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今天堕天了吗 第103章

作者:龙沙雕 标签: 英美衍生 爽文 团宠 天选之子 神话传说 BL同人

“谁……主?”坐在纯白无垠的办公室正中央的梅塔特隆皱眉抬头,目光甫一看见利奥兰伪装的光团,顿时错愕地本能起身,“您……为什么——”

利奥兰并没有费那个心思想解释,反正真正的上帝都是千金难买我开口的:“你的档案卷轴,梅塔特隆。”

此时的梅塔特隆上当受骗,即使是撒旦也觉得情有可原。毕竟几个天使敢想“有人伪装成上帝进入天堂,还跑到梅塔特隆面前讨东西”啊!梅塔特隆唯一能想到的疑惑恐怕就只有“为什么上帝亲自来恒星天,而不是召我去水晶天”:“我——”

利奥兰以上帝平静的声音打断:“档案,梅塔。”

“……”梅塔特隆很令人疑惑显得有些僵硬,在原地杵了几秒才慢吞吞地从办公桌中取出一份卷轴。

利奥兰以不怎么客气的力道将卷轴从似乎并不想松手的梅塔特隆手中抽出,一个招呼也不打,直接转身离开。

隔着水镜,上帝发出沉吟:“我平时看起来是这样的吗?看起来很不礼貌。”

撒旦讥笑:“你看梅塔特隆发现问题了吗?”

——发现了。

但不是因为不礼貌,而是其他利奥兰此时未知的原因。

利奥兰还没走出办公室,就听身后响起梅塔特隆已经起疑心的声音:“等等——”

利奥兰等不了一点,当即以最快的速度往办公室外冲!边冲边施展传送的奇迹。

梅塔特隆封禁奇迹的速度如利奥兰意料之中的快,但长期扮演年长者的习惯让这位天国宰相起步和追击速度都比全力奔驰的利奥兰慢几拍。

等祂反应过来这点数千年养成的习惯造成的劣势、愤怒地展开全部实力时,利奥兰已经成功一头撞出梅塔特隆的办公空间。

封禁奇迹令利奥兰展现出原貌,他抱着卷轴左右看看哪里似乎都一样的纯白空间,毫不迟疑地冲着一个从前未拜访过,但在之前见加百列时,曾路过的办公空间一个猛子扎入。

“谎者!亵渎之人!停下脚步!”梅塔特隆的怒喝隔着空间壁垒依旧隐约可闻。

利奥兰猛喘了几口气,转身回头,和一脸复杂的乌列尔正对上视线:“——你说过必要时你会站在我这一边。”

乌列尔的视线落在利奥兰怀抱中的卷轴上:“是的,我说过。但不论你要做什么,速度最好快一点。梅塔特隆的手腕一贯强硬,如果祂始终找不到你,即使冒犯隐私,祂也会强行闯入同僚的办公室搜查。”

利奥兰来不及说感谢,匆匆翻开卷轴,快步走到乌列尔的办公桌前坐下。档案在他的屁股挨上座位的瞬间将他的意识吸进某个隐约熟悉、且与他相关的场景。

埃及,公元前1407年。

长街躺满了满身脓疮、呻吟不已的病人,燃烧的秸秆堆升起滚滚浓烟。

利奥兰发觉自己正以梅塔特隆的视角观察这一切,一种脱离于世俗之外的冷漠充斥着他的胸膛。

他意识到梅塔特隆对这样灾难的场面心无波澜,因祂对生命并不在乎。满街的病人只令祂厌弃人类的不洁与软弱。

而此时祂唯一在乎的问题是:为何祂已显现了上帝的威能,这些埃及人依旧不敬畏地颂念主的全知全能,拜求主的宽恕?

渺小但傲慢。愚昧且肮脏。如此不可教化的人类,有什么必要存在于神创造的世上?

是的。人类并不重要。他们存在的唯一价值便是歌颂主的伟力,拜服于神的权能。

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他为何不让灾祸彻底摧毁埃及呢?他令红海倒灌时,为何只淹没了哪些追击的士兵,而不让海水淹没整个埃及呢?

