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墨:“……”我就不该问。

像这种小任务结束后的常规体检,一般两三个小时就能结束,但易恪直到下午还没被放出体检中心,手机也打不通。庄宁屿纳闷,直接致电体检中心管理处处长找人,结果被告知,小易同志暂时还不能走,他的体检指标有些异常。

异常就对了,我就说他前阵子的焦虑亢奋绝对是进化前兆。庄宁屿二话不说,开车就往体检中心跑,等他抵达时,易恪正在问诊室,两个早就做完体检的队友不放心放他一个人,也在旁边陪着。

医生问:“最近身体还有什么异常吗?”

易恪摇头:“没有了,就上次那些。”

“有的!”青岗站在易恪身后,双手拍拍他的肩膀,大义灭亲地对医生说,“他畏水。”然后又神情严肃地看着弟弟,这种时候可不兴讳疾忌医啊!

易恪:“?”

青岗干脆直接给医生解释:“是这样,小易今天在出任务的时候,一直端着个保温杯,但是又不喝,水倒在盖子里,半天才滋儿滋儿地抿一口,跟品茅台似的,很奇怪,要知道他平常可是一个一口气就能灌完整瓶矿泉水的人!”

进化者在身体状况不稳定时的伴生表现千奇百怪,畏水,医生示意助理详细记录下来,又问易恪:“你最近被狗咬过吗?”

易恪还没回答,青岗又抢先一步一拍大腿,支付宝,不仅是狗,还是进化狗,都对上了!

然后他就被无情地赶了出去。

回到诊室的易恪花了整整二十分钟,才向医生解释清楚自己真的没有畏水,没得狂犬病,也没有被狗咬,还有,狗的名字不叫支付宝。

U盾:“wer!”

易恪这一次异常的数据,主要体现在大脑,报告显示他正在超常发育,灰质密度显著增厚,将短期记忆转化为长期记忆的效率极高,并且具有强抗干扰性。医生说:“风险就是会伴生过度敏感化倾向,包括焦虑、不安、暴躁或者强迫性行为增加,以及诱发强烈头痛,你可以把它视为大脑进化所要付出的代价,不过不用太担心,我们会向你提供一切进化中所必须的医疗和训练支持,还有,方便请你的爱人过来聊一下吗?”

易恪微微皱眉:“为什么?”

“或者父母也可以,总之,得是亲近的,能长时间待在一起的人。”医生解释,“安全舒适的家庭环境,可以让你最大程度的放松情绪,有助于尽快度过进化期。”

“咚咚咚。”庄宁屿敲了三下,在得到医生准许后,推门进来,“直接和我聊吧。”

高冷酷哥瞬间化成热情小狗,老婆老婆啵啵啵啵啵啵啵!

庄宁屿不动声色飞起一脚,你给我消停点。

“庄队?”医生万分讶异,又看了眼易恪,易恪乖乖坐着,嗯嗯地点头,你说,你就和他说!

医生见惯大风大浪,并没有多问,只把医嘱列了满满三页纸,即将迈入进化期的易恪珍贵得好似一颗水晶球,离开医院后,庄宁屿连车都没让他开,易恪坐在副驾驶位喜滋滋,他对于自己正在疯狂发育的大脑没什么想法,但对于自己正在疯狂发育的爱情倒是想法颇多——当香香老婆正站在医院走廊的时候,是谁在向医生解释“我没有畏水,我只是不舍得一口气喝完”?

是天才小易!

庄宁屿红灯刹停,扭头看他:“你脸怎么这么红?”

