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韵小尸
骄纵的沈老板下到山下就一副腿都在打颤的样子, 扶着腰直喘气。
他到了下面找到块石头,直接就坐了上去。
沈老板脸色苍白,手上带伤的虚弱样子, 倒是让萧远十分紧张,也让阮聪不禁多打量了几眼。
沈熙缓了一会才再次起身, 两人跟着阮聪来到了那处小码头。
阮聪冲着一旁船上看守的船伙计一点头, 带他们走近。
小码头上并不见常见的渡船, 有一些栈桥。角落处停放着一条十分豪华的私人游艇。此外还有几条中小型货船。
萧远此时一眼认出,其中有几艘是他之前在海上见过的船,这一处应该就是察信停放船只的窝点。
一旁的沈熙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那艘游艇,他问阮聪:“是你的船?”
阮聪道:“察老板的, 只是他说过有事的话,我们也可以使用。”
他带着两人上到了那艘游艇上,舱室内有奢华的客舱, 外侧有阳光甲板和用餐区,船舱门是密码锁,阮聪直接按了舱门的密码, 进入了驾驶室,娴熟地把游艇发动, 然后他拿了瓶红酒出来递给沈熙:“大概二十分钟就到了。”
沈熙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胳膊上的伤口, 算是婉拒了阮聪的酒。阮聪想了想便将酒瓶递给了萧远。
萧远也没和他客气,打开来给自己倒了一杯。
沈熙找了个位置坐着,冲着阮聪笑笑:“察老板还真是小气,早不说有这么好的交通方式, 这不比开车有趣多了,还是多亏了阮先生。”
阮聪闻言也只是微微一笑:“沈老板客气了,这也是察先生首肯的,我才敢带您二位上来。”
萧远原本想陪着沈熙一起在夹板上看风景,但是沈熙一直嫌他在旁边碍手碍脚的,硬是将他赶回了船舱里。
沈熙看着萧远一脸哀怨的小眼神,止不住发笑,伸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行了,不是你说想学开游艇的吗?等这单生意谈成了,回去我也给你买一艘,快进去学学,倒时候开不出去,我可不帮你。”
萧远这才听话地进了船舱。
这游艇的操作并不复杂,阮聪很快就把船开了起来。
萧远就坐在舱内,一边玩着手机,一边看着阮聪的动作,只有沈熙坐在甲板上,一副享受的模样。
此时夕阳西下,金黄色的光照在了海面上,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海风吹起沈熙稍长的头发,他微眯了双眼,透过墨镜看着太阳。
这艘游艇的速度不慢,很快就沿着海岸,向明珠城的另一端开去。
出了码头以后,海浪起伏,免不了一些颠簸。
阮聪一边驾驶着船,一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打开了舷窗和沈熙聊着。不过这时他也顾及有萧远在场,聊得也就是些天气景色一类没什么营养的话,还向沈熙推荐了几家不错的饭店。
忽然来了一阵海风,杯中的酒顷刻洒出。
沈熙也拉了一下驾驶室里的横杆才稳住了身形。
萧远挺大个个子,脸色刷就白了,走出去凑在了沈熙的旁边:“沈老板,你还是进来吧,这浪也太大了,万一不小心掉在了水里,我可不会游泳……”
沈熙调整了一下表情,拍了拍身侧男人结实的肩膀:“你这点出息……让阮先生看了笑话。”
好在那一阵风浪很快过去,船再次加速。
日夜交接,天色忽然就暗淡了下来,最后一丝的光亮消失在天边,太阳像是忽然沉入了海底,整个世界遁入黑暗。
随之,周围也安静下来了,白日的喧嚣褪去,耳畔只有海浪声和游艇的马达声。
阮聪伸手按亮了游艇上的灯。
船身随着海浪起伏,他往外望了一眼,坐在甲板上的沈熙依然是同一个姿势,甚至连动都未动,他只是把墨镜拿了下来,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沈熙的目光望向那漆黑的海面。
此时的沈熙应该是放松的,他收起了平日里的表情,让人觉得和往常不太一样。男人安静地坐在那里,特别是他的眼神,深不见底。
阮聪想起了他在赌场初见沈熙时感觉到的那种神秘,他好像一直都没能看透眼前的人。
似是察觉到了阮聪的目光,沈熙回过头来看向他,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时的神情,好像刚才的一瞬间只是阮聪的错觉。
夜晚,三名青年相聚在这异国他乡的海上,周围都是一望无际的海水。
命运的直线于这一刻相交,随后又分散开来,奔向远方。
船最终停靠在了另外一处的码头,这里看起来就正规多了。时间正好是二十分钟。比汽车的确是要快了不少。
下船时,下面的悬梯有点高,沈熙一时迟疑,萧远唰地就跳了下去,然后回过身来,伸手去接他,最后是把人半扶半抱下来的。
沈熙借着游艇的灯光打量着岸边的景色,他也认了出来,这里是一处游客的汽船游艇停泊中心,已经距离旅馆不远。
阮聪问:“还需不需要我叫辆车来接?”
