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虽然并非实证,但若是巧合太多,就不得不多加小心了。

可是随后黎尚又话锋一转:“假设他真的是白葬,或者是和那个组织有关系,肯这么出现在你的面前,也说明了一件事……”

贺临苦笑了一下,接着黎尚的话往后说:“他不怕我们查,至少在表面上,他自己觉得他是没有破绽的。”

警方办案还是要以实证为主,陈砚初仅能算是有所嫌疑,他们要对他进行更多的调查,才能确认他是否和案件有关。

黎尚聊到这里,又抬眸对贺临:“关于这一案,我还有两点未做实的推论。”

如果是过去,黎尚这些可能是不会现在就告诉贺临的,可此时,他选择坦诚面对。

黎尚道:“首先第一点,运行这么大的洗钱机器,背后一定有专业的人在进行操作。而且,这个人必然是熟悉普赛,能够操控洗钱,又绝对让他们信任的人。”

这几个限定条件一出,贺临略一思索,他想到了一个名字:“袁工?”

黎尚点头:“袁工的车祸案卷我最近仔细看过,车上是发现了一具尸体,可是因为车祸是晚上发生,非常严重,已经被撞得面目全非,车上的人血型与袁工一致,口袋里有袁工的身份证,可是因为他已没亲属在世,没法进行DNA比对。”

“还有他原本欠了外债,过得潦倒,甚至去送外卖,可是在他去世前,却忽然辞去了工作,还买了新车。”

没有什么比一个活死人更好隐藏身份的了。

贺临接着推断下去:“如果他没有死,而又与白葬他们合谋,就可以控制洗钱……”

袁工,白葬,夏厌,这样的三个人有可能组成了这个犯罪集团的核心,白葬的电脑技术和犯罪计划,袁工的专业技能和洗钱手段,再加上夏厌的心狠手辣和一众手下,的确能够逐步壮大。

黎尚道:“此外,运行这么大的洗钱机器,他们一定在背后有人打伞的。万一出了事情,那些金主也会保他们,这才让他们有恃无恐。”

他们之前服务的秦有来,还有孙福奎,哪个不是富甲一方,有钱有关系的?

而那些也只是他们合作方中的小虾米,普赛的这套系统,是为黑产更为上层的资本服务的,只要那些人还在,就算是有徐厅和基地撑腰,他们依然难以将他们绳之于法。

贺临的眉头微皱:“所以是要……”

“釜底抽薪。”黎尚的目光如炬,低咳了几声说出了结论,“我们要想个办法,把后面的人钓出来,先拿掉白葬,让那些人没法保他,再逐一解决……”

.

自从那次在峰会上见过陈砚初也就是吕一尘之后,贺临就和对方加了联系方式。

过了几天,陈砚初就自己过来找了贺临。

他主动为峰会上的事道歉:“对不起,临哥,那天实在是太忙了,没和老同学多聊上几句,真是怠慢了。改天一定请客赔罪。”

消息是白天发的,贺临晚上才回他,简单和他聊了几句。

贺临问他:“你怎么改名了?那天我差点没认出来。”

陈砚初也没避讳:“我爹妈离婚了,我就随我妈姓了。对我来说,这是件好事。”

两人间的对话,似乎回到了学生时期,陈砚初问他:“你这些年一直在做什么?”

“一直在干警察。”贺临自然而然地问他,“你呢?”

陈砚初简述了一下自己这些年的境遇:“大学毕业以后,出国留学,国外读了研究生和博士,回国以后创业,赚了一点小钱,也就是运气好。”

贺临又提起了校庆的事:“听说你捐了一栋楼?哪里是小钱?”

陈砚初道:“也就是赶上了好时候。”

贺临招呼他:“眼看校庆就要到了,你要不要进群,回头参加下活动?”

“不用了。”陈砚初拒绝了,“现在不常回去,礼到了就行了。我工作也挺忙的,时不时要出差。”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陈砚初问贺临:“你现在在省厅是什么职位?平时事情多吗?”

