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韵小尸
他的手指点了点白板旁延伸出来的一条线——恒通一中。
“连轩和唐言硕都没有毕业进入社会,他们的家庭贫困,在初高中就离开了家。在他们二十多年的人生之中,高中的影响大到了不可忽略的地步。”
贺临决定道:“今天早点睡吧,我们明天去恒通一中看看,做次背景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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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临上好了闹钟,明知道今天只能睡几个小时,明天要早起,可他一挨到枕头却直接陷入了梦魇。
噩梦袭来的不是时候,恐惧把他深深包裹,仿佛永远也无法醒来的永夜。
那是一年训练期的最后一项考核,比魔鬼周还要让他痛恨的俘虏训练。
他们身处极寒之地。身上被绑上了绳索,满眼都是那种复杂的绳结,勒紧了会摩擦着皮肉,用尽了力气才能够从中挣扎出来。
接下来是被更加惨无人道的对待。
所谓的耐寒极限训练,需要把身上的上衣脱去,直接趴在雪地上,每一寸皮肤都被冰雪冻着。
从冷到麻,再到没有知觉,血管里的血液似乎都已经凝固成冰。
不光是他,还有其他的战友,大家都是一米八几的年轻小伙,每个人都冷到浑身打颤,脸色铁青形象全无,只想找个地方钻起来暖和暖和。这个时候再往他们的身上泼上冷水,水很快就会冻上,全靠身体散发的热量把冰融掉。
除了接受这些酷刑,还必须上课。
课程中有酷刑史,把从古到今的酷刑细述了一遍,从凌迟,铁女人,老虎凳再到现在的放风筝,剪脚趾,摇奶茶。
除此之外还要学习各种刑具。
“这些都是常用的,鞭子,烙铁,钢针,钳子……”冰冷的刑具在面前一样一样的展示,仅仅是看着就让人心生寒意。
他记得祝小年在一旁吐槽:“这是为了等犯罪分子把这些东西拿出来时,我们能够微微一笑,像是报菜名般熟练报出每种器具的名字,以达到一种反震慑的效果吗?”
身侧的几人憋着笑,一个冷冷的声音从他们的后方传来:“现在给你们讲这些,是为了让你们在有一天面对这种情况时,能够有心理准备,不会当场崩溃。”
他不回头就知道是龙骨来了,所有人都严肃地默不作声,认真听记。
台上的老师依然在滔滔不绝:“你们要记得,鞭子抽过身体时的感觉,今天只是自愿尝试,你们应该知道,一旦被俘,将会面对什么。敌人不会这么温柔,万一被俘后,抽到身上的,可就是浸过盐水的鞭子了。”
他在半梦半醒之中,感觉到背上挨了鞭子,抽打的人下了死手,毫不留情。他才知道那种痛和普通的划破手指完全不一样,火辣辣地划开皮肉,不深,却足够疼。
说好的自愿呢?他总不会是自己报的名吧?
心里这么想着,他却咬牙一声没吭。
身上不知道被打了多少下,最疼的是被打出的十字伤口,结了痂,再把上面的痂连同新生的肉撕扯下来,有一种痛彻心脾的感觉。
随后尝试的还有电刑。
他被锁在凳子上,双手双脚牢牢铐住,身上各处接上了各种的电流设备,每一次通电,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痉挛起来,根本无法控制,甚至是无法呼吸。手指很疼,在木椅的扶手上一抓,就留下几道血痕。
那种感觉像是灵魂出窍,生不如死,只有按下暂停时,难受感才会稍缓,皮肤不停往外冒汗,大口的呼吸才能够让身体的不适稍稍缓解。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发出过惨叫声。
有人在耳边不停地大声问着:“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人是谁?”
“你的任务是什么?”
无论被问多少次,想要通过考核,必须也只能回答不知道。
训练有好几天,体验被针刺,被活埋,被手脚绑缚扔到水里……
他紧紧咬着牙关,一道道的伤口愈合了又被生生撕开,豆大的汗珠不停往下掉落,身体上的青筋暴起,每一寸肌肉都是痛的,内脏像是在被火灼烧,身处于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
眼前好像有一个深深的漩涡,耳边不停有人在问着问题,他被人揪着头发拎起来,血顺着下颌往下流,却什么也看不清。
其他的都还可以忍耐,最让他畏惧的是窒息浸水训练,可能是因为小时候曾经掉在水里差点被淹死,他对那些冰水有着生理性的恐惧。
负责他的教官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抗拒,在他挣扎得厉害时会把他拉出水面。
龙骨严厉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行,时间太短了。”
教官们短暂地交流着。
龙骨上前道:“今天让我来吧。”
他感觉得到,一双有力的手不由分说地大力把他按入了冰水。
开始的半分钟他还能忍受,随后他明显感觉水下的时间延长了,那感觉像是完全不会把他再拉起来,他就是要把他丢在深水里。
童年时冰面下的一幕浮上了心头。
一向淡定的他也出现了慌乱,他剧烈地挣扎着。可是那双手却压得越来越紧。
他的身体越来越无力,内心里升起了一种绝望。
还不到,时间还不到……
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他感觉到自己的肺快要炸了,最后的理智让他不要喝那些脏水,面对死亡的恐惧占据了全部的大脑。
心脏跳动越来越快,最后一丝氧气也快要耗尽,他分明地感觉到快要死了。
他攀上了那只压着自己的手,指甲于上抓出了血痕,可是那人却没有丝毫要放开的意思。
这是公报私仇?