易恪握住他放在档把上的手:“没什么,有点热。”

结合他上一次的症状,庄宁屿一路都高度警惕,回到地库后,也生怕这人会冷不丁扑过来,因此还特意把车停在了一个没有摄像头的地方,但易恪目前已经完全沉醉在了自己高妙的语言艺术里,并没有注意到老婆已经做好了不该做好的准备,只是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就抽开安全带下了车。

庄宁屿:“……”怎么觉得这人神叨叨的。

回到家的易恪越发粘人,连洗澡都恨不能把花洒扯到厨房——因为庄宁屿正在厨房煮饭。早上的苹果水纯属庄队发挥失误,忙昏头所以多加了一次糖,其实平时做点快手家常饭还是没问题的。他一边切菜,一边心神不宁想着易恪的进化情况,没留意菜刀就从手里被抽走,易恪穿着浴袍从身后环着他,下巴顶在肩头,继续把剩下的菜切完。

炒菜也要跟着。

盛饭也要跟着。

吃饭贴在一起。

洗碗机要两人一起拉开门。

庄宁屿双手握着他肩膀:“你的所有伴生表现都是要上报进化者管理中心的,能不能不要这么丢人?”

易恪哼哼唧唧:“我尽量。”

尽量的结果,就是庄宁屿在第二天上班时呵欠连天,盯着屏幕上的文字往下念:“逻辑链干扰?”

“是。”任冰说,“混乱的逻辑链有助于我们尽快‘解题’。”

“你的意思是,假如我们能对规则区的逻辑链进行干扰,就能把原本相对合理的游戏变成一个充满Bug的游戏——通过人为制造Bug,直接粗暴终止规则区?”

“就像昨天的宙斯大饭店,以及周五马上要进行测试的石榴山规则区。”任冰说,“我认为粗暴终止是可行的,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可行。”庄宁屿说,“并且,要是真像我之前猜测的那样,规则区正在不断利用AI模型进行学习,那后期它所收集观测到的每一个样本,都将会是被我们人为破坏过逻辑链的残次品。”

有效数据越来越少,Bug就会越来越多,等达到一定规模时,或许“程序”就会被彻底卡死。

任冰说:“也就是说,规则区会消失。”

规则区会消失,何墨靠在旁边:“进化者也会一起消失吗?”

“不知道,但无所谓。”庄宁屿说,“其实进化也不一定就是好事。”

这话如果别人说,可能会有泛酸嫌疑,但庄宁屿本身就是进化后的完美产物,连他都说未必算好事……何墨琢磨了一下,没想明白具体不好在哪里,于是问:“何以见得?详细说说。”

庄宁屿想起了昨晚活蹦乱跳的易恪,这事没法详细说,总之等你亲自体验过大半夜不睡觉挂在架子上疯狂撸铁的是什么感觉后,或许就会懂了。

易恪的生物钟被进化得乱七八糟,有时候好像完全不需要睡眠,三更半夜跑去健身房游泳,有时候又趴在沙发上睡得宛如昏迷,饭都不肯吃。这天晚上十点,庄宁屿蹲在旁边“啪啪”拍他的脸:“起来,快点,去床上睡!”

“等会儿。”易恪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也不知道醒没醒,躺得风雨不动安如山。

庄宁屿扯着他的睡衣,扯了半天,没扯动,还差点扯坏了昂贵的真丝,只好说:“那我抱你上床?”

易恪眼皮一掀,总算有了反应。

庄宁屿弯下腰,先把他翻过来,然后一手抄过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抄过他的膝盖——

易恪如同被火烧屁股,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虽然依旧睡眼朦胧,但坚决不肯让老婆抱,不行,只能我抱老婆,让老婆抱我这种事情没有攻德!于是他揉了两把眼睛,把庄宁屿宝宝贝贝地往怀里一抄,抱着就往楼上走。

“砰!”庄宁屿的头撞在了楼梯扶手上,疼得倒吸冷气。

“……”

易恪完全没有觉察到,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进卧室,然后抱着老婆往床上美美一趴——

