个目的。”
裳熵提高声音:“是怎样吗?”
慕千昙睁眼说瞎话:“是,所以不要辜负我的期待。”
说完,她便潇洒离开,飘回卧房睡了个回龙觉。
早上起的太早,眼皮一直打颤,本想在那脑残龙背上眯一会,谁知遇到谢眉发疯。不过也好,现在在床上睡,更稳当了。
虽然那脑残龙背上,也挺稳当。
睡一会起来,慕千昙揉了会腿,去院中看看。
院中冬意萧瑟,银装素裹,白茫茫中两人相对而立。裳熵正扎着马步,头上顶个冰苹果,前方十步之外的树干上,也放着个冰苹果。她绷紧手指,用力抓握,似想在掌心中凝聚出一个灵力光球,却难得法门,金色灵力出掌便散。
拂尘似大了一圈,漂浮在谢眉身边,随着她两指轻滑,一缕拂尘白毛倏而伸长,抽了少女大腿一下,并不重,只起提醒作用:“动作标准,凝气聚力。”
裳熵鼓起胸腔,冷气从唇齿间吸入,憋在胸中,脚下扎的更稳些,指尖用力勾起,凝聚灵力却再次失败。
见状,谢眉也展开右手,指节长而苍白,略微枯瘦,像那冬日瘦枝。五指微微隆起,一股白色旋风自掌中卷出,凝聚为白色短剑,猝然崩散,又凝为刀,继而散为刺。
分明有看似柔软的灵力凝聚而成,尖锐处却反射般亮着闪光,让人能够意识到这东西锋利无比。
“修者众众,能在修行之初便得到趁手法器的,少之又少。故而最值得信任的,便是这掌中利器,灵力聚形,这本该是每个拥有灵力之人的入门功法。”
她轻盈挥手,利刺激射而出,将树上冰苹果刺得稀碎:“入师门半年,你从凡人跃升为五大穴齐开的修者,天赋确然不输秦河,你师尊说的没错。”
裳熵脸上笑意未凝,又听她道:“接连带你去开气穴,应当对你很上心,可却连这招都未曾教你,瑶娥做事总是这般让人不理解。”
裳熵甩甩手:“我师尊还是很厉害的。我再试试,肯定能成。”
谢眉道:“不用心急,以你的天资,此功练成仅是时间问题。”
那边又在讲解聚力要点,慕千昙听了几耳朵,面无表情离去。她盘腿坐在床沿,抬起掌,回想方才谢眉说的内容,凝聚灵力于掌心,也如裳熵那般痛快失败了。
练着练着,忘记了时辰,那边裳熵过来叫用餐,原来已至正午。
一起去斋堂吃了饭,她们并未午休,又去院中练习。慕千昙睡了会,才出去锻炼身体,比起第一天,强度并不算高,刚到身体临界点便停下来,回屋中歇息。
休息之余,她再次练起掌中利器,分明每个步骤都是按照谢眉所说来做,却依然不得要领,灵力连凝聚成实质都难以做到。
像是把玩一块多阶魔方,看起来只是拼色块的简单游戏,只有亲自上手才知道难度有多高。
直到天边擦黑时,慕千昙还能凑出最底层一线的颜色,无法凝聚灵力。
明明平日用起来挺顺手,让她自以为良好,还觉得修仙没有门槛,却没意识到,她刚来便占据了一具本就拥有充沛灵力的躯壳,这是天大的便宜。
就像小儿本弱,拿剑亦可杀人,但强大者非小儿,而是剑本身。若是拿在用剑高手手中,小儿拥有再强的剑,也是无济于事。
她进入仙侠世界,其实跳过了最艰难的打基础时期,生来就有不小本事,所以从未深入钻研过。
而现在才发现,她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修仙也比想象中更复杂,怪不得那些殿主可以比她强大,许多问题就出在这里。
傲慢会将人摧毁,不能因为杀了几只妖就自满。她已经吃过的亏,以后得沉下心钻研基层法术了。
她阖上眼,又睁开,下床去跑了几圈回来,打了套八段锦,练了几招,身上出了层薄汗,天边已擦黑。去吃完晚饭,再练一会,直到肌肉疼的受不了,才洗澡回来休息。
躺入被中,本想早点睡着,可一点困意都没有。她坐起来,再次凝聚起灵力,屋内没点灯,蓝光在她脸上忽明忽暗,始终未能成形。
练了一天,一点门道都没摸到。慕千昙略有些丧气,不过她很擅长安慰自己,又很快提神。本来这事就没那么容易,哪有人一下就能成,须得多试几次才好。
把被掀开,正要再此躺下,门外传来咚咚脚步声,裳熵风风火火闯进来,捧着什么东西,散发着浓浓香味:“师尊师尊!”