祂应当感到懊悔,因祂做得远远不够。

利奥兰跟随着梅塔特隆的视线看向过去的自己,在某一瞬产生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因为当这些漠然的、毫无负罪感的杀念在梅塔特隆的胸膛中盘亘时,祂的语气仍旧友善,利奥兰在自己的绿眸中看见梅塔特隆那挂着祥和微笑的面庞的倒影。

“唰啦啦……”

伴随着纸张被狂风吹拂舞动的声音,眼前的景色倏地一变。利奥兰发觉自己——或者说过去的梅塔特隆,正站在水晶天的御座前。

御座上的主:“……这是不对的,梅塔。对法老的不敬的惩罚,为何落在百姓身上?一个人的罪孽,为何由另一个人承担?百姓是自愿代为受过吗?”

利奥兰感受到梅塔特隆的无法理解和憋屈的怒火,过去的梅塔特隆反驳:“但他们信仰他神!天父!多么忘恩负义?您创造了一切,才有了他们,他们本应膜拜您、赞颂您,而现在他们却念叨着他神的名字,难道这罪行不该清算?!”

上帝沉默片刻:“你敬爱我,因我给予你很多。天国统领的地位,超凡脱俗的力量……你在我的爱下顺风顺水,但要知道,梅塔,并不是所有人都拥有你所拥有的。”

“怜悯他们吧,梅塔,我是如何爱你的,你可以试着如此爱世人。”

梅塔特隆只感到费解:“既然人类天生残缺,为什么还要存在?”朙下謧歌

“……”御座上的光团色温渐渐变了,由温暖变得有些凛冽。主的语言更加直白:“梅塔。你是否曾想过,如果我没有给予你爱、没有给予你地位与力量,你和世人有何区别?你将同样‘残缺’。是我的爱、我的给予令你成为如今的你,假如你想让世人变成你所希望的样子,是否也该给予同样的爱?”

利奥兰清晰感到梅塔特隆的心跳错落了一拍,但并不是因为理解,而是因为祂所敬爱的上帝将祂与人类这种祂并不在意的蝼蚁做比,这和指着鼻子骂“你什么都不是”有什么区别?

梅塔特隆在愤怒中接着反驳:“难道世人中就没有人无条件地信奉主?既然这种人存在,难道不证明其他人的不知感恩?”

“主呵,请听我说,我已从过往的经验中汲取到了解决这个问题的智慧——就像您用大洪水筛走罪恶的人类,留下虔诚的信徒,我们何不让历史重演?”

“……”上帝半晌无言,而后有些疲惫地说,“如果我们行事与地狱一样冷漠,那么天堂和地狱有什么区别?善恶有什么区别?梅塔,不要涉入傲慢的深渊。”

被上帝指控原罪,这是相当严重的指责了。梅塔特隆的心跳猛然加速了几秒,又放得比平时更缓:“您……要驱逐我下地狱?”

“你?不。”上帝瞥了梅塔特隆一眼,梅塔特隆甚至说不清楚对方是因为不舍、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才说出这么个不字,“但你的确需要时间思考我说的问题。在你想明白前,别再接去人间的使命。”

这几乎就像人间的停职查看,梅塔特隆感到羞耻和刺痛,无法相信主竟会下达这样的指令,更不敢想这种事一旦被其他天使知晓,祂将被如何指指点点。很难说这与直接驱逐哪一个更让梅塔特隆感到耻辱愤怒:“但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在人间宣扬您的名!”

上帝像是想讲些不客气的话的,但最终祂选择了另一种更感性、不那么容易伤人的说法:“你知道自己现在听起来简直像一个只知一味宣扬神威的空壳吗?我很感动,但你自己的灵魂呢?梅塔?除了围着我打转,你有没有别的想法?”

隔着水镜,撒旦:“有呢,这不是在跨越千年追杀利奥兰呢吗?”

祂为梅塔特隆的奇思妙想竖起大拇指:“主意很好,下次别出了。——历史重演?怎么的,杀死所有不信仰上帝的人,全世界就都信仰上帝了?”

天使们的灵机一动总会带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喜:“然后呢?你丢完这话就闭关了?”

水晶的另一端,上帝破天荒地抬手揉了一下额角:“不,我给了祂第二次机会——耶稣的事,我实际是最先同祂说的,也只同祂一个说了。”

上帝的意思很明确:当我转世后,你可以下来同我一道在人间行走,亲眼看一看人间,用自己的双脚丈量土地,也许你的想法会随着同行发生些许改变。

梅塔特隆就不同了,祂想的是:嗯——?好机会!