庄宁屿被他压成了一张饼,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灯。

毁灭吧。

第80章 复制实验4

清晨八点,定好时的电动窗帘向着两侧缓缓打开,阳光透过窗纱照在床上,易恪抬起一条胳膊搭在眼前,缓了一阵,才半撑着坐了起来。庄宁屿还没醒,他大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点额前碎发,大床加上大被子,显得整个人格外单薄。易恪把被子稍微往下拉了拉,免得闷到,整个人也轻手轻脚地靠过去,低头在他侧脸亲了一口。

被窝里的暖意还没散,把原本清新的雨后茉莉蒸腾得多了一丝浓郁的甜,易恪心也跟着一软,掌心抚过他的后脑,想把老婆抱进自己怀里再睡会儿,结果却觉得触感不大对——

庄宁屿被折腾得睁开眼睛,抬头就见易恪正虚趴在自己身上,两只手撑过枕头,睡衣前摆垂下来,露出敞开衣领下的结实胸肌,是一种比较新颖的色诱手法,却之不恭,他当即把手从衣摆下伸了进去,摸了两把,又沿着两条腹肌线往松垮的裤腰里滑。

易恪倒吸冷气,一把握住他的手,坐直身体把人提溜到自己怀里,庄宁屿笑了一声,使劲伸了个懒腰,顺势靠过去,把下巴架在他肩头,懒洋洋地说:“早。”

“早。”易恪的手还在摸着他的头,心疼地问,“怎么肿了这么大一个包,哪儿撞的?”

既然主动问了,庄宁屿眼皮一掀:“呵,你猜。”

易恪被“呵”得当场心虚,他诚惶诚恐地回忆了一下昨天自己都干了些什么,结果脑袋很空白,增厚的灰质密度也不知道是不是专家在信口雌黄,但他眼下确实觉得自己有点痴呆迹象,于是壮着胆子问:“是我打的吗?”

庄宁屿:“?”

庄宁屿:“你还想过要打我。”

易恪:“我没有!”

他冤得上蹿下跳,色令智昏打别的地方还能说一说,但打头绝对不可能,我只是进化,又不是疯了!

庄宁屿追问:“别的地方是哪里?”

易恪一秒消停,乖巧地跪坐回床上,两只手覆上膝盖,脸上浮起两团可疑红晕。

庄宁屿:“滚。”

易恪:“好嘞!”

给老婆做饭去!

庄宁屿目送他进了浴室,自己扯过被子蒙住头,又赖了一会儿床。周六虽然不用上班,但庄宁屿在吃过早饭后,还是溜达去了研究组,往何墨桌上放了个饭盒,对单身人士进行投喂:“给你带了点海鲜粥和点心,电脑上这是什么?”

“调查组刚发过来的。”何墨抽出几张消毒纸巾,把手擦干净,捏起一个叉烧包吃,“在U盾被何雨的爱心小院收留的前十天,就有人在网上发过和它有关的帖子,问是谁家的比格走丢了。”

庄宁屿放大电脑上的图片,小狗正站在清晨天未明的农贸市场上,眼巴巴地看着肉摊老板。这个时间段的U盾看起来算比较健康,并不惨,应该还没到药物爆发期,所以评论区大多数都在玩梗,零星有两三条提到了救助机构,以及,在帖子发出三天后,有人回了一条——好像是我朋友的狗,它在哪?

贴主很热心,当天就回复了他——三区海湾农贸市场A区,三号门的门口,就是卖肉那一片。

“问的这个人是谁?”庄宁屿问。

“新号,十点注册,十点过三分发评,明摆着就是冲这事来的。”何墨说,“注册时没用手机,留了一个假邮箱,登录IP也是国外虚拟号,就这种防备程度,没鬼才怪。”

三区海湾农贸市场A区三号门,庄宁屿觉得这个地方听起来有点耳熟,在实景地图上调出来后,发现在这个门的斜对面果然有一家进化者应急事件处理中心,算是个便民机构,门头很小,但再小也是正规机构,而政府有要求,所有和进化者相关的机关单位,公共场所的监控数据都要保留至少八个月,所以目前数据应该还在。