她许是太兴奋,忘记师尊这会可能在睡觉,进门才想起来压低声音。但见到夜色中冷脸如冰的女人还醒着,又开心冲来:“师尊快看!荷叶鸡,上仙奖励给我的,我带来跟你一起吃呀”
坐在床边地上,她把手里东西奉来。是拨开的深绿色荷叶,里面有只蜜色流油的烧鸡,香味扑鼻,在这样寂静安宁的夜里,简直如同一*个惊爆天雷的香气炸弹。
吃了两天素,慕千昙自然也不能拒绝这烧鸡,不过还是略带矜持,先扫了她一眼。
应当是为了练武,少女宽袍大袖被襻膊扎起,轻袖霞衣,贴身便利,一头长卷发也用红绸系上。因不间断练功脸颊红扑扑的,更显白皙处剔透,眼眸也如水洗过明亮,极为朝气蓬勃。
慕千昙找不到挑刺点,只好说着:“刚练完不知去洗澡吗?一身汗。”
裳熵哦了声,低头看看,才道:“刚刚择玉上仙把这个给我,但让我不要去道观和斋室里吃,在哪都行。我就来找你了,我想我们两个都好久没吃肉了,你肯定也很想吃。”
谢眉还真是够疼爱她的,自己一点荤腥见不得,却愿意给她买这烧鸡,说是刻板迂腐,但该奖励时也不拘泥于规矩。
慕千昙垂眸,微微抿唇,又偏头看向窗外:“哪里很久没吃肉,你记不记得我们才来了两天。”
裳熵道:“才两天啊,你这么说我才感觉到,我饿的时候还以为在这住满一个月了....这观里的树快被我啃秃了,择玉上仙不会怪我吧。”
“会怪,还会责罚你。”慕千昙故意恐吓,浅淡目光重落回少女脸上:“这荷叶鸡是奖励给你的?”
裳熵咧唇笑着狂点头,左手捧鸡:“嗯!”
随便猜猜也知道定然是出于欣赏,慕千昙顺口问道:“你做了什么要奖励你?”
裳熵举起右手,金色灵力涌动于指尖,凝成一把金灿灿的匕首:“因为我今天学会了掌中利器,择玉上仙很惊喜,说我很棒,又听见我肚子里咕咕叫,就去给我买了这个,说我应该营养均衡才对,还有,她今天用冰苹果教我诶.....”
少女开心分享着今日所得,对床上人的心情毫无所觉。
匕首尖端刺破烧鸡,划开焦脆皮肤,流出不知道是血还是油的液体。
慕千昙不知这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她突然觉得那只荷叶鸡臭不可闻,难以直视。
为此,只得避开视线,定定望着那柄轻巧划开鸡肉的灵力匕首。衣摆从床边流淌下来,如同凝固的河水。
第74章 天啊文盲
“滚。”
这声很小,裳熵没听见,还在欢喜分割鸡肉。慕千昙眼神冰冷,反手打翻了荷叶鸡:“让你滚没听见吗?”
烧鸡掉落在地,滚上一层灰尘,撞到墙角才停。裳熵手中还掌着那枚灵力匕首,脸上笑意倏而凝固,转头看向墙角,又转回来,已换做茫然神情:“你干嘛?”
女人坐在床上,眉宇间简直凝了层黑气,明明是玉色人,偏偏多了不近人情的冷厉。
“我让你滚。”
裳熵不懂她为何突然这么生气,又见她脸色不好,试探问:“你胃不舒服吗?现在不想吃的话我可以拿去雪地里冻着,明天再吃也....”
“滚!”
又是毫不犹豫一声呵斥。
裳熵脸现无措,呼吸急促了些:“你干嘛又这样啊,我哪里惹到你了?”
慕千昙道:“我不想吃。”
裳熵道:“你不想吃你就直说嘛。”
面对那张无辜又恼怒的脸蛋,慕千昙胸前起伏着,拇指与食指揉了揉额头,似在压抑情绪。须臾后,她躺下翻身,背对少女,一副拒绝交流之态。
热脸贴上冷屁股,还被无故骂了顿,裳熵也来气了:“你真是的!我是怕你两天没吃到肉,会不会也很想吃,才来分给你的。你不吃就不吃,为什么要这样啊!还把我的鸡弄掉地上!”
女人把被子扯上来些,盖在腰间,不说话。
裳熵道:“你没礼貌!没良心!”
眼前突闪一阵蓝光,她向后倒飞出去,砸上墙面又掉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没什么实质伤害,甚至感觉不到多疼,但她依然怒气上头,故意大大哼了声,捡了墙角的烧鸡后跑出门去。
脚步声飘远,慕千昙调整了枕头的位置,抱着被子重新躺好,凑了点月光看向墙壁上蜿蜒裂痕,心里像是有把火再烧,让她无法阖上眼。
再怎么自欺自人,也难以忽视逼近眼前的现实。
同样是第一次听,第一天练,别人就是能做到一步到位,熟练掌握,甚至察觉不到有什么困难,而她苦苦琢磨了一天,也不得要领,还自我安慰大家都是这样。
如何不愤怒?如何不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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