上帝准备把自己切成两半,人性的部分丢下去转世,神性的部分坐镇天堂。那祂在下头把耶稣清除了,主不就只剩下神性,又恢复成原本的出厂设置了?

撒旦都要为梅塔特隆鼓掌:“我的背上应该纹梅塔特隆的名。”

看看!看看这毫无负罪感的一系列屠城弑神计划,但凡撒旦的心能像梅塔特隆一样狠,指不定上帝的御座上现在坐着谁。

水镜中,利奥兰已经进入了第三段回忆。

古老的城墙,做工粗糙的桌椅,这里是各各他山下、犹大受戮的守城军塔楼。

狭窄的房间中,血腥味格外刺鼻。犹大正攥着长矛,惊惧未褪地粗喘着气,守城士兵倒在他面前的座椅上,梅塔特隆就站在房间的门口,出于嫌弃并未入内:“这就是你呼唤我的原因?因为他抢夺你的首饰?”

“什么?”犹大难以置信,“你怎么能把事情说得这么简单?你觉得他抢走我的银牌会怎么做,就这么放我走吗?不!他会杀死我!听着,你让我做的事我已经照做了,现在该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我要求的永生呢?我要求过与天地同寿,和神明一样永恒。”

利奥兰能在犹大深褐色的眼睛中看见梅塔特隆平静的样子,仿佛横亘在祂胸膛中的厌恶并不存在:“我是天使,不会背弃承诺。但在那之前,你需要摆脱肉体的桎梏,因为人类的身躯是肮脏的,只有灵魂能够不朽。”

犹大攥着长矛,看看面前的士兵尸体,又看看梅塔特隆。走到这一步,他已经没法回头了,不如干脆一点。

他毫不犹疑地搬来板凳、拿来绳索,将打好结的索套套上自己的脖颈时,他看向始终毫无波澜地注视这一切的天使,发出一声哂笑:“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未来的史书上一定会留有我的名,‘犹大’将是背叛者的代称。”

“而你,我的朋友,有多少人会知道你是高居于天堂中的犹大?”

“——对我好一点,因为我的结局,或许就是你未来的下场。”

犹大的话半是恐吓半是诱骗,他在如此紧要关头讥讽,并非因为无所畏惧,而恰是因为太过畏惧,拿不准梅塔特隆是否会信守诺言,因此忍不住多嘴,哪怕在旁观者看来,这话无疑在激怒天使。

利奥兰眼睁睁“看着”梅塔特隆上前一步,一把攥住勒住犹大脖颈的绳索。索套收紧,人类的颈椎骨发出咯吱作响。

犹大瞪圆的眼睛因痛苦、惊惧逐渐充血,球结膜上倒映出梅塔特隆似乎多了些让人不寒而栗意味的微笑:“你说的很对,我的朋友。所以我没打算让你有机会到处宣扬,拿着这种事对我敲诈勒索——这是你们人类发明出的词汇,对吧?”

‘你想做什么……’犹大张合的嘴无声做着口型,‘你做过承诺!’

“是的。而我并不打算背弃承诺。”梅塔特隆在犹大断气的瞬间,粗鲁而不留情地扯出对方的灵魂,暴力地塞进手头边的长矛中,“——只是这个承诺兑现的方式,可能不那么符合你的期望。”

犹大的灵魂撞击着长矛,发出愤怒的嘶吼,然而没人能听见他的指控。

梅塔特隆将从刺破耶稣皮肤的荆冠上取得的鲜血滴上长矛的矛尖,温和地嘘了一声:“安静,安静,朋友。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与天地同寿,和神明一样永恒。”

“而我想要的回报非常微薄,只是一柄廉价沾血的长矛,还有一些沾了血的刑具。没人需要这些,对吧?”

蓬勃的野心终于突破冷漠的表象,如同狂风般在身躯中冲撞回荡。

梅塔特隆怀揣着叫利奥兰发寒的狂热催使奇迹将圣器熔炼成型:“来吧……来吧!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

也许旁人会误解祂除了偏激地宣扬上帝之名没有别的追求,但那是因为祂真正想要的东西并不那么适合在任何人面前展露。

会有君主的代行者全然不觊觎君主的御座吗?梅塔特隆不信。

祂是如此迫不及待地抓住任何机会来展示自己的权能——决定所有天使的升降(那个叫利奥兰的天使竟想将升降职位交给没有生命的业绩来决定,梅塔特隆对此嗤之以鼻);使用天堂独一无二的老者形象,以此彰显自己的特殊和权威;对着妄图跨阶向上帝汇报的小天使说“向我说话,就是向上帝说话”……在品尝过说一不二的权利和地位带来的快感后,他要如何放手?

