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龙沙雕
公元前2051年的某个夜晚,五宗罪极为难得地聚首于同一个房间(指懒惰之罪的卧室),每一个大恶魔溜进门时都带着一种偷感。
[接下来发生在房间中的一切对话,都将避开卷轴的记载。]
当玛门这个牵线人施展完奇迹,也步入房间,千年难得一遇的期会正式开始了。
首先发话的愤怒之罪萨麦尔:“为什么我们要在自己的地盘这么偷偷摸摸??这里是万魔宫,我们的居所。”
玛门抬手:“也是别西卜的。铁桶的泄露往往来源于内部的叛徒。”
“蒙宁为我搜集珠宝的事,我从未向任何人说,为什么别西卜会突然上门?祂绝对看了我们的卷轴——你知道的,那东西一直归别西卜管。”
阿斯蒙蒂斯:“……地狱什么东西不归别西卜管?当年把所有糟心事都丢给别西卜的就是我们。”
“不,这不是重点。”玛门肃然说,“如果光是别西卜就算了——但我仔细追查,居然还发现了天堂的手笔!”
“我认为,天堂向地狱安插了探子!我用奇迹追查,锁定到了一个叫做‘利奥兰’的低阶天使身上,难以相信……什么时候一个低阶天使能管到地狱来了??”
很难说在场的大恶魔们神态各异,心里都在想什么。祂们也许有的已经意识到自己新提拔的副官多半有问题,但用得实在太顺手,一点不想管(反正痛又没痛到祂们身上);有的还在状况外。
玛门就属于前者,但因为痛在自己身上,不能不管。可是管也得有技巧,祂想要的是继续享受,又不是为了一时之气自断手臂。琢磨半天,玛门才构思出这个方案:首先,祂想保留曼宁。其次,祂的怒火得有人承担。
打蛇打七寸,祂直接把利奥兰裁了,不就又能发泄怒火,又能对曼宁造成震慑,让自己的副官日后乖乖听从于祂?
——这倒是能从另一个角度体现利奥兰到底多会把控恶魔们的痒处:副官们都快把“我是间谍”的牌子顶在鼻子前了,大恶魔们还能纷纷仰起头避开,装做看不见。
阿斯蒙蒂斯敷衍地说:“不错的主意。你准备怎么做?冲进天堂把那个利……”
“利奥兰。”玛门发誓自己这辈子都忘不掉这个名字,鬼知道别西卜的四次“来访”给祂造成了什么样的心理阴影,这段时间祂白天做梦都会被惊醒。
阿斯蒙蒂斯:“……把利奥兰从天堂里拖出来?你指望谁去干这种跑腿活?”
玛门显然不会自己干,堕化之后,贪婪巨龙的一部分特质也影响着祂,令祂比起离巢更喜欢抱窝。
懒惰就更不用提了,要不是这次把开会地点设在祂的卧室,五方会谈就得变成四方。
剩下能指望的就只有愤怒之罪萨麦尔、嫉妒之罪利维尔、淫欲之罪阿斯蒙蒂斯。
萨麦尔先发出嗤笑:“虽然你提出的假设很让我不爽,但替你跑腿更让我想扯烂你这幅嘴脸。别指望我,我没傻到为了替你出气,跑去天堂找麻烦。”
玛门抓紧动员:“不不,我已经做过预占了,不久之后,这个利奥兰将会抵达人间一个叫做迦南的地方,完成主的使命——”
“以防诸位不知道,这个小天使最近可是主面前的红人。接连四次使命,三次升职,从第37级命令抄写员一路成为现在的第八级大天使(这会儿利奥兰还未升职。如果升职了,玛门说出‘权天使’可能更能煽动恶魔们的愤怒)。”
“……”所有大恶魔忽地全部沉默了下来。
玛门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多么……圣宠在身。让我忍不住想起当年堕天的时候。有我们中任何一个的祈祷和恳求被伟大的主听到吗?被主宽恕吗?”
凭什么?凭什么同为天使,祂们被主遗弃,折断双翼踹下地狱,经历重熔再塑之苦,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却有其他天使倍受青睐,一路升向光明?
难道祂们不曾向主伸出虔诚的手臂,不曾追逐过光明吗?
难道祂们生来便注定堕落,注定不可宽恕吗?
萨麦尔手掌下的黑铁铸椅发出灼烫的红光,被愤怒之火逐渐融化。
嫉妒之利维尔遮掩在两枚铜币下的双目流下血泪,在苍白的面庞上触目惊心。
玛门又对着唯一一个对天堂没啥眷恋(拜托,谁要回天堂禁欲啊?阿斯蒙蒂斯百无聊赖地这么想)的淫·欲之恶魔道:“那个天使,容貌受到主的祝福,更甚于光辉之子加百列。”
阿斯蒙蒂斯顿时支棱起来了:“我可以——”
“不。”嫉妒之利维尔哑声说,“这是我的事。我的主体正在迦南,陪伴一个丈夫宠爱小妾的女人。为什么主要派遣天使去迦南?”