“如果他们真的去找狗了,你觉得这个摄像头有可能录到吗?”庄宁屿问。

何墨竖起拇指:“要不怎么说,虎爷无犬孙,调查组已经在翻监控了。”

虽然监控距离有些远,但调查组都是鹰眼。贴主是在下午四点十五分回复的贴主,而在四点四十五,一辆绿色出租车就停在了市场三号门的门口,钟平鹤看着视频里模糊的画面,乘客有一个掏钱包的动作,他没有选择电子支付,丢下钞票后,就进了市场,整个人裹得很严实,黑色行政夹克,黑帽子,黑围巾,所有行为都在尽量避免留下痕迹。

海湾农贸市场是大宗生鲜批发市场,菜贩子和饭店进货大都集中在清晨,中午过后除了干货和水果,其余品类基本就不会再有人光顾,而干货和水果在D区,正常熟客也不会从A区进。市场门头挡住了男人接下来的行动轨迹,二十分钟后,他两手空空地从三号门走了出来,站在路边拦了辆出租,离开了这里。

“先去查一下这两辆出租车。”钟平鹤说,“小张,你明早和我去趟菜市场。”

庄宁屿也想去,受外公影响,他从小的梦想其实是加入调查组,但调查组是需要四处走访的,大多数时候并不方便暴露身份,而庄宁屿的脸又实在低调不起来,比如现在,他就被亲爱的外公喝止:“在家待着,别捣乱!”

易恪获悉这件事后,在晚上捧着他的脸欣赏半天,最后得出结论,确实不适合出现在调查组,也不适合出现在行动组,或者别的任何什么组,我的宝贝老婆根本就不应该出去工作,只适合被我好好藏起来!

庄宁屿问:“藏在阴暗的阁楼里吗?”

易恪捧住他的手,郑重许诺:“藏在洒满阳光的沙滩别墅里,老婆我一定会努力赚钱的!”

什么沙滩别墅,庄宁屿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抱着书挪到床边继续看。易恪不依不饶地黏上来,在陪他美美共读两页之后,立刻发表意见,你这个故事也太扭曲了,肉体囚禁精神摧残根本就是施虐欲爆棚的恐怖极权主义,怪不得你觉得我要把你关在阁楼里!以后不许再看了!说完强行把书丢到一旁,在他脸上温柔亲亲安抚,什么变态破书,把我老婆都吓坏了,看他的脸……还挺红润的但我不管肯定就是被吓坏了!

“……”庄宁屿深深出了口气。

累了,睡吧。

翌日,钟平鹤和小张一起去了三区海湾农贸市场,清晨五点多的市场横七竖八挂着明晃晃的白炽灯,到处都是闹哄哄的讨价还价声,但即便环境已经嘈杂成了这样,werwerwer的叫声依旧显得格外刺耳,引得不少人都震惊地往这边看,还以为谁牵着驴来复古进货,而很快,一个肉摊老板就跑了过来,他甚至连生意都没顾得上,急急忙忙就蹲下看狗。

“大哥,你干什么?”小张牵着狗绳,警惕地问。

“这是你的狗?”肉摊老板问。

“对啊。”小张点头,“有事?”

肉摊老板没回答,但也没走,而是在围裙上蹭了两下手,掏出手机,找出一张照片仔细比对。小张把头凑过去,就见屏幕上正是U盾的照片。他问:“怎么大哥,你这狗丢了?”

“嘶……”肉摊老板比了半天,发现二者确实不是同一只狗,才悻悻地把手机收回去,“我没丢狗,是有个人的狗丢了,和这狗长得差不多,一个品种,前阵子刚来找过,挺值钱的,赏金就有八千块呢,或者哪怕抓不到,看到狗之后只要给他打个电话,提供线索,也能拿五千块。”

“电话是多少啊?”小张丢给他一根烟,“我最近也住这附近,万一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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