所以主啊,请回到高高在上的御座上吧,继续和从前一样漠然注视这个世界,只有这样祂才能继续和从前一样享受……祂是说,勤恳地为上帝驱驰。

这难道不是祂该享有的权利吗?祂在主面前如此谦卑勤勉,满心爱戴,祂本就该享有比那些忤逆不敬的大恶魔更多的权利。

凭什么他埋头苦干数千年,主却对着一群悖逆之子张开双臂?这对祂来说难道就公平吗?

亢奋、嫉妒、愤怒、野望,情感的洪流在梅塔特隆的身躯中交织,令祂的思绪混乱且逻辑跳跃。利奥兰被迫感同身受,几乎要被这些情绪和跳跃性的思维绕昏头。

但他很快迫使自己脱离出来,忽略这些再追究原因已经不再有意义的情绪和思想,捋了捋逻辑:

刚刚这个片段能证明什么?梅塔特隆动手弑神!单凭这一点,他就可以向上帝告……不,不。

上帝已经明确地表达出不打算插手的态度,否则也不至于对幕后主使的身份语焉不详。

话又说回来,他通过看档案得知的这个情报,难道上帝会不清楚?要知道主在动身前往耶路撒冷时,就显得有些难过。

祂岂止是知道,甚至可能已经预见。仍前往耶路撒冷,很难说究竟是因为祂“看见”这条时间线会通向最好的结局,还是仍对梅塔特隆抱有期望,希望梅塔特隆能够做出与预视中截然不同的选择。

利奥兰在心里划掉向上呈报的选项,在意识到或许真得“我打梅塔特隆”后,不得不硬着头皮集中注意力,只关注现在的梅塔特隆手上有什么?这将决定他的下一步计划。

“圣器……”利奥兰几乎和记忆里的梅塔特隆一齐发出一声懊恼的咕哝。

梅塔特隆是因为尝试催动命运之矛,却发觉以自己的力量,甚至不足以使用命运之矛超过3分钟。

利奥兰则是因为这情况意味着迄今为止、他们都未体验过其真正实力的命运之矛,或许拥有着远超其他圣器的力量。

换而言之,此时此刻的梅塔特隆还持有着完整的命运之矛,那直接向其发起挑战是不明智的决……定……等等?

可未来的命运之矛好像很容易就被他折断了?那又是怎么回事?难道矛柄因为没淋到神血,所以脆弱?

记忆里的梅塔特隆在此时恼火地握拳砸了一下长矛,因追击利奥兰和亚兹拉斐尔等没成功,仍被抢走了铁锤和泥土。

矛柄承受梅塔特隆的一击后依旧安然无恙,令利奥兰更加迷惑。

其实细想之下还有更多迷惑的地方:

比如都决定杀死利奥兰了,为什么梅塔特隆不亲自动手,非得找一堆反派地迂回帮忙?直接杀死耶稣,梅塔特隆可能有心理障碍,杀利奥兰难道梅塔特隆也有心理障碍?如果说是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那梅塔特隆勒死犹大时,也没犹豫啊?

说真的,假如梅塔特隆在未来直接对着第37级小天使戳一指头,现在可能也没利奥兰蹦跶碍事的机会——

一只冰凉的手掌忽地压上他的后颈,利奥兰霎时一个寒战,下一秒就被扯出档案、重重摔砸在地。

乌列尔原本宽敞无垠的办公室此时站满了天使,加百列、乌列尔等高阶天使围在梅塔特隆身边,站在人群的前排,此时乌列尔正以一种无情的口吻对梅塔特隆说:“突然在办公室看见他,我还愣了一下,毕竟我们之间没什么交集。你刚刚说他做了什么来着?”

梅塔特隆挂着和蔼的微笑,令人生寒的眼神缓缓从利奥兰的脸转移到利奥兰手中的卷轴上:“他伪装成主的样子,问我讨要我的档案卷轴。我没想到有人会为了这种东西伪装上帝,我的意思是——这有什么意义?”

“伪装成——”加百列失态地破音了一瞬,又赶紧端回架子,“咳,听我说,梅塔特隆阁下。我相信利奥兰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