更多的血泪从铜币下流淌出来,利维尔微微仰脸,像在做无人会听的祷告:“是主又要第二次将我打入地狱吗?”
“……”阿斯蒙蒂斯脸上的轻松散漫也消去了。
至少在这一刻,立场各异的大恶魔们心中流淌着同样的嫉恨之毒、愤怒之火,原本玩闹性质的期会在这一刻彻底变质,一双双异化的竖瞳在地狱昏暗的万魔宫中亮起。
“去吧,利维尔。让我们看看……”萨麦尔的眼睛灼亮成火焰般的金红色,“让我们看看,仁爱的主究竟能如何厌弃我们,不惜踩断我们的脊梁第二次。”
——于是。
当利奥兰和加百列赶到迦南时,站在亚伯拉罕身边的以撒已经换了个芯子。透过以撒的眼睛,是嫉妒之原罪利维尔正注视眼前的世界,注视眼前的天使。
利维尔说:是你先夺走我本拥有的,转送给他人。我因此不甘,难道不正常?
为什么我就变成了嫉妒,我就变成了恶魔。我变成不可宽恕,被打下地狱——无数人咒骂我的名!奸佞之人说遭了我的蛊惑!
难道利维尔之名不曾象征着光洁?!
嫉妒的毒液在肺腑中流淌,利维尔阴沉沉地瞥了拦住亚伯拉罕的金发天使一眼,只消看一眼对方被主赐福过的容貌,腐蚀的酸液简直就要从皮囊中滴淌出来。
看呐,拥有一切的宠儿们替他说话,还自以为是大度!如果当年经历一切的是他们,今日还能说出这样大义凛然的话?
“……”加百列被以撒看得后背发毛,忍不住凑到利奥兰耳边小声犯嘀咕,“那个孩子,真有点古怪!你觉得会不会就是他导致的最终大战?我们是不是应该……”
加百列做了个类似爆炸的动作,暗示是不是应该直接掐灭苗头。
利奥兰简直震惊:“你不是在暗示……我们是天使!我们不能……随意杀人,就因为怀疑他可能造成不好的结果?”
“你不能就因为一个孩子不顺从成年人的规则……就杀了他??”
“……”加百列想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那你建议我们怎么做?”
问到利奥兰的盲区了属于是,迄今为止他看过的档案卷宗里,还没有什么育儿方式是符合他的美德标准的。
利奥兰一边跟在亚伯拉罕的身后走进宅邸,一边翻出日记:“等我问问。”
四千余年后,大都会。
伊森刚把茱莉亚从隔壁接回家,就感觉到牛皮本在他裤子口袋里微微发烫:“——我突然想起来,之前去仓库还有东西没收拾好,你先去休息,好吗?”
匆匆走进茱莉亚不爱进的仓库,伊森翻开牛皮本,打开手电筒阅读:“请问……如果孩子因为……家长的不公正待遇受委屈……应该怎么弥补?”
订婚宴都还没办的伊森:“……呃。”
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分两种情况讨论,也许这是恐怖分子正在暗示什么犯罪动机、袭击预告;也有可能对面的的确是利奥兰,问这个是因为……超人的……家庭矛盾?
伊森费解地挠挠头,掏出圆珠笔回复:【能细说什么不公正待遇吗?】
利奥兰想了想,总结:【孩子做了一件在我看来没错的事,但家长因此发难。】
仓库里,伊森:“……!”
划重点:孩子没做错,家长发难。
根据一般话术套路,这个孩子该不会指利奥兰自己吧?因为……交友广泛,所以被超人严厉斥责?