还没等沈熙开口,萧远便从身后揽住了沈熙的腰,回答道:“不劳费心了,我们认识路,自己走回去就行了。”
沈熙闻言也只是微微一笑,算是认可了萧远的提议。阮聪没说什么,只是跟沈熙道了别,便先一步离开了。
沈熙和萧远看着阮聪开着游艇消失在码头,还当真大大方方地相携回往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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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那两个人,阮聪把船又开了回去。
等他停好船重新回到山下的时候,来接他的车已经停在了路边。
察信没让他下班,而是让他去极乐地处理事务。
路上阮聪买了点吃的,等他回到了极乐地,今晚的夜场已经开始了,白天安静的花园,又变成了人人艳羡的欢场。
今晚好像有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来,察信和潘娜都去接人了。
阮聪没走前门,而是从后面进入,工作间的地上,停放了一具盖了白布单子的尸体。
虽然早有准备,但是看到了这一幕,他还是沉默了片刻。
阮聪伸出手去,把单子撩起来,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达图。
人已经凉了,硬了。
他们相识了多年,达图是本地人,酒店招工进来的,后来看他身体强壮,才被叫去了赌场。
他是家里的独子,父亲出海打鱼的时候死了,他跟他老娘一起生活。
达图原本就是来打工的,赚的不过是一份工钱而已,还是阮聪发现他身手不错才把他纳入到保镖队里,才有他后来慢慢接触到那些察信的核心产业。可这里钱多,达图一直对他感恩戴德。
很多本地人的生活,就是这么过的。
没有那么重的道德感,也没有是非黑白之分。
赌场里人来人往,见到的人多,消息也杂乱,达图却挺喜欢那种环境,也爱和客人聊天,他没有太重的戒心。对此阮聪提醒过他好几次。达图总是笑呵呵地答应,随后就忘得一干二净。
达图平时最烦的是加班,最喜欢的事是陪老板外出。每次察信都会给他点零钱,让他拿去分发,他对此也是乐此不疲。
阮聪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凝望着这名同事一会,抬头问极乐地的安保库萨:“什么时候的事?”
库萨道:“晚饭后老板忽然叫他,进去了一会就被抬出来了。”他小心翼翼地打听,“阮哥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远处传来一阵欢笑声,似乎有些不合时宜。
阮聪把床单盖上,眉头深深地蹙起,语气冷了下来:“不该你知道的事,不要问。还有,老板今天心情不好,别往枪口上撞,记住了吗?”