“还行,可以晚上找我,看到了会回。我有点事,就先不聊了。”贺临直接结束了话题。

.

坐在桌前的陈砚初看向了手机屏幕,随后他的目光随之看到面前的监控屏,很快,画面之中有人夜跑出了小区。

陈砚初的眼神凝视着那两道一前一后的身影,逐渐变得阴冷。

有人进入了这间书房,陈砚初关上了监控。

男人却早已看清了画面,知道他在监看什么。

那人对他道:“我早就说,当初在园区时,你就不应该心慈手软。如果早就杀了,哪里有现在的事?”

走进来的男人就是曾经百合园区的红棍夏厌,他现在已经化名为项成,负责一家咨询公司,而陈砚初,就是警方一直想要通缉的白葬,表面身份则是几家科技公司的老板。

自从从园区出来,他们潜逃国内,多次洗白了自己的身份。

到现在,早已借助普赛和那些黑产业务赚得盆满钵满。

陈砚初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西服,刚刚参加完了一场晚宴,他借着微醺的酒意抬头笑问:“可当初在乌鹊山,你选的人不是也没能做到吗?”

夏厌面色一冷,被戳到了痛处,牙关紧咬看向了眼前的陈砚初:“这不怪我,连阮聪都折在他们手上。”他又提出了一个方案,“要不再安排一场车祸?”

那是让人销声匿迹最简单的方法。

“他命大,怎么会那么轻易死?这些秦有来不是早就替你试过了?”陈砚初却不慌不忙地继续说。

夏厌咬牙切齿:“都是你非要做什么众生会,才让警方盯着不放,那起冰冻三尸案经过了媒体报道,马上众生会就会人人喊打了。”

陈砚初冷哼了一声:“这种小的灵修组织多如牛毛,有那么多的信徒,出了几个疯子又是什么稀罕事?省厅从年初就在查洗钱的事了,分明是你们太过贪婪,流水的金额太大,被盯上了。”

夏厌坐在沙发上,翘起腿问他:“现在分析谁对谁错的没意思,你就说,那两个人你现在杀不杀?”

他向来杀戮果断,看不得因专案组的调查令他们日渐被动。

陈砚初面色不悦地摇头:“现在上面查得紧,之前还能够靠杀人来解决问题,事到如今,想要度过危急,单靠杀了这两个人,已经做不到了。”

看夏厌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陈砚初抬眸解释:“案子查到了现在,不是他们,也会有别的人来担任专案组的组长。你现在去动他们,如果杀不成,会让他们更加警觉。若是杀成了,专案组的组长和指挥长身亡,等于是在向省厅和天宁基地同时宣战,只会让那些老家伙多派点人来调查,到时候我们就会被追得更紧了。”

夏厌冷笑一声:“这些机构还不都是人组成的?如果还不解决问题,那就继续杀上去,等那些人都换了一轮,我看谁还敢来查我们。”

陈砚初缓缓摇头,明显是无法赞同他这样的野蛮做派:“你这一套在其他的地方或许行得通,在这里可是行不通的。到时候只会让我们满盘皆输。”

夏厌还是不甘心:“可就是拜你的好同学所赐,之前我们布下的警务监控系统全部失灵,现在就是聋子和瞎子,根本就不知道警方查到了哪一步。万一他们真的查到了我们……”

陈砚初不急不忙地低头喝了一口茶,继续道:“要真的到了那一步,不用你说,我会亲自动手的。还有,我倒觉得,贺临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反而因为我消除过他的记忆,他现在什么也不记得。我可以趁机接近他。试着打探点什么消息。”

他对当时注射的药物绝对自信,大剂量的影响神经质的药物,加上反复的电击刺激和催眠作用,再加上最后那一枪。

审讯到后期,他不停地电击,反复逼迫询问贺临“我是谁?”