伊森又想挠头了,主要是以他的价值观,他跟超人绝对站同一立场。但利奥兰明显是来求安慰的,他这时候打击对方,好像又不太好……
经撒旦认证老好人一枚的伊森纠结半天,委婉地建议:【我还没有孩子,暂时没这方面的经验。如果你是利奥兰本人的话,不然问问联盟里的其他英雄试试?那种家里孩子比较多的?】
——特别指出,伊森这里指的是闪电侠之类的快乐一家。
但利奥兰到现在连半个同胞超人家的孩子都没见过一个呢!只有蝙蝠家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
略作思考,利奥兰又摸出联络器,挑出蝙蝠侠的号码:
【你现在方便吗?我可否问你一个育儿方面的问题?如果你家的孩子,因为你要求他给客人让位而生气,你一般会怎么哄?】
半分钟后,一拳将干嚎着“为什么哥谭来了这么多外人??为什么这些外人要来干涉你我之间的私人游戏”的谜语人干翻在地的蝙蝠侠抬脚踩住谜语人的胸口,将联络器从披风中摸出来。掸眼一看:“……”
很难说利奥兰这是不是暗有所指。蝙蝠侠从夜翼愤怒地发现杰森的存在,回想到红头罩愤怒地发现提姆的存在,再到提姆……哦红罗宾倒是没因为达米安的突然出现而愤怒,但达米安见到家里一二三四个兄弟姐妹是蛮愤怒的,大有一人单挑蝙蝠群英会的架势。
而蝙蝠侠为了缓解家庭矛盾做了什么?做了……呃。
“……?”被蝙蝠侠踩在脚底的谜语人忍不住抬起头,脖子越伸越长,“你的联络器里有什么?怎么能让你沉默得比面对我的谜语时间更长?”
第44章
蝙蝠侠平静地加重了脚上的力道,在谜语人凄惨(很可能有演的成分,有时候哥谭的反派会让人很难不怀疑他们是否在拿蝙蝠侠带来的疼痛当情趣)的大叫声中回复:
【带他们晚上一起出门。但为什么这么问?】
对于不善言辞的蝙蝠侠而言,“今晚夜巡带你一个”基本等同于接纳、道歉、示好、奖励等等一切正面情绪的表达。
利奥兰看着回复似懂非懂,目光向上瞟了一眼晴朗的太阳:【具体情况很难解释。呃,非得等到……晚上?白天不行吗?】
蝙蝠侠:“……”
好问题。不行。
因为白天没法夜巡,除非有反派热心提供亲子活动机会。
——这大概算个地狱笑话,因为蝙蝠侠的确曾试着在白天同子女们出行。
他带年幼的杰森去过游乐园、带达米安去吃饭购物、带迪克去马戏团看表演……但所有一切美好都只会成为包裹着糖衣的刀、仿佛无尽的暴力与犯罪、难以走出的痛苦阴影。
如果有什么经验是这几十年来蝙蝠侠所总结出的,那就是在哥谭,他们的爱最好裹在夜巡服下才相对安全。
这一切都很难解释,于是蝙蝠侠选择不解释。沉默是他的拿手好戏。
另一头,利奥兰满腹疑惑地盯着杳无回音的联络器看了半晌,只好一比一复刻蝙蝠侠的哄娃经验。
等亚伯拉罕匆匆进屋准备招待的宴席,利奥兰状似无意地左顾右盼着蹭到仍幽幽看他的以撒身边:“嗯……你对夜晚出门是怎么想的?想和我晚上单独出门逛逛吗?”
正在阴暗扭曲的利维坦:“……什么?为什么?”
隔着水镜,正聚众围观的四宗罪们也不禁伸长了脖子:“?”
“这是个阴谋。”玛门警惕而笃定地说,“绝对的。否则为什么一个天使会邀请人类晚上单独出门‘逛逛’?”
同样隔着水镜,正在聚众围观正在聚众围观的四宗罪们的撒旦:“……”
也许是因为听信了不可靠的育儿经验。
撒旦:“这太蠢了。我要把利维坦叫回来。”
上帝的目光从挤在一起的堕天使身上掠过:“为什么?这也许是距离你赢得赌局最近的一次机会。”
迦南的天空忽地晴转阴云,暴雨随之而下。加百列不愿淋湿自己的神圣之躯,匆忙招呼着利奥兰进屋躲避,利奥兰犹豫地在加百列和仍倔在中庭的以撒之间扫看了几眼,伸展开丰盈洁白的羽翼,遮挡在以撒头顶:“你不想进屋吗?”
以撒面无表情地矗立在原地,雨水顺着他面庞蜿蜒,暴雨与惊雷仿佛愤怒地嘶吼,他心不在焉地回答:“不想。”
因为祂们早已失去了进“屋”的资格。
以撒:“你应该和你的同伴待在一起。”
“哦祂能照顾好自己。”利奥兰又向着以撒蹭近一步,绒软的羽翼有一瞬蹭过以撒的面颊,带着天堂久违的气息,“你想做什么?只是淋雨或者……我们可以提前出门逛逛!我的意思是,现在天色看起来和晚上也差不多了——”
“为什么非得是晚上?”以撒不喜欢天使言下隐含的“你比加百列更需要照顾”的含义(也许是因为祂不愿承认这的确是祂内心深处的渴望),更不喜欢天使轻松愉快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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