特训非要整出人命?
无法呼吸……
他是想要杀了他吗?
强烈的窒息感把他包围,生理的痛苦磨灭着求生的意志,他似乎已经到了生死弥留之际,就在死亡的边缘。
他甚至开始走马灯般的回忆这一生,想着自己的父母,想着有没有爱过什么人,对不起什么人,头像要裂开一样开始疼。
随后绝望升起……
这时他却听到了男人的轻笑,仿佛他的死亡与崩溃是件多么令人兴高采烈的事。
在临近死亡的瞬间,恨意像是火焰般蒸腾而起,他想要杀掉那个置他于死地的人。
终于,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贴上了他的唇,他又能呼吸了。
一瞬间他有点恍惚,好像回到了十几岁时的冰湖边,有人把他从水中捞出来,给他做着人工呼吸。
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滴落在他的脸上,像是湖里的冰水,像是血,又像是有人在哭。
“醒醒,贺临……”
一个声音终于把他带回了尘世。
他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随后耳畔似乎出现了一声分开了水面的清响,他终于浮出了水面,挣脱出了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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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临睁开双眼,刚才梦中的酷刑似乎还作用在身上。
他像是缺氧了很久,胸口起伏着,随后他就看到黎尚坐在他的床头上,目光关切地望着他,刚才是他把他唤醒的。
他呛咳着坐起身来,才发现枕头已经快被汗水浸湿了。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梦了。
贺临扶额问:“几点了?”
“六点二十三,闹钟响过一次了。”黎尚轻声问他,“做噩梦了?”
贺临坐了一会,他紧闭着双眼,那种缺氧和眩晕感才逐渐褪去:“梦到了过去的一次训练,已经没事了……”
贺临平复了一下心情,起身道:“我们准备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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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通一中是所全住宿制学校,就在云城的边上,开车过去需要一个来小时的车程。
贺临天刚亮就拉着黎尚一起驱车前往。
在路上,贺临解释道:“陈局已经联系好了学校那边,有位老师是唐言硕的班主任,同时他教连轩班的语文,两位涉案人员他都认识,已经和他预约了谈话。学生们的早课安排在九点开始,约谈最好在课前进行。”
两人开到学校时,正好七点半,他们把车停在了校外。
贺临打了个电话联系过,那名教语文的刘老师出来接他们,一路把两人迎了进去。
刘老师今年四十多岁,戴着眼镜,头发早早就见了稀疏。他看起来热情健谈,有时候板起脸来又让人觉得异常严肃。
走进校门以后,黎尚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所学校和一般的学校不一样。
特别是和他们之前到过的云外有着鲜明的对比。
这里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安静。
早上的校园本来应该是活泼热闹的,可是这里却几乎没有什么声响。只有一些轻微的鸟鸣声。
偶尔有学生走过来,看到了刘老师,急匆匆地鞠了个躬,随后就转身快步跑走。
贺临忍不住道:“这里好静啊,学生们的纪律真好。”
刘老师把他的话当做了表扬,有些得意道:“我们学校里施行了‘无声校园’。除课堂外,校园里的其他地方都不准说话。”他说着,又指了指一旁带着红袖箍的学生,“那些是负责执勤的学生,如果发现了说话的,一律会被扣掉学分,批评通告。”
贺临问:“现在这边有多少学生就读?”
刘老师:“每个年级平均十到十五个班级不等,加起来有近两千人。”
贺临又问:“学生们的成绩都很好?”
刘老师更为得意:“那是当然,毕竟选拔的都是附近县里村里读书最好的孩子。这里的高考清北每年都能有十几个,其他的不是211就是985,最末流的学生也能考上本科,都是未来的栋梁之才。”
贺临问:“刘老师,你这里有没有学生纪律手册一类的资料,我想了解一下。”
刘老师带着两人走入了办公室,然后从柜子里翻出来一本纪律手册:“每位新生开学的时候就会收到一本,从第一次违纪开始扣分,一直累积三年,一般低于五十分的,就直接劝退了。”
黎尚低头翻看着,那册子是厚厚的一本,里面的要求繁多,非常琐碎,甚至细节到了被子需要叠成豆腐块,在宿舍里换下来的拖鞋鞋尖必须齐平,对向正前方。
柜子里只能收纳衣物,不得摆放无关物品。
个人扣分还会连累班级的纪律评分……
这里的管理非常严格,学校里还设置了宿舍管理员,学生监督委,定期会进行违纪匿名举报和匿名投票。
光是看着册子上密密麻麻的字,就让人有种窒息感。
黎尚从前到后仔细翻看了一遍,把册子合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