得到库萨的点头保证,阮聪的神色才缓和下来,他最后看了一眼白布下面的达图,起身吩咐道:“老规矩,午夜之后和石头一起沉海。记得把他的那份钱领了,给他妈送过去,告诉她是出海遇难了。”
库萨点点头,正准备出去办,又被阮聪从后面叫住:“等一下,把领到的钱拿给我吧,我亲自给他妈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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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在街上走了一会,贺临就跟着来到了容倾下榻的宾馆。
这些天住在这里,容倾已经把察信对他的监控手段摸了个遍,知道在哪里说话安全。
之前的考验过关,应该是为了表明合作的诚信,察信最近对他盯得不严,几乎撤去了所有的暗哨。
容倾也会在门口和窗户处压上细线,来去都会检查房间里是否多了监听或者监控。
就算是如此,他还是怕隔墙有耳,尽量采用最为小心的接头方式,说话时也是压低了声音。
吃过了晚饭,两人如同普通情侣一般,瘫坐在房间中央带着绵软靠垫的躺椅上。
夜晚房间里就亮了几盏小夜灯,贺临从后方搂着容倾,姿势暧昧,耳鬓厮磨间,聊的却都是一些正经到不能再正经的工作话题。
他们有不少的消息需要进行确认。
贺临先是听完了容倾今天在白象寺的经历,若有所思地总结道:“所以你是怀疑今天针对察信,或者说针对你的这场刺杀,是阮聪安排的?”
容倾“嗯”了一声,再次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也或许不是他,但他一定知道一些什么的。他的身手我有所了解,就今天我和他还有察信三个人之间的位置,只要他想,以他的身手是可以在刺杀者手底下救下沈熙的,但他什么都没有做。”
贺临垂眸想了想:“有没有可能是察信授意的?”
“也不是完全没有这个可能,但我感觉可能性并不大。”容倾回忆着今天刺杀发生时大家的反应,“察信当时的惊讶不像是装的,所以我更倾向于他对这场刺杀并不知情。”
“那看来,这个阮聪的嫌疑就是最大的了。”贺临相信容倾的判断,毕竟在这种事情上,他的敏锐度一直都是很高的。
“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动机什么……为了报仇?”贺临有些想不通。
“引我出手。”容倾轻飘飘的一句话惊得贺临差点跳起来。
第174章 28
“什么?你的意思是他看出来你的身份了?”贺临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你确定安全吗?如果有危险今天我就向郑队汇报,让你先撤出来。”
容倾压低了声音,抬手就给了贺临一记爆栗:“狗叫什么, 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有问题是不是?”
贺临是关心则乱,他捂着脑门,委屈巴巴地老实下来, 蹭着容倾的胳膊不吭声了。
容倾最见不得他这幅样子,缓了一口气解释道:“还不至于被他看出来, 若是真看出来了, 就不仅仅是安排这么一场只是为了试探我, 逼我出手的局了。”
他认真分析道:“察信应该是尚未怀疑,当时那个情况加上阮聪的身手,他们手里都有枪,要是真想要了我的命, 也不是没有得手的可能性。所以这件事应该只和阮聪相关。”
听完容倾的话,贺临终于放下心来,他轻笑一声:“察信不就是带你坐了一把游艇嘛, 就把你的疑虑打消了?这可不像是你。”
“你也注意到了?”听到贺临这么说,容倾便明白贺临也多少猜出了今天察信的意思。
此时冷静下来的贺临也开口分析道:“嗯,还在山上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在那一处港口, 有一些应该就是那晚察信亲信开的船。他在示好?是真心诚意还是故意让你放松警惕的?”
“无所谓,我又不是来跟他交朋友的, 无论是哪一种, 都不耽误我把他绳之以法。”容倾只觉得这个回答很是平常,但看见贺临望向他亮晶晶的眼睛时,却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容倾继续道:“让我们坐船回来可能是察信的意思,现在的阮聪没有察信的首肯, 也没有权限可以随便带人上游艇。但他很聪明,很会回答我的问题。”
从寺院礼佛出来,参观小码头再坐游艇回去,应该是察信早就定好的路线,也许这又是他实力的展现与诚意的体现。
贺临问:“说到这个阮聪,你既然怀疑他,那之前在佛寺禅房,有在试探他吗?”
容倾点点头,随后他道:“分析口供不是我的强项,所以贺临,我想要你帮我分析一下。”