这个简单的问题,贺临都答不出来,反而出现精神错乱反应。

可以说人还活着,又没疯,就是万幸了。

就算是脑科专家来了,也不一定可以让贺临全部记起来。

在那以后,他还曾反复出现在贺临的身边试探,最初他连他的样貌,名字都想不起来。

最近贺临终于想起来了他是吕一尘了,那迷茫的眼神还是让他觉得一阵兴奋。

而且,他对没能杀了贺临这件事,并不后悔。

那是他人生的浮标。

贺临曾经是他少年时最好的朋友,他是让他羡慕的,仰望的,嫉妒的。

可是他们之间也曾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说是他整个学生时期的阴影也不为过。

而在百合园区的那些日子里,这样的一个看似无所不能的人,却被他踩在脚下,差点被他彻底地摧毁。

他从中获得了极大的精神满足感。

被他虐待过的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有死的,也有伤的,但是那些人都没有贺临硬气,也没有人让他有这种成就感。

更没法让他那么兴奋……

现在,当再次见到了贺临,他又回忆起了这一切,甚至高兴得发抖。

上次他没敢在贺临的面前多待,就是怕自己太激动,多说什么显露出破绽。

而他看到了贺临一脸的平静如常,也确定了他一点都没想起来。

作为被警方追查的通缉嫌犯,却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被他伤害过的警员面前,这种心理上的愉悦刺激感,是无比新奇有趣的。

这也是他即便杀掉了贺临都完全没法获得的。

所以他不同意夏厌杀掉贺临的建议,除了会让他们陷入被动,还有点“舍不得”。

夏厌坐在他对侧的沙发上,对他的这些情绪完全无法理解,他的表情之中难掩焦躁:“那你说现在应该怎么办?”

不等白葬回答,夏厌就站起身,走到了陈砚初的旁边,目光直视着陈砚初。

一种压迫感扑面而来。

夏厌开口威胁:“白葬,你知道我爬到这一步用了多久,我可不许你把这一切都毁了!”

在园区时,他就是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人,处理起尸体更是娴熟。

在他面前,眼前虚弱的书生毫无胜算。

陈砚初却微微抬起头毫无畏惧地直视着他的双目,微笑道:“如果没有我,你早就死在了当年去J国的船上了,如今你有女人,有钱,你也不要忘了这些是谁带给你的。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夏厌没说话。

陈砚初继续安慰着眼前的人:“按照现在的流水递增速度估计,我们已经在把国内的黑产全部吸纳进来。还有两个月,不,也许只需要一个多月,资金池就可以达到顶峰,到时候等钱汇入我们早就准备好的账号,那就是无数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我们可以逍遥法外地逃到国外去。”

他们现在之所以还留在这里,也是因为有诸多的事情需要在国内运作。

两年多的精心布置,就差临门一脚,不能半途而废。

听他说到这里,夏厌有些无奈,白葬说得没错,看似强势的他,其实是最为弱势,最容易被取代的一个。

离了白葬的计划,离开了袁工的技术,他什么也不是。

洗钱是需要周期的,为了尽可能多的扩张,挤占掉市场,他们先期的大部分收益也在普赛之中运行。

如果现在撤的话,就算一时人安全了,也会损失大量的钱财,他也很心疼。

再等两个月,等大笔的钱能够洗出来,他们就更为主动,可进可退了。

到时候潜逃国外,把一切推给警方,结算掉大金主的钱,黑吃黑吞掉那些小金主的钱,那样的日子会多逍遥快活,他想都想不到。

到时候他也不用再和这些疯子为伍,每天担惊受怕。

“别急。”陈砚初观察着他的表情,往后靠在椅背上,“我们还有后路可以撤,而且,就算是被发现了又怎样,他们没有任何的证据。”

他们已经彻底和过去的身份做了切割,知情人都处理得很干净。

没有人证,物证,更没有监控,没有任何人能够指证事情是他们做的。这也让他有恃无恐。

上一篇:大明首辅的升迁路

下一篇:炽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